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禧年三部曲-第1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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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德曼用古怪的眼神瞧了他一眼。他不明白在这个一切都出错的夜里,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布隆维斯特只好耸耸肩,走回车旁打开后车厢,找到一捆缠得很整齐的绳索。不能将双手绑起的尼德曼留在路中央,于是他张望了一下,发现车灯照亮了前方三十码路边的一块交通标识:“小心麋鹿”。
“起来。”
他用枪口抵住尼德曼的脖子带到标志牌底下,逼他爬下水沟,并要他背靠着标识杆坐下。尼德曼犹豫不从。
“一切都很简单。”布隆维斯特说:“你杀了达格和米亚,他们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不会放过你,要么你坐下来让我捆绑,要么就让我射你的膝盖,你自己选。”
尼德曼坐了下来。布隆维斯特拿起拖曳绳绕过他的脖子,将头固定在杆子上,然后用十五米长的绳子紧紧捆住他的胸膛和腰部,另外还留了一段绳子将他的前臂绑在杆子上,最后再打上几个平结完成这场手工作业。
忙完后,他又问了一遍莎兰德在哪里,仍未得到答覆,只好耸耸肩留下尼德曼。直到回到车上后,他才感觉到肾上腺素的流动,也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所做的事。米亚的那张脸在他眼前闪现。
布隆维斯特点了根烟,就着瓶口喝了点水,双眼直视麋鹿标识牌下那个置身於黑暗中的人形。翻看地图后,发现再往前不到一公里便可到达波汀农场的岔路口。他发动引擎,从尼德曼身旁驶过。
他缓缓驶过插着哥塞柏加路标的路口,将车停在北边一百码处一间谷仓旁的林道上,然后拿着手枪,打开手电筒。他发现泥巴里有新鲜的轮胎印,判定稍早有另一辆车停在同一地点,但并未多想。他往回走到哥塞柏加的路口,拿手电筒照了照信箱。邮政信箱六一二号-K·A·波汀。于是沿路往前走。
看到波汀农舍的灯光时,已接近午夜。他定定站了几分钟,但除了一般夜晚常听到的声音外,什么也没听见。他没有走直接通往农场的道路,而是沿着田边,从谷仓的方向走向主屋。走了约三十米左右,他便停下来站在院子里。他绷紧了全身的神经。尼德曼在大马路上奔跑的事实,已足以证明这里发生了可怕的事。
走过院子一半时,忽然听到一个声响。他立刻转身单脚跪下,举起手枪。花了几秒钟才分辨出声音来自一栋附属建筑。有人在呻吟。他快速穿过草地,停在棚屋旁,从屋角可以窥见里头亮着一盏灯。
他仔细聆听,棚屋中有人走动。他将枪举在胸前,用左手取下横木、拉开门,迎面而来是一对惊恐的眼睛和一张鲜血淋漓的脸。地板上有一把斧头。
“老天爷!”他低呼。
接着他看见了假肢。
札拉千科。
莎兰德肯定来找过他,但无法想像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他关上门,重新架上横木。
札拉千科人在柴房,尼德曼被绑起手脚丢在前往梭勒布朗的公路旁,于是布隆维斯特急忙跑过院子前往农舍。也许还存在着可能造成危险的第三者,但屋子似乎没人,几乎有如空屋。他枪口朝下,慢慢地推开前门,走进幽暗的门厅后,看见厨房透出一方亮光。此时只听到墙上时钟的滴答声。到了厨房门口,他看见莎兰德躺在厨房长凳上。
