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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部分

四季锦-第1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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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思瑶向阿雾福了福,阿雾笑道:“坐吧,对月邀酒,恕我先喝上了。”

“此月此景,便是妾先来恐怕也忍不住先喝上。”陶思瑶笑道。

亭中设了两张矮榻,阿雾向陶思瑶举了举手里的杯子,便斜靠在引枕上,十分松乏的样子。

陶思瑶却不敢如此,端端正正地坐了,举起酒杯抿了一口,偷偷拿余光打量阿雾,只见她白玉似的脸上染了一丝酡色,平日里极端雅的一个人,这会儿身上却流着一股洒脱、悠然之气,眉梢、眼角、唇侧,却又透着一股女儿家的娇媚来,叫陶思瑶这个女人看了都有些脸红。

养尊处优的娇娇气,红润饱满的气色,无一处不在透露眼前这个女人的日子过得有多顺心,陶思瑶虽然在府里独处一隅,可府里的大事儿却也瞒不过她的眼睛,最近这位祈王妃大胜红药山房的那位,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

陶思瑶一时想到自己的处境,两相对比下来只觉黯然。

“别拘着,这儿就咱们两人,你也靠一靠吧,成日里端着不累么?”阿雾笑道,话里已有醉意。

陶思瑶想了想,顺着阿雾的话也靠在了引枕上。再看对面的阿雾,她已经两脚一蹭,踢掉了脚上的鞋子,蜷在矮榻上,正夹了一粒糖渍樱桃往嘴里送。

紫扇和陶思瑶的大丫头娟娴也已经坐在亭外,阿雾另外让人给她们也设了一桌,取共乐之意。

阿雾待陶思瑶饮了三杯之后,才开口道:“侧妃觉得祈王府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陶思瑶本就是个多思之人,阿雾这样一问,她在心里掂量再三才叹道:“认真想起了,我若是嫁在其他任何家里头都没有祈王府的日子过得舒坦。”

“王妃是个宽容的主子,府里上上下下都极有规矩,再没有跟红顶白的,好吃好喝地供着咱们,说实话”陶思瑶道:“我这身子就是嫁人也服侍不了夫君,真要嫁到别的家里,怕是子嗣一事就逼死我了。”

阿雾就知道陶思瑶是个聪明人,一开始自己进府的时候,她虽然有些不着调,可很快就调整了心态,这几年默默无闻安安静静地做着她的侧妃,不让阿雾操心这就是最大的贴心了。

“你能这样想,我也跟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阿雾饮了口酒道:“咱们两个都是上了玉蝶的祈王的妃子,只要自己不出格,这日子就过不坏。男人在外头成天都有事儿,这内院的日子还不是咱们几个女人在一起过,你说是不是?”

陶思瑶心里头明白,阿雾是在委婉地劝她,与其将心思放在四皇子身上还不如自己过得逍遥。只是阿雾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年轻女子心里头哪能不向往戏本子上的才子佳人的佳话,于陶思瑶来说,祈王殿下真是处处都符合那才子的要求。

不过经了这些年,陶思瑶比阿雾还先进府,可祈王也从没正眼瞧过她,陶思瑶的心思也就淡了许多,听阿雾这般说时,也不由点点头。

“不过今时今日是多事之秋,咱们的生死荣辱都系在殿下一人身上,不过内眷不干涉男人外头的事情,咱们把自己府里打整干净也就算尽了心了。”阿雾道。

陶思瑶没明白阿雾的意思,她这是在劝她努力说合娘家和四皇子呢,还是在暗示她不要跟娘家联系?这话说得简直里外矛盾。可是她一个嫁出去的女儿也没有立场去劝说老父,陶思瑶也知道如今站队可是关键,而她对祈王并不太了解。陶思瑶因为拿不准阿雾的意思,就有些为难。

阿雾自然看见了陶思瑶眼里的迷惑,“我的意思是,如今咱们都该避避嫌,娘家那头不必过多来往,若想念家里的老爷、太太,就让人送信去问个好,报个平安便是。”

