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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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达强这才松了口气,也终于明白左良喜并不是不给他面子,而是在试探杨少宗的深浅,这就大笑道:“这个事情简单啊,小杨,你提个大纲就行,我等几天就去社科院找几个人帮你参谋一下。”
随即,他又和左良喜问道:“老左,这个事情……你熟悉啊,你说最好是送到谁手里?”
左良喜继续用力的吸烟,想了片刻才道:“走省委政策研究室的路子是最正确,名义上只是做一个调研报告送上去,如果是这样……最好送到省委副书记罗春霖那里,他年初刚从中央发改委调任下来,在省里没有派系的问题,正好也主管着省委政策研究室的工作,而且他有门路直通天,只要他看中了这个报道,那是绝对有可能直接给你通到天上去。另外,就算这个报告没有得到一些领导的认同,罗春霖毕竟不会在咱们省里留多久,我听人说,他是首都那边内定要负责南海经济特区省的工作,现在就是在咱们省里过渡一下。”
陆达强稍稍想了想,他和罗春霖倒是真没有任何的来往,如果要直接送往罗春霖那里,他还得另外想些办法先和罗春霖搭上关系。
这倒不是什么坏事,假如罗春霖真有可能调任南海经济特区省搞工作,现在要是能搞好关系,以后可就有的是机会啊!
想到这里,陆达强就和杨少宗道:“行,就往罗副书记那里送,我去想办法,你只管把大纲理出来就行啦!”
杨少宗微微的点着头,心里也在琢磨着这些事。
第五十六章 县委书记左良喜的好与坏
将事情谈到这个份上,杨少宗和县委书记左良喜也就算是有交情了,可他并没有急着提魏大中的事。zzz。
几个人继续谈了谈报告的事,左良喜倒是忽然想起来一些事,和陆达强感叹道:“陆总,我和你说实话吧,你要我在县里特别关照一下小杨同志,那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难度比较大。你可能还不明白,县里面的纷争也还是挺激烈的,淮西县的常委基本都是县长郭右宾和地委书记彭耀南的人,只要是集体投票表决,我***就肯定是少数派,只要是党委内部集体讨论,我***就肯定是反动派,你不知道啊,小弟在县里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哦?”
陆达强还真有点不能理解,问道:“不是吧,你一个县委书记在地方就这么不称心?”
杨少宗悠悠笑着,心里冷笑着,这种事情还不是很明显的吗?左良喜就是刘守仁副省长安插在淮西县的搅屎棍,别人能给他好脸色吗?
现在看来,彭耀南和刘守仁之间的关系确实是非常差,彭耀南还没有退休呢,刘守仁安排在淮海地委的副书记曾乔年就已经迫不及待挖墙脚。
两边都不是省油的灯!
在政治这条路上,每个人都难免要站队的,站错队不重要,有时候哪怕是知道错队也得站过去,这就是潜规则。
正常的情况下,杨少宗既然是彭耀南提出来的新人,惦记着这个恩情,他就绝对不能站到刘守仁和左良喜的队伍里。如果他这么做了,甚至是在关键时刻倒向了左良喜,以后是不会有上级愿意提拔他,照顾他的,又有谁敢提拔,谁敢将他当自己人对待?
在这种争斗上,杨少宗所能做的最多也就是骑墙,两边都不得罪,特别是既不得罪郭右宾,也不得罪左良喜,可如果是这样,他也别指望被提升上去。
哪怕他一时提了上去,后面也会裹足不前。
眼看着左良喜想要从陆达强那里借点帮助,帮他在县里站稳脚跟,杨少宗就选择了沉默,一句话也不多说的默默吃菜喝茶。
听左良喜一诉苦,陆达强就很爽快的笑道:“老左啊,你也别和我客气啦,有什么事想要我帮忙的就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的,我就绝对不会不办!”
