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小婢-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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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因家贫,没有钱打点上头,所以分的差事有好有坏,靠运气而已。我全赖你送的银子东西,上上下下打点了十几个宫娥太监,才被分到大明宫里去。”
雪雁笑道:“若大哥没有本事,这差事也轮不到大哥。大哥在宫里千万记得步步谨慎,处处留意才好。”这才合情合理,作为没有根基的小太监,怎么可能一步登天。
雪雁没盼着于连生有权有势,只觉得有个人在宫里当差,多一条路子罢了。
于连生现今有了这样的起点,他本人又十分灵透机变,只要他继续安安分分地当差,将来的前程不会太差。
于连生叹道:“进了宫才知道从前的生活虽苦,却不必很费心思,不过求仁得仁,我如今过得倒也不错。这么长时间没见,不知妹妹现今如何?”他在宫里吃了许多难以想象的苦头,言语上小心翼翼,并不敢直言说宫里日子不好过。
雪雁听了颇为感慨,道:“我过得一如从前,我们姑娘待我一直情同姐妹。”
虽然黛玉常说她待自己不如待紫鹃,可是雪雁却觉得自己是她从林家带来的,就是待自己不如紫鹃那么好才觉得亲密,才是一家人。
“摊了个好主子,也是妹妹的福分。”于连生笑了笑,脸上露出几分放心之色,宫里的事情他不敢外泄,正觉得无话可说,忽然想起一事,从怀里掏出一个绸缎包儿,小心翼翼地打开,推到雪雁跟前,“雪雁妹妹,这个送你。”
“这是什么?”雪雁带着好奇问道,接到手里一看,却是一串红玛瑙的十八子手串,那玛瑙珠儿一颗颗鲜艳明亮,没有丝毫杂色,只不过有十七颗珠子是玛瑙所制,另一颗却是红色珊瑚珠,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于连生脸上多了一点儿羞涩,道:“我特特留给妹妹的。我在宫里当差时,有一回扫雪从花盆缝里捡了一块儿玉,也不知是谁的,就交到了上头,妹妹也知道,纵然是大户人家,捡到什么都得上交,何况宫里不敢私昧。不想竟是圣人那日赏花遗落了的随身玉佩,我交给了戴总管,事后圣人问起来,戴总管如实说了,圣人随手就赏了我这么一串十八子。”
雪雁忙推辞道:“既是圣人所赐,大哥自己留着罢。”
她虽然挺喜欢珠宝首饰,黛玉给她时她毫不推辞,可这是于连生的,她觉得自己无功不受禄。而且圣人赏的,于连生自己佩戴在宫里也体面些。
于连生摇了摇头,正色道:“妹妹,这两年若不是你,我焉能有今日?虽然这是圣人赏赐的,但是在宫里未必留得住。我不是没得过赏钱,可惜还没到手就被上头盘剥去了,好容易才留了这么一个串子,转交给妹妹,算是我的一点儿心意。”
雪雁经他再三劝说,只得收了,于连生见状,脸上便和缓了。
把玩了玛瑙手串一会子,雪雁忽然道:“这手串怎么缺了一颗,不配玛瑙珠,反配了珊瑚珠?难不成宫里还找不出第十八颗一样的玛瑙珠子来?”
于连生笑道:“宫外一个鸡蛋一文钱,你道宫里一个鸡蛋多少钱?”
雪雁蓦地想起有关清代内务府物价的书籍,还有皇帝一个补丁几千两银子的故事,不觉点头道:“这府里十文钱还买不到一个鸡蛋,宫里自然就更贵了,若是有良心者,大概几两银子一个,若是没有良心,报上三五十两一个也是有的。我明白了,想来圣人想配一颗玛瑙珠子,偏下头报价太贵,所以就用珊瑚珠子补上了?”
