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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部分

绝不原谅+番外 by: 江南游子-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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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青回头向屏风外叫了一声。
“奴才明白!”
话音刚落,只听门外一阵脚步声和木板的磕碰声,凌而不乱。然后声音渐响,拉门打开,屏风微微一动,便见一群女子抱了浴桶提了热水进来,哗啦啦地准备好,退了出去。
果然。
卫云翼感到胸口一股暖流。虽然对李玄青来说这不过是张一张口的事,然而作为日理万机的皇帝,天下那么多事让他想都想不过来,更何况还有风云涌动的外交内乱,真假不明的后宫阴谋,翻云覆雨的朝臣党争,暗流不断的诸王觊觎……然而他却独独没有忘记,给自己早早预备一锅热水,好让自己起来后就可以沐浴。说是简单,却也不简单吧。
“李玄青,谢谢你。”
卫云翼不会说漂亮的话。但是这一句谢谢,却饱含了他全部的感动,和爱意。
李玄青也淡淡一笑,像是把他这难得袒露的爱都小心地收入怀里,舍不得露出一点。
“朕帮你吧。”
“好。”
李玄青绕到卫云翼身后,剥去他身上御寒用的里衣,炉火熏得暖融融的空气抚摸着卫云翼饱经滋润的身体。李玄青怜爱地把手掌放在他结实的肩膀上,然后一路抚摸着滑到腋下,抱紧他的胸口,低下头轻轻地在颈侧落下一个浅浅的吻,这才双臂用力,把他架了起来。
覆盖在肩膀和胸口的长发爱抚着裸露的皮肤,痒丝丝地,让人沉醉,沉迷。
“可以走过去吗?”
“可以。”
“还是朕把你抱起来?”
“不必了。”
昨晚这一夜,他也不轻松吧?更何况之前还抱着自己睡了一夜。不,说不定为了让自己睡得安稳,他自己根本就是一夜未眠吧?
卫云翼走到浴盆旁边,然后迈入水中,轻轻坐下,向后一靠。
李玄青从背后抱住卫云翼的身体,任他仰起头靠在自己的肩膀,微微地眯着眼睛,安心而温顺。
李玄青情不自禁地弯起嘴角,一边伸手撩起水,洒在卫云翼的身体上,反覆地摩挲着。
“上次你这么温顺地躺在朕怀里,还是你喝醉了的那次。”
李玄青低声说着,仿佛自言自语一般。
“是吗?我不记得了。”
卫云翼仍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那次你完全醉了,什么都不记得。”
“原来如此。那,我做了什么?”
“你只是躺着。倒是朕,完全被你迷住了。”
“胡说八道。”
躺在肩膀的头动了动扭向一边。虽然没有别的变化,但是从侧脸可以看到涨起的绯红。
“真的啊。”李玄青轻声笑着,把嘴巴凑到卫云翼耳边,“朕从来没见过你那么可爱的样子,一下子就被迷住了,什么都忘了,只想要你,一直一直地要下去。”
“……”
卫云翼还是一言不发,但是李玄青看得清楚,他的脸上一片绯红,嘴角也带着难得的笑意,含着半分羞赧。
“但是朕不明白啊!朕从来没有这么彻底地沉迷过什么东西,感觉像是要完全失去了自己对自己的控制一样。朕越是沉迷,越是不敢沉迷,越是想要你,越是不敢要你。对朕来说,你是朕最爱的,也是朕最怕人碰的。如果被人知道朕这个弱点,朕怕……”
李玄青一边回忆,一边絮絮地自白着。卫云翼听得清楚明白,却是心里越来越疼。
这个人的心,竟然这么敏感!
而这颗敏感的心,正在向自己一分一分地打开,哪怕一个不小心,就是遍体鳞伤,血溅横流……
自己怎么能让他怕成这样?
