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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部分

夜深沉之战长沙-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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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小秋回过神来,悄悄拉了他一把,作势要走,胡大爹将烟袋取下来,冷冷道:“小秋,你赶快去跟湘乡那边的人取得联系,要钱要粮随时开口。”
  两人精神为之一震,面面相觑,突然想起两人都叫“小秋”,这个官司可不好打,胡大爹心头轻松些许,横了两人一眼,戏谑道:“这还要问么,难道走大路去!”
  只有胡小秋才是山里的霸王,薛平秋蔫了半截,胡大爹嘿嘿直笑:“你仍然到城里做生意,跟长泰保持联系,咱们来个里应外合,打不死这些畜生!”
  胡家的生意曾经遍布湖南各地,人脉还算不错,听说出了事,胡长泰立刻联系当地的熟人帮忙,很快得到消息,湘君投河后很快就被好心人捞起来,还砍了树订了口薄棺,算是对这烈女的敬意。就在入土之前,胡家请的人和刘明翰先后到了,给尸体稍作处理,从水路回到湘潭。
  天气太热,一路行来,尸体已经腐化,一群女人轮番上阵,终于用最快地速度收拾利索,将人送进新打的棺木,用香烛开路,鞭炮相伴,随同遗像引进祠堂。
  年轻人都走光了,老爹爹娭毑们挑起大梁,鞭炮之后,锣鼓随即开场。适逢战乱,可怜这些铁骨铮铮的好孩子,大家远走他乡,各自奔忙,却难得见马革裹尸还。
  人们屡屡白发人送黑发人,曲调一声比一声悲愤与凄厉,孩子们听不下去,纷纷走避,仍然各就各位,一瞬间隐没在连绵的山林里。连胡大爹也不得不承认,两个小秋从小的训练确实有效,这些几岁的孩子都能顶大人用了。
  苏铁在祠堂走了一圈,虽然一次次看过那些年轻的脸,这一次面对自己熟悉的温柔笑脸,真有些透不过气来,便转进隔壁地小院休息。
  恍恍惚惚之间,苏铁看到胡十娭毑的泪眼,已经躲避不及,知道这老人家要强,只得硬着头皮装没看见,轻轻唤了一声,挪到石椅坐下,第一次知道如坐针毡是什么感受。
  胡十娭毑将脸一抹,冷冷道:“胡长泰到底在忙什么?”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苏铁也是修炼过的,淡淡道:“这事只怕要问您老人家啊!”
  其实,他并知道两人之间的过往,全凭一手打太极的功夫,再加上看出胡十娭毑对湘潭胡家有心结,没想到胡十娭毑正戳中死穴,还当他在避着自己,一张脸涨得通红,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跳起来冲了出去。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苏铁打死也不敢承认那是七八十岁地小脚老娭毑,瞠目结舌一气,他捏了捏下巴,突然怅然叹息。
第十二章 **三十三年八月八ri(1)
  原来小婴儿这么软,这么好看,毛坨抱着小家伙,虽然浑身紧张,脸上却有说不出的欢喜,眼睛更显得明亮耀眼,连小婴儿都挪不开视线,在清晨柔媚的阳光中冲着他手舞足蹈,呵呵直笑。有了嫩宝宝,连一直精神不太对头的胡三娭毑也笑逐颜开,和秋宝两人围着孩子团团转。
  朱宁和妻子玲玲一人一边扶住胡刘氏,远远看明显有些手足无措的几人,都笑得直不起腰来。大榕树上守望的孩子突然有了动静,一阵欢快的竹哨声响彻整个山村,胡大爹烟袋也没来得及拿,赤着脚从屋子里冲出来,笑声惊得鸟雀呼啦啦逃窜。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家孙女婿那么厉害,怎么会打输呢,你们瞧瞧,鬼子打跑了吧!他们肯定马上要打回来啦,打跑湘潭的鬼子,打跑长沙的鬼子,全部打跑,这些畜生,这些畜生……”
  胡刘氏绷着神经一路听过来,似卸下全身的重负,长长吁了口气,朱宁脸色却更显凝重,朝玲玲使个眼色,玲玲立刻将她往屋子里扶,一边哽咽道:“姆妈,我给您磕个头,要不是您,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哪里有今天……”
  把胡刘氏弄走,苏铁才从树后走出来,低声道:“你们带孩子赶快走,这里不安全!”
