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策 作者:长辰-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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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兵器相接，都在暗暗较劲，谁也不肯让一分一毫。
在外表上看起来，竟成了胶镉状态。
两人内力一交，顾长辰便知自己不是对手，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自己输给萧胜，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
他和萧胜双眼相触，猛的从萧胜的瞳孔中，看到了站在自己背后辛当的影子，当然更看到了，周围内三重，外三重手持弓箭的神策军。
顾长辰心念微动，大吼一声，将兵器撤开，对抗的双方一方忽然收力，另一方必然收势不及，萧胜一个踉跄，顾长辰的银枪便又再次缠到，躲开了内力之拼，凭借技艺相斗。
顾长辰此刻方能腾出力气来说话，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却正好能够送入一旁辛当的耳朵。
辛当看着两人相斗，背后不觉已经冷汗淋漓，若和萧胜交手的人不是这个顾将军而是自己的话，恐怕此刻，自己已经人头落地且于事无补了。
想到此处，辛当不免对顾长辰颇为感激，却正听见顾长辰的声音正好传来：“辛大人，你将徐州城的状况，给诸位前来平叛保国的将士，讲述讲述！”
辛当只一愣，就明白了顾长辰的意思，他是要自己鼓动军士，前去救援徐州。虽然一时半会儿拿不准对普通士兵讲这些有什么用，却也是不及细想，提高声音，对着众人讲起了徐州城内将士如何辛苦守城，太守如何激励众人，为国捐躯的士兵何等感人，他在徐州两月有余，叛军围攻之下，何等艰苦，生离死别，何等凄楚，交战之际，又是何等慷慨，根本不需要任何渲染，便是最最真实的感情，宣泄而出。
他讲到自己出城之时，徐州百姓如何洒泪相送，这一城人，无数生灵的希望，就寄托于他的身上，更觉得责任重大，而萧胜不肯发兵借粮，心中焦急，不由得便涕泪横流，感人肺腑。
众人耳中所听，尽是徐州惨状，叛贼残暴横行，眼中所见，却是顾长辰和萧胜相斗的英姿。
神策军中士卒往日从未见过顾长辰出手，军中所流传的，也不过是当日马球上场，顾长辰暗夜之中，一战定乾坤，取得傅恒首级。
虽然当人跟随顾长辰的那些神策军如陆飞等人，对顾长辰赞不绝口，视为天人，然而其它人却不以为然，至多在行军过程中听说顾长辰爱惜兵力，劝阻鞭笞之刑，对他的印象也就是个好好先生而已。
然而直到此刻，见到顾长辰与萧胜动手，众人才重新审视起这位军中副将，定远将军顾长辰来。
辛当的慷慨陈词中，是刀光剑影性命相搏的顾萧两位将军，顾长辰枪法出自大家，气度恢廓，卓尔不凡，他脸上满是凛然之色，肃杀之意；相比之下，萧胜凶残暴戾，更有数次出手，都是阴狠无比，不给人半点后路。交战的两人兀自不觉，但是看在众军眼中，又配合着辛当讲述贼军如何残暴，我军如何正义。众人竟在心中，不自觉的便将平日凶残暴戾，动不动就要杀人的萧胜带入了贼军的角色，而把顾长辰带入了我军解救百姓的角色。竟是十个人中，有八个人都盼着顾长辰能够胜出。
大家都目不转睛的盯着相斗的两人，刚开始众人还能看清招式，到了后来，两人身法越来越快，缠在一起，夏日朝阳升起，照在铁甲之上，反光刺得人眼睛生疼，只看到银光数道闪过，仿若光芒万丈一般，根本看不清，那个是人，那个是枪，谁是顾长辰，谁是萧胜。
