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碎之地-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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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番混杂着为数众多的其他生词的解释后,我终于明白dwall指的是晚上半睡半醒。
现在,我终于找到一个词能概括我的睡眠状态。
我每晚都在麻袋堆成的床垫上半睡半醒。
这是里面装着刨花或干草,织得密密的用来装土豆的麻布袋。
相比而言,我比较喜欢里面装有刨花的麻袋,因为干草会让整个卧室散发出一股马厩的味道。
毋庸置疑,没有一家有电,有自来水。
他们的房子里除了厨房里的一个木炉子之外,没有其他供热设备。
虽然极少数人家的家里装有壁炉,但也因为缺少木炭和柴火而长期废弃不用。
许多曾经生长过树木的小岛上,现在都已经被砍伐一空。
当地居民必须像去打猎一样,一队人骑上马拉的雪橇,穿越天寒地冻的海湾去寻找木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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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所成就(5)
我常常请他们载我一程,以躲避带滚刀的马蹄飞奔时铲起的碎冰片。
那些地方通常没有学校,偶尔有一个小教堂。
礼拜天的早上,当地最有威望的居民会在里面做礼拜。
也许某个传教士或医生一年会来一两趟。
除了船之外,他们从没见过任何机动交通工具,汽车、火车都没见过。
他们在海上走过的路程远比陆地上要长,但也仅仅只有从家里出发到达渔场的距离。
对他们来说,最远的陆地旅程算得上那条200英尺长穿梭在各家各户和岩石堆里的马路。
我已经准备接受来自这帮寂若死灰、微不足道的人们对于加入工会想法的抵制。
原先我没料到,他们离现在的世界和时代是那么的遥远。
他们中大部分人不能理解政府为何物,甚至不知道还有一个词指代这个概念;从来没有听说过理查德·斯夸尔斯爵士;更不清楚我们国家地位的变化。
他们头脑中硕果仅存的是对国家的最基本的理解。
对于这一切,我刚出发时始料未及。
这些就是我想要组织加入工会的人吗?我的大脑中只掠过一个想法…我是来这里帮助他们,但我身上没有任何他们熟识的〃帮忙〃形式…没有供给船,没有药物,没戴教士领 …他们把我当做一个想入非非的怪人,两手空空从不知名的地方冒出来。
但显然,他们相信我的存在能给他们带来好运。
尽管如此,如果我告诉任何一户户主,从现在开始我将跟他一起住,他一定会举双手欢迎。
拯救这些人需要的不仅仅是工会和代议制政府愿意为他们做的事情。
我觉得自己荒唐可笑,毫无用处,比一个到处游荡的乞丐好不了多少。
一个迷惑的城里人以为自己来帮助他们,可倘若没有他们,他连一个晚上都过不下去。
多云的夜晚,我躺在床上,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有时候,划亮一根火柴仅仅是为了确定眼睛有没有瞎。
被拘禁在这样的一个地方,我都不敢相信这世界上还有圣约翰斯的存在,更不用说纽约了。
月光皎洁的晚上,冰雪熠熠发光,足以让你看清海岸边连绵几英里的地方。
或者更远一点,可以看到海,一切仿佛被冰雨洗过一般。
在那里再过去的某个地方,有水的存在,在你看不见的某个地方,大海开始了它的浩瀚。
冰原形成了自己的海岸线。
在这条海岸线上,当月亮出来,光亮与黑暗相交汇的时候,光亮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在冰的那一边不是水而是空间的中空,世界的边缘。
假如一个人从这里跌落,他将永远无法起来。
晴朗的夜里,天上没有月亮时,天空中挂满亮晶晶的星星。
星光仿佛穿透千疮百孔的布,星星点点地撒落在我们身上。
夜里常常海浪声阵阵,夜的黑暗又使这浪声更加引人注意。
每一个地方都有它特有的浪声。
在少数的几个露天港口,海浪退去时拍打着沙滩,带动沙滩上的岩石和冰块喀哒喀哒作响。
如果没有沙滩,浪花只能不断地砰砰撞击着房子下面的岩石。
在结冰的港口,最冷的那几个晚上,相距几英里的岛屿与岛屿之间没有足够的空间让冰舒展它的身体时,就会形成断裂缝隙。
我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冰原相互挤压得哄哄作响,仅仅几秒钟,一道两英里长的断裂缝隙便出现了。
有时候哄哄声一开始非常微弱,不一会儿随着裂缝向房子延伸,声音就越来越大。
又或者渐渐恢复万籁俱寂。
这一切有赖于断裂朝哪边伸展。
如果声音越来越大,我就会在床上等待它像火车一样呼啸着穿过房子,等着它渐渐远去消散。
有些断裂缝隙几乎直奔我住的房子。
我躺在床上想象这道袭来的水平闪电把整个房子劈成碎片。
一旦断裂缝隙穿越覆盖在离海岸大约20码的边缘冰,就会发出末日般振聋发聩的响声。
紧接着碎冰、冰块像瓢泼大雨似地噼里啪啦倾倒在房子上。
当潮汐有变,冰面下的海水会发出不同寻常的低沉的噜噜声,仿佛从地底下传来一般,震得窗户咯咯作响。
一天晚上,我听见了噜噜声,心中认定是雪崩,因为声音是从屋后传来的。
我惊慌失措地跳起来。
旁边一个跟我一样穿着长衬裤的年轻人,他凝视着后窗户要我放心。
他说:〃先生,只是拉波利鹿群而已,不用激动。
〃他父母显然也赞成他的说法,都在床上没有起身。
他可能确实一点都不激动。
但不管怎样,还是直愣愣瞪着鹿群从他房子前一啸而过,奔向冰地。