左良喜道:“陆总,咱们就不说什么外门子的话,我虽然是刘副省长的人,但也犯不着去得罪彭耀南。你能不能想办法替我和彭书记沟通一下,不要搞得这么绝……如果老彭真的不给情面,那咱们就没有办法了,我这不能现在就走,就算我想走也找不到好位置啊,那还得……!”
他说到这里就停下来不说了,却看了杨少宗一眼。
杨少宗稍加思量,还是起身道:“左书记,陆总,你们先聊着,我去一趟洗手间!”
说完这话,他就起身离开包厢。
杨少宗心里倒是希望左良喜能在淮西多呆一段时间,如果左良喜走了,淮西县的局面就都要被郭右宾控制在手里,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到时候连他也失去了周旋的余地,郭右宾要他向东,他就不能向西。
等到了那个时候,他再想去防范淮西四大太子集团的成型就更困难了。
左良喜和郭右宾都不是好人,可他们两个人站在不同的队伍里,两个人一起在淮西工作就会相互形成牵制,谁也无法只手遮天。
杨少宗在洗手间里洗了洗脸,也静下心考虑了一段时间。
看着玻璃镜中的自己,他渐渐有种认不得自己的感觉,官场的道路比他以前的认识要更加复杂一千倍,和这一届的选调生们横向相比,他确实可以算作非常顺利的人,至少已经在官场上铺设了一张人际网络,可这张网络又是如此的危险!
利益和风险总是相对的。
彭耀南和刘守仁是势不两立的两个队伍,他只能二选一,实际上也没的选,他是彭耀南一手提携出来的新人,如果他要站到刘守仁的队伍里,他这辈子就毁了。
哪怕他的成绩再好,能力再强,以后也不会有其他领导会继续栽培他。
他只能继续呆在彭耀南的队伍里直到彭耀南退休。
看着镜中湿透了脸颊的年轻的自己,杨少宗无声无息的告诫自己一定要忍住气,沉住气,他的人生目标不仅是要升官,不仅是要掌握真正的权力,更要为旗山人闯出一个未来。
他要带领旗山人做出一番真正的大事业。
他自己更要做出一番大业。
生命是如此可贵,怎么能不做点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沉住气啊!
他就这样的告诫着自己,鼓励着自己。
等杨少宗再回到包厢里,左良喜和陆达强似乎已经谈好了一笔不错的交易,两个人看起来都是很满意的,
至于他们之间的交换条件……杨少宗闭着眼睛也差不多能猜到,无非是陆达强出钱出力帮左良喜摆平一个淮西县的常委,再打击一个,拉拢一个,敲山震虎,逼迫其他人不要都跟着郭右宾,做为回报,陆达强如果在淮西县想要做什么生意,左良喜自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等杨少宗再一坐下来,陆达强就忽然和左良喜道:“老左,我这刚想起来,咱们这里还有一个事情得请你帮帮忙,旗山公社的魏大中是你那边的人吧?”
左良喜正点着烟,微微颔首道:“这个人和我是同乡,部队复员到地方后一直安排在县农机局工作,我看这个人的思想素质不错,就将他调到旗山公社当一个股级干部。这段时间是乡镇换届嘛,旗山那边腾出来的位置比较多,考虑他工作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就让他先暂任公社的副书记!”
陆达强笑里藏刀的感叹道:“老左,我倒觉得这个人不行啊。我们鸿远最近在旗山有许多生意要做,公司一个姓徐的业务主任就是旗山人,这段时间也一直在公社里,我听他说……那个姓魏在地方评价很差,对咱们的事也是左右刁难,老左,将这种人留在旗山对你的影响也不太好吧?”
“哦?”
左良喜稍稍有些诧异,又避重就轻的答道:“他还是很听指挥的,只要我打个招呼……!”
