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金山-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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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他不是没有醒悟过,有时牌打到深夜,兜里揣着半包烟或脸上贴满了纸条,走在回家的路上,他也曾问自己,这有什么意思?可是,还有什么更有意义的事呢?他不知道,所以只能继续混下去。
工人出身的何大福清楚地懂得,企业好不好,关键在领导。你领导将企业搞成这个破败样子,下面能不乱吗?这些事指责下面同志对头吗?何大福在充分调查了解的基础上,认为武亮确是一把好刷子,可以提拔起来重用。理由是:第一,他很早就当过生产队政治队长,说明他善于跟基层人员打交道;第二,他管理一个打箔小组,说明他有组织才能,这是当领导的必备条件;第三,他打牌玩麻将胜多负少,说明他足够精明。何大福当过多年领导秘书,为领导写报告一般都是大###套小###,习惯了,说话写文章都离不开“三”字。很快地,他就为用武亮找到了###理由。可是,想什么法子能说服领导班子让武亮上来呢?
“像农村生产队一样,由群众直接选举。”何大福琢磨了半天终于想好了主意。
他将这个想法通报给厂领导班子,可是自己满屁股屎的李雄关、王志宏却极力反对。他们认为,像武亮这样消极落后、阶级立场不坚定的人如果也能提拔,那以后谁还会在政治上要求进步?
何大福毫不客气地说:“一个工厂的小干部,有多大政治方向问题?他们身上有一点缺点错误,有什么了不起?哪个人没有缺点错误?我认为,是骡子是马,总要拉出来溜溜才知道!”
会议最终同意打箔车间试行###选举车间主任。
这个消息在全厂引起了轰动。过去,车间主任都是厂里指派,工人哪能做得了主?现在要由打箔工自己选,实在是新鲜事。那天,打箔车间里里外外挤满了人,除了三十几个打箔工外,其他车间职工也都来凑热闹、看新鲜。
打箔车间职工大会上,何大福作了个开场白:“长期以来,我们养成了一种习惯,形成一股坏风气:以为做一名干部,只要和哪个领导关系好,到时提提名,任命一下就行了。从此高官厚禄、指手划脚、发号施令、坐坐办公室、喝喝茶、抽抽烟、聊聊天,只要后台不倒,这个官位永远保险;另外也有的干部以为只要平时不得罪人,群众关系好,被职工‘###’推荐上来了,从此就高枕无忧了,什么政绩、贡献、影响都是假的了,‘好上不好下!’我大权在握,你想反我也不那么容易了;还有的干部,喝酒可以,享福可以,干快活事可以,叫他去吃苦,去做无名英雄,去得罪人,那不行;还有少数干部,思想上无压力,肩膀上无担子,手头上无实事。表演时,只当观众,不当演员;享福时,又只当演员,不当观众。如果说,这些干部在那些行政事业单位还能混得过去的话,在我们企业里,是一天都不能容忍了!这样的人一多,职工队伍就会松、散、懒、软、无所事事,企业必然衰败。如果说,这些干部在过去还能混得过去的话,在改革开放的新形势下,那是越早调整越好。因为现在已不再是吃大锅饭的年代,我们需要的是敢于拼搏、敢于开创、敢于负责的干部。如果说,这些干部昨天在别的领导手下能混得过去的话,今天在我何大福这里就再也没好日子过了!我这里,要求高、抓得紧、看政绩、凭本事,其他滥竽充数的人都必须让路。我要向全厂职工郑重宣告:在今天的金箔厂,各级干部的任职,不再单纯靠任命、靠恩赐、靠照顾、靠投机钻营就能行了,所有的干部,特别是各级主要负责人,都要靠本事、靠水平、靠能力、靠真才实学。这些人都需要在市场经济竞争中涌现出来;在长期实践中刻苦磨练出来;在承包租赁中被聘任或推选出来。从这三个渠道锻炼涌现出来的干部才是真正过硬和有本事的干部。今天,我们###选举打箔车间主任一事,就是金箔厂人事制度、用人政策彻底改变的一次大胆实践!我们有两名候选人,一名是老主任,一名是新同志,让所有参会的同志###选举,希望大家本着对企业负责的态度投下你庄严的一票。下面,请两位候选人作‘竞选’演说!”
