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碎之地-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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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找到别的工作?〃〃我跟你说过,有各种各样适合隐居的工作正等着我…灯塔看护员,气象观察员,电报员……〃〃你还在写你的历史书吗?〃〃很遗憾地告诉你,不管何时你问我这个问题,答案都是肯定的。
〃〃我猜那里面写到我了吧?〃〃为什么要写到你?〃我极力压抑住心中想掉头就走的欲望。
〃如果你能写历史,那就还能再为报纸撰稿。
〃我说,〃比如,我的报纸。
〃〃你的报纸?你是在告诉我,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的生计要仰仗你的事业?〃〃我给你提供一个工作。
〃〃从隐士到记者…〃〃你不必做记者。
你可以只写写评论、专栏,爱写什么就写什么。
〃她身子一歪靠在一家店面上,用审视的目光俯视着我。
〃我不必处理任何事,诸如拟合同,主持采访…〃〃如果你愿意,可以在家里写作,只要你的稿件能及时送到我手上。
〃菲尔丁最终同意了我的提议,尽管她列出不计其数她不要做的事(不做东,不做西,不做这,不做那……),还有一旦提及加入工会,她就走人。
对她而言,十二英里房是介于密室和现实世界之间的过渡房,是她结束两年地狱生活后重新回复安定生活的地方。
因为她曾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又亲眼目睹许多人的死去,她似乎已不再相信自己的死亡是悬而未决的问题。
但是,倘若她想日复一日生存下去,就必须相信这事仍然是悬而未决。
她通常能及时将稿子交上。
但据我所知,她几乎酒不离口。
每天,一个大约12岁的孩子会将稿子送到沃特街上一个被我称为〃新闻室〃的小屋里。
根据菲尔丁的要求,我从她微薄的工资分出一些支付这个孩子的劳动。
接下来的几年,我组建的系列报纸上都发表了她的作品。
她以雷·乔伊的笔名创作。
我和她的雇佣合同中有条规定,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她的身份。
我非常惊诧她能欣然而努力地创作我所需要的宣传材料。
她撰写重要的社会主义评论文章,辛辣地批判每一个我认为应该被辛辣批判的官员。
神秘的雷·乔伊在各类左翼分子中颇具人气,搞得我常常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雷·乔伊。
菲尔丁答应,只要我愿意就可以这么做。
我把她愿意动笔工作归结为她玩世不恭和愤世嫉俗。
我明白,她根本不相信这些宣传的目的,也不相信宣传能起什么作用。
正当我为自己的英明洋洋得意,却没发觉在大约三年时间里,菲尔丁还以哈罗德·普劳迪为笔名,为另外一份首要的与保守派对立的报纸…《公报》撰稿。
这事后来成了一个公开的秘密。
菲尔丁在一份报纸上攻击她自己在另外一份报纸上表达的观点,发动这场属于她的两个虚构自我之间的战争。
一星期又一星期,乔伊和普劳迪铆足全力对抗彼此,如火如荼地谴责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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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尔丁(3)
人们买我们和《公报》的主要原因,就是想看看乔伊是怎样反驳普劳迪或者普劳迪怎样回击乔伊。
她从另外一个出版商那里也得到和我同样的承诺,就是对她的身份保密。
这一点,直到这个出版商向他认为信得过的人透露了哈罗德·普劳迪的真实身份后,这个人又把这条消息告诉了我,菲尔丁才被揭露出来。
我打电话给那个出版商,告诉他乔伊就是普劳迪,就是菲尔丁。
我们在同一天解雇了她。
我带着愤怒,直奔她在考彻尔街上的公寓,告诉她被解雇了。
她对我说:〃我早料到这事迟早要来。
〃但眼前她居住的地方几乎使我改变了主意。
屋子的外墙漆成墨绿色,边缘上点缀着白色…或者至少可以说,这房子曾经漆过这些颜色,但是现在油漆大部分已剥落,只剩下掉色后灰色的墙面和黑色的毡顶。
从外观上根本看不出这屋子先前的结构和特征,因为它在不断地扩建。
现在,整幢房子已经成为一个任意扩建的大杂烩,上面有足足一打的门和为数众多的楼梯。
只有从里面看才能分辨出这幢房子原来的建筑形状。
菲尔丁住顶部。
仄仄阴暗的走廊尽头,朝港口和眉脊山的房间就是她的。
房间是原先主人的住宅区,数得上是这个被称为考彻尔的地方最上等的房间了…唯一一间装有浴缸和水槽的房间。
寄宿公寓的走廊永远都不会随天气变化或时间推移有所变化。
只有在天气晴朗的日子,太阳光穿透走廊尽头的小窗户才能略微驱散将这份时间推晚的阴暗。
她门口堆了一摞报纸。
开始我以为它们已经堆了好多天。
看到五花八门的报头,我才意识到,她订了全城所有的报纸,包括《公报》和我的。
对我来说,每每看到自己写的东西被出版,心里总会一阵兴奋。
我实在不能理解,她怎能将自己写的专栏弃于一边不闻不问。
我敲敲门,门上有个标牌写着〃密室〃。
密室!〃就扔在地上好了!〃菲尔丁从里面吼道,但现在早已过了送报时间,就连最新的晚报也早送完了。
