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士兵的战地日记-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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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觉得我爱上了这里的早晨。不单单是它和黑夜有巨大的反差,也不单单是我再次挣脱了死神的纠缠。尽管它是那样的阴霾和浓雾迷重,可依然挡不住群峰秀丽的脸庞,它虽在我心里已不再神秘,但依然是那样地充满魅力,似那风情万种的傣家姑娘,你尽可以尽情地欣赏。
一阵浓雾飘过,我清楚地看到了对面的越军阵地,在这广袤的热带雨林地区,显得非常的特别。在我军阵地的前面还能看到一些残桩断树,但越军阵地上几乎什么都没有,看到的只是祼露的山体上的红土和呈白灰色的岩石。看来我军的炮火比越军的要猛烈得多,根椐我到前线这些天的判断,越军发射一发炮弹,我军则还以十发以上的还击。每当我军炮兵群发射的炮弹呼啸着从我们的头上飞向越军阵地时,我们就像观看节日里的焰火一样,心中溢满了惬意的快感。
我能清楚地看到越军阵地上的战壕,只是一个掩体也看不到,就更看不到人了。我真怀疑那上面还有没有人的存在,可分明又看到有战壕连接到了靠近峡谷底端的两个阵地上,我军的41和42号阵地就和越军的这两个阵地形成了直线距离只有五六十米的对峙局面。
我看不到41和42号阵地是什么样子,它们的位置实在太低了,被终年不散的雾淹没在了茂密的热带雨林中了。我啃了两块压缩饼干,雾好像越来越大了,不一会就把整个的一线笼罩了起来。机会来了,我们开始加固掩体,修复被毁的战壕,我们知道应该怎样做,没有一个人怠工,都在以最快的速度干着。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从越军方向传来几声沉闷的炮响,我的心里一惊,是直瞄火炮。随即一批喘着粗气的炮弹飞了过来,我迅速地跳进一个小坑里,全身抱紧,曲成一团,任凭炮弹在前后左右山摇地动地巨烈爆炸。石头和泥土暴雨般地飞起又落下,引爆了好几颗地雷,离我一米左右的宋振清被击中了。
爆炸后的瞬间,我以极快的速度跳进了掩体,回过头来,伸手抓住了宋振清,拼尽全力把他拉进了洞中,仅仅二十秒左右的间隔,又一批炮弹飞了过来巨烈爆炸,之后听到了同班战友卢建忠的叫声,他负伤了。
这样猛烈的炮击,我们都是第一次遇到,就在我们都有些惊魂未定时,一发炮弹直接命中了我们的掩体,我听到了一声沉闷的撕裂土层的声音,随后是巨大的压力压弯了其中的一页弧形钢板。我惊出了一身冷汗,是臭弹,俱然是一发臭弹。我和陈成利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完全没去理会宋振清伤得如何,陈成利不停地擂打着我,我还他一拳,我们兴奋着,激动地庆祝了起来。宋振清却痛苦地叫了起来,我们才回过神来赶紧看他的伤,他的殿部和后背中弹,我和陈成利给他包扎好后,用电话通知了连部,军工(支前民兵)将他抬走了。
大约五分钟后,我军的炮兵开始了压制性打击,越军才停止了炮击。我一看,原来雾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飘得无影无踪了,这样,我们才成了活靶子的。
我没看到卢建忠伤得怎样,听说击中了腰部,伤势很重。