陆达强立刻显出一丝轻狂而不屑的冷笑道:“一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犯得着吗?老左,我这个人气量小,容不下这种人在眼皮底下乱咋呼。”
左良喜微微有点不高兴,但也不愿反驳的点着头,道:“行,那我回去将他的工作调动一下,县里的冷库厂有一个副厂长刚退休,也算是副科级的待遇,我将他调过去管一管生产。”
陆达强道:“这样也行。”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杨少宗一眼,大意是说:兄弟,事情就这么办好啦!
随即,陆达强就站起身道:“老左,小杨,不好意思,这桌饭局已经记在我们鸿远公司的账上了,你们继续,我还有事要和公司里的人交代一下,得先走一步!”
左良喜点着头,起身相送道:“那行,我们就不耽误你了!”
杨少宗也站起身一起送人,将陆达强送走后,他和左良喜继续回到包厢里再喝几杯。
这时,左良喜才语重心长的和杨少宗道:“小杨,陆达强不在,咱们有些话也就可以说的明白点。书记和你不是一个队伍,但书记还是很欣赏你的,再加上有陆总的这个关系,咱们以后在淮西可以互相通个气,县委有什么事,我会通知你一声,底下有什么事,你也可以和我汇报一下。很多事,咱们也能讨论一下。比如说你们旗山换届的问题,罗孚父母在市里当干部,以前和我也算是有点来往,关于他在地方锻炼的事情,他父母也几次三番的请我多关照。罗孚这个年轻人还是不错的,但我在任命他当副社长上的事情也没有卯足劲,书记干了这么多年的工作,眼力还是有的……!”
说到这里,左良喜稍微停顿了一下,琢磨着。
又等了片刻,左良喜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痛饮而下,这才感叹道:“其实呢……你左书记说良心话,就凭你今天在书记这里说的这些话,凭你的胆量和头脑,那你比罗孚强一百倍。罗孚如果有你一半的本事,我就是卯足劲和郭右宾硬拼也要将他提上去。他要有你这样的本事,提到副社长就能在旗山为县委做出很多成绩,搞定很多事,问题是他没有啊!”
杨少宗也看得出来,左良喜说的是真心话,便道:“罗孚主任……怎么说呢,我觉得他的器量稍微小了点,其他也没什么,能力还是可以锻炼出来的!左书记,我倒觉得事情是这样子的,旗山这个地方还是很排外的,您现在就算将魏大中和罗孚任命为副书记、副社长,换届一选举也基本会跳票,特别是魏大中在咱们公社评价太差,他又一天到晚拿您当大旗,横行无忌,让底下的同志们对您也颇有怨言!”
说着话,杨少宗一边给左良喜和自己都斟上酒,两人碰个杯小饮了半杯。
左良喜感叹一声,道:“小杨啊,你左书记不是瞎子,我怎么能不知道呢?魏大中这个人既没有能力,也没有头脑和心眼,在淮西还没有其他的关系,他唯一的优点就是听我指挥,他不听我指挥也不行,没有我,他什么都不是!我们再说罗孚,罗孚是有点头脑和心眼的,但也没有多少能力。如果没有他父母到处活动找关系,他什么都不是。罗孚很早就知道县委有人提你当副社长,他是很紧张的,这段时间一直找我告你的状。特别是你上次在公社管委会提出要搞个体经济的事,魏大中傻乎乎的没有和我汇报,罗孚倒是刚散会就给我打电话告状。其实他将电话打到我这里,我就觉得他真是无能透顶,荒唐透顶,这种事情有必要较劲吗?就是拿到县委讨论,拿到市委讨论,那也绝对是你有道理嘛,大脑有问题的党员才会在这种事情上搞立场争斗!”
左良喜越说越气,哀其无能,怒其不争,说到最后也只能是颇为无奈的一声长叹,整个人都像是老了十岁般的憔悴,这一刻的左良喜固然还带着某一层的面具,可这层面具必然已最接近他的内心真相。
人无论是在什么样的时刻里都会有保护自我的本能,这种本能让每一个人在任何时刻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