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桑雄狮-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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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不可能的,”伊达的父亲愤愤不平地说,“我年事已高,身体虚弱,但还没有厌倦生命。我厌倦的是故再玄虚的勾当。既然你们不准备把我们杀了,那就告诉我想要什么。”他用近乎命令的口吻说出了这番话。
伊达从来赶不上父亲,更无法同塔里夫强势的内在能量比肩。他早就放弃了赶超的努力,只是跟随父亲——因为爱,因为惧怕,更多的还是敬畏。他和阿比尔都不曾说到如果父亲不在了该怎么办。这件事他们不敢去想,因为前方只剩一片空茫,还有那白面黑发、指甲尖长的少女。
两名佣兵一个站在他们面前,一个还骑在马上。他们对视半晌,似乎最终达成了共识。
“我们会让你带上一头骡子的金币回家去,”罗德里格·贝尔蒙特说,“为了交换你们的生命和这笔财富,你必须保证让全世界都听说,你是如何成功伏击了贾洛纳部队,把他们杀得一个不剩,将所有岁贡带回亚巴斯特罗。”
伊达叉眨眨眼,拼命转着脑筋。他把双臂抱在胸前.试图摆出早有所料的模样。过了一会儿,他父亲忽然朗声大笑。
“妙极了!”塔里夫说,“这部分计谋又该归功于谁?”
站在他面前的两个人对枧一眼。“这部分,”伊本·哈兰有些懊丧地说,“我必须承认,的确出自马祖·本·雅夫兰的头脑。我真希望是自己想出来的。当然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我敢肯定自己也能想到。”
瓦雷多队长哈哈大笑。
“我相信,”塔里夫·伊本·哈桑干巴巴地说。伊达眼见父亲想通了全部细节,“所以你才把贾洛纳人都杀了?”
“这也是迫不得已,”罗德里格·贝尔蒙特承认道,方才出现的笑意,此刻又瞬间消失,“一旦他们看到了我的队伍,那么只要有一名迪·卡雷拉的部下回到埃斯查卢,这个故事就再也站不住脚,他们会知道我们把金子带回了拉寇萨。”
“唉,我必须再次请求你们原谅,”塔里夫嘟囔道,“我等应该替你们扫清障碍,却可耻地失败了。那么,”他轻声问道,“如果我将贾洛纳人俘虏,打算要求赎金,你们准备怎么办?”
“杀了他们。”阿马尔·伊本·哈兰说,“你觉得震惊吗,伊本·哈桑?你难道像古老传说中的圣武士那样,遵守文明的战争规则?莫非亚巴斯特罗是用兵不血刃的冒险中赢来的财宝建成的?”他的口吻中第一次带上了些许锋芒。
他不喜欢这么干,伊达心想,他也许可以伪装出别的样子,但的确不喜欢这么干。
这番话似乎令塔里夫心满意足。他的态度随之改变。“我几乎干了一辈子强盗,脑袋上顶着不少赏金。你们知道我会如何作答。”他抿嘴一笑,露出豺狼般的表情,“我不反对带上金币回家,为一次大获成功的行动接受世人称赞。但话说回来,等我回到亚巴斯特罗,没准儿会将真相公诸于世,也许羞辱你们会更让我开心。”
阿马尔·伊本·哈兰面带笑容,但锋芒犹存。“这些年来,有许多人企图用各种方式羞辱我。”他伤感地摇了摇头,“我只希望,—位慈父对住在拉寇萨的儿子们的关心,能够压倒羞辱我们产生的快感。”
伊达猛地向前迈了一步,但塔里夫头也没回地伸手将他拦住,“你居然站在—位父亲面前,眼见他的次子即将死去,却还说要带走他的大儿子?”
“他离死还远着呢。你们过去看的是哪门子医师?”
伊达猛地转过身去。阿比尔身边跪着一名女子,他们刚才说过随军医师是个女人。—位仆人站在她身边,摆满各式器具的布毯已经铺开。伊达甚至没注意到她从自己身边经过,也不知道她是何时来到了阿比尔跟前。刚才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两个人身上。医师非常年轻,以金达斯人的标准来看相当漂亮;但她举手投足干净利落,几乎带点粗鲁。
女人看着他父亲说:“我应该可以救下他的性命,不过那条腿是保不住了。必须从伤口上面将它截掉,而且越快越好。我需要他的出生地点和时间,以便推算现在是否适合进行手术。你知道吗?”
