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木城池(出书版)-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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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沮丧地敷衍道。
没有想到他更加得意了,眉飞色舞地炫耀道:“羡慕吧?忌妒吧?以后我和我家盈盈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你只能和简洁挥手说拜拜了!”
我忍气吞声着,心里却憋着一团火,不料这厮越说越来劲,喋喋不休。我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揪住他的领口,威胁道:“你别太过分!老子已经跟你说过了,规规矩矩上你的名牌S大,别跟着冒盈盈到处跑,是不是离开女人你就活不下去了?S大的女生多的是,你盯着一冒盈盈不放,你是不是准备这一辈子就死在她身上了?”
章鱼没有想到我会发这么大的火,满头雾水却又一脸坚毅,这种看似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表情让我更加恼火,我盯着他的眼睛,冷冷地哼笑道:“你以为老子阻止你填报M学院是忌妒你?你认为你和冒盈盈的恋爱有什么地方是值得老子忌妒的?你又以为你那个冰清玉洁的冒盈盈是一个什么好女人?”
“她怎么了?”章鱼皱起眉头,怒问道。
“她在你面前是一清纯少女,娇滴滴的什么都听你的,可是你知道吗?她从来就没有把你当一回事!”
“你凭什么这么说?!”章鱼用拳头顶着我的胸口,我反而不再忌讳,将以往在心里憋得难受的话尽数吼了出来。
“你那天叫我去劝她不要分手,她提出的条件是和我勾搭,这样的女人你也要?”
话说到这里,章鱼已经明白事实真相,他一记重拳砸在我的胸口上,我一个趔趄倒在地板上,疼得我差点窒息而死。他上前一步,用膝盖压住我的胸口,又一次提起拳头:“那么你有没有碰她?”
“你难道不信我?”我的胸口闷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我一次又一次劝你和她分手,但你就是不听,我只能和她达成交易,我每个月给她钱,她才安心地和你待在一起!”
章鱼的拳头落了下来,到了半空中又停住了,我能感觉到他整个人都因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而微微颤抖着,最终他放弃了。他站了起来,说:“我没有想到你们居然合伙骗我这么久,亏我一直把你当兄弟,做人做到这份上真是失败!你走吧,以后我们就不是什么兄弟了!”
我从地上爬起来,狼狈地下楼去了,走到大街上我抬头望了一眼阁楼窗口,章鱼正站在窗口冷冷地看着我。再见了,我的兄弟,我唯一可以推心置腹的兄弟,感谢你陪我走过这么多年,今天终于分道扬镳了。
既然大家都要散了,那么该散的都散了吧。我走在盘山公路上,回望夕阳余晖下的兆宁镇,忽然一阵悲伤涌上来。这份悲伤来得过分猛烈,像万千铁蹄叩敲着我的内心,我找了一块地界碑坐着,不想哭不想闹,只觉得整个世界都乱七八糟。简洁不见了,章鱼与我绝交了,我也要远离这个地方离开这些人,去另一座城市开拓新的生活,对我这种失去回忆就会死的人而言,这无异于一次重新投胎。
为了散心,我向父亲要了一次毕业旅行的机会,独自去青岛游玩,一个人住在海边的酒店,却没有玩出什么乐趣。我每天上午十点多才起床,出去觅食,下午在海滩上转几圈,傍晚在夕阳下装一会儿深沉,再填一下肚子就回宾馆上网看电视,折腾到半夜一两点才睡觉。
F大的录取通知书已经送到我市区的家里,我妈签了快递单,给了对方一百块喜钱,但她仍然不太高兴。我本来就是可以保送F大的,她认为我应该报考其他名校,以此来向学校剥夺我保送资格的行为表示不屑——成年人闹起性子来比孩子还要孩子气。
