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碎之地-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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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这些装腔作势、想给英国人留个印象的纽芬兰人根本不知道,人家一转背就嘲笑你们。
可他们这些人还要装作英国人撒手不管的是我们这样的纽芬兰人,不是他们,还以为英国人是他们的增援部队,来这里消灭懒惰和无知,接着就会离开。
〃代议制委员会召开听证会已经一年多了。
虽然安德森总督在名义上主持委员会管理政府,但众所周知,而且从其他人,包括安德森对霍普·辛普森毕恭毕敬的态度清晰看出来,辛普森才是幕后操控。
我摇摇晃晃走过去加入排队的行列。
普劳斯正站在霍普·辛普森身边,向他一一介绍上前握手的新闻界人士。
霍普·辛普森一脸坚定不移高度警惕的表情。
他戴着一副圆边眼镜,身上一件及膝长袖口有褶边的外套。
衣服的右手边上是一排硕大的银扣。
外套里的背心一直紧紧扣到脖子下。
他下面穿了一条紧身裤,裤子外套了一双长袜。
脚上穿着一双有方搭扣的低帮鞋。
在他身体的左侧挂了一把装饰性的马刀。
他用左臂夹住刀柄让它贴近身体,可我怎么也想不通,他的左手上居然拿着一本绿色的书,手上还戴了手套。
他这一生几乎都在遥远的国外担任职务…印度、中国、希腊…领导那些随着大英帝国逐步瓦解而有必要成立的委员会,去监督那些不值得再殖民的殖民地的放弃问题,或者是从那些不愿意再忍受被殖民的殖民地撤退。
他已经65岁,长袜自下而上突显出这个老人的腿形。
这一点在当时酒醉的我看来特别羞辱人。
他那壮硕的小腿,灵活转动的脚踝直让我觉得这个老头爱慕虚荣到如此地步,居然在公开场合显摆他的一双腿,真是荒谬至极。
在等待过程中我又喝了一杯香槟。
我前面那个人在同霍普·辛普森握手。
普劳斯低声跟他讲了些什么。
〃霍普·辛普森大人,〃普劳斯说,〃这位是乔·斯莫尔伍德。
〃霍普·辛普森伸出手,用咄咄逼人的眼神看了普劳斯一眼,但普劳斯看见后并没退缩。
我跟他握了手以后,装出一副崇拜的样子戏弄他,故意鞠躬把身子弯低到几乎要踉跄倒地。
〃久仰您的大名,今天总算见到了您,真是高兴啊。
〃我说。
〃很感谢你这么说,斯莫尔伍德先生。
〃霍普·辛普森回应道,〃如果你这话发自内心,我非常愿意回敬你的称赞。
你是组织渔民加入工会的左翼分子,是不是啊?〃我又去看普劳斯。
〃您明不明白,〃我用在树桩上演讲的口吻大声喊道,〃有些人认为您把他们的立法院分割成办公室侮辱了纽芬兰人?您一定明白,否则别人就不会无意中听到您说:'一个没有立法机关的民族需要立法院有什么用?'〃〃斯莫尔伍德先生,鉴于你好像是这个房间里唯一一个没有意识到你已经喝醉的人,我对你这个评价不予以追究。
〃我接着喊:〃您拆了纽芬兰博物馆用来建更多的办公室。
展品到处流失,永远都不可能再找回来了。
您告诉人们:'我确实这样做了,但那有什么?博物馆纪念什么?不就是你们300年的失败与不幸?'〃〃晚安,斯莫尔伍德先生。
〃〃听说您曾经说:'纽芬兰是个污秽不堪的城市……'〃〃斯莫尔伍德先生,在你后面还有人等着握手。
