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侠侣-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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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的自己也会死。多活几年,少活几年,又有甚麽分别?报仇雪恨的话,以後不可再跟我提。」
杨过觉得这些话虽然言之成理,但总有甚麽地方不对,只是一时想不出话来反驳。就在此时,寒气又是阵阵侵袭,不禁发起抖来。小龙女道:「我教你怎生抵挡这床上的寒冷。」於是传了他几句口诀与修习内功的法门,正是她那一派的入门根基功夫。杨过依法而练,只练得片刻,便觉寒气大减,待得内息转到第三转,但感身上火热,再也不嫌冰冷难熬,反觉睡在石床上甚是清凉舒服,双眼一合,竟迷迷糊糊的睡去了。睡了小半个时辰,热气消失,被床上的寒意冷醒了过来,当下又依法用功。如此忽醒忽睡,闹了一夜,次晨醒转却丝毫不觉困倦。原来只一夜之间,内力修为上便已有了好处。
两人吃了早饭,杨过将碗筷拿到厨下,洗涤乾净,回到大厅中来。小龙女道:「有一件事,你去想想明白。若是你当真拜我为师呢,一生一世就得听我的话。若是不拜我为师,我仍然传你功夫,你将来若是胜得过我,就凭武功打出这活死人墓去。」杨过毫不思索,道:「我自然拜你为师。就算你不传我半点武艺,我也会听你的话。」小龙女奇道:「为甚麽?」杨过道:「姑姑,您心里待我好,难道我不知道麽?」小龙女板起脸道:「我待你好不好,不许你再挂在嘴上说。你既决意拜我为师,咱们到後堂行礼去。」
杨过跟著她走向後堂,只见堂上也是空荡荡的没甚麽陈设,只东西两壁都挂著一幅画。西壁画中是两个姑娘。一个二十五六岁,正在对镜梳装,另一个是十四五岁的丫鬟,手捧面盆,在旁侍候。画中镜里映出那年长女郎容貌极美,秀眉入鬓,眼角之间却隐隐带著一层杀气。杨过望了几眼,心下不自禁的大生敬畏之念。
小龙女指著那年长女郎道:「这位是祖师婆婆,你磕头罢。」杨过奇道:「她是祖师婆婆,怎麽这般年轻?」小龙女道:「画像的时候年轻,後来就不年轻了。」杨过心中琢磨著「画像的时候年轻,後来就不年轻了」这两句话,大生凄凉之感,怔怔的望著那幅画像,不禁要掉下泪来。
小龙女那知他的心意,又指著那丫鬟装束的少女道:「这是我师父,你快磕头罢。」杨过侧头看那画像,见这少女憨态可掬,满脸稚气,那知後来竟成了小龙女的师父,当下不遑多想,跪下就向画像磕硕。
小龙女待他站起身来,指著东壁上悬挂著的画像道:「向那道人吐一口唾抹。」杨过一看,见像中道人身材甚高,腰悬长剑,右手食指指著东北角,只是背脊向外,面貌却看不见。他甚感奇怪,问道:「那是谁?干麽唾他?」小龙女道:「这是全真教的教主王重阳,我们门中有个规矩,拜了祖师婆婆之後,须得向他唾吐。」杨过大喜,他对全真教本来十分憎恶,觉得本门这个规矩妙之极矣,当下大大一口唾抹吐在王重阳画像的背上,吐了一口颇觉不够,又吐了两口,还待再吐,小龙女道:「够啦!」
杨过问道:「咱们祖师婆婆好恨王重阳麽?」小龙女道:「不错。」杨过道:「我也恨他。干麽不把他的画像毁了,却留在这里?」小龙女道:「我也不知道,只听师父与孙婆婆说,天下男子就没一个好人。」她突然声音严厉,喝道:「日後你年纪大了,做了坏事出来,瞧我饶不饶你?」杨过道:「你自然饶我。」小龙女本来威吓示警,不意他竟立即答出这句话来,一怔之下,倒拿他无法可想,喝道:「快拜师父。」
