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在手,天下我有-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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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涧山淡淡望了我一眼:“百万,你回去罢,这不关你的事。”
“去你娘亲的不关我事!”我瞧他这副无谓生死的样子就生气,忍不住爆了粗,旁边六个风云庄弟子霎时掉了下巴,他以为我乐意管这闲事,还不是看他要归位了。
“难道你被捅个了窟窿,我便当做没瞧见拍拍屁股回家?”我怒道:“你瞒我身份,回头再找你算账。”
宋涧山一怔,大约是闻我这炸毛的言语太过难听,一时间竟默了。晋安颜瞥了我一眼,忽道:“金姑娘,你先前祝我手刃此贼,原是违心的么?”
“当然不是!”我连忙摆手,面上有些尴尬:“那、那时我不认识他,以为宋涧山确是弑师叛门的恶徒,可如今”
“如今,我仍是弑师叛门的恶徒。”宋涧山负了双手,明明口中承认了恶行,然他站在那里,却是一副君子坦荡神色:“宋某敢做便敢当,无论是甚缘故,晋风云都是我杀的。”
他竟然直呼恩师名讳,我隐隐觉得不大对,既然“无论是甚缘故”,说明此事决计是有缘故的,可是因为某种原因,他不愿亦或不能说。
“好个敢做便敢当!”晋安颜凄苦道,有那么一瞬间,我看见她眼中滔天的恨意,生怕她当真便这么刺过去,那还有甚戏唱。
然我在一旁紧张了半天,晋安颜却迟迟没有下手,且不知为甚从头到脚都在发抖,仿佛被枪头指着的是自己一般。
“整整一年,我时刻盼着杀了你给爹爹报仇,又怕当真教你被我抓到”她眼中盈满泪,言语间似是携了万般苦楚:“你出招啊!为甚不肯与我动手为甚为甚是你偏偏是你”
为甚是你,偏偏是你。
我心中一窒,这几个字,曾让我数个夜晚趴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煎熬,背上的伤在结痂,可心中的痕却是愈发狰狞。你那么相信他,甚至倾注了整颗心的思慕,这世上谁都可以叛你伤你,唯他不能。
可又怎样呢,情之一字,从来心不由己。瑾瑜曲徵,非弓宋涧山,都是我们命里的劫,躲不开,化不去,唯有生生承受。
只是我还可以忍痛去喜欢曲徵。
而她,背上了命运施加的残酷枷锁,却再不能爱宋涧山。
那几个字,忽然让我懂了晋安颜。
然此时情况紧急,须有个台阶给她下。于是我无视了那六个弟子虎视眈眈的眼神,缓缓走过去握了晋安颜的手,努力不着痕迹的把那长枪推得离宋涧山远些,附在她耳边轻道:“晋姑娘,此事定有蹊跷,别让自己后悔。”
其实我这般说也无甚把握,可晋安颜浑身一震,只呆呆向我看来。那边六个风云庄弟子见她不出手,便摆开阵法又攻上来,宋涧山对他们可没有对师妹客气,转身便持枪而上。
我趁机将晋安颜拉了开,她再也无法自持冷静,眼泪有如断了线的珠子般:“金姑娘,他可是被人陷害?又为甚要承认?我我”
这姑娘看似坚强,其实已在崩溃边缘,若宋涧山肯与她动手,大约这满腔怨怼还有个发泄的地方,偏偏他动也不动等着她杀,教她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大约心中早已乱成一团麻了。
我瞧着眼前拼命按捺自己的姑娘,心中酸楚,不知为何忍不住便与她一起流下泪来。半晌握着她的手诚挚道:“此番我与曲徵落难,全靠宋涧山相救,若说他是那种人我是全然不信的。晋姑娘你且放心,我定帮你查出真相,这货若不说,便绑起来抽他说,凭甚让你这般难做。”
晋安颜心魂激荡,握得我的手都疼了。那厢六对一也精彩得紧,阵法一旦布成威力大增,宋涧山眉间一蹙,不知他使了什么戏法,那通体漆黑的长枪枪头竟然燃烧起来,携着一股灼热的气浪,进退之间金光四射,威风凛凛势不可挡。
六个弟子霎时大惊向后退去,晋安颜痴痴望着,喃喃道:“风云枪法”
我心下一凛,不由生出一丝畏意。风云枪法是风云庄的独门秘技,代代都是只传庄主的,宋涧山既是会用,那么窃取门派秘籍这桩大约是跑不掉了。
我正焦急间,忽然耳朵里有个醇澈的声音沉沉道:“去做人质。”
这声音是曲徵。
当下我不假思索,提了大娘家的小砍刀,面上一横便冲了上去。然冲到一半我却反应过来,在风云庄那几人的眼中,我与宋涧山是一伙的,这般忽然去砍他也忒奇怪,是以脑子转了半圈,立时便收了小砍刀张牙舞爪道:“别打了别打了——”
宋涧山一杆火焰枪舞得正欢畅,这时见我冲上来便愣了一下,险些没收住后招。我顺着长枪一路滚进他怀里,口中“哎呀”一声,捏了他另一只手便架在我脖子上,愤然道:“好你个宋涧山,我好心为你解围,你居然劫持我!”
