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林 创刊30周年外国小说巡展(中)-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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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尔夫？贝尔走进舞厅时，频频回头，伸出双手，像个年轻的君主，点头、微笑、停步寒暄两句，他迈着运动员般轻快的步子，周旋于身穿晚礼服的人群之间。他所到之处，人们以不同的表情羡慕地转身朝着他。有个身材窈窕、头发乌黑、身穿黑色晚礼服的女人陪着他。她紧跟在他身后，与客人们握手交谈。
舞厅的另一边，《纽约时报》房地产专栏记者丹？阿汉正在为他的同伴介绍来宾中的社会名流：慈善机构的荣誉嘉宾、开发商西蒙？克拉默（谣传他今晚获得当年名人奖时，将捐赠100万美元）、莫里斯？韦茨曼（他在市中心兴建了三栋大楼，每建一栋都跟当地和社区的官员进行一番较量）、布勃和邹恩？伊根（他俩来自棕榈海滩，在那里开发房地产）、阿诺德？德尔夫人（她骄傲地微笑着，像拍广告似的，表现了她对担惊受怕的公寓拍卖员的专横态度）。
“如果你能在这个大厅里抑制你的野心，”阿汉断定说，“你就可以照亮纽约市一年。他们全来了，因为他们想捞点好处。小公司从较大的公司捞一点，较大的又从最大的捞一点。”
玛丽琳？沃特金斯早听惯了丹？阿汉的那一套保护自己免受他所写的那些男人纠缠的愤世嫉俗的观点。她自己常为当地一家小报写些轻松的小故事。对她来说，这群有钱的房地产商，既新鲜又有点可怕。
“最大的公司要从谁那里捞点好处呢？”
“可能是上帝吧！假如他参与冒险……”
门边的骚动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那位是拉尔夫？贝尔，对吗？”她惊叫一声，话音里流露出缺乏专业经验的激动。
“他自己成了美国的英雄。”
“他看起来比我想象的更年轻。”
“他才36岁吧！”阿汉乖戾地说，嫉妒逐渐变成蔑视的习惯。“如果你有个拥有15000套公寓的父亲，你也可成为一个成功的房地产商。每隔几年，就有另一颗新彗星闪烁整个天空，例如：比尔？捷肯道夫、唐纳德？特兰普，还有现在的拉尔夫？贝尔。但他们大部分像木炭一样烧光并殒落了。”
“你认为我可以见见他吗？”
“他和常人没有两样。”阿汉咕哝着。他的下唇顿时消失在浓密的黄胡须里。“应该有人奖赏第一个揭露他的真面目的人。”
亲仇之间（3）
阿汉知道自己也该上那儿去。贝尔先生是个新闻人物。其他几个记者把他围在一角，举行一次事先没准备的新闻发布会。阿汉开始绕过人群，朝舞厅前面走去。玛丽琳紧紧跟随在他后面。
拉尔夫？贝尔有些地方使初次见到他的人不约而同地感到惊讶：他身高6英尺多，比从远处看或电视上所见到的更高，外貌更英俊。他那稚气的表情又使人们心目中觉得他没那么高。他那淡褐色带绿的眼睛炯炯有神，充满活力，那敏锐的目光更使人们惊讶不已。当他注视别人时，好像一把抓住衬衫那么凶狠。但他一旦失去了兴趣，他马上转移到能吸引他的新事物上面。他的声音也令人惊讶：尽管他享有精力旺盛和锐意进取的商界“大炮”的美誉，说起话来却非常柔和，毫无火药味。
