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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云图-第9部分

小说: 云图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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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航行吧,只向着水更深的地方去,一往无前,哦,灵魂,四处探险,我和你,你和我。”
(注:引自沃尔特·惠特曼为《海洋交响曲》配上的诗词。)(不是很喜欢这部作品,但是
编排得很完美)北海的风让我发抖,浪花从头到脚溅了我一身,平滑黑暗的海面邀我跳下。
我对此视而不见,而是早早上床,随意翻阅着诺伊斯的《对位法》,听着远处轮机舱里传出
的铜管乐般的声音,顺着这艘船的节奏,粗略地创作了一段充满反复乐句的长号乐曲,但
是很糟糕。猜猜接着谁来敲我的门?那个长着马铃薯脸的乘务员,他下班了。他拿到的可
不止有小费。他不是美男子阿多尼斯(注:希腊神话中爱神维纳斯钟爱的美貌猎人。),皮
包骨头,虽然地位不高,却很有想象力。我马上赶他走,接着像个死人一样睡着了。我有
些希望这次航行永远不要结束。 

 但它还是结束了。“肯特女王”号在污浊的水面上溜进了多佛港的歪牙齿同胞姐妹——
“操守可疑的女士”奥斯坦德的怀抱。一大清早,整个欧洲的鼾声就轰轰隆隆地奏响了低
音大号。终于看到了第一个土生土长的比利时人,他正在拖着柳条箱争吵着并且用佛兰芒
语、荷兰语或是其他什么语言思考着。迅速整理好手提旅行箱,恐怕船就开回英国去的时
候,我还赖在船上;或者是更害怕自己故意这么做。我匆忙吃了一口从头等舱厨房的水果
盘里拿来的东西,在制服上镶缀饰带的家伙抓住我之前,快步冲下了跳板。再次踏上欧洲
大陆的碎石路,我问一个海关的工作人员火车站在哪里。他指向一辆正在呻吟的有轨电车,
车上挤满了营养不良的女人、驼子和穷人。别管下不下毛毛雨,我还是更愿意用自己的两
条腿走。在棺材般的街道上,我沿着电车轨道走下去。在奥斯坦德似乎只能见到全是木薯
淀粉一样的灰色和脏兮兮的褐色。得承认,我那时觉得将比利时选为逃亡目的国是一个巨


大的错误。买了张去布鲁日的票,拖着自己上了下一班火车——没有站台,你能相信吗……
一辆破旧的空车。我换了房间,因为我原来的房间里味道闻起来不舒服。但是所有的房间
都有同样的恶臭。为了净化空气,我向维克多·布莱恩特讨香烟来吸。笛声按时响起,机
车在开动之前紧张得像庭审现场一个得了痛风的代诉人。很快,它喷着气穿过雾蒙蒙的风
景,脏乱的沟渠和许久未修剪的枯萎矮树丛。 

 如果我的计划成功了,思科史密斯,不用很久,你就能来布鲁日,最好在早上六点到。
迷失在城市破旧的街道、断流的河道、熟铁大门和无人居住的庭院——我能继续吗?好的,
谢谢你——狡猾的哥特式外壳、阿勒山(注:位于土耳其东部,又译“亚拉腊”,据基督教
《圣经》载,大洪水后诺亚方舟即停靠于此。)式的屋顶、一簇簇像矮树丛一样的砖盖尖顶、
中世纪的屋檐顶下面伸出的部分、从窗户上耷拉下来的洗好的衣物、能把你的眼球都吸进
去的鹅卵石铺成的漩涡、机械钟上敲钟报时的王子和消瘦的公主们、乌黑的鸽子和三四组
钟声的八音度组合,有些比较严肃,有些则比较轻快。 

新鲜面包的香味把我引到了一家面包店,那里一个没鼻子的畸形女人卖给我一打月牙
形状的馅饼。我原本只想买一个,但是我想她会为此而烦恼。一辆收破烂的手推车从薄雾
里叮叮当当地出现,牙齿一颗不剩的推车人友善地和我搭话,但是我只能回答:“对不起,
我不会讲佛兰芒语。”这让他笑得像个精灵国王。我给了他一个馅饼。他的脏手像一只长满
疥癣的爪子。在一个贫困的角落里(流淌着臭味的小巷),孩子们在抽水机边上帮他们的妈
妈往破罐子里倒满褐色的水。终于,所有的兴奋让我自食其果。我坐在即将报废的风车磨
坊的台阶上休息片刻,裹好自己抵御湿气。我睡着了。 