霎时间他彷佛吓呆了,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她血肉模糊的躯体,随后注意到她手里握着一把枪,垂在长凳边。他走到她身旁,双膝跪下来,想到自己如何发现达格与米亚的屍体,以为她也死了。这时忽然发现她胸口微微起伏着,并听见微弱的呼吸声。
他伸出手小心地想松开她手中的枪,不料才一眨眼她的手已紧握住枪把,两只眼睛各裂出一条细缝,瞪视着他好一会儿,视线无法聚焦。接着她以细若游丝的声音说了几个字,他好不容易才勉强听懂。
王八蛋小侦探布隆维斯特。
她眼睛一闭,松开手中的枪。他把枪放到地上,拿出手机,拨了紧急求助电话。
(全书完)
《二○一二年二月二十一日版》
《好读书柜》经典版
《第三部:直捣蜂窝的女孩》
内容简介
两名重伤病患搭载直升机被送入了约特堡索格恩斯卡医院,一位是头部中弹的莎兰德,另一位是被莎兰德用斧头重创的札拉千科。莎兰德在动过手术后性命暂时无虞,却仍被困在床上动弹不得,且受到警方严密监控,但当她得知札拉千科也住在同一层楼的加护病房后,立即神经紧绷,心理上又进入战备状态。
医院之外,布隆维斯特与欲置莎兰德于死地的秘密组织之间的对抗更是剑拔弩张。国安局内部的这一秘密小组没有名字,不为人知,也没有任何文件能证明其存在。为了维护自身安全同时避免引发宪政危机,他们必须确保继续将莎兰德判定为行为失能,并关押进精神病院。布隆维斯特找到一份被隐藏多年的档案,了解了到莎兰德十二岁被关进精神病院的真实缘由,他开始着手为《千禧年》杂志撰写长文,揭开秘密的核心,替莎兰德讨回公道。一旦发表,这篇文章很可能会撼动瑞典政府与国家根本……
作者简介
斯蒂格·拉森,瑞典作家与新闻记者。曾任职于瑞典中央新闻通讯社,并于工作之余投身反法西斯主义的活动。一九九五年,他创办了Expo基金会,并自一九九九年开始担任基金会同名杂志主编。由于他长期致力于揭发瑞典极右派组织的不法行为,多年来一直受到程度或轻或重的死亡恐吓与威胁。这部小说中总是积极捍卫社会正义、不求个人名利的男主角,几乎就是拉森本人的化身。
拉森从二○○一年开始撰写“千禧年”系列小说,二○○四年完成三部曲后,竟不幸于十一月因心脏病突发辞世,来不及看见首曲《龙文身的女孩》在二○○五年出版,以及此系列小说售出全球超过三十四国版权、轰动全欧的盛况。随着第二部和第三部的出版,“千禧年”系列引发阅读热潮,雄踞欧洲各国畅销书排行榜,且历久不坠。此外,《龙文身的女孩》在二○○六年夺得北欧犯罪小说协会最佳犯罪小说“玻璃钥匙”奖;二○○八年,“千禧年”系列第三部《空中的城堡》(暂名)再度夺下“玻璃钥匙”奖。拉森打破纪录,成为瑞典有史以来第一位两度获颁该奖项的作家。二○○八年二月,拉森入选英国《每日电讯报》“一生必读的五十位犯罪小说作家”。二○○九年,拉森被选为“欧洲最具冲击力十大畅销小说家”,在榜单上排名超过丹·布朗与《暮光之城》作者斯蒂芬妮·梅尔,居于首位。据尼尔森公信榜统计,“千禧年三部曲”在二○一○年小说排行榜的前十位中占据五席,精装本与平装本通通上榜。
第一部 走廊上的插曲
四月八日至十二日
据估计,美国南北战争期间约有六百名妇女参战。她们女扮男装投身军旅。在这方面,好莱坞错过了文化史上重要的一章,又或者就意识形态而言,这段历史太难处理?历史学者经常努力研究那些不遵守性别分际的女性,然而没有其他议题比武装战斗更清楚地画出这条分际线。(直至今日,女性参与瑞典传统的麋鹿狩猎活动仍会引发争议。)
