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劫不复-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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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长,永不停止。普罗米修斯知道关于宙斯的一个预言,那就是他的统治地位将被他的一个儿子所取代。宙斯逼迫他说出这个秘密就可以给他自由,普罗米修斯宁死不屈,日夜受被缚受啄之苦也不向宙斯屈服。
把苦难者关在了冰山之上还要放鹰去啄,看来这个地球上最凶恶的生灵就是人类。而我今天也入了囚笼,会不会也要遭受那额外的折磨?
第2节 号子里的规矩
这外间是一个有天井的房子,天井很高,上面是用钢筋铁条密织起来的铁网,透过铁条的缝隙,能看到上面有背着冲锋枪的武警来回走动警戒。
里间那大通铺房间是犯人住的地方,大通铺几乎占了整个房间的五分之四,上面歪歪斜斜地躺着那几个彪形大汉,里间光线阴暗,他们的眼睛绿莹莹的,像一群狼。
以前都是在电视里,而今天却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观察罪犯,而且是一群罪犯,心里开始有一点发毛。
谁也没有说话,死一般的寂静。
沉默了一会儿,我一咬牙,冲那几个家伙一抱拳:“兄弟我初来乍到,请哥哥们多关照!”
几个家伙一愣,然后互相看了看,都嘻嘻笑了起来。
“干嘛进来的?”坐在最里面的一个胖胖的黑胡子问我。
“…砍了人!”
“叫什么名字?!”
“方…东东!”
我不敢告诉他们我的真实姓名,因为我不确定他们中有没有和河南帮熟知的。要是有的话,恐怕我半夜睡着的时候。会被他们用被子蒙住了头,把蛋捏爆的。
“哦,你哪里的?”黑胡子又问
“山城本地的”我回答。
“多大了你?”
“…十六!”
“哦?这么小就知道砍人了?是用铅笔刀划拉你们同学吧?”黑胡子咧嘴笑了
其他几个家伙都跟着哄笑了起来。
“是啊,没什么出息”我陪着笑。
“在外面跟谁混的?”
“…自己玩儿”我撇了撇嘴
黑胡子使了个眼神,一个瘦光头晃晃悠悠地从床上下来,走到我身边。
“蹲下!”瘦光头喊道
我看了看他,蹲了下去。听说进号子的新犯人都会挨整,今天却轮到自个儿身上了。
“我说一句,你重复一句,听到没有?!”瘦光头说
“行”
“姜太公钓鱼,我钓虾”瘦光头念念有词
“姜太公钓鱼,我钓虾”我跟着念
“姜太公钓蛤蟆,我钓啥?”瘦光头又念
“姜太公钓蛤蟆,我钓啥?”
“太公说,你钓王八吧”瘦光头指着我
“太公说,你钓王八吧”我就指着我自己
“钓上一只大王八!几斤的?”瘦光头问我
“钓上一只大王八!几斤的?”我问他
“我问你呢!王八几斤的?!”他瞪着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眼一闭,瞎蒙了。
“…十八斤!”
“哈哈哈哈哈”瘦光头和所有的人都大笑起来。
这有什么可笑的呢?我茫然。
瘦光头忽然止住笑,抬手狠狠地扇了我一个耳光。
我没有动,闭上了眼睛。
“等等!”黑胡子喝道
“小兄弟,你这王八份量太沉了,你重新喊一次”他说
“王八几斤重?!”瘦光头又问我
“…整五斤”我明白过来了
“啪、啪、啪、啪,啪!”五记耳光过后,我脸上顿时留下了一个夸张的大手印。
黑胡子是个不错的家伙,后来我才知道,按照规矩,一斤重就吃一个耳光,我稀里糊涂喊了十八斤,按道理要挨十八记,是吃不了兜着走。他怕我年纪小,受不了。
大家都看出来了,老大照顾我还未成年。所以后面的一些收拾新进犯人的项目就酌加了大半,只是例行公事地做了几个传统必做的,比如“坐飞机”,就是倒立靠在墙上,手放开,脑袋顶着一个牙膏盖儿,全身重量都压在脑门上的这个牙膏盖儿,双手扮机翼,一边飞一边报站名,连着飞二十个城市以上,这才算完。
还有什么“报菜名”,就是要新犯人靠墙站好,接连报出“溜肝尖”“爆腰花”“炒猪心”“猪头肉”什么的,要报十个菜以上。报到什么菜的时候,身体的相应部位就会挨上重击。
最后还有比较损的一个项目叫“看电视”,黑胡子也摆了摆手,没让我受。后来我听说那是把新犯人带到墙角的马桶边上,打开盖子,把脑袋摁进马桶里。并且问:“你在干嘛呢?”