他身边的女人名叫洛娜？加里森，芳龄30出头。她身板直挺挺的，富有自制力。她的鼻子漂亮，略长了点。她的脸皮绷得紧紧的，颧骨高高的，面颊成凹形。黑色的双眼深深地嵌在眼眶里。那棕色的秀发齐眉修剪成时髦的发型。黑色的晚礼服裁得很贴身，上衣镶着小金属圆片，下身是毕挺的拖地长裙。这一切更使她显得端庄美丽。她是一家颇有政治影响的公共关系公司的股东。这家公司是到会的许多房地产开发商的代表，但不包括拉尔夫？贝尔。贝尔是善于自我宣传的行家。洛娜眼睛一闪动，仿佛将大厅一览无余，尽管她把注意力集中在拉尔夫和一个记者的逗趣上面。
“贝尔先生，”一个商贸杂志的记者客气地问道，“你认为纽约市的房地产业的前景怎样？”
“大家常说，纽约的建筑物太多了。但纽约市像圣城麦加。它的地位就是这样。世界上的大人物，个个都想来占一席之地。多建一幢优质的大厦，空地总是有的。”
第一个记者急忙记下这毫不惊人的话时，另一个记者接上来问道：“你那匹赛马巴塔贡尼亚怎么样？”
“你肯定不想赢点赌注吧？艾迪。”其他人咯咯地笑了。大家都知道这家伙是个赛马迷。“它的足踝好得快，该准备上萨拉托加去啦。”
拉尔夫盯着玛丽琳。她有点紧张，只好提个问题：“有什么新的建楼计划吗？”
他的目光还没消失。“我还不打算宣布。但你直接提出这个问题……”他降低声音，好像向他周围的人吐露秘密，“今晚，我要庆祝一番。刚好几分钟前，我把曼哈顿南区的零碎土地连成一大片。我打算在那里兴建一幢办公楼、一座大饭店和一座公寓大楼。每幢大楼将有150层高。”
“150层！”连阿汉也留下深刻印象。
拉尔夫的笑影掠过了商界同行的目光。他一直把这个消息保密，像个等待机会嚎叫的男人，使到会的人大吃一惊！
“比世界贸易中心和帝国大厦更高！比芝加哥西尔斯大厦高出近40层！纽约市是世界最大的城市，应该拥有世界最高的大楼。我就要献给她……”他停顿片刻，以增加戏剧性，“人类迄今所建造的三幢最高、最宏伟的大楼。”
“你的话当真吧？”阿汉说。
“初步计划快完成了，下星期将制作好模型。三幢摩天大楼仅仅是个开端。它们将矗立在一个巨大的圆形广场的边缘，周围还有三家百货公司和世界上最高级最豪华的商场、四星级饭店和有关设施。这不仅是个建筑工程，而且是当代屈指可数的房地产工程。”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亲仇之间（4）
“工程在哪里呢？”有个记者想了解。
“我暂时还不能披露……还有一两个小问题吧！不过，半个小时前，我才买下最后一块地皮。”
拉尔夫瞟了洛娜一眼。他的笑声表明：他在张罗这项宏伟的工程时，他把所有的人（连她在内）蒙在鼓里，并取得了胜利。她好像迫切想了解有关的信息。记者似乎在徒劳地找问题，以便能深入了解拉尔夫刚才说的宏伟工程：兴建世界上罕见的三幢最高的摩天大楼。
洛娜感到关切。这可是个特大新闻。几分钟后，记者们会通过电话把这个要闻传出去，那可能成为头版的消息。她将拉尔夫拉开。
“拉尔夫，真该死！西蒙？克拉默会大发雷霆的。对他来说，今晚是够风光的。他请了这些记者来，是为了报道他获奖的消息。你却喧宾夺主，又抢了他的镜头。”
拉尔夫假装天真无辜的样子，但他的笑脸有点顽皮。“如果他们发表了我的讲话，我也没办法。”
这时，洛娜咯咯地笑了。“那当然了，西蒙发表演说的时候，他们的文章早发了，你也没办法。”她停了一下，“你真地打算搞这个工程，而不是仅为了上报纸吧？”
他在胸前画个十字。稚气的表情这时更明显。“想去看看工地吗？”
“噢，上帝，我可以吗？”
他哈哈大笑。“我可从你那里搞点情报，作为交换。”
“拉尔夫，如果你说的这一切都是实话，这确实是有史以来最宏伟的房地产工程。”