〃〃约翰爵士,在您前面有一个人要掐你的脖子呢。
〃看到这样,普劳斯和另一个人上前架住我的胳膊,要把我拖往大堂。
〃让他走!〃霍普·辛普森说道。
洛齐走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一番。
他用力点点头。
〃让他走!〃霍普·辛普森又一次说道。
他拂拂手套,示意我离开后,转过脸去。
普劳斯和另一个人放开了我,但目光可没离开。
我的眼镜跌落了,我弯腰寻找时身体摇晃得厉害。
一群人,包括普劳斯在内围在我旁边,跟我一起朝大门走去。
外面下起了雪。
我们在政府大厦的台阶上站着躲雪。
大家都一言不发。
普劳斯瞪着我,但我装作没注意。
。。
有所成就(10)
东北风卷着雪花越下越厚,渐渐在地上堆积起来。
尽管时间已经很晚,但因为雪反射了微弱的光亮,所以反而比我来时更明亮。
倘若换个情景,眼前的景象将是多么欢欣鼓舞,现在却只能令人更抑郁失落。
〃喂!〃普劳斯说着朝我扔来几张钱,〃找辆车回家去。
〃我没理睬他。
他接着又说:〃你在这个城市身败名裂,在这个国家身败名裂。
〃我看着车道上排成行的马拉车、电机车。
马跺着蹄子喘着气。
车夫看见一群人出现在台阶上,以为是大批离开的人群,期待地看着我们。
原先在门口迎接我的那个人拿着我的大衣从里面跑出来。
我将衣服夹在胳膊下走进雪中。
我走到离大门口还有一半的路时,普劳斯在后面喊:〃有其父必有其子!〃但我并没有停下。
第二天,我特别渴望和菲尔丁说上几句,虽然我还不知道跟她说什么,也没有任何理由相信她说的话会让我高兴,但我去了考彻尔大街她的公寓。
敲了门但没人来应。
正当我准备离开,走廊对面的门开了一条缝。
我勉强辨认出是个胡子拉碴的老头,穿件满是污垢的汗衫。
〃你找她想看看专栏里写了什么吧?〃他询问道。
我点点头。
〃她在港口路公寓。
〃他告诉我,〃昨天搬去的,说是要戒酒。
我听到你从走廊上走过时还以为是她呢。
本来还想说一句'我知道你坚持不了'。
〃他暗自笑了一声关了门,好像我来找她不知怎么地证明了他的预测。
港口路公寓由救世军掌管,位于港口入口。
房子的外部画着灯塔图样。
灯塔上有一盏信号灯照亮一行字〃上帝保佑心灵空虚的人〃。
我沿着一小段大理石台阶走进大厅,看见一个救世军护士坐在写字台旁。
那是个中年妇女,穿着一身黑衣,领圈和翻领上都缝有名字缩写〃〃字样。
我问她能不能见见菲尔丁小姐。
她一下子就喜形于色。
〃你是第一个来看她的。
〃她说,〃看到还有人关心她,她一定会精神倍增。
你来的真是时候。
以她的身体状况很快就不合适见客人了。
〃她陪我到一个狭小的空房间,里面有一张桌子,两把面对面摆放着的椅子。
这不属于我想象中的会客室。
我坐下后几分钟,菲尔丁也进来了。
她没穿医院的病号服,而是穿着自己的衣服,还拿着拐杖。
〃你看看你。
〃我说。
她吸口气抬了抬眉毛,在桌子旁坐下,伸出修长却不配对的双腿。
她把穿着有扣子的靴子的双脚交叉着,在上面的是那只厚底的靴子,还不断用手杖敲打着地板。
〃护士说没什么人来看你。
〃我说。
〃这话可不对。
一连串的人都来看我呢,我的阿姨们,叔叔们,表兄妹们,〃她继续道,〃当他们中有人要结束烂醉如泥的生活,菲尔丁家族可是出了名的齐心协力。
阿姨们正不断地烤……〃她叹了口气,仿佛连她都厌倦了自己的讽刺。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我问道,〃这15年来你哪天没有一瓶酒,更不用说一口都不喝。
