娉婷舞-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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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立的架子上,一只崭新的玻璃瓶散发出不同寻常的光芒,不自觉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一个还没有她掌心大的娇小人形,无意识地悬浮在静谧的液体中。晶莹剔透的手脚自由地舒展,神色安详地如同还在温暖子·宫里安全地生长。
瓶子外面印有“神崎制药”字样的惨白标签上,漆黑的墨水以端正的笔迹清晰地记载着令她刻骨铭心、痛彻心扉的时刻。
从迈出第一步时就紧绷着的神经,像扭转过度的发条,终于绷断了。她像一个被剪断了吊线的傀儡娃娃,手脚无力地瘫软在地,冰冷的小手掩住了绝望的双眼。
跌倒时发出的沉闷声音,惊动了昏暗角落里最隐晦的秘密。铁器碰撞摩擦发出的尖锐声响,令人毛骨悚然。
婷婷惊恐地僵住了,一动不动地蜷缩在地板上。直到没有了任何声响,她才虚弱地扶着木架,艰难地起身,向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胆战心惊地移动。
木架的尽头,一张锈迹斑斑的铁床上,锁链束缚着的,不能被称之为一个人,而是一段人——一段如同枯木一样了无生机的男人。
残破的青色纹身沉默地向她道出了他的姓名,记忆中那个长身玉立的草原青年被人凶残地截去了手脚,枯黄萎缩的皮肤上遍布触目惊心的针孔。槁木死灰一样的脸色痛苦地扭曲,如果不是那双黯淡的眼睛,在看到她的瞬间,划过流星般的光彩,她宁愿认为这只是一件惟妙惟肖的恐怖标本。
颤抖的手解开了封印着声音的罪恶口塞,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淤滞的气息,僵硬的舌头发出一个声音:“逃……”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下一步该怎样做,才能解救他的时候,坚毅的牙齿猛然合上。暗红的血液瞬间喷涌而出,浸润了干裂的嘴唇。断裂的舌头带着血沫儿掉落下来,猩红沾染了雪样的衣裙。
她眼前一黑,完全失去了知觉……
婷婷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温暖柔软的床上,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诱人香气。
惊恐地起身,低头查看被血渍玷污的长裙,却发现伏贴在身上的是件整齐干净的连衣裙。——她顿时迷惑了:难道说,是夜里的噩梦延展到了白天,之前的种种都是虚幻的恐怖?
想到这里,她坐在床上,又眼神直直地发起呆来。
坠儿轻轻推门进来,看到女主人已经起身,便笑盈盈地示意她:可以吃饭了。
晚上,费扬古归来,知道婷婷终于能够走出房间,与自己共进晚餐,黝黑的脸庞再次被兴奋的神采照亮。
餐桌上,他殷勤地为她添饭夹菜。像是欣赏一种细致的工艺般,欣喜地看着她一口一口、细嚼慢咽地把食物吃下。
在他专注的目光中,她难为情地抬手遮住自己的脸说:“不要再看了,趁热吃饭。”
“你的样子……真美,怎么看也看不够……”
说完,他微笑着,喝了一口喷香的牛骨汤,舔了舔厚实嘴唇上的余味,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身上。
忽然,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关切地问道:“手臂怎么受伤了?”
“什么?”
她茫然无知地低头看自己的手腕——果然,衬衣的袖口不知何时被刮破,金色的扣子不见了。一道暗红色的伤痕,在雪白肌肤的映衬下格外醒目。
似乎被伤口吓坏了,她的脸色立刻变得惨淡,神情瞬间凝滞起来。
费扬古疑惑地看着她古怪的表情,放下手中的餐具,轻轻握住纤细的手臂,温柔地说:“你整天迷迷糊糊的,真让人放心不下。身体不好就不要到处乱跑,磕了碰了,知道我有多心疼吗?”