顾长辰使尽浑身解数，与萧胜相斗半个时辰，他知道再不出十招，自己必然落败，便首先舞了枪花，耀得银光一片，无人能够看清胜败，随即收枪，朝着萧胜拱手：“下官请将军住手！”
萧胜岂会住手，横剑一砍，顾长辰举枪相接，终究是比不过萧胜，虎口被重剑袭来，震得裂开，鲜血直流。
军中一片唏嘘之声，各个见顾长辰喊了住手后，萧胜居然还不住手，并且趁机偷袭，心头都有些压抑。
顾长辰却知，士气已经鼓足，不需再多浪费时间！
他转过身，换了只手拿长枪，对着辛当躬身：“辛大人，本将无法说服萧将军，然徐州围困，不能不救，本将愿亲带兵马，随大人去解救徐州之围！”
萧胜犹自不觉顾长辰之谋，嘲笑道：“你要去？好得很，谁愿意跟你去，本帅决不阻挠，你看看，有没有人愿意跟你！”
顾长辰手持银枪，立于大营中央，站在辛当身旁，烈日之下，朗声道：“今贼寇猖狂，徐州危在旦夕，陛下命我等前来，就是为了平定贼寇，护卫百姓！辛大人年已五十有余，且不惧怕贼兵，感冒大险前来求援，我等年轻儿郎，难道甘为人后？保家卫国，乃是我等天职，更是吾辈责任，义不容辞！今何人愿与本帅同去救援徐州？本帅返京，定然上报朝廷，不忘众位之功！”
众人原先就已经被辛当感动，又被顾长辰武艺折服，此刻被顾长辰一番话一鼓动，心中便都纷纷动摇了。棒子见状，首先在人群中高喊：“我等愿随顾将军前去！”
棒子一喊，将顾长辰视为天人的陆飞等人也开始高喊：“我等也愿去！”
陆飞都喊了，那些因顾长辰求情而少受鞭刑的人亦跟着喊了起来。
这一喊，便一发不可收拾，心中动摇，又兼之有人造声势，这“我等愿去！”的口号，便如海浪一般，一浪接一浪的响起，直压倒萧胜面前。
萧胜断然没有想到，自己的神策军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都顺着顾长辰指的方向跑，不由得便青筋暴起卡，按剑厉声喝道：“谁敢动摇军心，斩！”
这个斩字一落，便有一颗离萧胜最近，喊声最大的神策军，人头落地。
第 60 章
斩字一落，一颗人头咕噜噜的落地。
神策军登时一片肃静，无人敢出半声，萧胜的手段有多厉害，那是人人都知道的，往日战场上若有逃兵，皆死于萧胜剑下。他此刻虎目圆瞪，额头上青筋暴起，脸上紫气大胜，拿眼睛朝围观的神策军扫了一眼，便有许多士兵不敢与之对视，皆纷纷侧目扭头。
萧胜积威之下，无人敢再说半个字，只听得营中寂静无声，人人都将目光投向顾长辰的身上。
萧胜也下巴微昂，斜睨着顾长辰，却只看见顾长辰亦正视着自己，不闪不避。
辛当按剑在旁，见这两人互不相让，他实在是忧心如焚，等不得半刻，又毫无其它办法，一咬牙，当着众人之面，双膝跪下，对萧胜含泪恳求道：“萧将军，老朽……老朽代徐州百姓，求将军相救！”
辛当言辞恳切，跪下磕头，声音清脆，他花白的头发脏且凌乱，咚咚几声，额头上便青紫一块。
众人皆感念辛当忠义，陆飞等人率先跪下，朝萧胜恳求：“求将军发兵相救！”
登时军中便跪倒了一大片，唯有棒子等顾长辰的亲兵心中对萧胜不屑，按剑而立。
萧胜见到头发花白的辛当，老泪纵横的在自己面前下跪，心中颇觉满足。然他一看顾长辰，却见到顾长辰双目如炬，根本没有半点朝自己示软的样子，对顾长辰又更恨了些。
顾长辰心中亦对萧胜十分不满，然此刻却不易真的同他闹翻，只得上前一步，对萧胜低声道：“萧将军，圣上命我等平乱，若是万一闹出事来，恐怕你我都不好交代。”
萧胜从未将赵肃这个皇帝放在眼中，可自己大军在外，也有些担心万一真的闹大了赵肃在后方卡自己粮草，虽然皇帝若卡自己粮草，自己大可反了自立为王，然终究是时机未到，麻烦多多，现在颇有些骑虎难下。
顾长辰朝萧胜躬身道：“还请将军以大局为重，发兵解救徐州之困！”