“我知道。”伊达脱口而出。他父亲则直勾勾地盯着女人。
“很好,麻烦你把情况告诉我的助手。我会尽力为你弟弟提供最好昀医疗服务。等他同我们—起回到拉寇萨后,我也乐于继续照顾他。依靠运气和勤奋,他应该可以在来年春天之前借助拐杖行走。”女人的眼睛蓝得异乎寻常,而且注视着塔里夫的目光相当平静,“我同样可以保证,兄长的陪伴会加快他的康复速度。”
伊达看着父亲的面孔。老武士的表情从安心变成愤怒,最终无可奈何地承认自己现在别无选择。面对这些人,他只有让步妥协。塔里夫的—生中,可不习惯扮演这种角色。
老人再次挤出恶狼般的笑容,重又扭头看向阿马尔和罗德里格。“可怜可怜—个老人糟糕的洞察力吧,”他说,“仅仅一个冬天的延迟,真需要这等巧夺天工的计谋吗?你们肯定知道.来年春天伯姆多王会再派人到菲巴兹去,要求你们拿出岁贡,而且几乎可以肯定是双倍金额。”
“他当然会。”伊本·哈兰说,“但今年冬天恰巧相当重要,而且这笔财富还有更好的用途,没必要送给贾洛纳人,让他们为来年的行动改善武装。”他右耳上的珍珠闪闪发光,“等贾德人再来要钱时,菲巴兹也许会拒绝他的要求。”
“啊!”塔里夫说着抬起染血的右手,缓缓捋过胡须,让它变得更加红艳。“我真是茅塞顿开!亚夏的精魂终于打开了我的眼界。”他夸张地朝两人鞠了一躬,“即便能参与这宏大计划中的一小部分,也令我受宠若惊。今年冬天当然非常重要,你们当然需要这笔钱。你们春天打算攻取卡塔达。”
“真有你的!”阿马尔·伊本·哈兰的语气和蓝眸中都透出鼓励之意,他笑道,“你真不打算跟我们—起来吗?”
不久之后,一行人回到阳光充足的峡谷中。贾罕娜·贝·伊沙克准备锯掉阿比尔·伊本·塔里夫的右腿。维拉兹在旁边协助,马丁和卢杜斯负责固定病人。她已经拿出父亲效力最强的安眠药,以吸水海绵给阿比尔施用了很大剂量。
贾罕娜以前做过截肢手术,但在露天空地中还是第一次。这一点,她当然不会告诉任何人。雷佐尼爵士说过:“让他们觉得你每天都在进行这种手术,除此以外什么都不干。”
伤者的哥哥毫无助益地在周围转悠,恳求她让自己帮点忙。贾罕娜正试图找出点礼貌的说法把他哄走时,阿尔瓦·德伯里诺突然拿着个瓶子出现在旁边。
“如果我请你喝口酒,会不会冒犯到你?”他问脸色苍白的强盗。对方感激不尽的表情足以回答他的问题。阿尔瓦把伊达领到临时营地的另一端。他们的父亲伊本·哈桑正同罗德里格和阿马尔交谈,不时朝这边瞟上一眼,内心的焦虑一览无余。这些事贾罕娜全看在眼里,但很决便将它们抛在脑后。
野外截肢手术成功率不高。但话说回来,大部分随军医师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罗德里格相信她,所以她才会出现在这儿。这也是贾罕娜紧张的原因。她真想向双月姐妹和太阳大神祷告,让自己在这支队伍中的头一例手术变得简单些。说实话,换成其他任何手术都成。
贾罕娜没有让自己的表情泄露这些想法。她重新检查了一遍各类器具,它们都很干净。维拉兹在草地上铺了块白布,将用具一一放在上面。医师查过历书,算过月轨,病人出生时的星相月位跟今天的协调度处于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如果遇到最差的情况,那她只能被迫推迟手术。
烈酒浇进伤口,烙铁架在火上,早就变得通红。病人在维拉兹施用的药剂作用下昏睡不醒。这不奇怪:海绵中浸满了碾碎的罂粟、曼陀罗草和毒芹。她使劲扎了一下阿比尔的胳膊。病人没有反应。贾罕娜看了看他的双眼,情况相当不错。两名早就习惯战地手术的精壮汉子,把他牢牢按在地上。对她知根知底的维拉兹,投来安慰的目光,同时递上沉重的锯子。
再也没有磨蹭的借口。
“按住他。”贾罕娜说完这话,接过了锯子。
第十一章
“老爹现在在哪儿?”