老主任陈其首先做演讲:“各位领导!各位同志!各位师傅!这次厂里搞###选举主任,我第一个拥护。我已干了十几年了,人也老了,劲也干疲了,我希望年轻人站出来干!当然,如果大家还选我,我就两句话:相信群众,相信党!在党支部领导下,在群众支持下,坚决干好本职工作!”话说得诚恳,博得一阵掌声。
武亮接着演讲:“我也没有什么好讲的,如果大家相信我,让我干,我就好好干。和大家心连心,合起伙来,彻底改变金箔打箔车间面貌。如果干不好,我就自动下台!反正我也知道,打箔车间主任也不是大干部!”下面又是一阵热烈鼓掌。
结果,武亮以80%的高票胜出。
这场###选举,打响了金箔厂人事制度全面改革的第一炮。
何大福当场宣布:“选举有效!武亮当选为打箔车间新任主任。”全场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李雄关急了,又站出来钻空子:“何书记,还没报批呢,你怎么当场宣布有效呢?这是违反组织原则的,这个责任我们可担当不起啊!”
“就这样干,干出成绩是你们的,干出问题是我的!以后在我们金箔厂,除了特殊和特别重大的事情必须请示以外,其他的事情,一律先斩后奏,或者斩了也不奏。出了问题由我负责,决不会推到你们头上!请放心!”何大福一挥手:“在金箔厂,一切由我说了算!说了不算的领导我不当!”一番话,说得豪气冲天。
武亮果然不负众望!当选主任以后,打箔车间被他管理得稳稳扎扎,效益一年比一年好,很快又被何大福选中,当了副厂长。
修改“判决书”(1)
何大福自从到金箔厂上任以后,忙于企业改革,自己生活、学习、娱乐的节律都被打乱了。
在金东化工厂上班时,尽管工作也很忙,但他一天三顿按时吃饭、作息时间基本是不变的。特殊情况有,但不多。可到了金箔厂,早出晚归,没时没点,除了早饭,中饭和晚饭是再也控制不住了。因此何大福向家里打了招呼:当天回来吃饭,打电话;不回来吃饭,不用打电话。中午十二点以后,晚饭六点以后如果回来吃的话,家里不用等,回来吃剩菜剩饭不会有怨言,没饭就泡快餐面。何大福的同事都知道,他在外面应酬,从不需要打电话请假。对此,常常有人感到奇怪。何大福都是笑着向他们解释说:“我已请过长假了。一、二、三、四、五,老婆随我在厂里怎么舞,星期六晚上回去陪家属,星期天陪老婆儿子聊半天。”
这天晚上十一点多钟,何大福骑着自行车回到家,发现门口有一个人蹲在那里抽烟,见何大福来了,忙站了起来。
“何书记,你回来啦?”
“你是?”何大福记不起来人是谁。
“我,你不太熟悉,我是机修车间的机修工,叫奚伟。想找你谈谈个人一些想法。”来人自我介绍。
“哦?你来了多久了?怎么不到家里坐?”何大福热情地说。
“两个多小时了。我怕影响你爱人和小孩休息,所以就在外面等了,没关系。”奚伟说。
“好!我陪你谈谈。”何大福将奚伟引到厨房,倒了杯开水,与他聊了起来。
“何书记,你抓整顿、抓管理,搞改革开放,现在厂里人心起来了,大有起色了。我们职工也都磨拳擦掌,想积极跟着你干。可是我犯过错误,受到过厂里处理,不知我还有希望跟着你干吗?”
