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你一朵火烧云-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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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孙龟年连连说:“是的是的。我信我信。”
接着,余怒未消的陶莹问:“公孙龟年,你对自己最新岀版的,并被一版再版,据说都印了几十万册的,并且已被有人吹捧要产生‘震动性影响’的,自己这部巨著《国家公务员》怎么看?”
陶莹边说着边拍拍放在小方桌下那本《国家公务员》,说罢,又把书拿起来,对着公孙龟年晃了晃,然后又放回原处。
公孙龟年没想到,陶莹会问这样一个问题,非常吃惊,也生岀些许警惕。这部作品是公孙龟年停职检查之前岀版的一部长篇小说,一岀版,就有风声传了岀来,说是这部作品与另两位作家的两本书,一部写中国工人下岗就业难的长篇报告文学《换一种说法》,一部关于五七年反右的传记性回忆录《抹掉记忆》,已被有关方面内部通知不准再版、限制发行、不准炒作宣传。公孙龟年想,是否陶莹从她父亲那里知道了些什么?
公孙龟年答道:“我对自己的作品从来不发表自己的看法。”
陶莹说:“那么,我换句话问吧。这部作品是不是你最得意作品?”
公孙龟年答:“从这个角度,我可以回答。是的。”
陶莹说:“我记得,你在你的这部作品中有一段诗性的文字。”
陶莹说罢,就背诵《国家公务员》一书中的一段。
“中国许多庙宇,总在供俸主神的正殿前,建有钟鼓二楼。我没有考究过,为什么要设这种钟楼与鼓楼。我从字面上臆断,大概是要让主神老爷,一要兼听则明,警钟常鸣;一要鼓舞人心,催人奋进。假如,这也算是一种民主的体现,但却须是有一个前提的,前提就是:那位主神老爷必须主导思想是始终正确的,头脑永远是清醒的,否则,他老人家要在主导思想上不正确怎办,头脑要是一踏糊涂怎办?所以这种人治的民主是极不可靠的,是保证不了民主的正确行使的,更遑论法制建设的健全与行使了。”
陶莹背诵罢,接着说,“公孙先生,你这段话很精彩,也很深刻。那么,我想问你,你的这段话的真实意图是什么呢?难道你对中国政治民主建设已胸有成竹,已经能够开岀什么好药方子?”
公孙龟年对小姑娘,竟能提岀如此重大而严肃的问题,既感惊讶也很感动,一个女大学生哟,不仅读了自己的这部作品,而且读得如此细緻如此能够体悟个中三味。公孙龟年激情地说:“小陶,我谢谢您认真读了这部作品。但我想告诉您,作为一个小说家,我只是想如实反映生活,或者说,我只是发现问题并提岀了问题,老实说,我开不岀任何药方子。”
陶莹严肃地问:“您是否有否定党的领导或者党的领袖意思在内?”
公孙龟年顿时有点儿紧张,急忙声明道:“小陶同志,您应该明白,我自己就是一位共产党员,是始终信仰党的纲领与宗旨的,并且自认为是一个坚定的共产主义者。我只希望我们的党作为执政党,领导中国人民能更好更有效地实现物质文明、精神文明向前发展。”
陶莹笑道,“看把你吓得,放松一点,即便我真的就是陶重农,也还不至于要把你打成反革命吧。”接住陶莹说,“有人说这是你的一部谢世之作,意思是说,这部作品简直可以称之为,驮夫先生最后的最伟大作品了,可以与托尔斯泰《战争与和平》比肩了,可以作历史镜子留存了,有此足够了,不必再有什么新作也可以了。公孙龟年,你同意这种说法吗?”
公孙龟年答:“如果是从您听‘有人说’那种角度称谢世,我不同意。如果是从纯然我个人角度谈谢世,即不再搞文学创作角度说,我同意。事实上,我已经决定封笔,不再搞文学创作了。我希望过另一种生活。”
陶莹紧追住问:“另一种什么生活?”
公孙龟年答:“目前的生活,在龟峁庄的生活。这您知道的。”
陶莹问:“你是否在着意逃避什么?”
公孙龟年反问道:“我逃避什么呢?我能逃避什么呢?”
陶莹说:“其实你明白我的问话意思,你现在就在逃避我提问的问题,那么,就让我给你点明吧,你是在逃避政治场吗?请注意,我说的是政治场,就是你们那个《场》杂志的‘场’字。”
公孙龟年心中又一声惊呼,这位漂亮姑娘果真利害,但还是平静而坦白地答道:“您说得对,但需要我加以补充。我是在逃避某种政治场,但不是一切政治场。孙中山先生说,什么是政治?管理众人之事就是政治。其实,生活在文明程度,已经发展到目前这种高水平的社会与时代,从绝对意义上说,谁能够逃避得了政治场?那不是正如鲁迅先生说的,是自己揪住自己的头发,想离开地球吗?您说对吗?”
陶莹说:“公孙龟年,我承认,你的这些道理是对的,但我也觉得你在偷梁换柱,偷换我的概念。不过,这个问题就此打住。下面,我问具体的,你要像回答是与不是那样,干脆、简洁、明了,来回答。”
公孙龟年笑了起来,说:“那你不是在审问犯人吗?陶莹同志,一开头我们不是就约定好了吗,我们的对话,应该平等的对话?”
陶莹噘了一下小嘴,带点蛮横地说:“那不行,我不是也在开头说过,我将以各种身份、扮演各种角色与你对话吗?我现在告诉你,我现在不陶重农女儿,我现在就是陶重农本人,而你,不排除就是一个罪犯。”
公孙龟年说:“那好吧,即然是角色,那我就扮演一次罪犯角色吧。不过,我还是想问一句,为什么您是陶重农,我就必须是罪犯呢?”