〃〃我已经喝完最后一口了。
〃她说,〃就在两天前,1936年4月16日。
〃她整个身体早就开始颤抖。
〃是什么让你下定决心?〃我问道,〃为什么是现在?〃她笑着说:〃看起来这段时间,纽芬兰人在做着各种奇怪的事。
〃她已听说我和霍普·辛普森争吵的事。
她怎么会没听说?消息早就传遍大街小巷了。
她说:〃难道你不知道,我们的第一任立法官在一个旅馆汇合,因为没钱交房租,从那里被赶出来了吗?房东太太卖掉了他们的权杖和议长的坐席,还有五花八门的勋章,还包括警卫官的装饰佩剑。
都在英国,但我们必须从拍卖会上把它们买回来。
'我从纽芬兰的议会里能买些什么物件回来?很明显,这样的出价风险很大'。
〃〃如果你愿意,我每天都来看你。
〃我说。
〃真的吗,斯莫尔伍德?〃她说,〃我希望你不会……〃我说道:〃你需要人帮你消磨时间。
我知道酒徒不喝酒时会变成什么样子。
〃两天后我再去看她,她的情况比原来糟糕许多。
她的头不由自主地颤抖,好像到了某种瘫痪的晚期。
常常一阵剧烈的颤抖穿透她全身,仿佛是在梦中将她突然惊醒。
〃你喝酒时看起来强多了。
〃我说。
〃我在尽力戒酒,斯莫尔伍德。
〃菲尔丁说,〃看见你多少能消除那种欲望。
〃〃一切都能消除那种欲望。
〃我回答她说。
〃你为什么在……这里,斯莫尔伍德?〃菲尔丁的话才只说了一半。
她正努力抑制传遍她全身的一阵颤抖。
〃你一定有所图谋吧?是不是?我听说了你和霍普·辛普森的争执。
。 想看书来
有所成就(11)
可能你想让我写关于这件事的一篇专栏。
补充上许多你希望当时能想到的巧舌如簧的话,冒充成你写的。
〃〃你是我见过的最愤世嫉俗的女人,菲尔丁。
〃我说着就站了起来,〃你……你帮忙救了理查德爵士的命,我只是还你这个人情罢了。
〃我还是没勇气提及她救我性命一事,也没勇气谢谢她。
我发誓再也不去看她,但第二天就改变了主意。
写字台那个护士告诉我,她病得非常厉害。
〃她真难受。
〃她告诉我,〃有时候,探病的以为病人完全不想见他们。
他们昨天晚上把医生叫来了,还给她穿上拘束衣。
医生让她镇静下来,我们可能必须送她去医院。
〃我足足十天没见她。
十天后,我在原来那个房间见到了她,但是我疑惑她好像并没见好转。
她拄着拐杖蹒跚着走进房间,依旧不停地颤抖,但看起来两只眼睛没有像原来那么睁得老大了。
〃两个礼拜了。
〃她说,〃医生说我已经度过最糟糕的脱瘾阶段了。
我向上帝祈祷,希望他是对的。
这是唯一一个能令我怀念起疗养院的地方。
没有比让我看见你更让人高兴的事情了。
〃我还没来得及反抗,她就抬起手。
〃坐下,斯莫尔伍德,坐下。
〃她说,〃我收回最后一句话。
讲话必须适度。
〃我坐下了。
〃你知道我最害怕什么吗?〃她说,〃我害怕现在戒了酒以后会戒了写作。
又或者还能继续写,可写出来只是差强人意的东西,我怕连自己都不知道在写什么。
〃〃可能你会成为一个更优秀的作家,也说不准。
〃我说,〃可能你会比以前做得更多呢。
〃菲尔丁沉默了一会儿,告诉我她害怕自己从这里放出去,因为她不相信〃在外面〃能抵制住诱惑。
我宽慰她说,我相信她一定能做到,但她摇摇头。
〃你可能不相信,〃她说,〃但我很感激你来看我。
为了表示我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