卫薇顺利地进入H大,与F大仅仅一墙之隔的学校,她叫我去参加她的庆祝宴会,我没兴趣去,推托正在青岛游玩。我可以想象出,他们班的同学在酒席上必然会提及简洁在考场的失利,甚至会调侃揶揄,仿佛在谈论一个天边的陌生人。
章鱼最终采纳我的建议,放弃M学院,选择S大。对于我们关系的决裂,我十分痛心,我却不后悔这样的选择。倘若他跟着冒盈盈进入名不经传的M学院,兴许短期内就会遭遇各种变故,届时竹篮打水一场空,我这个兄弟当得几乎一无是处。现在他想起我,可能会恨得咬牙切齿,恨我骗他,恨我强行将他的梦想绞碎,恨我在瞬间扼死他的友情与爱情。
父母给我举办庆功宴时,我不得不从青岛返回,来庆贺的人非常多,有政府官员有企业老板有亲戚朋友,出手的红包里少则四五百,多则几千。我爸说这些钱都可以存入我的个人账户,作为我大学四年的教育基金,教育基金这名字听上去真是好听,其实就是零用钱储备呗。如果我把上海那套房子整体租出去,每个月又是几千入账,我上大学等于在上班了。
新生报名那天,我爸原本打算开车送我去上海,但是我担心政府牌照过于耀眼,影响不太好,于是我让我妈送我。当我出现在校园里,才发现满眼都是政府配车,甚至还有公检法部门蓝白相间的执法车辆,他们不是来视察,而是来送孩子的。大家都趾高气扬不可一世,似乎要在第一天就要将别人压倒在地,我真想登高处振臂一呼“老子是考进来的”。
我妈带我去领了被褥,买齐日用品,整理好一切之后就开车返回,我则与宿舍的同学迅速打成一片。宿舍里有六个人,他们有的是上海本地人,有的是从外省跋山涉水坐了一两天火车才按时到校报到的。那位上海本地仁兄十分不解地问道:“坐飞机嘛,飞机快得多,两个小时就到了!”
“飞机?”坐火车过来的兄弟一脸迷茫,“坐飞机很贵的,听说要一千多块钱,坐火车只要五百块……”
“不就差五百多块钱嘛,你就为了这点钱,在闷罐车里待两天啊?”上海仁兄仍然无法理解,不过他此生都无法理解另一个世界的人的金钱观是怎样的。
卫薇今天没有去H大报名,因为她不想参加军训,夏季露天的曝晒会弄伤她柔嫩的皮肤,那可就不好看了。她的志向总是那么远大,要在正式开学那天闪耀登场,成为大一新生中的一朵娇花,她这个理想很容易实现,那帮女生都晒得古色古香,她当然可以鹤立鸡群。
军训十分辛苦,教官们在男生面前如豺似豹,女生们在教官面前如狼似虎,整天捏着嗓子扮嗲,不时传出各种绯闻。承蒙父亲大人教诲,我首次发挥强大的官方交涉技巧,与教官打好关系,病假条采纳率高达百分之百。操场上回荡着一二三四的口号声,我躺在宿舍里望着天花板,床头的台式风扇呜呜地吹着,我惬意地沉入梦境中……
天黑以后我经常独自在校园里逛荡着,这是一个老校区,还保留着一些民国风格的老式建筑,水泥路两侧栽种着枝叶繁茂的梧桐。高中时期我经常遐想这样一个画面,简洁抱着书从这条路上缓缓走过,我从后面追上来,郑重其事地告诉她很多秘密,她会听得十分惊诧,但最终还是释然了。这样的情景永远不会出现,因为她已经从我的世界彻底消失,我长达五年的暗恋就这样无疾而终,时间、地点、人物都不存在了。
'二十八'寻找失落的世界
军训结束后有一个礼拜的假期,我却没有回家,按照母亲所说的地址去找上海那栋从未谋面的房子。我在里面住了三四天就接到卫薇的电话,她提前来学校安排住宿,顺便在上海这个十里洋场血拼一番,她说不敢独自在宿舍里过夜,她想过来投奔我。我一个人也待得无聊,于是将地址告诉她,二十多分钟后她就出现我面前。
尽管厨房里什么工具都有,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只准备了一堆零食饮料和泡面,卫薇却不愿吃泡面,声称害怕长青春痘。无奈之下,我只能带她去外面吃,不得不看着她用开水涮掉水煮鱼的辣油,连米饭都要用开水漂涤一下油花。她抬头撞见我质疑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向我解释这些举动的用意何在。我听着那些乱七八糟的膳食瘦身理论,笑而不语。