他嘴角抽了抽。
我不着痕迹的踩了宋涧山一下,便听他咳了一声,手上微微用力,我的脸色霎时不用装也很难看。
晋安颜此时终有借口让六个弟子撤回,宋涧山收了长枪,我到近处方发现,那枪头的火焰原是精纯的内力,本来聚力成气的功夫只是传说,未曾想今日竟亲眼瞧见了。正感叹间,忽觉他转手揽住我的腰,数个跳跃间便溜得远了。
我大大吁了口气,这麻烦事终于告一段落。曲徵既已来了却不露面,想来我亦不可公然与宋涧山结交,否则妥妥的一同变成武林公害。难为我勇猛的演技给大伙儿都找了出路,想到此处我不觉有些得意,险些笑出声来,只听宋涧山在我耳边道:“百万,你喝了几碗虎鞭,也忒沉了些。”
他说罢,在林中将我放脱,我挣扎了一下扭过脸怒道:“你还好意思说!非弓非弓,非你娘亲!你同我说实话,你当真杀了自己师父又窃了本门秘籍么?曲徵明知你是谁还与你这般交好?昨晚你便是遇见了风云庄的人是不是”
我连珠炮式的唠叨了一通,宋涧山揉了揉眉间,叹气道:“你一个一个问行么?身份一事,确然未想瞒你,但亦没必要让你知道。阿徵自然是知道我身份的,我如今能躲得各大派围捕,全靠他暗中部署,说是莫逆之交亦不为过。至于弑师叛门”
他微微顿了顿,一双黑瞳灿若寒星,只深深将我望着:“那些,确然都是我做的。”
我心中紧了紧,然仍是直视他的目光,淡道:“我不信。”
宋涧山无奈的耸肩:“我说了你又不信,何必来问。”
“也对,确是不必问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做理解状:“不是公的,我第一日见你便问过曲徵你是谁,他甚也没说,只是要我信你,所以我便信你了。那些事情,就算是你做的,其中定也别有隐情。你是我金百万见过的最潇洒坦荡之人,别让这些牵绊了你。”
宋涧山嘴角本是弯着,听了我几句话,却渐渐抿了下去,只是望着我,这种认真的眼神,同那日我称他是朋友时一样,似是有些欲语还休的意味。
“知己之人,唯阿徵与百万。”他终于又淡淡笑了笑,额发垂落下来,衬得眼角眉梢愈发俊逸:“旁人如何看,宋某却不在乎。”
我觉着,他方才望着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个,然话题已到了此处,我趁热打铁道:“其实晋姑娘亦是信你的,只要你肯——”
“此事日后再与你解释。”他立时道:“若想寻我,记得那个暗号。”
果然,谈及此事,他溜得比耗子都快。
我无法可施,只好拍拍衣衫,自个儿往回走。然走着走着,却觉得作为一个被绑票的人质,这般表现是不是忒惬意了?于是我便在路上随手摸了几把灰土,狠狠心在脸上抹了,作出一副灰头土脸的形容才回了村子。
大约是晋安颜的命令,为防被瞧出破绽,那些风云庄弟子都不曾寻来,是以我一路都没生枝节,径自走回大娘的院子。
晋安颜正指挥那几个弟子装马车,见了我只寒暄了几句,大约是此时耳目太多,并未问及宋涧山之事。曲徵一副伤弱病容,全然瞧不出这货方才用了千里传音指挥我去当人质,定然是装给风云庄看的。王大娘与小娥见我归来均露出欣慰神色,阿牛偷偷瞧了我几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大娘拉着我的手道:“百万这就要走了?再多住几天罢”