工事是不能修了,呆在洞里,我才发现这个哨位到处是烂泥,因洞顶有好多的水不断地往下滴着,洞内有一些积水,我无心去弄这些。想着到43号不到二十个小时,就有三名战友抬了下去,看着洞顶的那颗臭弹,真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突然不“臭”了。
我想,可能快轮到我睡担架了吧。
一个士兵的战地日记(13) 八五年六月十一日晚。
一场暴雨过后,天很快就黑了下来。
大概晚上十点左右,班长把我叫到了排长的洞里,排长的洞要大一些,在里面可以直起腰来。我去的时候,陈成利已经等在了那里,全部的战斗装具都挂在了身上,一脸的严肃。
排长告诉我,由于越军的不断袭扰,41号和42号阵地的形势十分紧张。为了在激战中保持通信的畅通,我和陈成利的任务是护送两名无线电通信兵到41和42号阵地。
我回到哨位迅速整理好战斗装具,排长反复强调了联络的口令。我看着夜空中一颗接一颗炸响的照明弹,明白这次的任务将意味着什么,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豪情让我热血沸腾,心底悲壮的情绪直冲脑门,我甚至想到了我的老父亲和老母亲手捧烈士证书时的悲情。。。。。。
两名通信兵由40号的两名士兵护送到了43号。从他们全身湿透的衣服上可以看出来,他们非常的紧张。我想无论是谁,第一次经历纷飞的弹雨时,都会非常的紧张。他们稍事休息后,我们出发了
。
排长送出了洞口,当他紧紧握住我的手时,我感受到了千般的叮咛,万般的祝福。我也用力握住他的手,血不由得再次沸腾了起来。
我在前,两名通信兵在中间,陈成利在后面。照明弹炸响时,我就爬下,熄灭后,我就爬起来弯腰快跑几步。两名通信兵由于太紧张,或者是恐惧,再加上路滑,他们的动作很迟缓,这让我的心里很着急,陈成利也在后面催促他们快点,可他们就是快不起来。
借着照明弹的光亮,我看到这是很长一段无人防守的路段,战壕也只有一米深左右,而且我们离越军的阵地越来越近,山势也不怎么陡,我很担心遇到传说中的越军特工。如果遭遇的话,越军在暗处我们在明处,那我们肯定完蛋。
可是没有办法,两个通信兵太紧张了,他们始终不敢爬起来跑,一直是头朝下,往41号阵地爬着。
他们越是这样,我和陈成利越是着急,越着急就越是担心。我的衣服也早已湿透,汗水顺着发梢往下不停地流。
我紧紧握住打开保险的冲锋枪,手指就放在板机上,紧张地观察和判断着周围的情形。借着照明弹的光亮,终于看到了41号阵地把守路口的一个哨位,我快步跑到隐蔽处,压低嗓门喊出了口令,哨位回应后,我瞬时感到无比的轻松。
从43号到41号,大概也就只有400多米,可我像是花了四个世纪才走完。两个通信兵也如释重负地从地上爬起来,义无返顾地冲进了哨位。
六连的通信员已经等在了哨位上,是他带领我们到了指挥员的洞里。41号的战壕足有两米深的样子,里面到处是积水和烂泥,我明白了为什么只能看到越军战壕而看不到人是怎么一回事了。
41号的哨位很密集,十米左右就有一个哨位,哨位都用散落的红土覆盖着,看起来和山体是一样的,不走到其中,是分辩不出来的。
一到指挥员的洞里,其中的一名通信兵就忙了起来,他卸下背上的电台,忙着连接天线,调频。我想,他已忘记了恐惧,进入到他的战斗状态中了。
接着,六连的通信员带着我和陈成利,还有另一名通信兵赶往42号。
42号由六连二排防守,这位二排长的脸清瘦白净,脸上还长满了胳腮胡,活脱脱一幅智者形象。由于二排的仗打得好,<;<;解放军报>;>;曾以头版整篇报道过他的事迹,并称其为“智多星”指挥员,因此这位排长也成了我们412团的英雄人物。我们到了他的洞里,洞里点着昏暗的马灯,他叫一名战士打开罐头招待我们,正当我们享受罐头的美味时,越军开始了对41和42号的炮击。43号的一幕重现了,我们所在的洞好像随着山体在一起晃动,通信兵开始时有些慌乱,可看到二排长很从容时,他也就镇定了许多。
