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底斯的诱惑-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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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经过姚亮推荐,陆高成了这支小队伍的队长,姚亮甘当副手。结果是四个人各司其职,都弄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衔。穷布是向导,老作家是当然的顾问。他们动身前每人借了一枝长枪,这样三枝半自动加上穷布的火枪组成了一股很强的火力。按计划他们带了两部相机十几个胶卷,另有两桶军需品压缩干粮。
走前他们再三商量了各种可能性。诸如多少时间,如果发现线索怎样,看到它(他?)是否射击,怎样拍照,打死了怎样处置;照片怎样收藏等等。到了后来简直那个它已经放在他们前面了,想象可以带来十倍的热情。他们也商讨了遇险的可能性。陆高姚亮都给家里写信讲清了情况。还有什么没考虑到?
三天后他们到了穷布所在的县,到了穷布遭遇野人的山脚下那个牧村。穷布为他们借了顶帐篷。他们以这个牧村为站脚点,转了附近几十里山谷。他们在这里住了四天。
其间两个内地来的年轻人知道了老作家和穷布相识的一段故事。他们没有机会和野人遭遇,因为各自的工作和其他一些原因,他们在第五天走上了归途。看上去他们毫无沮丧。那是穷布们的生活,强巴和央金们的生活。那四天里经历的一切足够他们三个人各自写整本书的。老作家和两个年轻作家的书不久就会问世的。在这之外,陆高还写了个关于说唱艺人的真实故事。那故事里虽然没有讲到野人和羊角龙,仍然使巨脉冈底斯山充满了诱惑。
故事就发生在他们驻脚的牧村。
十
是他们过分乐观了。
拖拉机已经到火堆跟前停下了,机器没有熄灭,继续轰响着。北京吉普在后面大约三百米左右慢慢地跟近。可以看到火堆周围有一些人影活动。小何有点拿不定主意。
“就把车停这吧,前面太陡了。”
“你是不是害怕啦?拖拉机上得去北京吉普上不去?你怎么这么……”
“得得,我上就是了。”
山路的确很陡,小何用低档大油门爬坡。
迎面来人了,正冲着汽车气势汹汹吼着。小何踩住刹车,陆高下车了。对方大约40岁,用汉话问陆高要介绍信,陆高看出这是个藏族同胞。陆高耐心地问什么介绍信。对方忽然动气了,大声嚷着要自治区公安局的介绍信。陆高一下明白了。他们不要人看,特别不要外来的人看。陆高还是耐心地说只是在远处看一看,不会影响他们的工作。他更生气了,直接用藏话对着陆高的脸吵。看这样子也说不通,陆高进车里让小何调头开回去了。
车驶离刚才停留的地方有一里远,小何锁了车门,三个人徒步往上去。这时南面有来回跳闪的亮光向这里移动,可以看出是袖珍手电的亮光。同时可以看到朦胧的拿手电的人影。姚亮猜是那批港客到了。他们三个人站下,等港客过来结伴往半山的火堆方向去。
“大家一齐去,人多;他们人不多。”
他们差不多全湿透了,有几个女的冻得脸色青里泛白。当时是名副其实的毛毛雨,小何刚下车就开始喊冷了。港客看来知道不让看,他们并不急于向前靠近,有五个人干脆绕过火堆从侧面爬山。从高处鸟瞰也不失是个办法,陆高他们三个也跟着那五个人向上爬。