陶思瑶忙地点头,“正是这个理儿。”心里头暗自感激阿雾,她原本还以为祈王妃这样礼待于她是要让她回去说服老父哩,陶思瑶暗自松了口气。

阿雾看陶思瑶的神色就知道只怕陶应时那儿还有些举棋不定,阿雾心里叹息一声,若是陶思瑶能生个儿子出来,陶应时就能安心许多。不过如今楚懋明显冷置着陶思瑶,阿雾也不能绑了他去琼芷院。

“如今我初初接受中馈,以前做姑娘时在家里只知道在太太跟前撒娇耍痴,正经理事儿一点儿没学到,我今日请侧妃来,也是想拜托你一件事。”阿雾看着陶思瑶道。

陶思瑶心里一动,却不敢肯定阿雾会这样做。

“我想请你同我一起打理内务,园子里头和针线房的事儿我想交给你打理,不知道侧妃空闲不空闲?”阿雾道。陶思瑶自然是空闲的,这内宅的女人家成日里能有什么事儿。

陶思瑶一惊,这园子里头和针线房都是出油水的地儿,园子里每年的产出和针线房阖府上下四季的衣裳,哪样不花钱,花钱的地方就好赚钱,饶是陶思瑶都有些不淡定了。

“不,不,不瞒王妃说,我在家里头时也是个傻姑娘,什么都没学过。”陶思瑶摇头道。

“那咱们就一起学。”阿雾不容陶思瑶拒绝道:“这世上什么都缺,可却不缺跟红顶白的人,你是性子好才不跟人计较,不瞒你说,就是玉澜堂也有不如意的时候。可是咱们是一家人,荣辱共享,你如今可能不信我,可是日久见人心,今后你就能明白我这个人。”

陶思瑶的心动了,对内宅妇人来说,其实祈王能给的,未必能比得上祈王妃,而如今她若在拒绝阿雾,恐怕就会别化为另一方势力了,比起名不正言不顺的郝嬷嬷来说,陶思瑶更看重阿雾一些,“那我就勉力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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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做什么要让陶侧妃来管园子和针线房?”陶思瑶走后,紫扇不解地问道。

阿雾拿手指轻抚着杯沿道:“这世上没有人能把好处都占完了,即使有,那也是暂时的。总要为别人思量思量,园子和针线房虽然有些油水,可是陶侧妃可未必看得上那点子小利,她要的是威信。咱们做女人的都不容易。紫扇,你记着,自己得意的时候也要想想别人,否则他们会很乐意把你拉下马的。”

“可是王妃难道就不怕她欲壑难填?”紫宜在一旁插嘴道。

阿雾赞赏地看了看紫宜,“这就要看你家主子驭人有没有方了?”

自阿雾接手了中馈之权后,并没有对郝嬷嬷的规矩改弦易辙,实际上郝嬷嬷的确有能耐,她的法子将祈王府管理得不错。而阿雾又分了权给陶思瑶,她自己虽然不比以前清闲,但抚琴赏花的闲趣依然不减。

这日阿雾早早地去了“第一春”,第一春在相思园的西南角,几楹畅轩,门外一架黄蔷薇,正好投出一片阴凉,阿雾净了手,从紫扇手里接过烧好了香灰的红玛瑙香炉,从同色香罐里拣了一丸“寿阳公主梅花香”出来。这香丸随寿阳公主取名,不过是为了多添艳丽,在阿雾眼里便是俗气,但是香方却是极好。

清淡幽冷的香气隐隐而起后,阿雾这才静心抚琴,前些日子为俗事所繁,又被楚懋所累,阿雾已颇长时间未曾碰琴了。

一曲未终,却见陶思瑶寻着琴音而来,她见是抚琴的是阿雾,脸上的吃惊之色实在难掩。陶思瑶自幼身子不好,多以琴、诗自娱,于琴道也颇有专研,素以自傲,却没想到阿雾的半曲《采莲》便已经令她自愧不如。

待曲终时,陶思瑶还在咂摸起味儿,“王妃的琴音怕只有天籁能比了。”

阿雾也没谦虚,延了陶思瑶入座,紫扇捧了壁薄如纸的天青色茶具上来,陶思瑶忍不住拿了一只把玩,“这怎么瞧着像是柴窑?”