新犯人必须回答“我看电视呢”。“看什么节目呢?”“新闻联播!”
虽然逃过了很多皮肉苦,但是接下来几天帮这帮老号子们洗衣服、叠被子、打水扫地可没少做。
经过我的观察,号子里有三种人混得最好,一就是真正的老号子,那些罪行稍轻,法院就判了个一两年的,由于时间短不会被送农场改造,所以就留在看守所里服刑。久而久之,与管教干部及武警混得脸熟,亲戚朋友又在外边使钱,就能在最后半年里,寻个给犯人做饭打饭、帮看守所打扫劳动等等差事,这样就能白天在外面活动透气儿,还能在厨房里吃饱饭。
第二种是外面有人罩着的犯人,那些帮老大出面当打手、或者替老大顶罪的马仔,他们的老大在外面使足了钱,腐蚀了相当一批管教干部和武警,打点得相当到位,所以,号子里谁都不敢动他们。最后一种就是黑道上的老大犯了大事儿,打死了人、*了未成年等等这些有苦主的最,而且用钱搞不定苦主,再加上又撞上正严打,这才被搞进来。他们进来的时候,向我和阿浩解裤带鞋带的那些程序根本不用走,那帮管教干部还会嘻皮笑脸地跟他们答茬,端茶递烟的。
1993年,在那个看着《古惑仔》、《英雄本色》成长的一批少年人心里,坐牢其实是一件比较向往的事情。但真正进来以后,才发觉根本不好玩。
最大的问题是,根本吃不饱饭——早晨就一碗稀饭,把筷子竖直了往里一插,刚一撒手,筷子就“咣”一声倒在铁瓷碗边沿上。水里漂着几粒饭,那是真正意义上的“稀”饭啊。
中午和晚上各给一碗米饭,三两左右,平时上面就撒着几根菜叶子萝卜皮什么的。撒泡尿的时间,一碗饭就能吃完。吃完肚子还咕咕叫。平时根本见不到荤腥,只有周末的时候,才会给犯人的饭里掺上两片肥猪肉。而且很可能其中就有一块带着恶心长毛的猪*。
后来才知道,原来连这两块肥猪肉都没有的,是因为有些犯人吃了这种长期缺乏油脂的牢饭,无法排便,被救护车拉去了医院。这才每周给掺这点油星。
我那年十六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东西如狼似虎。三两口扒完了自己的饭。然后咂摸着嘴,眼巴巴地望着别的犯人慢条斯理地在那吃着。
黑胡子告诉我:这饭本来就少,你应该慢慢地吃,从生理学角度来讲,只要吃上二十分钟以上,哪怕吃得再少,神经系统都会传递饱腹感的信息给大脑。所以这牢饭你娃要细嚼慢咽才行。
我想,在那边号子里的阿浩。此时应该也在那巴巴地望着。
18世纪法国平民作家、启蒙思想家卢梭在《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础》里谈到:人是生而自由的,却又无往不处于枷锁之中。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枷锁是无处不在的。我和阿浩现在是一种枷锁,而在外面看似自由的人们,他们结婚、生子、炒股、买房,热热闹闹,但那难道不是心甘情愿地往自己脖子上套上枷锁么。 。。
第3~4节 卧虎藏龙/原来你是方向
第3节 卧虎藏龙
除了每天能有一次去天井里放风半小时的待遇,其他时间都是看不见天空的。七八个人在号子里面成天坐在炕上瞎聊。慢慢地我了解了这个号子里的每一个人。
