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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何夕-不近长安-第25部分

小说: 何夕-不近长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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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妈是沈家的老佣人,中年丧子晚年丧夫,早就离开沈家,因为年轻的时候带过岑君西和沈静北,后来岑君西发了迹又重新去找她,看她晚景孤独,特地接来家里负责照看家门。她上前去,尝试着问岑君西:“小西,这是……?”
岑君西攒着涵涵的胳膊,眼皮都不抬,“周心悦的儿子。”
家里的人几乎都是岑君西挑的最可信的人,而他手底下那些人更是对他忠心耿耿,这些人知道周心悦的地位,但是眼见岑君西领着一个孩子回家,不知所以自然也不敢有异议,只是揣测着岑君西的脾气,都做出欢喜的样子,全部弯下腰去齐齐的喊:“小少爷好!”
岑君西本待要发火,谁知这个阵仗把涵涵吓得有些不知所措,竟然扯着他的裤腿躲到了他身后,只微微探出半个脑袋。岑君西怔了一怔,尝试着一点点松了拽着涵涵的手,他却依然抱着他的腿。
他小手捂着的地方痒痒的热热的,贴的人心里流过一种不一样的感觉。这感觉他从未有过,却很受用。岑君西火被压了下去,但还是皱着眉头面露不悦,“什么小少爷?”他伸手捏捏涵涵的脸蛋,气哼哼的:“就这也是少爷?”
涵涵抬头看着岑君西,见他皱着眉头盯着自己抱着他的手,连忙松开,可怜兮兮的站在那儿。
岑君西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又补充说:“不准叫他少爷,剩下的你们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管家跟上来询问是否需要整理一间儿童房,他只觉得胸口有一个位置钻心的疼,突然恶狠狠地瞪着涵涵,把涵涵瞪得又要哭了,才咬着牙,阴森森的说:“他想睡哪儿就睡哪儿,就是不准进房间睡。”他终于忍不住咆哮:“谁敢让他睡房间,我打断他的腿!”
一群人大气都不敢出,看着岑君西怒不可遏的上楼,所有人对待涵涵都战战兢兢的,如临大敌。
岑君西的一腔怒火一直发到主卧,一脚将开着的门踢关,皮鞋都没脱就往床上一趟,汗湿了一身。
自从见到沈子涵那一刻,他就开始胸口疼。
其实他暗暗叫人跟踪这个孩子很多年,几乎每个月都会收到一沓关于孩子的照片,可是真正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那孩子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亦是瞪着他,睫毛那样长,似乎每眨一下都会扫在他心上,有什么东西簌簌而落。这个孩子长得太漂亮,比照片上还要好看许多,像他也像沈静北,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他觉得孩子更像他小时候。
他小时候有一张照片,那是小北过两岁生日时拍的,他一直用一只马口铁盒子装着,放在卧室里的保险箱里。他是早产儿,而且不像小北生下来的时候就有奶水喝,所以很瘦,小北还是个苹果脸,他却一点点婴儿肥都没有。他记得那天爸爸给小北买了很甜的奶油蛋糕,他从来没吃过,拍照的时候缠着妈妈也想要,却被邵颖伸手打了一下,于是强忍着眼泪拍照,拼命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他只有这一张全家的合影,照片上的他下巴瘦得尖尖的,瞪着一双大眼,显得更瘦了,活像一根豆芽菜。
涵涵不瘦,但是也没有像小北小时候那样胖嘟嘟的,眼睛瞪起来那么大,真像他。
他的卧室朝西,下午的时候阳光斜射进来,正好铺在床上,耀的他睁不开眼睛,更觉得难受。他翻了一个身,头抵在胳膊上,结果碰到了头顶的包,这才想起来昨晚喝多了撞墙,自作自受。
浑身上下哪里都不舒服,躺着更是觉得气闷,只好挣扎着坐起来,伸手一颗一颗的解衬衣扣子。扣子解到胸口处,他忍不住拨开前襟低头看,还是那样一道区别于肤色的疤痕,周围的皮肉都被扯在一起,看上去狰狞又丑陋。
五年前周洪山把一颗子弹射进他胸前的剑突里,因为取出来的风险太大,他一直没有接受开胸手术。他几乎清晰的听到心脏传来的怦怦跳声,却难以想象有一颗子弹压在上面,随时随刻也在震动。
