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禧年三部曲-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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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找到新线索了。”
他从肩背包拿出笔记本电脑,打开那一连串照片,让范耶尔看看海莉在加瓦斯加坦的反应,并解释自己如何找到其他拍照的群众,并发现他们车上有“诺斯约木工店”的贴纸。他说完后,范耶尔想再把所有照片看一遍,而当他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时,竟是一脸铁灰。布隆维斯特蓦然警觉,伸手按住范耶尔的肩膀。范耶尔将他的手挥开,静坐了一会儿。
“我原以为不可能的事,你却做到了。你发现了全新的东西。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我要去找那张照片,如果它还在的话。”
他没有提到窗口那张脸。
布隆维斯特出来的时候,哈洛德已回到自己的洞穴。当他转过路口,发现有一个人坐在他的门廊上看报纸。短短一瞬间他以为是西西莉亚,但随即看出那个深色头发的女孩是他女儿。
“爸!”佩妮拉喊道。
他给女儿一个紧紧的拥抱。
“你是从哪儿蹦出来的?”
“当然是从家里,我要去谢莱夫特奥。我可以在这儿过夜吗?”
“当然可以,不过你是怎么来的?”
“妈妈知道你在这里。我去咖啡馆问他们知不知道你住哪里,老板蜘良详细地告诉我。看到我高不高兴?”
“太高兴了!进来吧。你应该事先说一声,我才能买点好吃的东西。”
“我是心血来潮。我本来想恭喜你出狱,可是你一直没打电话。”
“对不起。"
“没关系,妈妈说你老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
“她这么说我?”
“差不多,不过无所谓,我还是很爱你。”
“我也爱你,只不过你知道……”
“我知道,我已经长大了。”
他准备了茶和点心。
女儿说得没错,她确实已不再是小女孩,都快十七岁,称得上是成熟的女人了。他得学着不再把她当小孩看待。
“好啦,怎么样呢?”
“什么怎么样?”
“监狱。”
他笑了。“如果我说很像一段带薪假期,让我可以好好思考、写作,你信不信?”
“我信。我觉得监狱和修道院差别不大,常常有人会到修道院去自省。”
“说对了。希望你对于父亲是囚犯这件事不会感到困扰。”
“一点儿也不。我很以你为荣,而且一有机会我就会夸粗你是为了自己的信念入狱。”
“信念?”
“我看到爱莉卡·贝叶上电视了。”
“佩妮拉,我并不冤枉。我很抱歉没有和你谈过这件事,不过我并未遭到不公平的审判。法院是根据双方在庭上的供述作出判决。”
“可是你从未说出你知道的事。”
“没错,因为我没有证据。”
“好,那么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温纳斯壮是不是个无赖?”
“他是我见过最恶劣的无赖之一。”
“对我来说这就够了。我有个礼物送你。”
她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包裹。他打开一看,是一片CD——《舞韵合唱团精选辑》。她知道这是他最喜爱的老团体之一。他将CD放进电脑,两人一块听《甜蜜梦境》这首歌。
“你去谢莱夫特奥做什么?”
“有个叫‘生命之光’的教派办了个夏令营读经班。”佩妮拉说道,仿佛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选择。
布隆维斯特顿时感觉一股寒意窜上背脊。他这才发现女儿和海莉竟如此相似。佩妮拉十六岁,恰巧是海莉失踪时的年纪。两人的父亲都不在身边。两人都被怪异教派的宗教狂热所吸引——海莉着迷于五旬节教会,而佩妮拉则着迷于某个和“生活圣言派”一样怪异的旁门左道。
他不知该如何处理女儿对宗教产生的新兴趣。他担心侵犯到她决定自己人生的权利,而且像“生命之光”这种教派,他在《千禧年》里肯定会毫不留情大加挞伐。他决定找机会和她母亲谈谈这件事。
佩妮拉睡他的床,他则裹着毯子睡在厨房板凳上,醒来时脖子扭伤、全身肌肉酸痛。佩妮拉急着要走,所以他做了早餐后陪她去车站。因为还有一点时间,他们便在便利商店买了咖啡,坐在月台尽头的长凳上天南地北地聊着。最后她忽然说道:
“你不喜欢我去谢莱夫特奥,对吧?”
