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六一-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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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孔堂、和傅天安恐也被侮辱,均不敢吱声,两人不约而同望向李四福。李四福哼了一声,冷冷道:“就是我李四福。”
“奶奶的,就是你这狗东西,害了老子几百个兄弟,老子今儿就给死去的弟兄们报仇!”话音未落,鲍超拔出佩刀,眼也不眨一下的向李四福砍去,血光四溅,一颗斗大的人头应声而落。
李四福血溅当场,朱孔堂等人大骇,立时明白了鲍超这是要出尔反尔,几人不甘束手待毙,拼命挣扎起来,朱孔堂破口大骂:“姓鲍的清妖,你说话不算数,卑鄙无耻,不得好死。”
鲍超冷笑一声,又是一刀下去,砍掉了朱孔堂半边肩膀,把那血染的刀在他身上抹个干净,向手下吩咐道:“把这几个贼头拉出去凌迟处死,其他的发匪统统砍头,一个不留!”
剩下半条命的朱孔堂和吓得失魂落破的傅天安被拖了出去,朱孔堂血流不止,尚自破口大骂不停,那傅天安却已吓得遗了尿,浑黄的尿液和鲜血混合在一起,气味令人作呕。
片刻之后,帐外响起撕心裂肺的惨叫,那是只有承受凌迟之苦的人才会发出的悲号,接着,哀号、痛哭、咒骂声此起彼伏,近三千太平军活生生的被霆字营处决。
在山冈之下,曾纪泽和他的常胜军继续轰击着负隅顽抗的一垒刘玱琳部,山上悲惨闻天的惨嚎被震耳欲聋的炮火声所掩盖,他听不到,但却想象得出正在发生的是一出何等残忍的剧幕。
却不知为何,心底忽然涌起一种莫名的悲哀,生在这样一个变革的时代,大多数人都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而当人命被视为蝼蚁,被他人肆意践踏时,他又感到自己是幸运的,最起码,他有改变命运的身份与机会。
“曾,为什么只对一垒炮击?”不知何时,威利上了炮台。
曾纪泽从神思中回过神来,向他说明了太平军投降之事,但他并没有对他说出鲍超准备如何处理那些投降的太平军。
毕竟,东西方人的战争观念有很大的不同,想那当初的历史中,李鸿章在攻下苏州之后,公然违背协议,处决了数千太平军投降将士,结果导致“常胜军”的美国头领戈登的大为愤怒,他甚至提着枪到处找李鸿章,要求与之决斗。曾纪泽无法确定威利知道此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总之他不希望他的常胜军有不必要的麻烦发生。
不过威利似乎也并不关心他们怎么处置降卒,他指着一垒说:“在这样的炮火下轰击下,这个太平军的守将还能继续坚守,他是一个真正的勇士。不过,一垒的地势最为险要,即使我们一直炮击下去,我看这位勇士也不会选择投降,曾,你有没有想过更为机活的作战方式。”
常胜军的武器虽然先进,但每一发子弹,每一枚炮弹都依赖于进口,尤其是这阿姆斯特朗前装炮的炮弹,一发的价格大概价值四十两银子,炮营这几天打出去的炮弹,已经将近耗资五六千两之多。在没有稳定而充足的饷源保证下,这样无节制大量的消耗,显然是不太合算。
曾纪泽也考虑到了这一点,见威利一脸的自信,便道:“威利,你如果有什么好的计划,不妨直说,拐弯抹角可不符合你的性格。”
威利笑的有点淫荡,“曾,看来你已经很了解我了,这样不好呀,当一个人的性格被别人摸透时,会有一种被别人偷窥的感觉。”
曾纪泽一脸的不耐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有话直说。”
威利不再开一玩笑,比划道:“赤岗岭的三垒已经被我们攻下,一垒的那个守将稍有点判断力的话,他应该明白被攻陷只是时间问题。这个时候,明智的将领应该选择突围,但如果我们继续围困的话,他也许只有选择坚守到最后一刻。所以,我的意见是在北面有意放松围困,引诱他往该方向突围,而我们可在事先在他突围的路上设好埋伏,用你们大清的一句话讲,这就叫作‘引虎下山’,你觉得怎么样?”