我心中亦很不舍:“大娘,我们再待下去,定会给你们带来灾祸的。”
“唉,我早有这么个感觉。”大娘叹道,忽然凑近压低了声音:“曲公子的相貌气度,一看便不是寻常人,那非弓公子也是一表人才,谁想竟然凶性大发掳你做人质百万呐,断袖这般可怕,你须防着些,不如便留在这里跟了我家阿牛”
她说罢,便向旁边使了个眼色,阿牛磨磨蹭蹭的走过来,一双眼像是种在了地上,手中拿了个东西,半遮半掩的递给我:“百、百万姑娘,我我没甚好东西,这是我锄地闲时编的”
我有些尴尬,然瞧了他手上东西一眼,却不由得被吸引了过去。那是一只草秆编的蟋蟀,眼睛是两颗红豆,约食指大小,几只脚翘着,十分传神。我赞赏的接过来,堆出一抹笑挠头道:“真好看。”
阿牛见我喜欢,似是松了口气,大约大娘这几日没少逼迫他向我示好。我收进怀里,一时间也拿不出东西回赠,便嘿嘿笑道:“可惜我没准备”
“不用不用。”阿牛连忙摆手:“我知百万姑娘已订了亲,只是我娘不死心这不过是只草蟋蟀,送姑娘赏玩,没有其它意思。”
他说罢,脸已然通红。我复又觉着阿牛真是个不错的男人,一回头便撞见曲徵悠然的目光,他站在房门前,淡淡将我二人望着,随即忽然弯了嘴角。
我登时背后一毛,赶紧与大娘道别,收拾好东西便溜上马车。
☆、25目的
因曲徵伤着坐了马车,我悄悄与他说了宋涧山的情状,便在外面与晋安颜一起骑马晒月亮,远远的跟在队伍后面。
其实我们本可以次日再上路,然晋安颜说,桃源谷一事已震惊江湖,瞿门倾巢而出搜寻曲徵与我,其余各派亦是派出大队人马忙帮寻找,她便是其中之一。风云庄桃源谷既然联盟,关系也自然亲近,我将御非仙去之事说了,晋安颜默然良久,放了信鸽传出消息,忍不住便红了眼眶。
听闻黑白无常客只是受了轻伤,我心下稍安,转瞬复又觉得黑云压顶,只怕除了瞿门与风云庄,其他门派搜寻我们实为心怀鬼胎。我忍不住在心中泪如泉涌:我身上只有璞元假经啊!而且已经泡烂了啊!这是九重幽宫的阴谋啊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
“一年来如何搜捕宋涧山都毫无踪迹,怎曾想会在这里碰见。”晋安颜轻叹道:“早知如此,我亦不会只带六个人了。”
我心下腹诽,若不是曲徵将他召来,你这辈子也别想碰见。然面上转而笑了笑:“冥冥之中自有注定,若晋姑娘你带了几十人,只怕今日便没那么容易化解了。”
“今日放走他,却不知是对是错。”晋安颜低声道,言语中有几分哽咽:“我对不起爹爹世上怎有我这种不孝女儿!”
我一见她哭,立时慌了手脚,递了手帕后亦不知如何劝慰,只听她断断续续将整桩事情讲了一通。
原来宋涧山出身乡野,十七岁拜师学艺,根骨资质奇佳,性情侠义洒脱,深得晋风云赏识。时年晋安颜八岁,两个少年人近十年相处下来,她对宋涧山早已情根深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