萧胜心中恨不得将顾长辰拖出去凌迟一百遍以解心头之恨，然而他举目一望，只看见大部分士兵的目光，都盯着顾长辰，那些视线中，满是期望与急切；仿佛此刻，那些士卒的上司不是自己，而是这个姓顾得一样。
萧胜虽然暴戾，却也还明辨形势，眼见了此情此景，众心所向，自然无法再一意孤行。他将心中的恨压了又压，猛然大笑，拍着顾长辰的肩膀，做戏道：“顾将军误会了，本将早就有意相救徐州，刚刚不过是试探顾将军你的诚意罢了！”
辛当听见此话，惊疑交加，萧胜索性做戏到底，走上前将辛当扶起，又握住辛当的手，大声道：“辛大人忠义许国，下官敬佩，请受下官一拜！”
说着，便要拜下去，辛当哪里肯受他拜，忙伸出双手拦住，萧胜尽管拼命做戏，可毕竟不是善于作伪之人，脸上既无半点感动之意，更无丝毫由衷之情。就连说出的话，也是硬邦邦的，然神策军诸士卒，见主帅应允，登时将先前的那点义愤和不满丢开，只剩下服从。只有少部分微有见识的，认识到萧胜不是一个可以追随的人，但自己家眷老幼，皆在京城，也不过是心中想想，打算日后徐图之。
萧胜被迫改变自己的想法，心中十分不悦，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满脸煞气的下令众人拔营启程，赶赴徐州地界。
萧胜对顾长辰恨之入骨却又拿他无可奈何，便有幕僚献策，借口徐州情势紧急，打发顾长辰带领五千兵马和辛当先行，让此人远离自己。
顾长辰领着两千骑兵，三千步卒带着萧胜给的一百担粮食，护送辛当回徐州。
萧胜带着大部队当晚便宿营在离徐州不远的宋州，萧胜此刻不能拿顾长辰出气，更知道要极力维护自己的形象，以免在弄出早上那种局面，只得将所有的怒火，全部都撒在宋州太守的头上，说军中无粮，强行勒索宋州太守奉上一万担粮食，宋州太守叫苦不迭，贼乱多时，他自己尚且难以果腹，哪里有那么多粮食给萧胜，推脱不得只有强令宋州百姓交粮，交不出的只有命衙役去抢。最后只得三千担麦子，离萧胜要求的数目尚远。萧胜哪里容得他缺斤短两，当即便纵兵在城中横行，四处抢掠，百姓叫苦连连，官兵更胜于贼寇，当下便有不少亡命之徒投奔叛军。
顾长辰却并不知萧胜在宋州的作为，当夜抵达徐州城外，叛军庞勋的所辖边界，辛当与顾长辰商量，他带着百来人冒死进入徐州城中，顾长辰领兵打开一条通道，火速将好不容易弄到的一百担粮食送入徐州城内，城内人相食的状况稍有缓解，然顾长辰也折损了少部分兵力。
他带的人少，叛军势众，不敢久留，等他领兵再回去与萧胜汇合之时，其余各路兵马也已赶到，因江淮一带贼寇已久，且有不少百姓支持叛军，萧胜的神策军与叛军交手过数次，各有胜败，叛军首领庞勋只知攻城略地，人数众多，粮草便有些跟不上，且又有几处交通线被顾长辰和萧胜的军队截断，军心动摇，庞勋一面要以萧胜交战，一面又要进攻徐州，更还要按压下自己内部的一些纷争，可谓是头疼之极，到了此刻，他早已忘记了先前说过的杀贪官，不掳掠，不纳粮的话，也不再约束手下军士，渐渐的叛军开始四处烧杀抢掠。
萧胜更加不是个省油的灯，财报粮草被叛军抢了不如被自己军队抢，江淮百姓先头被叛贼洗劫过一阵，日夜盼望王师来救，谁料王师来了更加凶残，都纷纷逃入山中，原本颇为富饶的江淮一带，经这么一闹，竟变得了无人烟，荒骨露野。
顾长辰将江淮情况上奏给赵肃，赵肃却只回复不必理会萧胜这些事情，只管拉拢军中将领。并且还有一道密旨：卿只管平乱，切勿与萧胜当面冲突，当谨记朕言。
顾长辰受到了赵肃的回复，将密旨紧紧的攥在掌心，他在心中对自己说要冷静，要冷静，却最终没忍住，一拳砸在面前的几案上，将几案砸的粉碎。
棒子在他身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