他在床上愣了一会儿神,起来去洗澡。这房子当年没有钱装修,一直放了很久,期间不停的有人联系他想买了去,可就算公司再周转不开,他都没有出手。直到有了钱,这才从国外请了设计师,重金打造,富丽堂皇如同迪拜的七星大酒店,连浴缸都特别大。他放满了水,调了一个很高的温度,坐在浴缸沿上泡脚,伸手打开玻璃柜子,拿出来一个盒子。
盒子里面都是周心悦的东西,有她走之前没用过的面膜,还有一盒去除妊娠纹的乳霜,连同那些乳液水水都是他在新加坡买回来的。那时候他经常要替梁博羽去马来西亚谈生意,顺便就去新加坡给她捎礼物,他买这些东西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就请教身边的导购小姐,研究对了她的肤质,然后买回来对着电脑查,再用记号笔在瓶子侧面写写画画,给她标记上各种用途。
那时候她还像个孩子,每次收到他的礼物都叽叽喳喳的亢奋很久,尤其是敷面膜的时候不能笑,他就故意逗她,看她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辛苦,他便贼贼的躲起来,有一种恶作剧的幸福。
他拿起那盒妊娠霜看看,当年他在上面涂了一个很难看的爱心,还写着几个字,歪歪扭扭的:老婆大人辛苦了,怀Baby专享。
五年了,早就过期了,只是这只盒子还在,他也没有让人丢掉,一直搁在这个盒子里。
“周心悦。”他恨恨的念了一声她的名字,手里握着那个小盒,扑通下水,把自己全部浸入到水里,良久才重新冒出来,把头搁在浴缸沿上,仰躺着划动了一下胳膊。
他手里的那个盒子包装已经完全被水浸泡,上面的字迹变得模糊,基本看不出来了,脏兮兮的,像花了妆的脸,失真的难看。他伸手把那只盒子扔出去,盒子砸在墙上发出一声脆响,然后又弹回来“噗通”一声落进水里,沉沉浮浮的漂在水面上。
他从水里出来,取了一根浴巾随手一缠,在腰上系了一个结,抽了几支烟,最后咬了一根烟又点上,拿起电话来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那头很快被接听,传来邵颖的声音,听上去异常寒冷:“你想怎样。”
他眯着眼睛又吸了一口,喷出一口淡淡的青烟,声音都带着愉悦的笑意:“哟,着急了?是心疼孙子呢,还是更心疼儿子?”
邵颖的声音是冷淡中的冷淡:“涵涵如果少了一根头发,你试试看。”
“哟,”他哈哈大笑:“吓死人了!”
邵颖不屑与他啰嗦,只是说:“我挂了。”
岑君西连忙说:“别挂别挂,我有话跟你说。”
电话里面没有声音,但是岑君西知道她在听,他咬着烟的动作让脸上拉出生硬的线条,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说:“邵颖,我知道谁才是沈嘉尚的亲生儿子,你能蒙了老头子,你蒙不了我。岑岩不是我爸,你倒是可以让你家小北来验验,他是不是沈嘉尚的亲儿子。”他声音带着嘲讽的笑意:“你别以为没人知道你当年做了什么,你要是不想让我好好过,我就跟你好好玩一玩。”
邵颖依然没有说什么,只是过了一会儿,挂断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乌拉拉拉呜呜呜……今天白天有事,晚上挨批,从八点训导12点,我哭!就发一更,明天上午尽量补齐!谢谢大家的评论+收藏,太晚咧,我明天早上来一一回复大家!!谢谢啦!!谢谢新朋友和老朋友的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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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结~~ 

30Chapter 30
两层高的海景小洋房;二楼的这间窗口有个小小的阳台;许多人家都搭上了棚子贮藏东西;独独沈书记家的阳台上摆了几盆兰草,一年四季看上去草色青青。
沈家这套房子在大院的外围上,隔着一道不高的矮墙;矮墙外面就是四通发达的马路;过了马路就是海。
海面的黄昏橙红橙红,尤其是日落;那太阳的一半都没入水里,染得海平面血色一般,人眼总被映射的恍惚,待回过神来,落日已去;这一天就已经过完了。
邵颖胳膊支在围墙上,端着杯子微微有些疲惫。
有人穿过屋子,站在阳台的门口,轻声的唤她:“妈。”
她微微一笑,转过头来叫他:“小北。”
这世上很少有再让她牵挂的人,而她现在心心念念所系的,唯有他一个而已。
她的儿子,沈静北,头上贴了一方纱布,用胶布固定成井字格,而脸上其他红肿的伤口都涂了药膏,闻上去又一股淡淡的药香,叫她从心里生出疼惜来,有些难过,但她最终还是问出口:“小北,你告诉妈,涵涵到底是不是你的孩子。”
沈静北皱眉:“妈,你也被我哥的话迷惑了?涵涵不是我的儿子,我还能不知道?”