“你说得对！”他的脸色变得很严肃，“如果我带你去那里，你得对我发誓，我还没准备好之前，你不向任何人透露工程的地点。”
她点了点头。
“发个誓！”
“我的上帝！你是个疑神疑鬼的人。拉尔夫，你知道，如果我说不向任何人泄密，一定说到做到。”
“我们从这儿出去吧！”他举步向门口走去。她伸手拦住他。
“我们最好等晚宴结束后才去。克拉默在晨报上读到有关你的报道，而没有留下突出的版面刊登他获奖的新闻，一定会大发脾气。”
“嘿，我可不想把克拉默的宴会搞糟。”
热浪好像吸尽了夜空里所有的氧气，留下了驱使行人惯性地来来往往的真空。连从饭店的旋转门到那银灰色的小轿车灯光遮盖下的短距离步行也令人感到非常压抑。
洛娜一头靠在冰冷的皮椅上。拉尔夫将住址给了司机。车门关紧就走了。
“克拉默的演说，空话连篇，令人厌烦。这是纽约市几年来最糟的。”拉尔夫抱怨说。
“没那么糟吧！况且我喜欢西蒙。”
“这一切弄虚作假的言行都为了哗众取宠吧？你只看上他的生意。”
拉尔夫的工地位于南曼哈顿区破落的部分。拉尔夫和洛娜一下车，热气像倒塌的火墙迎面扑来。路灯和高高的支柱护卫着人行道的外围，它们好像小小的黄太阳，紧紧盯着这衣着不合时宜的一男一女。他俩喋喋不休地争论着遍地杂草丛生与瓦砾堆放的处理问题。
拉尔夫指着他选择来兴建三幢大楼、百货商店和中心广场的现场。有人在里街拐角的空地上辟了一个花园。他告诉洛娜，他打算买下门廊下面相互交错的通道，并把几条岔道建成地下停车场。
接着，他保持沉默，抬头望着夜空闪烁的星星。
“这是前人没干过的事业。”他终于激动地宣布，“150层！没人建过。你懂这意味着什么吗？”
“你将成为亿万富翁。”
“将近2000英尺高。从来没有人搞过这样的大工程。”
亲仇之间（5）
他从脚边的瓦砾堆里捡起一块石头，尽力往上扔。他继续望着漆黑的夜空，直到看不见石头。
“高入云霄的3幢大楼！”他对她咯咯地笑，“即使我不再建造别的大楼，也一定会流芳百世。”
“你打算用自己的名字命名吗？”
“不，用我父亲的名字，叫亨利？贝尔中心。我要以此纪念他，使那些瞧不起他和我祖父的狗杂种们傻眼。”
“他一定激动不已。”洛娜说。
“我将让他大吃一惊。”
拉尔夫的目光又往上移动。“大楼将采用钢结构，”他说完后，那最后一个词余音未尽，好像他用一把铁锤敲击砧铁发出的响声，以显示金属的威力，“只有钢结构才能建那么高。”
洛娜没注意到他声音的力量。她指着那块与工地相连的两三幢出租的公寓大楼。“谁住在那里呀？”
“占住空屋的人吧！”这块地以前的主人说，“有一天，那些人突然搬入空屋去。他们根本无权占住那些公寓——既没有租约，又不交房租，但他从来不去赶他们走，因为房子有人住，就安全些。”
拉尔夫用胳膊划了个大弧形。“你还不懂得这块地有多好！忘掉这毗邻的破落、瓦砾和非法在那儿进进出出的不光彩的人吧！相反地，请看看从它旁边穿过的交通线和宽敞的林荫大道；看看它多么靠近金融中心；它四周的商业区和居民区又开始出现。最重要的是区域的划分。这种划分很快就能出现奇迹。出租公寓大厦那边的一片地将划为住宅区，我将在那里建公寓大楼；其余的划为商业区，我有权想建什么就建什么，建得高耸入云也行。”
“你不必经过市政府批准吗？”
“完全不必。不过，也许我们应交的税收要申请减免，还有将地下中间交叉的那些街道改道。但是，如果他们想卡我，我就采取别的办法。我不久将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