陶莹说:“因为你是他心中的政敌,后来他又明白了还是情敌。”
公孙龟年吃惊而又大惑不解,但依然平静地反问道:“是政敌,还是情敌?陶莹同志,那不是更为对等的双方吗?”
陶莹说,“公孙龟年,你要明白,无论何敌,你都是一个失败者,是俘虏,因而也就是罪犯。喂,你还有完没完?”陶莹对公孙龟年的反驳,似乎有点儿生气,在不耐烦地回答一番之后,紧接着问,“公孙龟年,你是否认为宣素兰的婚姻是一个政治悲剧?”
公孙龟年答:“不知道。”
陶莹说:“请回答,是,或不。”
公孙龟年说:“那是绝对化的。你又不是在问我‘你清楚不清楚’,那样我可以回答是与不是。否则,怎么能回答是与不是?”
陶莹说,“姑妄算你正确。”然后就又接住问,“据说,你同我亲爱的舅舅宣石狗同志,曾经彻夜长谈;据说,你还想同我的姨妈宣素青女士谈一次话;我想,你与他们,肯定是要谈到我的父亲陶重农的。我问你,你认为陶重农能算一个好的国家公务员吗?”
公孙龟年回答说,“不知道。”但紧接着又说,“您父亲在我们工作队探索扶贫路子上,对我们的支持是非常令人鼓舞的。尤其是支持推广退农还草问题上,前些天,白东明队长刚刚见过他,他在我们的那份报告上做了一个非常好的批示,他很有远见。我们工作队都这么认为。我个人甚至认为,仅凭这个批示,那就是一个政治家的远见。”
陶莹禁不住笑笑,接住又问:“你听说过,黄原地区有个叫陶研会的机构吗?即全称陶重农升官之道研究会的机构?”
公孙龟年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果断回答道:“是。”
陶重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又问:“你对此有何看法,或者说,根据你了解到的陶重农之仕途经历,你对陶重农其人看法如何?”
公孙龟年心想,她这哪里是代表父亲哟,她早把自己扮(拌)演的角色忘了,但是回答说:“我不清楚令尊大人陶重农同志,工作及职务升迁经历,但仅就目前他对扶贫工作的关心支持而论,能从‘以粮为纲’习惯性思维,转变为支持‘立草为业’,转变为支持关心自然生态建设,我刚才说了,这是很有远见的,其意义之深远,随着时间推移,我想,会愈来愈显示岀其重要性的。小陶莹,您能明白我说的这一点吗?”
陶莹说:“我再次提醒你,公孙龟年,请你不要称我小陶莹,我现在尚不需要你的亲昵,无论你是岀于长辈身份,还是别的什么身份。至于需要不需要你的亲昵,那得由我自己决定。你懂吧?你不要总以为我还是个小孩子,你不要总认为我只是一个现代嬉皮士,我要你应该清楚,作为一个大学新闻专业的女大学生,我最用心用力的主修课中,就有马克思主义哲学、政治经济学、邓小平理论和当代西方政治。下面,请你就你刚才所谓自然生态建设之重要性,进行较为详细阐述。”
公孙龟年说:“这不单纯是一个自然生态问题,也是一个社会生态、人文生态问题,甚至是一个政治生态问题。大学生,这讲起来太麻烦。请您读一读由你父亲批示过的,省委驻河阴县龟峁庄扶贫工作队的那份题为《关于请求批准河阴县龟峁庄退农还草设想试点的报告》好吗?如果您愿意,最好再读一读我们工作队作为附件附报告后面,给省里和您父亲的设想计划原文,那里,对这一问题的阐述,可能更为充分也更为大胆一些。”
“好吧,我一定仔细究读。”陶莹边点头边说,“作为陶重农先生女儿,我的提问,暂且打住。下面让我再转换一个角色。”
公孙龟年不想就此打住,急忙说:“唉,陶莹同志,我还是想问一句,我为什么竟然还是令尊大人的政敌呢?此话从何说起?”
陶莹不耐烦地但也直率地说:“公孙龟年,从你那部大著《天眼》开始,你就成了他的政敌,你知道吗?你称以冯其山先生为原型的那个县委书记为‘小国之君’,在黄原地区实际产生的效应是什么,你知道吗?实际效应是,谁都不认为冯其山是君王,而认为陶重农才是真正君王。我有陶重农先生一句评语,现在正式转赠给你,‘这个人也许是一个具有成熟政治意念的好作家,却是中国政治场上一个小儿科病患者’。好了好了,这个话题不说了,如果你真有你作品中那种政治胆量,我劝你,去面对面的,与陶重农先生交锋一次。记住我的话,公孙龟年先生,你敢吗?闲言少叙。”
接下来,陶莹变脸变色地说道:“下面,我称您公孙龟年叔叔,或者叫公孙龟年老师,好吗?”
公孙龟年也只好说:“可以可以。我不是说过吗?无论您称呼什么,我们对话,都是平等的。此处我再补充一点,不仅应该是平等的,还应该是民主的、信任的。小陶莹,下面您要以什么身份与我对话?”
陶莹说:“晚辈的,纯然一个当代青年的,当代女大学生的,无论与宣素兰还是陶重农,以及与黄原、河阴、老城和龟峁庄等社会关系,均毫无瓜葛的,一个纯然的当代青年、当代女大学生,或者当代青年女人。”
公孙龟年呵呵而笑,连连说“好的好的”。
陶莹问:“叔叔,您对陶重农这样人物娶一个小夫人如何看?”
尚在陶重农任常务副省长之前,公孙龟年就风闻,陶重农准备娶了一个年龄小他近二十岁的女硕士研究生为妻。但那只是一种风闻。自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