 后来,一个巫婆用她的笤帚柄戳醒了我,好像叫着“看着可能死了?”,我也不确定。
蓝色的天空,暖和的阳光,一点雾也看不到。我恢复过来了,眨眨眼。我给了她一个馅饼,
她怀疑地接过去,把它放到了围裙里,留着以后再吃,随后又回去扫地了,嘴里还哼着古
老的小词。我想幸好我没有被抢。又和五千只鸽子分享了一个馅饼,一个乞讨者很羡慕,
所以我也不得不给了他一个。我似乎沿着原路走回去。在一扇奇怪的五角形窗户里,一个
肤色像奶油般白皙的侍女正在摆弄一个雕花玻璃碗里的非洲堇。女孩子吸引男人眼球的方
式各不相同。尝试一下,敲敲玻璃,用法语问她愿不愿意为了救我的命而和我相恋。她摇
摇头,但是脸上露出了开心的微笑。问她在哪里能找到警察局,她指向十字路口。 

 在任何环境下,人们都能分辨出一个人是不是音乐人,即使在警察局里。眼神最狂热,
头发最桀骜不驯的那个肯定是,无论是饿得皮包骨头的家伙还是快活的肥仔。这位讲法语
吹英国管(注:即中音双簧管。)的巡官还是当地歌剧协会的会员,他听说过维维安·埃尔
斯,还好心地为我画了一张到涅尔比克去的路线图。他的聪明才智让我送了他两个馅饼。
他问我是不是把我的英国车开来了——他的儿子对奥斯丁车非常狂热。我说我没车,这让
他很担心。我该怎么去涅尔比克呢?没有公交车,没有火车,二十五英里走着去可吃不消。
我问是不是可以无限期借用警察的自行车。巡官告诉我说那非常不合规矩。我让他相信我
也不是一般的人,我告诉他我为了欧洲音乐,此行来找埃尔斯的本意,他可是比利时最有
名的养子。(一定是养子太少了,听上去都不像是真的)我又重复了一遍这一请求。难以置


信的事实比像煞有介事的小说更有效,那时候就是这种情况。老实的巡官带我到了一处围
场,那里放着等待着真实主人认领的遗失物品。这些东西要放好几个月(在被送往黑市之
前)——但是他想先听听我对于他的男中音演唱的看法。他对我大声唱了句出自《丑角》
的歌词:“开始!……穿上彩衣吧! ”(低音域算是够动听,但是呼吸上还要下功夫,而且他
的颤音抖得像后台用来模拟雷声的挡板抖出的声音)我提出了几条音乐上的意见;拿到了
维多利亚时代(注:1837年至 1901年,即维多利亚女王的统治时期。)生产的埃菲尔德自
行车一辆,还有一个索套,用它把手提旅行箱和夹子绑在车座和后挡泥板上。他祝我一路
平安,路上好天气。 

艾德里安永远不会迈着正步走在我骑自行车出布鲁日的这条街上(过于纵深的德国佬
的势力范围),尽管如此,和自己的兄弟在同一片土地上呼吸着同样的空气,我还是感觉到
他的亲和力。大平原像英国的沼泽地带(注:位于剑桥郡和林肯郡。)一样平坦,但却很难
看。在路上,我吃掉了最后几个馅饼充饥,在穷困乡村里的小屋前停下讨几杯水喝。人们
话都不多,但是没人拒绝。逆风让车老掉链子。在我终于到达埃尔斯家所在的涅尔比克的
村庄时,已经接近傍晚了。一个沉默的铁匠用一小段铅笔头在我的路线图上帮我详细标出
了通往西德海姆庄园的路。一条长着风信子和柳穿鱼的小路引着我经过一座被遗弃的小木
屋,来到一条种着意大利杨树,曾经风光无限的林阴大道。 

