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河山一寸血-第2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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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诱野副去决斗的邙山阵地不是一般阵地,此地经六年时间苦心经营,后期还有美国军事顾问进行指导,山上有相当多的钢筋水泥暗堡,每座暗堡里不仅能容纳数十人,堡与堡之间还能通过电话进行交叉配合。
第六十三师团在进攻时,只能从村庄或麦地里向上运动,中间还得通过铁丝网和布雷区,山上暗堡里的守军却是安安心心,一扫一大遍。
冈村的面子搁不住了,就跟当初对待“最弱师团”一样,他首先检讨的不是自己战术对不对,而是当兵的卖不卖力。
幕僚们倒是熟知主将的这一习惯,马上指出,第六十三师团是一个以混成旅团为基础编成的“速成师团”,此前只能在北平地区担任治安队的角色,根本就谈不上有什么正规作战的经验。
冈村顺坡下驴,从其他“非速成师团”调拨了两个步兵大队到洛阳,归野副指挥。
野副第一天就考砸了成绩,自己也很着急,恨不得把脑袋盖打开,直接从里面捞条锦囊妙计出来。
邙山攻不下来,干脆还是攻洛阳城去吧。
武庭麟把最强的那个嫡系军步兵师摆在洛阳城,而且城头同样筑有各种碉堡,城外还有交通壕,日军被打死七百多人,却仍然没能进得了城。
野副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一看城里进不了,转过头又去爬山了。
爬不上去,便想玩一招地空协同,结果一慌乱,轰炸机没炸着守军,却把炸弹扔到他的第六十三师团阵地里去了。
指挥官也出了问题,这回连幕僚都等不及,直接建议把野副给换下来。
理由当然还是本人有问题——野副原先不过是关东军里的守备队队长,负责跟东北抗联这样的游击队兜圈子,打正规战实在不是块材料。
野副成了扶不起的阿斗,冈村只好又让内山负责指挥。
冈村表面上把责任都推在可怜的野副身上,心里却很有数:换谁,洛阳也不是那么好攻的。
事实上,战前他曾用空中照相、地面侦察等多种方式,对洛阳的守备阵地进行过研究,深知城池之固。
还是得用那个绝招,让战车第三师团随同作战。
几天后,借助“虎师团”的迂回绕击,日军已逐步侵占了邙山阵地的诸多要点。
武庭麟一看情况不对,赶紧下令第十五军撤入城内。
内山在围攻汤恩伯时,对步车协同战术还不熟练,吃了亏后一招一式才像那么回事。
洛阳城外筑有很多防坦克壕,日军就以坦克掩护步兵,步兵用炸药将防坦克壕的陡壁炸成斜坡,使坦克得以越壕而过。
利用步兵和坦克的这种配合,在城墙也被炸开缺口后,“虎师团”得以冲入城内。
5月24日,第十五军已到最险时刻,城池是注定守不住了,在没有反坦克炮的情况下,打巷战也支持不了多久,只有撤离洛阳城。
冈村激动得不行,他预料武庭麟必定会往西撤,那样将落入吉本第一军的伏击圈中。
可是出乎意料,武庭麟却选择了往东南突破。
东南是日军后方,那里全是一些后方医院和兵站,最多也不过是一些小部队,而武庭麟第十五军此时主力尚存,力量很足,一冲就把这些鸡零狗碎全给冲垮了。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登封,汤恩伯折戟所在,曾经是最危险的地方,如今却是最安全的所在。
进入登封山区后,武庭麟收拢部队,这才西进寻找一战区大部队。
当第十五军到达豫西时,由于队伍不整,枪支杂乱,有的友军还看不起他们,不允许其从大道上通过,而让他们绕道从河滩上走。
武将军很生气,大声说:“只要河滩上有路,还不至于把活人给憋死。”
说完,他带头大步向河滩走去。
武庭麟以孤军守洛阳,坚持了近一个月时间,还能保持主力基本完整,依靠的完全是一个热血老军人才有的智慧、冷静与担当,在当时的河南各军中,无人能及。