于连生赞道:“果然还是妹妹灵透,便是这样的缘故了。”
雪雁摇了摇头,一阵叹息。
果然是一群国之蛀虫,做皇帝的看来就得多了解了解民生物价才好。
于连生不在这话题上多说,用了一块点心,忽然道:“我在宫里,遇见小宝了。”
雪雁一愣,不知小宝是谁,好半晌才想起来是当初偷了自己荷包的那个候补小太监,忙道:“你遇到他了?他在哪里当差?他比你进宫早,想来根基深些,可曾欺负了你?”
一番话激射而出,担忧之意显而易见。
于连生眼里掠过一丝讥讽,轻声道:“我虽然只是最下边儿的小太监,可到底是大明宫里的人,戴总管不大管我们,却不容别人的手下欺负我们。我打听过了,他如今在六宫都太监夏总管手下当差,出宫几次都是去那些娘娘的娘家要钱,你们府上也在其中!”
雪雁嗔道:“什么我们府上?这里是我们姑娘的外祖母家,并不是我们林家。我早听说宫里常有公公过来索贿,只没想到他竟是其中之一,并没见过面。”
宫里得势的太监往后宫嫔妃娘家索贿,在当代已成风气,十分可恨。
“小宝来要钱,定是找你们管家奶奶,你怎么能见到他?”王宝替夏守忠传话索贿的时候,连带自己能从中沾光,于连生笑笑,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羡慕,他还想往上爬,不想弄得臭名远扬,在宫外索贿虽是常事,但是如果有朝一日失势必定会被人落井下石。
雪雁轻笑道:“小宝贵人多忘事,恐怕即使见了面,也不认得了。”
王宝秉性凉薄,连救过他收留过他的于连生,他都能毫无顾忌地背叛,何况雪雁一个过客又知他贫贱之时的事情。因此她愿意与于连生交好,却不肯和王宝有什么瓜葛。
当然,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若真是见面了,雪雁也不能得罪了他。
于连生听了亦是一笑。
又坐了一会子说了些家常闲话,于连生便提出该回去了,先向黛玉告辞,又向贾母告辞,贾母又含笑问了几句,命雪雁亲自送出。
凤姐朝平儿使了个眼色,平儿悄悄拉了雪雁一把。
雪雁只觉手里多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再看平儿的神色,微微颔首。
送于连生到门口,雪雁将荷包递了上去,笑道:“这是老太太和奶奶给大哥的茶钱。”她途中掂量了一番,约莫有三四两左右,大约是五六个金锞子。穿越这么几年,除了书法长进,也就是掂量金银分量的功夫长进了许多,不必用戥子了。
“妹妹,无功不受禄。”于连生推辞不要,他和荣国府可没有半分瓜葛。
雪雁却笑道:“大哥若是不收,他们反而不放心了。”难怪宫里的宦官都来索贿,谁让他们出手大方呢,没有丝毫干系的于连生只是来探望她而已,就能得到二三十两银子。
于连生不知想起了什么,便收下了,一径而去。
他一个月有一日假,去年一年刚刚进宫,不敢歇息,常常代人顶班,今年还是头一回出宫,回去后向上头销了假,好明日继续当差,不想立时便被分配差事,去捡大明宫正殿檐下梅花盆景里的落花,如今天气和暖,二月里开的梅花亦渐渐凋零了。
于连生手脚伶俐,也不反驳,忙换了衣裳拿了布兜去捡落花。
这是非常细致的活计,须得将花盆里泥土中的落花一一挑出来,看着布兜里越来越多的花瓣儿,于连生忽然想起今日和雪雁说话时,雪雁笑她们姑娘常用绢袋装落花掩埋于土中,端的是一件风流雅事,不觉摇头一笑,也就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千金小姐来做这些事情。
眼瞅着天色渐黑,于连生累得险些直不起腰,正欲换个布兜再来捡花,只听得一阵脚步声,又听得鞭子落地声,他连忙肃容跪在一旁,以头扣地。
脚步声渐近,一双龙靴连同身后无数靴子从眼前走过,于连生大气都不敢喘。
龙靴的主人忽然停住脚步,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小太监,颇是眼生,问戴权道:“这就是那个捡了玉佩的小太监?听说今儿出宫去了?”