威利的计划很简单,但正是这样简单的计划,却需要很好的军事素养与战场分析判断能力,曾纪泽觉得此计可行,便是笑着拍了拍威利的肩膀:“计划很好,不过形容词却用得不恰当,在咱们常胜军面前,他们怎么能算是虎呢,顶多是蛇吧,咱们就给他来个‘引蛇出洞’。”
在基督教教义中,魔王撒旦的形象就是大蛇,曾纪泽把太平军形容成蛇可谓恰如其分,威利在胸前划了个十字,虔诚道:“上帝保佑,那就让我们并肩作战,消灭这些恶魔撒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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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悲壮的热血
其实不用设什么圈套,刘玱琳一样会往北面突围,南面的安庆已经被曾国荃部围得水泄不通,逃向那里只能是往枪口上撞,他只有选择向北逃往桐城方向,与陈玉成会合。。
是夜,湘军按计划停止了炮击,刘玱琳抓住这个短暂的机会,率领八百残部离垒,悄悄的摸下了山,趁着北面湘军正埋锅造饭时,一涌而入,杀进了湘军大营。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计划,本该重兵防守的北营早就换成了成大吉部战斗力较弱的两百余人。太平军人人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虽然饿了整整两天,但冲击力依然强悍,两百湘军一触即溃。刘玱琳没想到湘军这么不堪一击,也没多想其中是否有诈,带着八百人冲破营垒,迅速的往北而去。
去往桐城的路上,必要经过一条小河,河上建有一座木桥,是通往对岸的唯一通道。刘玱琳带人马不知疲倦的奔出数里,比及天明之时总算奔近了木桥,他想着过了桥之后,只要把木桥拆毁,便可阻挡湘军追兵,却不料突然发现桥对面一队湘军已然严阵已待。
在这危机时刻,后面喊声大作,却是鲍超、成大吉部近万追兵杀来,在这个时候,刘玱琳别无选择,只好大吼一声:“天国的兄弟们,想要活命的随我杀过桥去!”八百太平军视死如归,跟随着他们的主将向那生死之桥冲去。
桥对岸布防的正是曾纪泽和他的常胜军,经过战前的分析,他断定太平军必会往这座木桥而来,故率除炮营之外的全部常胜军于昨晚就恭候在此。
三营步兵营的弟兄们眼睁睁的看着炮营的兄弟威风了数天,心里早就憋着一股气,此时此刻,正是他们表演的最佳时刻。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曾纪泽在威利的建议下,并没有选择传统的三排列阵,而是沿河挖掘了两道战壕,三营步兵依靠战壕的掩护作战。
当太平军气势汹汹冲过木桥中央时,曾纪泽下达了开火命令,一千多步兵开始自由射击。旧式的火枪因为受到装弹速度的限制,不得不采用列阵齐射方式,以增强火力的密集度来提高命中率。而装备了先进步枪的常胜军,完全摆脱了速度慢的弱点,每分钟七发子弹的射击速度,使得在分散自由射击的方式下,命中率和火力的密集丝毫不弱,同时又减小了敌方火力所带来的威胁。
片刻之间,数十名太平军饮弹倒地,然而,湘军猛烈的火力并没有吓倒这些决死之士,后来者踏着死去兄弟的尸体,无所畏惧的继续向前冲。他们口中呼喊着“天国万岁、杀尽清妖”的口号,鲜血溅湿了战袍,子弹穿透了骨肉,浑然不顾,直到拼尽最后一口气,流光最后一滴血。
八百太平军,俨然成为了常胜营练枪法的活靶子。