天色渐白,细雨仍然下个不停。从高处看这伙人简直像,像什么呢?犹豫,畏缩,又贼心不死。由于能见度好了一点,火堆那边也可以看得清楚些了。一台解放卡车,和后来的拖拉机;火堆周围人也不少,大约有十来个吧。
有人熄灭了火堆,坐着的人站起来在两台车周围活动,现在六点半了。这里距下面的人们有二三百米,这里可以隐约看到离熄灭的火堆不远一块巨大的有水平面的石阶,看来那就是天葬台了。天葬台不像他们原来想的那样在山顶,它只是半山的一块巨大的石头台。
这里毕竟离得太远,几乎就看不清下面活动着的人们在干什么。也许在抬死者?也许已经开始肢解?陆高决定再靠近些;别人似乎也都这么想,也在向前蠕动。没有事先约定,可是谁都不说话;这使姚亮想到去陵园墓地的时候,那种时候即使是爱说爱笑的姑娘们也都自觉缄口。是什么因素促使人们一下变得沉默?是对死者的敬慕?并不完全如此。姚亮以为还有别的。一定还有别的。比如设想生命和死亡之间该有一条界:通常这界限在人们感觉中太飘乎,而到这种时候就具体了。肯定是人们到此便清晰地感觉到这条界,说句玩笑叫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跨在界上。
得寸进尺是一句成语,与贪心不足蛇吞象意思差不多。也许他们老实待在原地就不会惹出这场麻烦了。酸苹果总比没有苹果好,这道理虽然明了透彻,真正理解也并不那么容易。都是碍寸进尺的心理作祟。当他们被赶开后,他们才开始懂得前面那句格言的意义。
天葬师终于被彻底激怒了,三个戴大围裙的汉子朝漫在附诳山岗的人们发狠地叫着,虽然语言不通但可以猜出是在骂人。向前蠕动的人们都停下了,静候事态发展。这时候他们如果聪明,最好自己乖乖离去,人们都知道被激怒的人是不可通融的,聪明人对此不该抱幻想。事实他们这些人都不聪明,都在做梦。
太阳还没出来,现在是作梦的时候。
他们的蜷伏进一步使天葬师恼恨,他们开始用石头朝最近的人砸。石头不飞向空中,可以看出只是吓吓,无意伤人。
胆小的已经在撤了。小何撤在最前面。现在可以看到北京吉普停在山下的石滩,陆高心里有点急,大声叫小何回车上去。天葬师像赶羊似地赶着这群人,陆高姚亮和一个粗胖的港客小伙子走在最后。姚亮不甘心,一再回头停下脚,结果到底给一块石头砸在腿上。
姚亮试图讲理,对方不说汉话只是用藏话恶狠狠地对他吵,并且又一次弯腰捡石头。这下稍在前面一点的港客们放开步子跑下山。两个天葬师也就往回走了,只有那个年龄稍大的(也就是用石头打姚亮的)还跟在人群后面。
坡路很滑,泥泞不堪,后撤的人们脚步跌跌撞撞。陆高狠狠打了个寒噤,外衣水淋淋地抖动了一下。姚亮跟在他后面。
那个天葬师放慢步子,他们拉开了一段距离。姚亮捅一下陆高。
“就这么回去?!”
陆高也站下,回头看天葬师站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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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葬师见他们不走了,便又嚷着追下来。姚亮跺一下脚,压着嗓子向对方吆喝。
“你要再动手我就不客气了!”
对方终于又叫汉话了。
“你不客气又能怎么样!”