“知不知道你心里最清楚。”她眼底有些犀利:“我是学医的,我早就有怀疑,涵涵的一切反应,都超过了他的年龄范围,即便是我们家的基因再好,也不见得会生出这样聪明的孩子。”
沈静北觉得心烦,一切都让他觉得累,只能发脾气:“妈,我就不明白了,你这是怎么了,涵涵才四岁,这还有假?”
她专注的凝视着儿子:“不要用年龄作证明,以你的能力,给孩子改出生证明,轻而易举。”
母亲就是母亲,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她融在黄昏的余晖里,像是一幅油画,立体而犀利。他只觉得头皮阵阵发紧,有一种无从辩解的难堪,最后终于说:“他是我儿子,是你孙子,姓沈不姓岑,你爱信不信。”
他终于让母亲不再说话了,母亲无声的转过头去,侍弄了一会儿那些兰草,重新选择与海天相望。
她喜欢那些兰草,在花盆里一支一支的长出来,长到枝繁叶茂盛不下了,再挪到新的花盆里,一栽即活,那样的生命力顽强。
呼吸有短暂的停滞,她闭上眼睛,仍然能瞬间回到那个家家户户看样板戏的年代,从巷子一头穿到另一头,两边都是房屋低矮的人家,狭长的巷子里总有玩弹珠跳房子的孩子,还在呀呀的唱着:“小皮球,抹酱油!”闹哄哄的,门前淌着谁家泼出来得皂角水,家家户户都敞着门,邻里之间干什么,听着声音也能猜到。巷口有家小卖部,也负责接个电话传个信,总是不耐烦的喊她:“邵家妮,有人找!”她应了一声,低着头匆匆从他们身边路过,巷子口还有台破留声机,胡传魁在里面哇哇的唱着:“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拢共才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
她从小就读洋学堂,又进女子中学,等到再毕业的年龄时代就变了,她家庭成分不好,只能被逼着在纺织车间里打扫卫生。厂医院的岑岩跟她是同学,经常下了班偷偷替她干活,想着法把医书偷出来借给她看,他对她很好,不是“革命友谊”的那种好,她一直明白,只是她全家都是“地主阶级的孝子贤孙”,她怕耽误了他。
后来她遇到了一个机会,单纯凭借着她看的那点医书救了一个人,等厂领导找她谈话才知道,那人是厂长的小儿子沈嘉尚。她很快被歌功颂扬,不唯成分论,调去厂医做医生,所有人都说她命好,她也觉得自己命好,每天看着饭盒里偷偷多出的一枚鸡蛋,真的是低低的欢喜,欢喜到尘埃里绽放,寂静的开出一朵心花来。
那个时候她正是大好青春,精致的轮廓,冰清的瓷肌,尤其是有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生的聘聘袅袅,她没想到厂长是有那个意思,等她和岑岩拿着一张介绍信要去厂里盖章的时候,她被单独留下了,厂里重新给她说了媒,就是沈厂长的小儿子。
那时候纺织厂真是最重要的行业,能嫁给沈厂长的小儿子,人人都羡慕的要命,而且沈嘉尚对她也好,他是军人世家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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