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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部分

关东异志-第50部分

小说: 关东异志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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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前面黑压压的又现出一小片蚂蚁来,这次它们排成了两排,赫然摆了一个‘二’字的造型,而且左边右边仍是一翘一沉,颇有点儿书法的味道。我心里有开始打鼓,但仍没考虑太多,毕竟蚂蚁搬迁是常见的景象,它们走的本来就是直线,既然能排成一排,当然也能列为两排,或许这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我晃了晃胳膊,舒了舒筋血,又弓着腰继续往前走着,没出十步,怪事儿又出现了,这回我的眼前竟然横了三条蚂蚁组成的黑线,底下的一边最长,中间的一边最短,顶上的一边第二,每横的两侧仍然是比中间略粗,仿佛是字帖上的描绿。
我的额头顶上有点儿见了汗,心想:这他娘的是撞邪了还是咋地了,怎么刚出了一和二,现在连三都冒出来了?难道说,是矬子这小子使坏,拿蜂蜜撒在地上耍我?我把手指伸到蚂蚁堆里朝地上搓了搓,又舔了舔,没有一丝的甜味儿,倒是一股叶子腐烂的恶臭,我捏着鼻子,强忍着没呕了出来。
矬子的身影仍在不远处一高一低起伏着,手上丝毫没有放慢的迹象,看样子似乎不知道我所遭遇的情况。我心一横,去它的吧,不就是蚂蚁搬家吗,我还给当成了什么似的,那形状虽然有点儿像字,但蚂蚁懂个溜○3啊,它能写出个一二三来?它要真能耐,一会儿给我写个‘肆’字瞧瞧。
打定主意,我便继续往前摸着前进,前面是一片松树地,其中有一棵树死了,只留了小半截露在外边,靠近树根周围长了一大片棕红色的松树蘑,采过松蘑的人都知道,这种蘑菇的口感很鲜,尤其晒干了炖小鸡儿和粉条那是喷喷的香,关东过年的时候这算是一道压轴菜,除了烤猪蹄子之外,其他很少能有与之媲美的。
眼见这么一大片松蘑我不禁心生欢喜,如果齐根全拽下来的话,这场比赛我差不多能赢。不过那矬子这回是奔着整我来的,我多少得留着一个心眼儿,别等会儿把松蘑拿过去了,他楞说我采狗尿苔○4耍赖。想到这儿,我便揪一点儿留一点儿,特意在松树底下留了几个记号。
背篓里的蘑菇摞的越来越高,不消一会儿,一陀陀的松蘑就把篓子填了个九成满,我把手搭在额头上向外观瞧,矬子在一里之外还在弯腰捡着,看来似乎还没装满,我心生欢喜,就想跑过去羞辱羞辱他,正在这时,脚下的一幕把我惊呆了:离我身子不到一丈的地方又聚了一大堆的蚂蚁,它们果真就在地上排了一个大大的‘肆’字,比划粗大而清晰。我被吓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肆这个字可不是好写的,蚂蚁们即使能碰巧拼出一二三来,但如若无人指使,这些畜生是断然也不能拼出这么复杂的一个字来,这其中究竟是天神的昭示,还是魔鬼的提醒,我不得而知,但这幕后一定有人操纵。
比起害怕,我骨子里头的好奇占了上风,该走的得不到,该来的也躲不了,与其继续站着发楞,还不如找出这背后的操纵者,看看究竟他为啥这么耍我。我把背篓重新提了一提,就瞧着这些蚂蚁的动向,说来也怪,这些蚂蚁见我理解了表达的意思,便拆了那个肆字,把队伍重新排成一列向反方向进发。