二排长向团部请求炮火压制,几分钟后,我军的炮弹就呼啸着飞过我们的头顶在远处爆炸,双方就这样混战着。
我和陈成利不敢多留,和通信员一起返回了41号,照明弹依然在空中炸响,我们离开41号后,只要照明弹一熄灭,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快跑,只用了十多分钟,我和陈成利就回到了43号阵地。
排长一直在等着我们,见到我们他很高兴,拍了拍我和陈成利的肩膀,叫我们去好好休息。
回到哨位脱掉衣服,我才发现我的裤头也能拧出汗水来,下半夜,我睡得特别的香。。。。。。
一个士兵的战地日记(14) 八五年六月十二日,小雨,浓雾。
九点钟的样子,同哨位的李传圣叫醒了我,说班长叫我过去。我钻出猫耳洞,外面下着淋淋沥沥的小雨,雾特别的大,20米外就什么都看不到了,有军工队借着雾幕,正往41和42号阵地运送弹药和食品。我拉住一个军工,问他是那里人,是怎样来的,他说是文山人,是武装部组织过来的,时间是三个月。他边说边走,甚至都没有看我一眼。他和他的同伴们个子都不高,甚至很瘦小,晒得像非洲黑人一样,每个人的手上都柱着一根拐杖,背上都背着两箱弹药或是食品,重量都在100斤左右。我看着他们一身泥水的背影快速地消失在雾幕里,我不知道我是同情他们还是怜惜自已,这样冒着生命的付出,究竟是为了什么,又是为了得到什么?如果说打仗是军队的职责,可他们却是普通百姓,为什么又只是这些贫苦的普通百姓在冒着生命付出?
我来到班长的洞里,他说要在43号的顶端修一个高射机枪的掩体,二机连配属二人加入我们的防御,说必要的时候,用高射机枪压制越军阵地的火力。
在这之前,我还没有见到过高射机枪,听说将用高射机枪打平射,我觉得很新奇,叫其中的一个来自湖北钟祥的老乡刘国清教我如何使用,我们都很高兴,因为在43号阵地上只有我和他是来自湖北。
吸取上次的教训,我们边挖掩体边注意雾的动态,用了两个多小时,就把高射机枪架在了最高点上。并且压上了子弹链,一旦需要,打开保险就可射击了。
高射机枪的子弹很大,金黄金黄的,看起来非党的漂亮。带领刘国清他俩上来的是一名排长,他的手里就柱着一根用高射机枪子弹壳做成的拐杖,我柱着他的拐杖在战壕里踱了几步,像是绅士般地飘飘然了起来,我希望我也有根用高机子弹壳做成的拐杖,那将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
雨本来下的就不大,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但雾依然很大很浓,让人非常的压抑,甚至让人有种烦闷的感觉,我坐在哨位上和李传圣吃完了所谓的中餐(全部是罐头食品),然后我就坐在哨位上往外看着,李传圣在狭小,潮湿,阴暗的洞中待不住,就到战壕里透气去了,十多分钟后,越军的一发冷炮打了过来,把猝不及防的李传圣炸成了重伤。
因43号的位置特殊,阵地上配有一名军医,军医给李传圣紧急处理的时候,我注意到了李传圣的脸色很灰暗,我很担心他挺不过去。
阵地上抽人把李传圣紧急后送了,我望着浓密的雾海一时很迷茫,没雾的时候挨炸是正常的,怎么有雾的时候也挨炸呢?看来,只有老老实实地呆在洞里了。
李传圣走了,洞里还有一些水,于是我把水壶灌满,把剩下的水倒在钢盔里,脱光衣服,把这些天的臭汗痛痛快快地洗了一遍,然后只穿一条裤头坐在哨位上。我似乎嗅到了身体里散发出来的体香,我抬起左臂闻闻,然后抬起右臂闻闻,是真的闻到了体香的味道,然后我闭上眼睛,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