〃是我,乔·斯莫尔伍德!〃我喊了一声。
里面传出一阵舞台后台般的混乱声音,夹杂着急促跛行时发出的嗒嗒的沉重脚步声,还有沙沙的翻阅纸张声,混着抽屉开合的啪啪声,仿佛要我知道她在藏些东西。
最后,门终于开了。
〃他来了,我还活着。
〃她说道,挥挥手示意我进去。
不管我在外面听到的是什么声音,都不可能是整理房间的声音。
我感觉,在我说明来人的那一瞬间,她好像手忙脚乱要将整间屋子翻乱给我看。
她的银质扁瓶和一瓶苏格兰威士忌放在书桌上,没有塞塞子,像是她正准备从一个容器里把酒倒到另一个里面去。
靠墙有一张没整理过的单人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另加一个梳妆台。
梳妆台的所有抽屉都半开着,衣服半搭地挂在外面。
像普劳斯法官一样,她的书散得满地都是,有的翻开摊在地上。
草稿叠成一堆放在墙边和窗台上。
头顶上有一个亮着的电灯泡。
我坐在一把椅子上,她坐在床沿。
她人向后靠,手臂支撑自己身体,两条腿伸直,双脚却交叉起来。
她穿着有铜钉的靴子,左边靴子的鞋底比右边的高出好几英寸,但萎缩的左腿一寸都没显露出来。
我指责她背信弃义,说她虚伪造作,是个高智商的婊子。
她笑笑,嘴巴一努吸了口烟。
她身上系一条粗花呢的短裙。
裙子的臀部有拉链,但拉链并没拉上,或许是坏了,所以白衬衫的下摆从那里面露出来,极像一个被翻出来的口袋。
我告诉她已被解雇了。
〃你知道我写的从来都不是我自己的意思。
〃她说,〃但是只要你认为我能促进你的事业,就不必在意。
你不该期盼一个糟践自己才华的人对你保持忠诚。
〃我对她的讽刺早已了如指掌,立即就明白了她的确切意思。
〃你有相信过什么吗,菲尔丁?〃我问道,〃如果你什么都不信,那又为什么要写书呢?〃〃我只相信你还欠我三块钱。
〃她回答道,〃你知道去哪里寄的。
〃我身上带了钱,费了一番力气后凑齐三块钱的硬币,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装好后,〃咣〃的一声丢到她的桌上。
〃那么你的婚姻生活怎样啊?〃她问道,坐直腰点了支烟。
〃至少比和你结婚强。
〃我答道,但立即意识到这话听上去多么愚蠢,又多么无礼。
〃这一点你永远不会知道吧?不是吗?〃她反驳道,〃而且你向我求婚时只是在开玩笑,不记得了吗?〃〃记得的。
〃我说,〃那么你现在怎样啊,菲尔丁,有对象了吗?〃她站起身,跛脚走到桌边站住,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仿佛在强调我这个问题问得有多卑劣。
〃从没有人向我求婚。
〃她说,〃但是总有人向我求欢。
菲尔丁(4)
大多数是那些他们的求婚已经被接受,他们的孩子都已经上学的男士。
有时,甚至是一些连孩子都有了孩子的人。
看来我已经小有名气了。
〃〃我想不出这怎么回事。
〃我说道。
〃想不出。
〃她说,〃我料你也想不出。
许多男人跟我讲,因为我结婚无望,所以他们脑子里想的事儿一定是我最想要的事,所以你看我一直没人要。
〃我满脸羞红,开始还以为她是开玩笑。
菲尔丁怎么会和别的男人做那种事。
〃你不用尴尬。
〃她说,〃这种事在我们小时候也是你先跟我说的。
我相信你曾经说过你父亲'和你母亲住一起,她是他的孩子的母亲'。
〃〃我该走了。
〃我说。
〃走吧。
〃她看着窗户说道,于是我起身告辞。
出门后我赶忙回家。
一路上我都在想,是不是真有已婚男人找她求欢,还是她想让我妒忌或者让我震惊。
她有这方面的〃名气〃,对我来说真是前所未闻的新鲜事,但也许真有其事吧。
我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过于中规中矩。
每次我一出现,那些男人之间的黄色笑话就会戛然而止。
仿佛我对这事的厌恶尽管没表现在脸上,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一样。
常常等我离开,走出一定距离,身后就会传来窃窃私笑。
这种时候,我们彼此都装作嘲笑的对象不是我。
菲尔丁的欺骗并没败坏她在报业的名声。
相反,其他出版商把我们上当的事饶有兴趣地刊登在了报纸上。
她现在受雇于《每晚快报》。
每天,她以自己的名义写一篇专栏文章,称之为〃菲尔日志〃,刊登在报纸第三版的头条。
她写讽刺专栏,上面满是反语,你根本不能确定她的政见到底是什么。
这些文章一开始在读者中反响并不好,但它们最终一定会大受欢迎。
对圣约翰斯的读者来说,报纸是开展演讲、捍卫或推进自己的政党或主张,攻击其他主张或政党的良好平台。
菲尔丁对所有人所有事都吹毛求疵。
她是一位女性,而当时女性专栏作家少之又少。
许多人相信,或者假称相信菲尔丁的作风是典型的女性风格。
她被视为一个中立分子,硬着头皮为自己辩护。
其实她确实曾为自己辩解过:她说对她的指责也许是真的,也许是假的。
16 詹姆斯·伦德里甘案
菲尔丁的《纽芬兰简史》
围绕渔民詹姆斯·伦德里甘一案的纷争极其不公正地使得由海军将领担任总督的做法得以终止,或者至少加速了这一管理制度的终止。
事实是这样的:1820年,伦德里甘先生因欠债不还而两度接到法庭传唤,他却厚着脸皮不予理睬,因此得到公正判决,定为藐视法庭罪,被判了刑,但刑罚仅实施了三分之一他便获释了。
对于这些事实,改革的鼓动者威廉·卡森博士和帕特里克·莫里斯是这样强词夺理的:伦德里甘先生从一位商人处借钱买渔具,但没及时偿还。
他捕鱼的工具遭到没收,但拒绝交出他的住房。
他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