“李玄青,我会保护好自己,你不用怕。”
卫云翼仰起脸,伸手摸了摸贴在自己脖子上的李玄青的脸。李玄青看了看卫云翼的双眼。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啊?若比作磐石则漏了温柔,若比作锦缎则失了坚强,只有温润的和田玉石可以和他媲美,而那玉石又没有他的韧性,能屈能伸,能爱能恨。
“家人死后,我确实曾经一度失去了活下去的意愿,每天每晚只想着快点死了便好,反正活着也只是忍受仇恨和侮辱。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需要我,没有人看着我,也没有人等我回家,告诉他们我又打了多少胜仗,分享我的快乐和荣耀。所以当时就想,只要能把湘君和小乔救出来,让她们再过上新的生活,我这辈子就再没有什么牵挂,随时都可以去黄泉下和我的家人团聚了。”
“可是朕不想你死……可是……朕也没想到会把你逼成那样……”
说到那段痛苦的往事,李玄青抱紧了卫云翼的肩膀,脸上和声音里满是心疼和悔恨。
倒是卫云翼轻松一笑:
“你不用这样。虽然不愿意承认,不过当时要不是你那么乱来,我大概也不会从那种绝望中走出来,和你走到今天的地步。不过这不是我要说的,我现在要说的是,”
卫云翼说到这里,把身体转了过来,正对着李玄青的脸,定定地看着他充满歉意的眸子。
“李玄青,你给我听清楚:从今往后,我会为了你好好活下去,也会为了你保护好自己,绝对不会被任何人伤害。所以,你不必担心我,明白吗?”
说完这一席话,卫云翼就深深地盯着李玄青的眸子,等他回答。可奇怪的是,李玄青却迟迟地没有任何反应,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难道刚才说错了什么话?
卫云翼赶紧忐忑不安地把自己的话又回想了一遍,然而任怎么都想不出哪句话说错了,左右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咬了咬牙,低声试探地问了句:
“我说错什么了吗?”
“啊?……不……”
李玄青仿佛大梦初醒一般看着卫云翼,然后用比卫云翼更手足无措的神情看着他,久久地怔在那里,半天才又说出一句话来。
“不……其实……朕只是紧张……”
“啊?”
卫云翼忍不住“噗”地一声乐了出来。
“你紧张什么啊?”
“朕也不知道……”
“李玄青啊,你不是一向很游刃有馀的吗?”
“朕也想游刃有馀啊,可是谁让你突然说出这种话来……”
李玄青一边说着一边害羞似的强把卫云翼的身体又转过去,然后把自己的头埋在他的肩窝里,双手死死地箍住他。
“不、不许看朕。”
“好,好。”
“快点洗吧,水都冷了。”
李玄青一边说着一边慌张地擦起卫云翼的身体。
“好,好。”
卫云翼的应答仿佛长辈摸着任性子侄的头,掩不住的溺爱和包容。
“喂,你这什么语气?朕可是皇帝,不是小孩子了。”
李玄青听得不乐意,生气地埋怨道。
“好,好。”
卫云翼虽然应着“好”,可语气却还是没有改变——毋宁说,因为实在觉得太可爱了,想忍也忍不住。
“都说了朕不是小孩子了!”
李玄青更不乐意了。
“好,好。”
“……”
“哈哈,李玄青,没想到你也有这样的时候。”
卫云翼只觉整个空气都变得温暖了起来。——不只是因为暖炉和炭火,而是有些冰冷的东西拆掉了。于是他和他,又可以像十年前一样,亲密无间地接触到彼此最真实的地方。
“……云翼,你再说朕可要对你动手了!”
“好,好。我不说了就是。”
“……”
“哈哈哈……”
第九十三回上
午膳过后,李玄青斜躺在软垫里,饶有兴味而又漫不经心地品着手里的半盏茶,手指微倾。廊门大开的小屋外,卫云翼披着白裘背靠门柱静静地坐着,沉静的目光仿若沉思地注视着外面的温泉。朦胧的天空下,片片飞雪如追忆一般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融化在热气腾腾的温泉里,不着痕迹。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下雪的呢?午膳的时候吗?抑或是从早晨就开始下了,只不过自己没有发觉?
