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柏杨白话版-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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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赵景王耳、长沙文王芮皆薨。
'17'赵景王张耳、长沙王吴芮都去世了。
'18'九月,虏臧荼。壬子,立太尉长安侯卢绾为燕王。绾家与上同里,绾生又与上同日;上宠幸绾,群臣莫敢望,故特王之。
'18'九月,高帝俘获了臧荼。壬子(二十六日),封太尉长安侯卢绾为燕王。卢绾家与高帝是同乡,卢绾又与高帝同一天出生,高帝宠幸卢绾,群臣没有敢埋怨的,因此就特立卢绾为王。
'19'项王故将利几反;上自击破之。
'19'项羽过去的将领利几反叛,高帝又亲自带兵击败了他。
'20'后九月,治长乐宫。
'20'闰九月,高帝改修长乐宫。
'21'项王将钟离味,素与楚王信善。项王死后,亡归信。汉王怨昧,闻其在楚,诏楚捕昧。信初之国,行县邑,陈兵出入。
'21'项羽手下的将领钟离昧,向来跟楚王韩信友好。项羽死后,他就逃出来归附了韩信。汉王刘邦很怨恨钟离昧,听说他在楚国,就诏令楚王逮捕他。这时韩信刚到他的封国,巡视所辖县邑,出入都有成队军队护卫。
六年(庚子、前201)
六年(庚子,公元前201年)
'1'冬,十月,人有上书告楚王信反者。帝以问诸将,皆曰:“亟发兵,坑竖子耳!”帝默然。又问陈平,陈平曰:“人上书言信反,信知之乎?”曰:“不知。”陈平曰:“陛下精兵孰与楚?”上曰:“上能过。”平曰:“陛下诸将,用兵有能过韩信者乎?”上曰:“莫及也。”平曰:“今兵不如楚精而将不能及,举兵攻之,是趣之战也,窃为陛下危之!”上曰:“为之柰何?”平曰:“古者天子有巡狩,会诸侯。陛下第出,伪游云梦,会诸侯于陈。陈,楚之西界;信闻天子以好出游,其势必无事而郊迎谒;谒而陛下因禽之,此特一力士之事耳。”帝以为然;乃发使告诸侯会陈,“吾将南游云梦。”上因随以行。
'1'冬季,十月,有人上书告发楚王韩信谋反。高帝便征求将领们的意见,大家都说:“赶快发兵,把这小子活埋罢了!”高帝默然不语。接着又询问崐陈平,陈平道:“有人上书告韩信谋反,这事情韩信知道吗?”高帝说:“不知道。”陈平说:“陛下的精锐部队与楚王的相比谁更厉害呢?”高帝道:“超不过他的。”陈平说:“陛下的将领们,用兵之才有能比过韩信的吗?”高帝道:“没有赶得上他的。”陈平说:“现在军队不如楚国的精锐,将领又比不上韩信,却要举兵攻打他,这是促使他起兵反抗呀。我私下里为陛下感到危险!”高帝说:“那该怎么办呢?”陈平说:“古时候天子有时巡视诸侯镇守的地方,会见诸侯。陛下只管出来视察,假装巡游云梦,在陈地会见诸侯。而陈地在楚国的西部边界,韩信听说天子怀着友好会见诸侯的心意出游,必定是全国安稳无事,便会到郊外迎接谒见陛下。拜见时陛下就趁机捉拄他,这不过是一个力士即能办到的事罢了。”高帝认为说得不错,便派出使者去通告诸侯到陈地聚会,说:“我将南游云梦”。高帝随即起程南行。
楚王信闻之,自疑惧,不知所为。或说信曰:“斩钟离昧以谒上,上必喜,无患。”信从之。十二月,上会诸侯于陈,信持昧首谒上;上令武士缚信,载后车。信曰:“果若人言:‘狡免死,走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天下已定,我固当烹!”上曰:“人告公反。”遂械系信以归,因赦天下。