杨过道:「师父自然是要拜的。不过你先须答允我一件事,否则我就不拜。」小龙女心想:「听孙婆婆说,自来收徒之先,只有师父叫徒儿答允这样那样,岂有徒儿反向师父要胁之理?」只是她生性沉静,倒也并不动怒,道:「甚麽事?你倒说来听听。」杨过道:「我心里当你师父,敬你重你,你说甚麽我做甚麽,可是我口里不叫你师父,只叫你姑姑。」小龙女又是一呆,问道:「那为甚麽?」杨过道:「我拜过全真教那个臭道士做师父,他待我不好,我在梦里也咒骂师父。因此还是叫你姑姑的好,免得我骂师父时连累到你。」小龙女哑然失笑,觉得这孩子的想法倒也有趣,便道:「好罢,我答允你便是。」
杨过当下恭恭敬敬的跪下,向小龙女咚咚咚的叩了八个响头,说道:「弟子杨过今日拜小龙女姑姑为师,自今而後,杨过永远听姑姑的话,若是姑姑有甚危难凶险,杨过要舍了自己性命保护姑姑,若是侑坏人欺侮姑姑的话,杨过一定将他杀了。」其实此时小龙女的武功不知比他要高出多少,但杨过见她秀雅柔弱,胸中油然而生男子汉保护弱女子的气概,到後来竟越说越是慷慨激烈。小龙女听他语气诚恳,虽然话中孩子气甚重,却也不禁感动。
杨过磕完了头,爬起身来,满脸都是喜悦之色。小龙女道:「你有甚麽好高兴的?我本事胜不过那全真教的老道丘处机,更加比不上你的郭伯伯。」杨过道:「他们再好也不干我事,但你肯真的教我功夫啊。」小龙女道:「其实学了武功也没甚麽用。只是在这墓中左右无事,我就教你罢了。」
杨过道:「姑姑,咱们这一派叫作甚麽名字?」小龙女道:「自祖师婆婆入居这活死人墓以来,从来不跟武林人物打交道,咱们这一派也没甚麽名字。後来李师姊出去行走江湖,旁人说她是『古墓派』弟子,咱们就叫『古墓派』罢!」杨过摇头道:「古墓派这名字不好!」他刚拜师入门,便指谪本门的名字,小龙女也不以为意,说道:「名字好不好有甚相干?你在这里等著,我出去一会。」
杨过想起自己孤零零的留在这墓之中,大是害怕,忙道:「姑姑,我和你同去。」小龙女横了他一眼,道:「你说永远听我话,我第一句话你就不听。」杨过道:「我怕。」小龙女道:「男子汉大丈夫,怕甚麽了?你还说要帮我打坏人呢。」杨过想了一想,道:「好,那你快些回来。」小龙女冷冷的道:「那也说不定,要是一时三刻捉不到呢?」杨过奇道:「捉甚麽?」小龙女不再答话,迳自去了。
她这一出去,墓中更无半点声息。杨过心中猜想,不知她去捉甚麽人,但想她不会下终南山,定是去捉全真教的道人了,只是不知捉谁,捉来自然要折磨他一番,倒是大大的妙事,但姑姑孤身一人,别吃亏才好。胡思乱想了一阵,出了大厅,沿著走廊向西走去,走不了十多步,眼前便是一片漆黑。他只怕迷路,摸著墙壁慢慢走回,不料走到二十步以上,仍是不见大厅中的灯光。他惊慌起来,加快脚步向前。本已走错了路,这一慌乱,更是错上加错。越走越快,东碰西撞,黑暗中但觉处处都是歧路岔道,永远走不回大厅之中。他放声大叫:「姑姑,姑姑,快来救我。」回音在墓道之中传来,隐隐发闷。
乱闯了一阵,只觉地下潮湿,拔脚时带了泥泞上来,原来已非墓道,却是走进了与墓道相通的地底隧道,他更是害怕,心道:「我若在墓中迷路,姑姑总是能找到我。现下我走到了这里,她遍找不见,只道我逃了出去,她定会伤心得很。」当下不敢再走,摸到一块石头,双手支颐,呆呆的坐著,只想放声大哭,却又哭不出声。