她努力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推开吃了一半的晚餐:“我吃好了,你慢用……”
晚餐过后,费扬古来到她身边——陷在沙发深处的她兀自眼神直直地发着呆——温暖的大手亲热地覆上她冰冷的小手。
像在迷失的梦境中,突然遭到毒蛇咬噬一样。她惊醒过来,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迅速全身收缩。
然后,抬眼,看到了他诧异的神情,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反应似乎有点过分,于是又给了他一个抱歉的笑容:“对不起……你吓到我了。”
他无所谓地笑了笑,不动声色地说:“在想什么,这么投入?”
“我、我下午做了一个噩梦……”
听到这话,浓黑的眉毛不自觉地皱到了一起:“白天也做噩梦?”
她无奈地点点头,稍后,若有所思地说:“听说有种花的气味清香悠远,可以宁心安神,能帮我买吗?”
他很高兴她对自己有所要求,兴冲冲地说:“好呀,什么花有这么神奇的功效?”
停顿片刻,她轻轻叹了口气,幽幽地回答道:“念伊……”
第一卷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七十章 想伊念伊
这天,一大清早,秘书周元臣尚在美梦中悠闲徜徉,突然,被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惊醒。条件反射般从床上弹跳起来,匆忙接起电话。
话筒里传来老板令人生畏的声音,冷冰冰地下达了命令:马上去买一种叫“念伊”的花,尽快送到办公室来。
作为老板的“贴身侍从”,周秘书深切了解其恶劣的脾气。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都有刺下来的可能。于是,赶紧穿戴整齐,丢下手头上的一切工作,即刻动身上街,就算拼了性命,也得把老板想要的东西找到。
整整一上午,他转遍了城市的大街小巷,从花鸟鱼虫市到水果蔬菜市,但是,竟然无人知晓“念伊”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植物——是红是绿,是花是草,能不能吃,有没有毒,会不会扎人……——甚至,连这名字,大家都是头一回听说,纷纷表示爱莫能助。
临近中午,艳阳高照,气温陡然升高,明明还是春季,却有了烤人的热度。
早饭没吃、水也不曾喝一口的他忍受着身心的双重折磨,汗流浃背,身体虚脱,外加焦急郁闷,终于筋疲力尽,瘫坐在一家小饭馆门前的台阶上。
就在他气喘吁吁、快要晕倒的时候,热情的老板娘从门里跑了出来,连拉带扯地把他“请”进饭店。
然后,精明干练的老板娘施展浑身解数,沏茶倒水,忙个不亦乐乎。又对自己的手艺做了一番天花乱坠的吹嘘,说店里的饭菜有强身健体、开怀解忧、招吉纳祥之神奇功效。——也不知道她开的到底是饭馆,还是命相馆。
虽然她唾沫横飞地做足了宣传,也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看走眼错过“有钱人”,但是,心事重重的客人却只点了一碗阳春面,而且,漫不经心地挑了几根下肚之后,就对着面条愁眉苦脸地发起呆来。
看到这位衣冠楚楚的客人不肯大掏腰包,老板娘已经心生怨气、满是腹诽,再见那一脸神经质的苦相,她忽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生怕生意不成,反倒弄来了麻烦。
于是,小心翼翼、旁敲侧击地打听消息。后来得知客人是因为一种神秘的花而郁闷时,精明的小眼睛咕噜噜一转,“好心”地告诉他:市郊有一家叫什么“兰花斋”的店,专门卖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说不定会有收获。
得到“高人”指点,周秘书千恩万谢地出了门,兴冲冲地来到偏远郊区。
结果,跑断了腿才发现:根本没有叫“兰花斋”的花店,只有一家叫“古澜斋”的古董店!
这座精致的仿古建筑如同一栋缩小的宫殿,静默而威严地矗立在人烟稀少的空旷之地,格外地扎眼,说不出地诡异。——抱着“破罐破摔”的心情,他硬着头皮走进这家古色古香的怪店。
店里,一位唇红齿白的俊俏少年,正专心致志地抱着一本古书读得津津有味,看到有客人进来,赶忙起身:“请问您需要什么?”