“你犯过什么错误,受过什么处分呢?”何大福问。
奚伟吞吞吐吐地向何大福讲了他犯过的“两大”错误。
70年代中期,那时的金箔厂还在龙泉镇。由于打金箔行业又脏又累,职工要每天冲澡。当时的厂里条件很差,搭建的洗澡堂男女连在一块,两边门挨门,中间只隔了一道墙,东边是男澡堂,西边是女澡堂。两边大门上各一个字:“男”、“女”。这个澡堂用了好几年,也没发生什么事,可麻烦事偏偏给奚伟碰上了。
这天下班,奚伟忙着修理一台旧机器。忙好了,拿着肥皂盒、毛巾,一边哼着小调,一边往澡堂走。事情往往就是这样,越是熟悉的东西,往往越是会出错。当他兴冲冲推开澡堂门的时候,布帘一掀,顿时呆住了:满屋竟都是赤条条的女人!他要是立即打一声招呼:“啊哟!走错了!对不起!”迅速退出来也许会好些。可是鬼使神差,他那会儿竟懵了,一动不动立在那儿,呆若木鸡。他看到:满屋的女人们有的在擦身上的水珠;有的蹲在板凳上用毛巾扇风解热;有的在闲聊;有的在穿衣服……
突然,有人看到奚伟傻愣愣地站在那儿,顿时###一声:“啊哟!”霎那间,###声、骂喊声、脸盆翻滚声此起彼伏。有人蹲下来,有人背过身,有人捂眼睛,有人捂###,有人捂胸部,还有的不知道捂哪儿好,直着身子到处乱跑,反正乱成一团糟。
“你还站在这儿,还不快走!”有人吼叫了一声。奚伟这才如梦初醒,慌忙退了出去。
可是太晚了,“流氓”的帽子马上就扣到了奚伟头上。随他怎么解释,也没人谅解他。特别是那些“春光无限好”的女人,个个都对他咬牙切齿。那一阵子,奚伟被批斗得抬不起头。当地派出所也来查了几天,最后得出结论:实属无意,内部处理。于是,厂里给他一次严重警告处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修改“判决书”(2)
还有一件事,更让奚伟在金箔厂永无抬头之日了。他所在的车间,搞了一个切金箔乌金纸的切刀,虽然是土法制造,但很适用,既快又好。以前是人工操作,像切一般文具道令纸那样,几张几张切。现在一扎扎切,而且整齐,效率很高。消息很快传到建邺金箔厂,对方找到厂里“取经”,被领导婉言谢绝。于是,他们私下找到奚伟。此项小革新本身就是奚伟带头搞起来的,他那时候年轻,不懂什么“知识产权”、“技术保密”,见有人找他“学习取经”,立马答应,当时就画了几张草图给对方。对方如获至宝,送了他一条“大前门”香烟。
这件事很快让厂里知道了,说他出卖图纸,“吃家饭,屙野屎”,又给他一次记大过处分。
奚伟是中学教师家庭出身,从小受家庭薰陶,念书念到高中。本来可以继续读大学深造,偏巧遇到“###”,工厂停工,学校停课,奚伟只得下放做知青,而且是第一批。下放两年,由于表现好,又被第一批推荐进了金箔厂。当时,他的文化在厂里算最高的,所以被分配做了机修工。本来奚伟年轻有为,聪明肯干,在金箔厂已逐步成了骨干,很快将受到重用。谁知发生了那两件事以后,奚伟从此在厂里就“消声匿迹”了。公开场合,很少有人再看到他。最郁闷的日子里,奚伟也曾想过离开金箔厂。可是,那时候“行政关系”犹如一张“宣判书”,将你牢牢钉在一个树桩上,你永远挣脱不掉。特别是奚伟档案袋里那两份“不光彩”记录,像一口黑锅一样。外单位一听说他有“黑锅”在身,吓都吓跑了。奚伟只得在金箔厂熬着。还算好,他从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