“看着这么素净的景色,好像心里也虚空了似的。”
卫云翼随意地看着广阔的天地,一片素白,一无所有。
“是吗?”
然而这景色看在李玄青眼里却是不同的。因为他的眼里还有一个卫云翼,侧坐的背影在上下一色的素白天光下投射出一片暗暗的影子,于是天地间就不再一无所有,尽是虚空。
不,其实在心里的颜色应该是反过来的吧?天地间是一片漆黑,只有这个人,他是自己的光。
“反正不能出去了,做点什么吧?”
卫云翼不知道李玄青心里的念头,回过头来微笑着说。
“好啊。你想做什么呢?”
李玄青漫不经心地答着,眼里却带着温柔和笑。
卫云翼的视线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腊梅飞雪的屏风上,然后笑了道:
“既然赶上了下雪,不如我们就‘青梅煮酒’,但是不论英雄,只谈诗赋。如何?”
李玄青想想这个主意也不错,便笑着点了头。李霖福一见如此,也不等皇帝下旨,马上识相地跑出去叫人准备酒馔和酒筹。不一会儿,红炉就暖暖地燃了起来,浮着泡沫的酒悠悠地飘出酒香,弥漫了整个小屋。
“你说谈诗赋,要怎么个谈法?”
李玄青随意地用指头拨弄着酒筹,随手抽出一根,拿眼睛斜斜地扫着上面的字。洁净光滑的竹片上,蜿蜒着两个清秀漂亮的小篆:明月。
“我们抽个字,然后以字为限,取古人诗句次第相连,对不上者为输,输者罚酒一杯。可好?”
李玄青知道卫云翼诗赋功夫极好,自己从来都是比不上的,这下估计也是要多喝酒的份。不过只要他开心,输赢又算什么呢?总归是个玩。便笑着应道:“很好,就这么办吧。”
“那,第一番便你先抽好了。”
卫云翼兴致勃勃地看着李玄青,李玄青摇了摇手里的酒筹,闭着眼睛随意抽了一根出来——
梅。
“呵呵,你倒抽得好,正合了今天的天气。”
卫云翼笑着拿过签字来,看了看,然后信口便吟: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一听“香”字,李玄青便轻笑道:
“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卫云翼知道他故意押“香”字难为自己,便略作思量,回道: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
这是高级的玩法,只有满腹诗书的人才会这么做——因为若是人少而又只有一个题限,少不得往来几十次几百次才能诗穷句尽,那样就实在太无聊了。于是高手间就会在题限之外又加题限,最厉害的时候可以加到三个或是四个,那真真就是功夫了。
再说这边,李玄青刚刚本只是临时起意逗他,没想他真的接了自己的招,于是也不敢马虎,仔细地寻思了一番,这才回道: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李玄青正松了口气,却见卫云翼突然大笑了起来:
“罚酒罚酒。这一句不能算。”
说完便亲手向火炉上取了酒倒在酒壶里,然后拿起李玄青面前的酒杯,就要给李玄青倒酒。李玄青不怕喝酒,却怕他糊弄自己,赶紧一把按住手,不服道:
“等等。你要朕喝酒,朕也可以喝,只不过朕这句为何不能算,你可得说清楚。若是说不清楚,这酒就算你冤枉朕,你要反受其罚。”
卫云翼就知道他没反应过来,便一边笑得飞扬得意,一边推开他的手,径自把酒满上。
第九十三回下
“既然说谈诗赋,便只得以诗赋为限,淫词俗曲不过是下里巴人的东西,怎么能和诗赋一起联用呢?你该不会是任性惯了,连雅俗尊卑都不分了吧?”
卫云翼这一席话说得正着。李玄青这人的毛病就是太任性,太不考虑,反正也没人管得了他,他索性也不曾顾忌什么尊卑雅俗,规矩法定。昨天赛马的时候就是如此。现在喝酒谈诗,又是如此。
不过这样本也没有什么问题。若不是他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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