中坚兵团
第一战区司令长官蒋鼎文见到武庭麟后,感慨万千,他称赞第十五军在洛阳保卫战中立了大功,应当受到尊敬。
随后,蒋鼎文的一句话听来却意味深长:“我蒋鼎文是有罪的,对不起国家,应当受到谴责。”
第一战区是一个大战区,光军编制就有十七个之多,其中,汤恩伯指挥一半,蒋鼎文指挥另一半,前一半是汤集团或挂在他的名下的部队,后一半主要是杂牌部队,因为汤恩伯以擅长“吞并”杂牌著称,这些杂牌都怕他,不肯由其统率,而宁愿归蒋鼎文节制。
本来这两半能配合好,局面会大不一样,可是汤恩伯和在五战区时一样,人很直,就是脾气不好,老是跟上司顶牛,顶来顶去,蒋鼎文也就不管他了。
杂牌们则是另外一副心思,想想天塌下来,总有汤恩伯这高个儿给顶着,那壮家伙才是唱大戏的绝对主角,自己只能在戏里演配角,也就乐得个清净,乃至当汤恩伯被围登封时,蒋鼎文所辖的那另一半人马竟然全都坐而望之,不予援救。
他们全都忘记了中国的一句古话,叫做“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等到汤恩伯败走伏牛山区,天真的就塌了下来,大家被各个击破,没一个不吃败仗的,这时候才后悔莫及。
5月21日,第三十六集团军总司令李家钰因遭日军伏击而阵亡,成为继张自忠之后第二位战死沙场的集团军总司令。
豫中会战结束后,蒋鼎文因战败遭到撤职处分。
眼见第一战区陷入困境,第八战区副司令长官胡宗南立即调集五个军,在作为潼关门户的灵宝摆开三线防御。
从5月27日到6月1日,胡宗南不仅守住了黄河防线,而且发动全线反击,歼灭了吉本第一军一个大队。
原驻山西的吉本第一军本来不在豫中会战计划之内,临时拨出的这八个大队也只是想在洛阳以西伏击守军,捞点现成便宜,可是苦守多日,连个毛没等着不说,再攻黄河防线又损失一个大队,十足地赔了夫人又折兵,这让司令官吉本贞一中将大动肝火。
不打垮胡宗南,我就不回山西了!
凭吉本第一军的那点人手,自然还是搞不定,需要“华北方面军”再调兵增援,但豫中会战持续一个多月,吉本后来尚不觉得累,内山却已疲惫至极,他的第十二军不可能再跟过来瞎凑热闹了。
冈村想来想去,只能再次动用战车第三师团。
在登封和洛阳两战中,冈村都是依靠战车师团才得以迅速扭转局面,这次他和内山都以为,坦克战车一到,好运自然来,可是“中坚兵团”的坚韧善战却让“虎师团”大出洋相。
冈村在华北期间,曾注意到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与国民党军队的不同区别。具体而言,八路军是大部队、小部队水平差不多,要强一道强,没有说谁特别弱一些的,国民党军队却是个大杂烩,里面强弱悬殊非常大,几乎就是一天一地。
在与冈村打过交道的中国军队中,最强的是三大“中坚兵团”,即王耀武第七十四军、汤恩伯第十三军和胡宗南第一军。
换句话说,只要你打掉这三大兵团中的任何一支,该区域的其他部队皆不足为虑。
黄埔一期生中,胡宗南是升至战区级高官的第一人,他在练兵治军方面确有同僚难及之处,昔日他训练出来的第一军曾于中央军部队中独占鳌头,等到淞沪会战中几乎被打光,若干年来后竟又能拿出一个新的第一军,而且同样可以居于超一流部队之列。
胡宗南第一军依托灵宝山区,用地雷和反坦克炮对战车第三师团进行阻击,该师团的坦克战车被毁掉三分之一,一时难以前进。
跟着坦克一道进攻的日军步兵大队在失去掩护后,伤亡达到一半,大队长先后被击毙或受重伤,一天之内换了三个,最后实在没有合适人选,只得由炮兵中队长临时充任指挥官。
地雷不光炸坦克,也炸步兵,不光炸普通步兵,还炸当官的。吉本手下的少将旅团长木村千代太少将不慎踏中地雷,整个人被炸得跟车祸现场一样,当场一命呜呼。
坦克集团化在平原作战中能起到关键作用
吉本司令官骑虎难下,索性向冈村建议,大量调集兵力,从而向陕西发动大规模进攻,企图侵占潼关至西安。
冈村倒是心有戚戚,当初他拿到“一号作战”命令时,还直嘀咕,怎么攻河南而不攻陕西呢?