曾纪泽深深的为眼前悲壮而惨烈的场面所震撼,这个民族,从来都不缺乏视死如归的热血战士,无论是内战还是外战,那些甘愿用生命捍卫光荣之士前赴后继,正是这种传承至今的勇气,使这个民族经历过一次次的摧残之后,依然能坚强的屹立于世界。
只是,他们缺少一种正确引导,一个正确的方向。在这变革的时代,光凭着盲目的热血与勇气,其实什么也改变不了,只能沉沦在一次又一次的历史重复之中,耗尽民族的元气,最终,走向没落。
默默注视着那一个个死在自己手里的同胞,曾纪泽陡然间感觉到,肩头,仿佛有一副无形的重担压来,心中,隐约点燃了某种信念,就在那血与火之中,他意识到了自己身负着什么样的使命。
“这些人……是什么让他们这样疯狂?”身边的威利声音是如此徬徨,曾纪泽可以清楚的看到,他那握刀的手在颤抖。
“东方人的信念,你们是永远不会理解的。”曾纪泽深吸了一口气,当他的视线再次投向战场时,八百太平军只活下十余人,各负重伤倒地,仍用手向前一寸一寸的挪着。
当曾纪泽的常胜军解决了这股太平军时,鲍超的霆字营人马方才赶到,他对于这一战功劳尽归常胜军显然是有点不爽,于是下令收缴太平军留下的武器时,将受伤的太平军尽数杀死,鲍超更是亲自动手砍杀下了几人头颅。
威利对于鲍超这种杀害失去反抗能力敌兵的作法立刻表示出了不满,他冲上去对鲍超吼道:“快住手吧,作为失败的战士,他们有生存的权力。”
鲍超愣了一下,他听不懂威利在说什么,举刀仍然继续杀人,威利急向曾纪泽求助:“曾,快阻止他这么做。”
曾纪泽摇了摇头:“威利,这是我们东方人的战争法则,失败者注定只有死路一条。”
说话之间,鲍超又砍下了一颗头颅,威利的脸涨得通红,“你不觉这么做太野蛮了吗,杀死这些毫无反抗能力的人,是战士的耻辱。”
曾纪泽无奈说道:“你说的是对的,也许有一天,我们也会改变,但绝不会是今天。威利,如果你还想继续挣这笔雇佣金的话,我奉劝你就不必多管闲事了,不然,就算是我也不一定能保证你明天不会失业。”
曾纪泽并不是虚言吓唬他,如今常胜军已经形成战斗力,他并不再像建营之初那样十分需要威利的帮助,即使解雇了他,还可以另外雇用新的外藉军官。
而在利益面前,所有的道德都显得那样脆弱,威利愤怒了一会,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鲍帅,这里有个活的,可能是个贼官!”有人在尸体中又发现了幸存者,鲍超兴奋的拎着刀走了过去,那人身中数弹,浑身血流不止,识不清面目,但从穿着来看,应当是一个官。
鲍超用滴血的刀锋指着那人问:“报上你的名字。”
那人恨恨的瞪着鲍超,嘴里吐出了三个字:“刘玱琳。”
鲍超怔了一下,随即便是得意的大笑:“原来你就是曾大帅都佩服的那个‘玱翁’啊,嘿嘿,想不到吧,今天会死在你鲍大爷手上,也算你死得其所了。”
刘玱琳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早晚我天王将荡平天下,你们这些清廷的走狗都将不得好死!”
“哎呀,你个死到临头的狗贼还挺嚣张的,好啊,爷爷本打算让你死的痛快一点的,现在,哼哼,就别怪爷爷心狼手辣了,这都是你自找的。”鲍超又被惹毛了,手一挥,“来呀,找几匹马来,把这个嘴硬的家伙给老子五马分尸了。”
曾纪泽没心情欣赏这一幕,默不做声的离开了战场,带着自己的常胜军先行离去。一路上,威利都在不停的叹息。
第三十五章 再度交手
赤冈岭失陷,陈玉成兵团精锐丧尽,其后湘军轻易夺取了集贤关要地。。曾国藩对此一役三部的表现大为嘉奖,尤其对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