听了这句话,于连生心中大吃一惊,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太监,可以说在宫里比比皆是,圣人日理万机,又不曾见过他,如何会认得他?便是赏他红玛瑙十八子手串时亦由戴权派人送来的,并不是当面赐予。
不等他想完,便听戴权恭敬地道:“回老爷的话,就是那个捡了老爷玉佩的于连生,做活细致,人也实诚,今儿个的确告假出了宫。”对于这个主子,戴权一向佩服之极,他不但记得国家大事,而且身边任何一个宫娥太监他都记得,太上皇跟前的他也都记得,就像眼前的于连生,因其他人圣人都见过,唯一没见过的就是他,所以一眼就认得出来。
若叫外人晓得,大概会觉得圣人不务正业,可是戴权却知道这就是圣人的手段了,连粗使的小太监小宫女都记得,还能叫上名字,那些人能不感动?能不对圣人忠心耿耿?当初全靠这些小太监小宫女传递消息,圣人才能化解一次次的危机,最终登上帝位。
圣人笑道:“叫到跟前,朕有几句话问问。”
戴权答应了一声,朝于连生瞪了一眼,道:“老爷发话了,还不跟上。”说完,扶着圣人往偏殿里走去,于连生连滚带爬地起来,恭恭敬敬地跟上,不知此去前程如何。
当今皇帝号为长乾,今年不过二十来岁年纪,没错,比贤德妃元春还要年轻两岁,坐定后,含笑看着跪在地下等着问话的于连生,道:“你今儿出宫,去哪里了?做什么?”
听到这样的问题,于连生暗暗松了一口气,却不知圣人何以对外面的事情如此好奇,心中沉吟一下,只得答道:“回老爷,小人去荣国府上探望旧日曾接济过小人的姐妹。”他不知长乾帝的心思手段,别的不敢多说一句。
闻得荣国府三字,长乾帝挑起眉头,脸上笑意更浓,问道:“荣国府?”
于连生点头道:“是荣国府。”
戴权听了,忍不住诧异地看了于连生一眼,真没看出来,这小太监居然和荣国府有关系。可是若是和荣国府有瓜葛,岂能不知他戴权在宁荣国府的体面?靠着荣国府,那样他就不可能只是个洒扫的小太监,任由比他品级高的太监盘剥使唤。
长乾帝笑道:“朕记得你是河间府人,家里兄弟姐妹四个,莫不是其中一个在荣国府?”
于连生连忙摇头,实话实说道:“回老爷,小人并无兄弟姐妹在京城,小人衣食无着之时不曾得到家里一点怜悯,当日无处可去,险些饿死,是在荣国府里当差的一个小丫鬟偶然遇见,接济小人冬衣银钱,小人才有机会进宫当差,故小人出宫后便先去探望于她。”
对于雪雁多次接济、帮衬,于连生心内着实感激,虽然雪雁说自己有所求,但是于连生并不认为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她觊觎的地方,就算是想在宫里出头,也得熬个十年八年。
因此,说起雪雁时,于连生脸上就流露出一丝温暖。
锦上添花事易,雪中送炭者少。
尤其黛玉雪雁二人脸上丝毫没有因为他是阉人就有所瞧不起。
但是对于长乾帝的话,于连生心中亦觉惊骇,他只是个默默无名的小太监,而高高在上的圣人居然会知道他的来历和父母家人,这是何等的细致!
长乾帝忽然一笑,对戴权道:“没想到荣国府里倒还有良善之人。”
戴权忙道:“不仅老爷没想到,小人也没有想到。”
于连生听得极是纳闷,他记得宫里宫娥太监都说戴权和宁荣国府来往颇多,怎么听着不像?而且听着圣人的意思,似乎对于荣国府不以为然,他们府上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