他不知如何回答。
“那没有危险。不过你不是基督徒对不对?”
“不是,总之我不是个虔诚的信徒。”
“你不相信上帝?”
“对,我不相信上帝,但我尊重你相信上帝的事实。每个人总得相信点什么。”
火车进站时,他们依依不舍地相拥,直到佩妮拉不得不上车。她一脚踏上车厢阶梯后又转过身。
“爸,我不会改变信仰。不管你相信什么,我还是永远爱你,不过我觉得你应该继续研读《圣经》。”
“为什么这么说?”
“我看到你贴在墙上的节录了。”她说;“为什么要这么悲观、这么神经质呢?好啦,我走了,再见。”
她挥挥手便上车去。布隆维斯特站在月台上,困惑地看着列车出站。直到列车转弯消失后,那句话的意义才开始渗入脑海。
布隆维斯特匆匆走出车站。下一班巴士大约还要一小时才开车,他实在太焦躁,等不了那么久。他跑到出租车招呼站,看见那个说话带诺兰口音的司机胡森。
十分钟后,他已回到工作室。纸条就贴在书桌上方。
玛格达——三二○一六
莎拉——三二一O九
RJ。——三○一一二
RL——三二○二七
玛丽——三二○一八
他环顾室内,随后想起哪里可以找到《圣经》。他将纸条撕下带在身上,在窗台边上一个碗内找到钥匙,接着一路跑到戈弗里的小屋。他几乎是颇抖着双手,从架上取下海莉的《圣经》。
她写的不是电话号码,而是摩西五经的第三卷《利未记》中的章节。
(玛格达)《利未记》二○:一六
“女人若与兽亲近,与他淫合,你要杀那女人和那兽,总要把他们治死,罪要归到他们身上。”
(莎拉)《利未记》二一:九
“祭司的女儿若行淫辱没自己,就辱没了父亲,必用火将她焚烧。”
(R工)《利未记》一:一二
“要把烙祭牲切成块子,连头和脂油,祭司要摆在坛上火的柴上。”
(RL)《利未记》二○:二七
“无论男女,是交兔的或行巫术的,总要治死他们。人必用石头把他们打死,罪要归到他们身上。”
(玛丽)《利未记》二○:一八
“妇人有月经,若与他同房,落了他的下体,鱿是落了妇人的血源,妇人也落了自己的血源,二人必从民中剪除。”
他走出去坐在门廊上。在海莉的《圣经》中,以上每个章节都画了线。他点燃一根香烟,聆听周遭的鸟鸣调啾。
现在数字有了,名字却仍无解。玛格达、莎拉、玛丽、R J。和RL。
此时布隆维斯特的脑子下意识地跃过一道忽然出现的深渊。他想起莫瑞尔警探提到过,赫德史塔有一名遭火噬的被害人。蕾贝卡案,发生于四十年代末期。那女孩先遭到强暴,之后头被按人仍在闷烧的煤炭中。“要把潘祭牲切成块子,连头和脂油,祭司要摆在坛上火的柴上。”蕾贝卡。R开头。R J。。她姓什么呢?
天哪,海莉究竟惹上什么麻烦了?
范耶尔病了。布隆维斯特上门时他正躺在床上,但安娜还是答应让他进来探望几分钟。
“是热伤风。”亨利抽着鼻子解释道。“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个问题。”
“什么问题?”
“四十年代在赫德史塔曾发生一桩凶杀案,不知你听说过没有?一个名叫蕾贝卡的女孩——她的头被火烧。”
“蕾贝卡·雅各布松。”亨利毫不迟疑地说。“这名字我永远不会忘记,虽然已经多年没有人提起。”
“你知道这件案子?”