当天卫薇与我睡在一起,这是我第一次搂着女孩入睡,洗发水和沐浴露的清香撩得我意乱情迷,那感觉既让人兴奋又让人痛苦。她倒是睡得很沉,把我的胳膊枕得失去知觉,半夜时我感觉胸口一阵温热,打开台灯才发现她乐得流口水了,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
我们的恋爱关系就此确立,仅限于关系的确立,我不是柳下惠,有时也会坐怀生乱,但我总是迈不出关键那一步。我知道我的心里藏了一个人,即使她目前已经失踪,她的影子仍然坚守在我心底,使我无法放纵。无论如何,我和卫薇从此开始出双入对,成为男女朋友。
夏末秋初的这段时间,所有学校都比较关注大一新生的情况,卫薇原本打算张扬一些,不料比她更张扬的人多的是,H大的一位学姐直接开了一辆莲花跑车进校。上海的校园满地都是富商子弟,北京的校园满地都是高官子弟,而其共同点是,两地的校园满地都遍布着有钱学生。
在别人眼里,我的日子真是幸福得一塌糊涂,背景强硬,女友窈窕,手头充裕,和女朋友一起备战托福,未来一片光明,然而我却总是闷闷不乐。宿舍里的人对我了解得并不多,纷纷表示我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对此我无言以对,只能呵呵两声敷衍过去。我不太愿参与卧聊,他们聊高中时的女孩,我不好意思开口提到简洁;他们聊高中时的死党,我只能任由章鱼的笑脸在我脑海中盘旋;他们聊现在的女朋友,我又不愿意提及卫薇。
陈浩和我居然是同一个学院的,甚至和我在同一栋宿舍楼,只不过不是相同专业而已,不知道是他宣传到位,还是别人洞察力太强,很多人都知道他保送生的身份。宿舍以及班级同学得知他和我一样来自兆宁高中,询问陈浩的传说,我淡定地表示自己一无所知。然而当事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大家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每当陈浩与我在楼道里遇到,他都会低下那颗高傲的头颅,生怕我将他抢夺别人保送名额的糗事公布于众。
这些人呀,心里怎么就不能阳光点呢?
日子就这样不冷不热地流淌着,几乎没有什么波澜。
一个月过去了。
两个月过去了。
三个月过去了。
一学期过去了。
年底寒假,我回到自己的城市,却将自己关在家里,很少与外界接触。好几次我都想拨打章鱼家的电话,却怎么也没有拨出去,因为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万一他恶言相向,反而伤了自己的心。拗不过母亲的劝说,我终于答应出去走走,我沿着兆宁镇的街道独自逛荡着,颇有故地重游的失落情绪。此时正是高中生上学的时间,其中一些人认出我来了,有的与我打招呼,有的悄悄观望着,毕竟我曾是兆宁高中校园流传的一个传说。
“小泽哥!”忽然有人高声喊我,我转身观望,居然发现唐明煌朝我走了过来。
“你怎么也来了?”我问道。
“年底同学聚会啊,你不是吗?”
我讪讪地笑了笑,没有应答,请他去附近的茶座里坐下聊聊,如今半年过去了,以往的恩怨也被磨得差不多了。毕竟是在空军部队深造的,唐明煌的浮躁之气已经退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沉着与冷静,男人确实该去军队磨砺一下。他提及当初那个匿名信的事情,说写信只是为了泄恨,却从未想过递交上去,因为他也认为打小报告是一件可耻的事情。
“好像有一天踢球回去时发现口袋里的信不见了,当时我紧张得要命,天黑以后在操场上摸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就被人交到学校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