这样枯坐了一个多时辰,忽然隐隐听到「过儿,过儿!」的叫声。杨过大喜,急跃而起,叫道:「姑姑,我在这里。」可是那「过儿,过儿」的叫声却越去越远。杨过大急,放大了嗓子狂喊:「我在这里。」过了一阵子,仍听不见甚麽声息,突觉耳上一凉,耳朵被人提了起来。
他先是大吃一惊,随即大喜,叫道:「姑姑,你来啦,怎麽我一点也不知道?」小龙女道:「你到这里来干甚麽?」杨过道:「我走错了路。」小龙女嗯了一声,拉住他手便走,虽在黑暗之中,然而她便如在太阳下一般,转弯抹角,行走迅速异常。杨过道:「姑姑,你怎麽能瞧见?」小龙女道:「我一生在黑暗中长大,自然不用光亮。」杨过才在这一个多时辰中惊悔交集,此时获救,自是喜不自胜,只不知说些甚麽才好。
片刻之间,小龙女又带他回到大厅。杨过叹了一口长气,道:「姑姑,刚才我真是担心。」小龙女道:「担心甚麽?我总会找到你的。」杨过道:「不是担心这个,我怕你以为我自己逃走了,心里难过。」小龙女道:「你若是逃走,我对孙婆婆的诺言就不用守了,又有甚麽难过?」
杨过听了,很觉无味,问道:「姑姑,你捉到了麽?」小龙女道:「捉到了。」杨过道:「你为甚麽捉他?」小龙女道:「给你练习武功啊。跟我来!」杨过心想:「原来她去捉个臭道人来给我过招,那倒有趣,最好捉的便是师父赵志敬,他给姑姑制服後,只有挨自己的拳打足踢,无法反抗,当真是大大的过瘾,跟随在後,越想越开心。」
小龙女转了几转,推开一扇门,进了一间石室,室中点著灯火。石室奇小,两人站著,转身也不容易,室顶又矮,小龙女伸长手臂,几可碰到。杨过不见道士,暗暗纳罕,问道:「你捉来的道士呢?」小龙女道:「甚麽道士?」杨过道:「你不是说出去捉人来助我练功麽?」小龙女道:「谁说是人了?就在这儿。」俯身在石室角落里提起一只布袋,解开缚在袋口的绳索,倒转袋子一抖,飞出来三只麻雀。杨过大是奇怪,心道:「原来姑姑出去是捉麻雀。」
小龙女道:「你把三只麻雀都捉来给我,可不许弄伤了羽毛脚爪。」杨过喜道:「好啊!」扑过去就抓。可是麻雀灵便异常,东飞西扑,杨过气喘吁吁,累得满头大汗,别说捉到,连羽毛也碰不到一根。
小龙女道:「你这麽捉不成,我教你法子。」当下教了他一些窜高扑低、挥抓拿捏的法门。;杨过才知她是经由捉麻雀而授他武功,当下牢牢记住。只是诀窍虽然领会了,一时之间却不易用得上。小龙女任他在小室中自行琢练习,带上了门出去。
这一旦杨过并未捉到一只,晚饭过後,就在寒玉床上练功。第二日再捉麻雀,跃起时高了数寸,出手时也快捷了许多。到第五日上,终於抓到了一只。杨过大喜不已,忙去告知小龙女。不料她殊无嘉许之意,冷冷的道:「一只有甚麽用,要连捉三只。」
杨过心想:「既能捉到一只,再捉两只又有何难?」岂知大谬不然,接连两日,又是一只也捉不到了。小龙女见三只麻雀已累得精疲力尽,用饭粒饱饱喂了一顿,放出墓去,另行捉了三只来让他练习。到了第八日上,杨过才一口气将三只麻雀抓住。
小龙女道:「今天该上重阳宫去啦。」杨过惊道:「干甚麽?」小龙女不答,带著他走出墓门。杨过已有七日不见日光,户见之下,眼睛几乎睁不开来。
两人来到重阳宫前。杨过心下惴惴,不住斜眼瞧小龙女,却见她神色漠然,於她心意猜不到半分,只声她朗声叫道:「赵志敬,快出来。」
两人来到宫前,便有人报了进去,小龙女叫声甫毕,宫中涌出数十名道士。两名小道士左右扶著赵志敬,只见他形容憔悴,双目深陷,己无法自行站立。众道见到二人,都是手按剑柄,怒目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