西德海姆庄园比我们教区长的住所还要大,一些脆弱的角楼装饰着它的西翼。但是它
并不能和奥德里·恩德和凯本·顿其的乡间邸宅相媲美。突然看到一个在矮山坡上骑马的
小女孩和山顶上的一棵被破坏的山毛榉树。我路过一个蔬菜园的时候,园艺工人为防鼻涕
虫正在撒煤烟。前院,一个肌肉发达的贴身男仆正在清理一辆考利平鼻汽车。看到我走近,
他站起来候着我。在房子壁雕一角的平台上,泡沫般的紫藤树下,一个人坐在轮椅里听收
音机。我猜他就是维维安·埃尔斯。我的白日梦中美好的部分到此结束。 

我把自行车斜靠在墙上,告诉这个仆人我和他的主人有事情要谈。他还算有礼貌,领
着我绕到埃尔斯的露台,用德语通报说我来了。埃尔斯只剩下人的躯壳,疾病仿佛吸干了
他所有的体液,但是我没让自己像帕尔齐法尔(注:英国亚瑟王传奇中亚瑟王的一名骑士,
最后找到了“圣杯”。)在亚瑟王面前一样跪在这煤渣小路上。我们的序曲大致是这样进行
的。“下午好,埃尔斯先生。 ” 

 “你是谁?” 

 “很荣幸——” 

 “我问:‘你到底是谁?’” 

“罗伯特·弗罗比舍先生,从萨弗伦·沃尔顿来。我是——我曾经是——凯斯学院特
雷弗·麦克拉斯爵士的学生。我从伦敦长途跋涉来这里——” 

 “一路都是骑着自行车来的?” 

 “不是。我在布鲁日从一个警察那里借了一辆自行车。 ” 

 “是吗?”他停下想了想,“也一定骑了几个小时。 ” 

 “为热爱的东西而努力,先生。像朝拜者跪着爬山一样。 ” 


 “说这废话干什么?” 

 “我想证明我是一个很认真的应聘者。 ” 

 “认真应聘什么?” 

 “您的口述记录员。 ” 

 “你疯了吗?” 

 问题总是比听上去更难回答。“我不这样想。 ” 

 “听好了,我从来没打过广告说要找什么口述记录员! ” 

 “我知道,先生,但是您需要一位口述记录员,即使您还没明白这一点。《泰晤士报》
上的一条消息说您因病无法完成新作品的创作。我无法接受您的音乐从此消失。它太,太
弥足珍贵了。所以我来这里主动为您提供帮助。” 

还好,他没有不假思索就把我赶出去。“你说你的名字叫?”我告诉了他。“你是不是
麦克拉斯手下的流星之一?” 

 “说实话,先生,他讨厌我。 ” 

 正如你吃了苦头才知道,当我一心想要做什么的话,也能让人感兴趣。 

 “他讨厌你,真的?为什么会那样?” 

“我在学院杂志上称他的《长笛第六协奏曲》——”我清了清喉咙, “‘最华丽的部分
是《不成熟的圣·桑(注:(18351921)法国作曲家。)的奴隶》’,他觉得这是针对他的个
人攻击。” 

 “你那样写麦克拉斯?”埃尔斯喘着气说,好像有人正在锯他的肋骨。 

 “我想他肯定会觉得是个人攻击。 ” 

随之而来的事就很简单了。男仆领我到一间用蛋壳绿色油漆粉刷的客厅里,墙上挂着
一幅单调的法夸尔森的画,画上有羊和玉米秸堆以及不是很好看的荷兰风景。埃尔斯叫来
了他的妻子,范·奥沃特里夫·德·克罗姆林克。她还保留着自己的姓,但是谁能指责那
样的一个名字呢?女主人的态度冷冰冰的,但却谦恭有礼,还询问我的背景。我如实回答
了,尽管我用一种不知名的小病掩盖了自己被学院开除的真正原因。关于经济上的窘境我
可只字未提——情况越糟糕,捐赠人越不愿给钱。我已经让他们对我感觉够好了。他们至
少同意我晚上住在西德海姆。早上埃尔斯会仔细考查我的音乐水平,对我的提议作出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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