说着把石头朝姚亮飞过来,这次石头是要打人的,石头离姚亮的头只有二尺远。姚亮低头也捡起两块石头;天葬师用藏话大喊,远处天葬台跟前的人们都站起来了,往回走的两个天葬师又回来转身朝这边跑。陆高使劲拉了姚亮一把,他们也快跑起来。陆高跑着向坐在车里的小何挥手,小何知道这是让他先走别砸了车,开动汽车先向前去了。
陆高姚亮快跑着,还要提防后面飞来的石子。港客们都站下了。他俩跑过他们后回头,看追赶的天葬师不理睬港客们只向他俩追过来。天葬师跑得不是很快,他俩也就放慢速度。
“尽找麻烦。”
“我气坏了。”
“那也不能动手。”
“我只想吓吓他。”
“别忘了这是民族地区。”
“今天真晦气透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离远点在山上看了。看不清楚也比看不见强啊。”
“别跑啦,他不追了。你不该捡石头。”
酸苹果总比没有苹果好。
真的如此吗?陆高不以为如此。姚亮说过的话说过就过去了;可是陆高到现在一直不能够断定,拖拉机里(或解放牌卡车里)的是不是她。当然陆高也知道追悼会今天开,回去问一下就知道她是否今天早上天葬,可是现在陆高不知道。他希望知道。这时陆高发现自己是很希望看到这个姑娘的天葬的,并不像他在来时车上想的那样——如果是她就不再看。
天已经亮啦,然而乌云荫蔽,而且下着绵密的毛毛雨。姚亮脸色铁青,陆高想自己大概也差不多;他们的毛衣也都透湿,上下牙齿碰得格格响。小何在前面等他们。上到车里也仍然禁不住打颤,姚亮又在抱怨。小何问陆高:
“回去吗?”
姚亮抢着说走吧走吧。他们往回去了。
陆高听到什么声音,回头见是那个天葬师朝汽车摆手,他让小何停车。看到车停下来,天葬师又朝他们走过来,一面摆手说着什么。姚亮让快开车,别把车给砸啦;陆高说不像,说他像有什么事,也许是搭车回城里去。姚亮还是催促小何把车开动了,姚亮说即使是要搭车也不必冒这份险,万一车给砸了……陆高想自己下去,姚亮不同意不让小何停车,还说侵犯了他们的风俗习惯,他们会打死你的。
车终于上了公路,天葬师还在后面挥手。车加速了,他们不再回头。
故事到这里就算结束了。这是陆姚探险队的第一次探险。他们要在这里工作几年,来日方长。我们已经知道他们的第二次探险是去寻访野人。两次探险都以没有结果而告结束。
我们也知道他们在第二次探险后各写了一部关于冈底斯山的故事,那是若干年以后的事了。我们还知道在这之外陆高另写了一篇关于说唱艺人的真实故事。在讲这个故事之前,先讲一下离开天葬台后的一个意外的小小插曲。
“那时候我还在部队汽车连开车。有次刹车失灵肇事了。撞伤了一个藏族男孩。当时我被男孩父亲揪住头往车前挡泥板上撞。我当时十八岁,个子又小。我吓坏了。
“连长从前面折回来。我求救地看着连长,希望他能替我说情。连长是我同县的老乡,平时待我像自己弟弟一样。藏胞们对解放军首长向来是尊重的。连长没替我说一句好话。他到跟前时,男孩父亲停下手放开我。
“我万万没想到,连长到我跟前狠狠地给我一个耳光,我一下给打倒了,也给打懵了。我从来没看过他这样黑着脸;平时他甚至有一点婆婆妈妈的。别的同志把车开走了,连长和我留下来,连长和镇里的派出所警察一道把我送到公安局。”
小何低头看了看仪表盘。 ,
“糟糕!没油了。”
“也许能凑和开回去?”
“不行啦。加不上油啦。我昨天晚上就忘了看看油表,到这个院里去借点吧。”
这是郊外的一个什么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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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要是天葬师追上来就糟啦。”
“这里的车库在哪?”
院里出来的一个人指了指方向,小何锁上车,三个人到车库去借油。
姚亮异想天开说这时候有碗热粥就好啦。
真是天从人愿。陆高居然从一个房子里出来的人脸上找到了这碗热粥。这是陆高同车进藏的一个大学生,分在厂里做助理工程师;而且当时刚好是早饭时间。他和陆高热情地相互问候,然后让三个冻坏了的人在电炉旁烤火;他熬了粥,让他们暖了身子,又到隔壁借了一瓶白酒,开启了两听罐头。小何说要开车不能喝,主人陪陆高姚亮喝了几杯。然后主人去找司机要了些汽油。这里离市区不到十里路了。主人挥手喊着一路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