看着眼前这位一脸稚气的服务员,周秘书的心情直坠谷底,局促不安地问他:“请问、请问贵店是否有‘念伊’这种……东西?”
听闻客人的要求,少年皱起眉头、歪着脑袋思考了半晌,似乎在脑海中努力检索与“念伊”相关的商品。不过,末了,还是不得不抱歉地说:“对不起,先生……”
最后一线希望也残酷地破灭了,周秘书沮丧地耷拉着脑袋,一张苦瓜脸上写满了失意,转身就要离开。
“先生,请留步。我帮您找位专家问问——”少年叫住他之后,接着扭头冲房屋内间喊道,“教授!”
“来了!”
随着一声明朗的回应,一位鹤发童颜、器宇轩昂的老先生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从里屋踱了出来。——几根长长的寿眉随和地垂在红润的脸颊上,雪白的山羊胡衬着在玄色绸缎衫前,手里握着一只油光的紫砂茶壶,身上透出飘逸的神仙之气。
少年煞有介事地介绍道:“这位是著名的历史学家——古龙湫,古教授。‘古澜斋’的镇店之宝,堪称活着的百科全书。”
听闻这如雷贯耳的介绍,周秘书虔诚地对着老人连连鞠躬:“您好,古教授。”
老人哈哈一笑:“小孩子淘气,别听他乱讲,您不必拘礼。”
老先生的话是这么说,周秘书却依旧不敢造次,毕恭毕敬地求教:“古教授,请您为晚生指点迷津:何为‘念伊’之花?”
听到这话,老人先是一愣,然后眯起眼睛,激光扫描一般,仔细地上下打量着他:“确实是很稀罕的东西,敢问阁下为何要找这种花?”
周秘书坦言道:“实不相瞒,在下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还望老先生不吝赐教,指点一二。”
“哈哈哈。”老人朗声大笑,抬手,指着窗台上一棵苍翠的植物说,“这就是你要找的‘念伊’。”
听闻此言,周秘书推了推瓶子底一样厚实的眼镜,瞪大了金鱼般突出的眼睛,心中暗自嘀咕:没有搞错吧?早知道是这种花,我何至于忙到心力交瘁……
看出他的疑虑,老人笑了笑:“老朽愿以人格作担保,如果您的朋友不满意,不才愿与您一同前往,亲自与他解释。”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周秘书只好接受:“多谢。请问,这花价值几何?”
“哈哈哈。”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不必了。能知‘念伊’之名,已实属不易,权当交个朋友。以后,常光顾我们小店就好。”
“一定一定。”周秘书脑袋点得像捣蒜一样,连忙致谢,“谢谢,谢谢,……老先生慷慨相赠,在下感激不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如获至宝地抱起花盆,不顾尘土沾脏衣服,乐呵呵地跑出了“古澜斋”。
他前脚刚踏出门,背后随即传来老人京字京韵的嘹亮歌声:“花谢有芳菲时节,月缺有团圆之夜……想伊念伊……要相逢,除非是梦儿里再成姻契……”
随后,周秘书以最快的速度来到老板办公室,胆战心惊地将花交付给他。
老板接过这盆被称之为“花”的绿色植物,如同过安检一样,警惕地审视着每一片叶子。然后,面无表情、不置可否地说了声:“辛苦了。”
听到这句话,周秘书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平稳落地,暗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总算有惊无险地交差了!
第一卷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七十一章 为鬼为蜮
夜晚,回到乡间别墅,费扬古把一颗苍翠的植物交给妻子:“这是你想要的‘花’吗?”
“就是它,谢谢。”
说完,她伸手想要接过来,无奈娇弱的身体却无法承受花盆沉甸甸的重量。
他笑着摇了摇头,把花盆递到坠儿手中,吩咐道:“放到卧室的橱柜上……”
“不,放到阳台上。”看到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她解释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