问话的是费尔南·贝尔蒙特,他正躺在畜棚阁楼上的干净稻草里,为了取暖几乎整个身子都埋在其中,只有脸和乱糟糟的棕发露在外面。
牧师伊毕罗勉强做出让步,把双胞胎今天上午的课程安排在这儿。他必须承认待在畜棚中的牛群上头,的确比较暖和。
伊毕罗正想开口打断这个问题,随即又把嘴闭上,面带忧色地望向另一个孩子躺倒的地方。
迭戈几乎消失在草堆底下,只能看到稻草随着呼吸一起一落。
“这有什么关系?”迭戈的声音冒了出来,感觉有些虚无缥缈。来自灵界的消息,伊毕罗心中暗想,随后赶忙悄悄做出日轮的手势,斥责自己不该胡思乱想。
“没什么关系,”费尔南答道,“我只是好奇。”
他们正在稍事休息,随后要换到下一个科目。
“游手好闲的孩子。你知道伊毕罗对好奇心有什么看法。”迭戈在稻草洞里训斥起自己的哥哥。
费尔南环顾四周,想找个东西扔他。伊毕罗对此已司空见惯,瞪了一眼把他制止住。
“哦,他就可以粗鲁无礼吗?”费尔南愤愤不平地说,“他拿你作挡箭牌,无礼地对待兄长。你就这么纵容他?如此一来,你不是成了他的同谋吗?”
“什么无礼行为?”迭戈沉闷的声音从草堆里钻了出来,对此表示质疑,“我必须回答钻进他那空脑壳的每个问题吗,伊毕罗?”
小个子牧师叹了口气。他的两名学生变得越来越难对付了。不光是因为他们急躁鲁莽,做事经常不顾后果,也是因为他们极其聪明。
“我想,”牧师慎重地避开他俩的问题,“这番对话表示休息时间结束了。咱们开始学习度量衡吧?”
费尔南做了个扭曲的死人脸,假装被人勒住脖子,随后用稻草盖住脑袋,表现出直白的抗议。伊毕罗探手摸到草堆底下的一只脚,使劲拧了一把。费尔南怪叫着冒出头来。
“度量衡,”牧师重复,“如果你们在这儿不能老老实实坐起来上课,那咱们只能下去通知米兰达夫人,就说在我容忍了你们的要求之后,你们俩又是如何得寸进尺的。”
费尔南立即坐起来。有些恐吓仍然管用。当然,是在某些场合。
“他在拉寇萨东边的某个地方,”迭戈忽然说,“正在进行一场战斗。”
伊毕罗和费尔南飞快地对视一眼。度量衡的问题只能暂时搁置。
“某个地方是什么意思?”费尔南有些激动,“赶快,迭戈,再加把劲儿。”
“靠近东方的某座城市。那里有处峡谷。”
费尔南望向伊毕罗,寻求帮助。牧师另一侧的稻草堆动了动,露出个眯着眼睛的十三岁男孩。迭戈扑打起粘在头发和脖子上的稻草。
伊毕罗毕竟是位教师。他情不自禁地说:“哦,他给了咱们一些线索。拉寇萨东边的城市是什么?你们都应该知道。”
兄弟俩面面相觑。
“罗尼札?”费尔南猜测。
“那是南方,”伊毕罗摇着头,“而且是在哪条河边?”
“拉里欧思河。快说吧,伊毕罗,这很重要!”一说到军事问题,费尔南总能显出早熟的一面。
但伊毕罗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