“是的。蕾贝卡死的时候二十三四岁,应该是····,一九四九年的事。当时引发极大的愤怒与谴责,和我也有点关联。”
“和你有关?”
“是啊。蕾贝卡是我们的办事员,人缘很好,很迷人。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我还不确定,亨利,但我也许发现了什么。我得再好好想想。”
“你是说海莉和蕾贝卡之间有所关联?这两件事……相差了将近十七年呀!”
“先让我想想,明天等你好一点我再过来见你。”
第二天,布隆维斯特没有见到范耶尔。凌晨快一点的时候,他还坐在餐桌前读海莉的《圣经》,忽然听到车子疾驶过桥的声音。他望向窗外,看见一辆闪着蓝灯的救护车。
他怀着不祥的预感跑出去。救护车就停在范耶尔家门外,一楼的灯全亮着。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门廊阶梯,一眼便看见受到惊吓的安娜站在门厅。
“是他的心脏。”她说:“稍早之前他把我叫醒,说他胸痛。然后就倒下了。”
布隆维斯特环抱住女管家安慰她,并在那里待到医护人员用担架将不省人事的范耶尔抬出来。马丁跟在后面,表情明显紧张。安娜打电话去时,他已经就寝。他光着脚跟了双拖鞋,裤子拉链也没拉。他向布隆维斯特简单招呼后,转向安娜。
“我陪他去医院。打电话给毕耶,天亮以后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在伦敦的西西莉亚。”他说:“还有跟弗洛德说一声。”
“我可以去弗洛德家。”布隆维斯特说。安娜感激地向他点头致意。
布隆维斯特按了几分钟门铃后,弗洛德才睡眼惺松地来应门。
“弗洛德,有坏消息。亨利被送到医院去了,好像是心脏病发作。马丁要我来告诉你。”
“天哪!”弗洛德惊呼一声,瞄了瞄手表。“今天是十三号星期五!”他说。
直到第二天早上,和弗洛德用手机简短交谈后确定范耶尔仍然健在,他才打电话给爱莉卡,告知《千禧年》新合伙人因心脏病发被送往医院的消息。不出他所料,接获消息的她既郁闷又焦虑。
晚上弗洛德来找他,将亨利的详细状况告诉他。
“他还活着,不过情况不乐观。他心脏病发作得很严重,而且还有感染。”
“你见到他了吗?”
“没有,他在加护病房。有马丁和毕耶在照顾。”
“痊愈的几率有多少?”
弗洛德前后摆了摆手。
“心肌梗死能活下来已经很不错了。亨利身体状况很好,只是他老了。现在也只能等了。”
他们默默坐着,各怀心事。布隆维斯特煮了咖啡。弗洛德一脸悲凄。
“我得问问你接下来怎么办。”布隆维斯特说。
弗洛德抬起头来。
“你的工作条件仍然没变。合约里写得很清楚,不管亨利是死是活,有效期限到今年年底。你不必担心。”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知道如果他不在,我要向谁报告。”
弗洛德叹了口气。
“麦可,你跟我一样心知肚明,关于海莉这整件事完全是亨利的消遣。”
“别这么说,弗洛德。”
“什么意思?”
“我找到新证据了。”布隆维斯特说:“昨天我跟亨利说了一点,他的心脏病只怕是因此发作的。”
弗洛德用一种怪异的表情看着他。
“你在开玩笑,你一定是……”
布隆维斯特摇摇头。
“这几天我发现了有关海莉失踪案的重大物证。我现在担心的是,我们一直没有谈论过,如果亨利不在了,我该向谁报告。”
“向我报告。”
“好,我得继续下去。你现在有时间吗?”
布隆维斯特尽可能简洁地陈述自己的发现,并让弗洛德看了加瓦斯加坦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