楚王韩信闻听这个消息后,自己颇为疑心害怕,不知怎么办才好。这时有人劝韩信说:“杀了钟离昧去谒见皇上,皇上必定欢喜,如此就不会有什么祸患了。”韩信听从了他的建议。十二月,高帝在陈地会见诸侯,韩信提着钟离昧的头颅拜见高帝。高帝即命武士将韩信捆绑起来,装载到随皇帝车驾出行的副车上。韩信说:“果然如同人们所说:‘狡猾的兔子死了,奔跑的猎狗就遭煮杀;高飞的鸟儿没了,优良的弓箭就被收藏;敌对的国家攻破了,谋臣就要灭亡。’如今天下已经平定,我本来就应当被煮杀了!”高帝说:“有人告发你谋反。”随即用镣铐枷锁锁住韩信而归,接着大赦天下。
田肯贺上曰:“陛下得韩信,又治秦中。秦,形胜之国也,带河阻山,地势便利;其以下兵于诸侯,譬犹居高屋之上建瓴水也。夫齐,东有琅邪、即墨之饶,南有泰山之固,西有浊河之限,北有勃海之利;地方二千里,持戟百万;此东西秦也,非亲子弟,莫可使王齐者。”上曰:“善!”赐金五百斤。
田肯前来向高帝祝贺说:“陛下拿住了韩信;又在关中建都。秦地是形势险要能够制胜的地方,以河为襟带山为屏障,地势便利,从这里向诸侯用兵,就好像在高屋脊上倾倒瓶中的水那样居高临下而势不可挡了。若说齐地,东有琅邪、即墨的富饶物产,南有泰山的峭峻坚固,西有浊河的险阻制约,北有渤海的渔盐利益,土地方圆二千里,拥有兵力百万,可以算作是东方的秦国了,因而不是陛下嫡亲的子弟,就没有可以去统治齐地的。”高帝说:“对啊!”随即便赏给田肯五百斤黄金。
上还,至洛阳,赦韩信,封为淮阴侯。信知汉王畏恶其能,多称病,不朝从;居常鞅鞅,羞与绛、灌等列。尝过樊将军哙。哙跪拜送迎,言称臣,曰:“大王乃肯临臣!”信出门,笑曰:“生乃与哙等为伍!”
高帝归还,到了洛阳,就赦免了韩信,封他为淮阴侯。韩信知道汉王刘邦害怕并厌恶他的才能,于是就多次声称有病,不参加朝见和随侍出行。平日在家总是闷闷不乐,为与绛侯周勃、将军灌婴这样的人处于同等地位感到羞耻。韩信曾去拜访将军樊哙。樊哙用跪拜的礼节送迎,口称臣子,说道:“大王竟肯光临我这里!”韩信出门后,讪笑着说:“我活着竟然要和樊哙等人为伍了!”
上尝从容与信言诸将能将兵多少。上问曰:“如我能将几何?”信曰:“陛下不过能将十万。”上曰:“于君何如?”曰:“臣多多而益善耳。”上笑曰:“多多益善,何为为我禽?”信曰:“陛下不能将兵而善将将,此乃信之所以为陛下禽也。且陛下,所谓‘天授,非人力’也。”
高帝曾与韩信谈闲,议论将领们能带多少兵。高帝问道:“像我这个样能率领多少兵呀?”韩信说:“陛下不过能带十万兵。”高帝说:“对您来说怎样呢?”韩信道:“我是越多越好啊。”高帝笑着说:“越多越好,为什么却被我捉住了呀?”韩信说:“陛下虽不能带兵却善于驾驭将领,这就是我所以被陛下逮住的原因了。何况陛下的才能,是人们所说的‘此为上天赐予的,而不是人力能够取得的’啊。”
'2'甲申,始剖符封诸功臣为彻侯。萧何封侯,所食邑独多。功臣皆曰:崐“臣等身被坚执锐,多者百余战,小者数十合。今萧何未尝有汗马之劳,徒持文墨议论,顾反居臣等上,何也?”帝曰:“诸君知猎乎?夫猎,追杀兽兔者,狗也;而发纵指示兽处者,人也。今诸君徒能得走兽耳,功狗也;至如萧何,发纵指示,功人也。”群臣皆不敢言。张良为谋臣,亦无战斗功;帝使自择齐三万户。良曰:“始,臣起下邳,与上会留,此天以臣授陛下;陛下用臣计,幸而时中。臣愿封留足矣,不敢当三万户。”乃封张良为留侯。封陈平为户牖侯,平辞曰:“此非臣之功也。”上曰:“吾用先生谋,战胜克敌,非功而何?”平曰:“非魏无知,臣安得进?”上曰:“若子,可谓不背本矣!”乃复赏魏无知。