瘦光头原来是开个体饭馆的,大厨兼老板,一度店里生意不错,但经常有一样混子三五成群来吃饭不付钱。做生意图和气生财,息事宁人,所以一直忍气吞声地小心伺候着,有一天那帮人酒足饭饱后居然调戏服务员,看到老婆被人欺负,瘦光头急了眼,舞着菜刀就上去劈,结果大家一哄而散,他又抄起一根蛋粗的烧火棍在后面追,奔到派出所门口才追上一个家伙,抡圆了往照那家伙的腰上捋,结果把人的胰脏给打折了。打完了还指着躺在地上抽搐的那家伙破口大骂,骂完一抬头,才发现四五个警察正看着他呢。
号子里还有一个跛子叫阿七,是个溜门撬锁的惯犯,因入室盗窃入狱三次,最后一次进来之后知道肯定判重刑,于是在一个暴风雨的夜晚,用白天放风时藏起来的铁丝捣开了铁门。越狱之后,三百多警察二十多条狗一路追他,但这小子跑得比狗都快,最后武警开了枪,打断了他的腿。上个月才从监狱医院治好了出来,在看守说等着宣判呢。估计这回判个十年八年跑不了了。
还有一外号叫“膏药”的家伙,也是盗窃犯,只不过他偷的是各种车。膏药原来是山城老锁匠第二个徒弟,打开任何型号的自行车锁、摩托车锁、汽车门锁,在他眼里,只不过是拧开矿泉水瓶的盖子。
有一个一直很少说话的人,后来我听膏药说,他是山城最大的一个企业老板的贴身保镖之一,也是武警出身。比我早进来没几天。刚进来的时候没在这间号子,是后来调换到咱们这里来的。听说第一间号子四五个人看他刚进来的时候对谁都爱搭不理,就想整他,结果被他一一撅折了胳膊。动静太大,武警们冲进号子,拿电警棍把所有的人都一通猛收拾。然后把这保镖给调换到了我们号子。那几个人在外面有百十来个兄弟,扬言要在安排十几个人进去把他废了。前几天他老板就在外面摆了十几桌酒,花了些钱。把事平了。不过至于他是犯了什么事情怎么进来的,大家都不知道,也从来都不问。
黑胡子是号子里的老大,也是进来时间最长的老号子,他们家里八个兄弟,是开地下赌场和歌厅桑拿的涉黑组织,老大和老四在83年严打的时候,被枪毙了。剩下几个人现在学乖了,做得更隐蔽,歌厅桑拿开在城里,赌场都设在乡下,十里一岗五步一哨地放风,而且局子里面也安排了自己人,一旦上面有突击检查,他们都能提前知道。就算是跨省查黑,放风哨一看有情况,后院里几十台摩托车和一台大解放卡,半分钟就能把上百个客人全部带离场子。黑胡子排行老六,我们都叫他胡老六,他在家族里主要负责赌场和歌厅桑拿的安保,不仅在外面跟公安、联防混得烂熟,而且还在赌场里专抓出老千的客人。去年外地来了几个客人,在场子里玩儿得特别大,三天就输了三百多万,最后赖着不走,要赌场退钱。在九十年代初的山城,三百万确实是天文数字,胡老六哥几个商量了一下,退了一百万给那几个客人,然后胡老六自作主张,又多退了二十万给这几个人,说这二十万是给他们一个翻本的机会。若再输了,那先前退还的一百万不许再拿来赌,必须走人。谁知道这几个客人二十万输掉以后,仍然要求退还剩下的二百万。胡老六火了,跟几个手下朝家伙把那几个傻x客人几乎打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