  朱宁握紧拳头,苦笑道:“这世道哪里有安全的地方呢?”
  “叫你走就走,废话那么多!”胡十娭毑颠着小脚出来。在孩子脖子上挂了一个金项圈,将孩子小心翼翼抱好还给朱宁,满脸依依不舍,叹道:“也不知道我家重外孙生了没有,那两个化生子,每次都是,一出门就像丢了。一回来才算捡到!”
  朱宁存了满肚子地话,哪里敢说。又哪里有一句能说,见玲玲出来,将孩子递给她,两人一起给胡十娭毑磕了个头,背上背篓钻进山里,玲玲还想回头,朱宁拉了她一把。轻声道:“走吧,等下满村都是哭声,我们更走不掉了。”
  话音未落,胡大爹中气十足的吼声在下面响起,“那两只鬼呢,你们见不得人是吧,告诉你们,我家湘湘也生了。是个带把的,我家外孙伢子就是了不起,别人怀十个月,他九个月就要出来,晓得我们等不及……”
  玲玲嗤笑道:“都不知道他得意个什么劲,早那么久。孩子养得活不!”她猛然醒悟到自己说错了话,连甩了自己两巴掌,即使努力地压抑,脑海里仍然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血淋淋的一幕,心中犹如有把刀子cha进去,痛不可抑。
  朱宁脑子里一转,脚一软,扶着一棵树,突然潸然泪下,玲玲顿时回过神来。朝山下扑通跪倒。嘤嘤哭泣。
  衡阳打成这样,哪里会有好消息送来。这明明就是他们打的马虎眼啊!
  有了喜事,自然就该庆祝,胡大爹陡然生出几分豪迈之气,打扮得十分齐整,叉着腰到处吆喝。不过,稻谷刚熟,老老少少都在抢收,也没几个理他,胡大爹颇为没趣,左看右看,瞥见胡十娭毑这个“仇人”,脑子一热,老远就笑开了花,凑上去讪笑道:“十娭毑,恭喜啊!”
  胡十娭毑到乡里住了两个月,一直当对方瘟神一般,这还是第一次跟他正面相对,不过,他既然有心讨好,胡十娭毑也不能伸手打笑脸人,点点头算是回应,径直去问苏铁有关情况。
  苏铁暗道不妙,脚下如同抹了油,带着毛坨和秋宝上了山,胡十娭毑气不过,硬是追到山脚,到底腿脚不行,坐在树墩上喘粗气,泪珠大颗大颗落下来。
  自己的孙子她心里最清楚,这哪里会是喜事,湘湘身子一直没养好,到重庆还要成天受气,孩子早产,能不能保住还不知道,顾家再有权势,哪里能从阎王爷那里抢人,哪里能还她一个健健康康的孙女!
  薛平秋报了信,立刻下田帮忙,一点也不啰嗦,胡大爹看得眼热,真是恨不得把自己家地孙子换回来,或者把他塞进娘肚子里重新生一回,生作胡家的骨血。慨叹一气,胡大爹也没了原来地劲头,耷拉着脑袋回到祠堂,犹豫半晌,硬着头皮进了门,捞起一块抹布将孩子们的脸擦干净,自言自语道:“我晓得对不住你们,日本鬼子太凶残,到处杀人放火,那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啊,也难怪你们拼了命要打,我要是还年轻,也会去扛枪打鬼子!我也是怕胡家几百年家业就这么没了,你们不要骂我,我没几年好活了,到了下面,随便你们处置吧!”
  这些脸实在太年轻稚嫩,他盯着自己皮肤都坠下来的手,拉得老远又弹回去,自嘲地笑笑。胡长宁慢慢走进来,kao着高高的门槛站定,赔笑道:“大伯,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胡大爹冷冷道:“不用商量,都在这里好好待着,你要做事就去教私塾,胡家的孩子死得差不多了,要赶紧把这些孩子都培养出来!”
  “话不能这么说!”胡长宁从不知要如何人争执,尴尬地笑道:“大伯,现在时局稳定了,我姆妈怕长沙的房子给日本人占了,那可是我家大女婿花了大价钱买地。”
  “房子重要还是人命重要!”胡大爹将抹布砸在地上,恨恨道:“你家老的糊涂,难道你也糊涂,在这里好歹能保你一家平安,长沙那是个火坑,你懂不懂!”