'2'甲申(初九),高帝开始用把表示凭证的符信剖分成两半,朝廷与功臣各执一半为证的办法来分封各功臣为彻侯。萧何封为侯,所享用的食邑户数最多。功臣们都说:“我们身披坚硬铠甲手持锐利兵器,多的身经百余战,少的也交锋了几十回合。如今萧何不曾有过汗马功劳,只是操持文墨发发议论,封赏却倒在我们之上,这是为什么啊?”高帝说:“你们知道打猎是怎么回事吗?打猎,追杀野兽兔子的是猎狗,而放开系狗绳指示野兽所在地方的是人。现在你们只不过是能捕捉到奔逃的野兽罢了,功劳就如猎狗一样;至于萧何,却是放开系狗绳指示猎取的目标,功劳和猎人相同啊。”群臣于是都不敢说三道四的了。张良身为谋臣,也没有什么战功,高帝让他自己选择齐地三万户作为封地。张良说:“当初,我在下邳起兵,与陛下在留地相会,这是上天把我授给陛下。此后陛下采用我的计策,幸好有时能获得成功。我希望封得留地就足够了,不敢承受三万户的封地。”高帝于是便封张良为留侯。封陈平为户牖侯。陈平推辞说:“我没有那么多功劳哇。”高帝道:“我采纳您的计谋,克敌制胜,这不是功劳又是什么呀?”陈平说:“如果没有魏无知的举荐,我哪里能够进见啊?”高帝道:“像您这样,可以说是不忘本了!”随即又赏赐了魏无知。
'3'帝以天下初定,子幼,昆弟少,惩秦孤立而亡,欲大封同姓以填抚天下。春,正月,丙午,分楚王信地为二国:以淮东五十三县立从兄将军贾为荆王,以薛郡、东海、彭城三十六县立弟文信君交为楚王。壬子,以云中、雁门、代郡五十三县立兄宜信侯喜为代王,以胶东、胶西、临、济北、博阳、城阳郡七十三县立微时外妇之子肥为齐王;诸民能齐言者皆以与齐。
'3'高帝由于天下刚刚平定,自己的儿子年幼,兄弟又少,便以秦王朝孤立而导致灭亡的教训为鉴戒,想要大肆分封同姓族人,借此镇抚天下。春季,正月,丙午(疑误),高帝把楚王韩信的封地分为两个王国,将淮河以东五十三个县封给堂兄将军刘贾做荆王,将薛郡、东海、彭城等地三十六个县封给弟弟文信君刘交为楚王。壬子(二十七日),把云中、雁门、代郡等地五十三个县封给哥哥宜信侯刘喜做代王,把胶东、胶西、临淄、济北、博阳、城阳郡等地七十三个县封给自己平民时与同居的妇人所生的儿子刘肥当齐王,百姓中能讲齐国话的人都分给了齐国。
'4'上以韩王信材武,所王北近巩、洛,南迫宛、叶,东有淮阳,皆天下劲兵处;乃以太原郡三十一县为韩国,徙韩王信王太原以北,备御胡,都晋阳。信上书曰:“国被边,匈奴数入寇;晋阳去塞远,请治马邑。”上许之。
'4'高帝由于韩王信颇具雄才武略,所辖地区北面紧靠巩、洛阳,南面迫近宛、叶,东边有淮阳,都是天下可以驻扎重兵之处,令人放心不下的缘故,划出太原郡的三十一个县为韩国,调迁韩王信去管辖太原以北的新地区,防备抵御胡人,建都晋阳。韩王信上书说:“韩国北靠边界,匈奴人屡次进来骚扰,都城晋阳离边塞遥远,请求改把马邑作为国都。”高帝允准。
'5'上已封大功臣二十余人,其余日夜争功不决,未得行封。上在洛阳南宫,从复道望见诸将,往往相与坐沙中语。上曰:“此何语?”留侯曰:“陛下不知乎?此谋反耳!”上曰:“天下属安定,何故反乎?”留侯曰:“陛下起布衣,以此属取天下;今陛下为天子,而所封皆故人所亲爱,所诛皆生平所仇怨。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