但古往今来,有许许多多女战士、女中豪杰的故事,其中最著名的便以战士女王、统治者与领导者的身份名留青史。她们迫于情势不得不扮演丘吉尔、斯大林或罗斯福的角色:来自尼尼微的塞米勒米斯建立了亚述帝国,以及带领英国人发动了一次最血腥的反抗罗马占领军的战役的布迪卡,只是其中两个例子。泰晤士河上的威斯敏斯特大桥旁、大本钟正对面,还竖立了一座布迪卡的纪念雕像。若有机会经过,别忘了向她打个招呼。
话说回来,历史对于那些拿着枪、隶属于军队、在战场上和男人扮演同样角色的普通女兵,却着墨不多。其实几乎没有一场战争是没有女兵参与的。
第一章
四月八日星期五
直升机预定降落前五分钟,护士将约纳森医师唤醒。这时就快凌晨一点半了。
“什么事?”他困惑地问。
“救援直升机马上到了。两名伤员。一名受伤的男性和一名年轻的女性。女性受枪伤。”
“好吧。”约纳森无力地说。
虽然睡了半小时,他却觉得不太清醒。他在哥德堡索格恩斯卡医院急诊室值夜班,真是令人精疲力竭的一晚。
到了十二点半,不断涌入急诊室的人潮终于缓和下来。他绕了一圈,巡视病人的情况后,才回到医生寝室想休息一下。他得值班到早上六点,即使没有人挂急诊,也几乎无暇睡觉。但今天他却是一熄灯便入睡了。
约纳森看见外头海面上有闪电。他知道直升机即将抵达。忽然间一阵倾盆大雨打在窗上,暴风雨已悄悄侵袭哥德堡。
他听见直升机的声音,看着它在间歇性强风中斜着飞向停机坪准备降落。有一度他紧张地屏气凝神,因为驾驶员似乎快失去控制。接着直升机从他的视野消失,只听见降落前引擎速度减慢的声音。他很快喝了口茶,然后放下杯子。
约纳森赶到紧急入院区与他们会合。另一名值班医师卡塔琳娜·霍姆负责照顾先被推进来的患者——一名头缠绷带的年老男子,显然脸上受了重创。另一名受枪伤的女子留给约纳森照顾。他迅速地作了目视检验:伤者看来像是少女,全身脏兮兮、血淋淋,受伤十分严重。他掀起救援人员裹在她身上的毛毯,发现臀部和肩膀的伤口用绝缘胶带绑着,心想此举相当聪明,胶带能阻隔细菌侵入还能止血。一颗子弹由她的臀部外侧射入,直接穿透肌肉组织。接着他轻轻抬起女孩的肩膀,确认子弹穿入背部的伤口位置。没有射出的伤口,代表子弹还在她肩膀里面。只希望没有射穿肺部,而由于女子口中没有血,因此他认定八成没有伤到肺。
“照X光。”他对一旁的护士说。只说这句就够了。
随后他剪开急救人员缠在她头部的绷带,一看见另一个射入伤口,他不由得惊呆了。女子头部中弹,而且也没有射出的伤口。
约纳森医师呆愣片刻,低头望着女孩,内心感到沮丧。他常常形容自己的工作就像守门员。每天都有人来到他的工作地点,虽然各有各的状况,目的却都相同:为了求助。也许是在诺斯坦购物中心突然心脏病发的老妇人,也许是左肺被螺丝起子刺穿的十四岁男孩,也许是吸毒后连续跳舞十八个钟头,最后倒地跌得鼻青脸肿的少女。他们有些是在工作场所意外受伤,有些是惨遭家庭暴力;有些是在瓦萨广场被狗攻击的小孩,也有些是手工灵巧的男人,本来只想拿电锯锯几块木板,却莫名其妙地割到手腕骨。
因此约纳森医师便是守在病人与殡葬业者之间的守门员。他的任务是决定该怎么做。假如决定错误,患者可能会死,也可能清醒后一辈子残废。不过他作的决定多半都是正确的,因为绝大多数伤员都有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肺部被刺伤或车祸撞伤都是特殊、清晰可辨、可以处理的问题。伤者能否存活得视伤势与约纳森医师的技术而定。
但他最痛恨两种伤。一是严重烧伤,因为无论采取何种措施,伤者几乎都逃不了终生痛苦的结果。另一种则是脑部创伤。
躺在轮床上的这个女孩,无论臀部有一块铅或肩膀有一块铅都能活命,但铅块卡在脑部却是完全不同级别的创伤。他正想得入神,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