柴窑至今已经失传,但世宗批其状曰,“雨过天青云破处,者(这)般颜色作将来。”雨过天放晴的颜色,令多少人追慕,甚而将其凌驾于汝窑之上。

“不敢说,只是我爱这颜色,也不管它出处是哪里,自己喜欢就是。”阿雾道。

这才是不拘泥于古的洒脱,陶思瑶甚为倾心,两个人都是曾经自诩才女的女子,论起这些玩物来一套接一套的,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一时,紫扇忽然从蔷薇架后转了出来,犹豫了一下走到阿雾的身边,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阿雾没做声,看了看对面的陶思瑶,才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紫扇顿了顿,见阿雾丝毫没有动身的意思,只得“幽幽怨怨”地走了,她主子是一点儿也不怵祈王的,还处处端着架着,只可怜她们这些下头人,被祈王看一眼,就吓得不敢喘气儿。

紫扇没把阿雾请回去,简直不敢回玉澜堂,只要想起先才刚交了差使一进玉澜堂就问“王妃呢”的祈王,她的腿就发抖。开始进来时面色还好好儿的,微带一丝笑容,哪知进了内室都没见着阿雾的祈王一出来,那脸色顿时就阴沉得仿佛朔风天。

紫扇借着去寻主子的借口,毫无姐妹义气地将咏梅、忆梅留在了玉澜堂。这会儿她磨磨蹭蹭地刚进玉澜堂的门儿,就见问梅跑了过来,“紫扇姐姐,王妃呢?”忆梅往紫扇身后觑了觑。

“没找着儿。”紫扇没好气儿地道。

“哎哟,我的好姐姐,怎么能没找着,你瞧王爷那脸色,听见点儿动静儿都要问一声,吓得我们连走路都不敢走了。”忆梅道。

紫扇挺了挺胸膛,冲忆梅道:“主子在处置事儿呢。”说完正准备硬着头皮回屋里,一回头就见祈王站在廊下看着她和忆梅。

紫扇不如忆梅那般了解楚懋,但是光是那双漂亮得令人发寒的眼睛已经叫她打哆嗦,而她旁边的忆梅已经“咚”地一声跪了下去,紫扇也赶紧跪了下去。

楚懋这才走下阶梯,扫了二人一眼道:“跪到大门外去,知道错了再去寻你们主子认错。”

如紫扇、忆梅这种大丫头,最怕的不是挨板子,而是丢面子,这被王爷罚到大门外跪着,可着实狠狠打了两人的耳光,意味着两人犯了极大的错,可这时候别说紫扇,就连忆梅心里都懵懵懂懂的,可却不敢有丝毫怨言,忙地挪到了大门外跪着,以头磕地,恭送祈王殿下离开。

且说阿雾这边因为怕陶思瑶伤情,即使听到楚懋回来的消息,也忍着没回去,依旧同陶思瑶谈天说地,直到翠玲那个机灵鬼见紫扇和忆梅被罚,忙寻了空子往第一春来寻阿雾,嘀嘀咕咕在紫宜耳边说了一阵子,紫宜又忙到阿雾耳边嘀咕。

阿雾吃了一惊,对陶思瑶道:“玉澜堂出了点儿事,恕我失陪了。”

阿雾一见跪在玉澜堂门外的紫扇和忆梅就气不打一处来,“跟我进来。”说罢,阿雾看也不看两人,径直回了东次间。

紫扇站起来欲跟进去,却见忆梅还傻愣愣地跪着,忙冲她使眼色,那忆梅却是个傻的,摇头做嘴型道:“我还没想到错处。”

紫扇可不管这些,说到底她是阿雾的奴婢,然后才是祈王的奴婢,所以她自然是奉阿雾为圭臬,这会儿给忆梅使眼色,也不过是看在二人同病相怜的情况下才点点她,哪知道忆梅却是个傻的。

待紫扇进去后,忆梅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真傻,这玉澜堂做主的可是王妃,这才忙不迭地爬起来往里一拐一扭地跑去。

“说说,怎么回事?”阿雾对着凉茶吹了口气,这当口就是凉茶她喝了都觉得烧心。

紫扇嘴皮子翻得快些,利索地将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地向阿雾汇报了,包括她和忆梅的对话都一字不落地说了。

阿雾放下茶盅叹息一声,她御下倒底是不如忆梅,像紫扇这种快要嫁出去的丫头,嘴巴更应该守得紧些才对,哪知道她却和忆梅一同在背后编排主子,难怪楚懋生气,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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