  胡长宁说不下去了,真是左右为难,胡大爹最见不得他这个懦弱的样子,直后悔当初没把这孩子强留下来,让他被胡十娭毑那泼妇教成这个样子,想起刚刚还冲那不要脸的泼妇赔了笑脸,一股无名之火直冲头顶,骂骂咧咧走了。
第十二章 **三十三年八月八ri(2)
  听到胡大爹的骂声,胡十娭毑本就打碎的自尊被人一脚揉成了泥,更是一秒钟也呆不住了,毕竟长沙才是她的家,放着那么好的房子不住在乡下受气,连她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她是个心里有事就没法安生的脾气,立刻来了精神,召唤毛坨,苏铁能跑,毛坨却不能跑,乖乖地下山,听她说要回去,心里老大不乐意,男孩子都贪玩,在长沙他只能在胡长宁压制下读书,而且有读不完的书,他为了讨大家的欢心不敢说什么,其实早就有些抗拒,回到乡下才算如鱼得水。而且姆妈没了,整个家里都是她的影子,提醒自己的愚蠢,他如何敢去。
  胡十娭毑精明得很,看出他的小情绪,正憋了一肚子火出不来,破口大骂,苏铁看出她无理取闹的意思,连忙让两个孩子去田里玩,好声好气道:“娭毑,我正好要去长沙帮人看病,哪天一起走吧!”
  胡十娭毑求之不得,也有些不好意思,转头就去收拾东西,连胡刘氏来问也懒得搭理,胡刘氏左右为难,到底还是想回家看看,连忙帮她收拾行李,柔声道:“姆妈,他们待我们不薄,有话还是好好说吧!”
  这事如何说得清楚,而且谁开口都不合适,胡长宁是个软趴趴的性子,胡大爹一贯强硬,胡十娭毑把头一拍,突然想到被刻意遗忘的那个人,打发胡刘氏自己收拾东西。想起刚才太丢脸,连忙从门后摸出拐杖,颤巍巍地拄着拐杖出来了。
  果不其然,毛坨还是不计前嫌跑来扶她,倒是秋宝有点怒其不争,甩手走了。看着他红通通的眼睛,胡十娭毑一颗心犹如在油锅里过了一遍。连头也不敢抬,生怕山里头地湘君跑出来骂人。
  找到薛平秋时。他正被大家催促着回县城,村里的事情用不着他管,看好城里那一摊事情才是正经。
  在塘里好好洗了把脸,薛平秋嘻嘻笑道:“娭毑,下来,沁凉的呢!”胡十娭毑看水清得喜人,正在跃跃欲试。只听胡大爹遥遥唤道:“老堂客们不要下水啊,莫要破坏风水!”
  胡大爹是个老封建,看不起女人,规矩多得要死,都到这个年代了,还不准女人上桌吃饭,村里生了女娃别人都不会叫他,反正叫他也不会去。
  胡十娭毑气得眼前直发黑。薛平秋无语地看看胡大爹,连忙上来,赔笑道:“娭毑,你要吃点什么,我从城里带回来。”
  不提还好,胡十娭毑又是怒火中烧。她没事喜欢吃点酸酸甜甜的小零食,在长沙的时候随时想吃随时有买,大家也都知道,经常会带回来,到了这鬼地方,一个铺子都没有,胡大爹家里管得严,花生瓜子红薯片萝卜干等等,只要家里有随便吃,但是想吃零食。不行!
  毛坨看出端倪。朝薛平秋拼命使眼色,薛平秋当然也明白。正色道:“娭毑,您小心,城里太乱了,到处看到杀人啊!”
  胡十娭毑浑身一个激灵,垂着头往回走,薛平秋吁了口气,满脸黯然,旁边地里,秀秀正将隔好的稻穗堆在一起,见状压低声音道:“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娭毑已经念了好久要回去了,你得空去长沙打听打听,看家里在怎么样了。”
  薛平秋做事稳妥,如何没去打听过,听她这么一说,拳头攥得咯吱直响,一口银牙几乎咬碎,秀秀瞠目结舌,停下手里的活计,看着胡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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