他告诉我拉波利驯鹿每年这个时候都打这里经过。
我跟他一样站着,手和脸紧紧贴着玻璃窗。
起先我只看见洪水般的影子,但很快就能看清一些跑得较慢的驯鹿。
它们比我想象中要小一轮,约莫三四英尺高。
一对鹿角硕大无比,分杈又多,看上去整个脑袋太过沉重,让它们几乎抬不起头看清自己究竟去往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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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所成就(6)
〃它们上哪儿?〃我问道。
〃东北边。
〃他答道,〃回老家的荒地去过夏天,找吃的。
〃〃你们捕捉它们吗?〃我又问。
〃我们把烟熏室 里能拿的工具都拿出来。
〃他说,〃不是每个人都有枪,有子弹的就更少了。
黑熊抓到的驯鹿可比我们多呢。
〃鳕鱼,还有现在的驯鹿,都要强过他们给我吃的罐头大红肠。
它们整晚都在迁徙,穿梭在房子与房子之间。
那震耳欲聋的狂奔声让我连半睡半醒都做不到了。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的时候,它们仍在通过。
浩浩荡荡的队伍布满了整个海岸。
在边缘冰与浮块冰之间,一溜的鹿角和白灰相间蓬松的脱毛屁股,沿着海岬脚蜿蜒前进直奔朝北的第一个峡湾或者河床。
有人告诉我,这一群驯鹿的数目有10万头之多。
它们与我一样,把冰面当做去往目的地的捷径。
整整一天我原地不动,什么都没做,只是观察它们大规模迁移。
刺鼻的麝香味压倒了一切。
粪便被它们踩在脚下,与雪搅在一起。
在驯鹿离开后好几天,一条像马路形状的痕迹从两端一直延伸开去,一眼望不到头。
我并不习惯睡觉时如此靠近大海。
我喜欢在暴风雪的晚上,倾听冰发出各种各样像雷声一样振聋发聩的声音。
比起被萦绕在耳边哗哗的海浪声催眠进入半睡半醒的状态,我宁愿彻底醒着。
现在我想到的不是毫无怨言的克拉拉。
她早已习惯我不在家的日子;我想到也不是我的孩子。
对于他们成长我从没感到片刻的欢欣鼓舞;我想到的是菲尔丁。
我唯一能想象得到的是,我们的工会如此不符合现实背景几乎一无所长。
具体投入这项工作,找到我们之间的契合点和融合点以及工会的发展趋势又让我觉得自己是多么愚蠢,去苦思冥想一些永远不可能的事,更不是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她的存在如此烦人!如果能把她清除出我的头脑,我一定会做得更好,也可能更加容易忠于克拉拉,毫不吝惜地给她一个妻子应该获得的爱。
我身份卑微,一贫如洗,但我希望很快便能改变这样的现状。
如果跟菲尔丁结婚,我确定自己将注定贫困潦倒一辈子。
现在看来,这个女人似乎注定了我得像个学校孩童般在黑暗中自己偷偷手淫。
我想知道,是否加入某个教义严厉的宗教能约束我这个习惯。
我有时偷偷溜下床去这样做,即使克拉拉熟睡在我身边。
但接下去的几天,我的心里充满愧疚,神情失落。
有时候,为了不使我们的性生活时间间隔太久而成为夫妻之间的尴尬源头,当克拉拉提出要进行被她戏称为〃较量〃的活动时,我也会让步。
可往往才做到一半,我便失去兴趣,但仍决定将事做完。
这时为了激发自己的兴趣,我想象菲尔丁躺在森林里的青苔上的场面。
可怜的克拉拉每每在这个时候,她一定以为她所做的让我想入非非,所以在我身下热烈回应,甚至为了不大声叫出来,还把脸压进枕头。
睡在西南海岸和西海岸的这些屋子里时,我可以听见隔壁房间传来不断摇晃床垫的声音。
这让我想起站在母亲房门前的那个晚上,想起母亲透过咬紧的牙关吸气的声音,仿佛父亲正拿着别针在戳她似的。
我很好奇,她那么做是不是为了压抑满足的呻吟?这一点在我看来不可理解。
〃斯莫尔伍德,下来!〃当床座弹簧不再哼哼唧唧时,母亲轻蔑地喊了一声。
我几乎遍访南海岸和西南海岸的居民区,不管它有多么小。
那里的大部分人都没有听说过工会,对于工会是什么,或者如果加入工会将对他们的生活有怎样的改变,更是一点概念都没有。
我只在科纳布鲁克和一些稍大一点的镇上才能找到个把听我讲话的人。
时下已经是早春。
在一些捕海豹业不发达的地方,渔场已经开放。
海湾群岛是我为理查德爵士竞选的老阵地,在那儿我签署了成百上千的人加入我的合作社。
不幸的是,当时我并不知道,他们中大部分人在六个月后仍然没有支付一分会员费。
另外我们的合作社只收集到海湾群岛上6%的捕获物。
等我知道此事时,为时已晚。
我原本以为6%的捕获物好歹略有收获,但让我与渔民一样目瞪口呆的是,所有的收入在扣除日常开支后竟然分文不剩。
要向渔民解释如果他们把鱼卖掉或者别那么着急捕鱼绝非易事,可要想解释之后毫发无损地离开海湾群岛更是难上加难。
我最终安然无恙,到了科纳布鲁克的磨坊区。
在那里的一家公寓找了一个铺位躺下,整整睡了36个小时,不是似睡非睡,而是抛开一切烦恼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早饭没吃立即赶去火车站。
对于这次的失败和愚蠢,我羞愧难当。
火车开始了朝东横穿岛屿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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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所成就(7)
我几乎没再往窗外看一眼。
快黄昏的时候我们在托普塞尔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