可光他同意没用,这事得南京的“中国派遣军”司令官批准才行,畑俊六的答复却是绝对不行。
既讨不来援兵,“虎师团”就是唯一的指望。
吉本贞一亲自到战车师团指挥所,逼着坦克兵们拿出打开局面的办法。
办法是有的,那就是重新选定线路,绕开地雷区。
6月10日晚,随着战车第三师团进攻路线的改变,灵宝战况很快发生变化,守军有多处阵地被日军突破。
6月11日,吉本第一军沿着缺口,在战车的掩护下,发动全线侵略性进攻,第八战区部队被迫撤回潼关,日军亦无能力再进行追击,灵宝战役至此结束。
第36章 浴血孤城
畑俊六之所以对侵占西安不感兴趣,是因为他正在武汉部署“一号作战”的第二期行动,侵占长沙,他那里兵还嫌不够用哩,如何还能再拨得出去。
自日军侵占武汉,不知道多少趟想打长沙的主意,光长沙会战前后就有过三次,可每次都不尽如人意,第三次长沙会战更是一败涂地,整个第十一军都因此差点萎掉。
前面三次,均由第十一军司令官负责,却都没打好,这次我要亲自来。
5月25日,畑俊六大将以驻华日军最高长官的身份来到汉口,并将指挥所设于第十一军司令部内。
死架子
畑俊六现在很迷信,打仗还得挑日子。
说起来,迷信这东西,跟人的心理大有关系。你如果老是一帆风顺,也许就想不到要找尊菩萨来保佑保佑,比如徐州会战那会儿,畑俊六就不会去看黄历,他只需派“快速挺进队”抄一下底,就可以决定整个战役的胜负。
时过境迁,在日军再也不占有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几乎所有指挥官都背上了想赢怕输的包袱,特别是此次作战与以往不同,本身就是只能赢,不能输的。
畑俊六选的日子是5月27日。
这个日子是有讲究的。日俄战争时,东乡平八郎指挥的舰队在日本海上奇迹般地击败俄国波罗的海舰队,一举奠定胜局,那一天就是5月27日,从此被日本作为海军节。
在畑俊六看来,这是一个黄道吉日。在日本海陆军全面出现颓势的情形下,没准他还能成为陆军史上的东乡平八郎呢。
5月27日,第四次长沙会战如期打响。
对日军准备侵占长沙,薛岳开始并不相信。自第三次长沙会战后,这位老兄威名显赫,声隆中外,连陈纳德都以能跟他称兄道弟为荣,他自己的感觉也是好到不能再好,乃至数天下之大,似乎就剩他这么一个军事天才可以谈谈打仗这件事了。
常德会战后,第六战区司令长官孙连仲请他接济军粮,他竟然在电文上批道:“你丢了我的粮仓,我哪里有粮给你?”
孙连仲是个厚道人,拿着这样一封电文真是哭笑不得,只好又通过孔祥熙来请薛岳帮忙。
薛岳根本就不给行政院长面子,拿过电报,只写两字“不理”,然后随手丢进了字纸篓。
薛岳认为,日军会攻六战区,也会攻五战区,就是不会攻九战区,原因很简单,“日军于三战之余,不敢问津长沙”,有我“民国岳飞”镇守在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