我放下了背篓,随着蚂蚁群一起逆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矬子在远处的身影越来越小,渐渐模糊,变为一个小黑点儿消失在绿树红林之中,蚂蚁们不紧不慢地东拐西拐,我也扒拉树叶子和高芦杆子一起随着又走,行了两柱香的时间,前面突然闪出一条小溪,蚂蚁们停住了,像接到什么命令似的,向四面散开了。
“你可算是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边响起,我回头一瞅,原来是燕叔,此刻他正骑着高头大马在俯视着我,梦蓉也在旁边的小马上不知为何擦着汗。
“你们这是……”,我一时无法理解其中的奥妙,愣在那里干嘎巴嘴说不出话来。
“先上马,有啥话咱马上说”,燕叔一抬手,我抓住他的胳膊,借着马蹬子的劲儿跳到燕叔后边儿,燕叔双腿一夹,那马像是发了疯似的往南边儿便下去了。
注:○1干哕【音 gan (一声) yue (轻声),山东及东北方言,意为恶心,要吐】
○2草窠子【音 cao(三声) ke(一声) zi(轻声),指有很深草的地方】
○3懂个溜【溜字读 liu(四声),山东及东北方言,就是‘懂个啥’,‘懂个屁’的意思】
○4狗尿苔【在东北方言中,狗尿苔指一种容易烂的棕色蘑菇,他通常长在树桩旁,根茎长,通常为浅棕色,东北人认为那是狗在大树上撒尿长出来的,有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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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大业
           燕叔一语不发,夹着双腿,让那马儿一口气儿跑出二十几里,看看左右已是另一番风景才将马儿停下给我解释。
在出了驿站之后,燕叔虽然在表面上谈笑风生,可暗地里一直没短了观察,在放马沟附近,他已通过《龙兴风水图志》探出了墓葬大致的方位。按原定的计划,他俩现在就该死。可这一路李文昌对自己谦卑有加,哥长兄短的,燕叔一时又不忍心掏枪做了他俩,思前想后,最后决定不辞而别,将他俩扔到荒山野岭也就算了。
盗完了钱粮,他俩就一起出来来寻我,按燕叔的意思,胯下的大马一撒欢儿,就满山遍野地开找,可梦蓉却提出一个更好的主意,她身上的金蚕蛊,这东西是百虫之王,一声号令,林子中没有一只虫子敢不听的,于是便说服了燕叔在小河边儿上候着,自己发功唤出金蚕,遣林中的虫子一起寻我。那金蚕的功力果真不是盖的,后让蚂蚁咬我提醒,见我不能理解又遣它们排字警示,费劲周章才将我引到了小溪之边。金蚕见目的达到,便解了法术,使蚂蚁们四散奔逃了。
坐在马背上,身旁的草木嗖嗖在身旁闪过,我那心中别提有多畅快了,此刻的矬子可能还撅着屁股捡蘑菇呢,他要知道我挠杠○2了,非得气冒烟了不可。马儿顺着溪边奔行一个多时辰,前面越来越开阔,渐渐地,我们登上了一个小土山包,燕叔把脚往下一沉,一拽丝缰,让马停了下来。
“行了,这回他们是彻底撵不上咱们了,临走之前,我特意把他们的马掌子都给卸下来了,他们是跑不了远道儿的”,燕叔舒了一口气,微笑地瞅着我和身后的梦蓉。
“那老叔,咱接下来该怎么办?”,梦蓉发问道。
“去掘墓,掘吴三桂的墓。咱身上只带了三四天的干粮,撑不了太久,成与败都在明天,剩下的粮食咱得预备回勐马的”
“咱还回勐马?”,我吃惊地问。
“回,当然回,而且还要既隐秘又风光地回。你忘了咱们费了千辛万苦,死了两条人命从塘沽航到云南的目的了?不就是找你岳父方唯清讨要军火回关东去做一件大活么?在船上那些天我没少了读《龙兴风水图志》,按现在的天象来看,咱大清国的国运要衰,紫微星南去,这是全天下祸孽滋生的前兆,按图志的话来说,大清国的龙脉糟了,得舒一舒”
“龙脉糟了?”
“对,按理说这这龙脉一糟,全天下就开始乱了,也就自然到了改朝换代的年景,这世代更迭本是谁也没法阻挡的事儿,可现在坏就坏在有洋毛子在里面掺和。你想想,咱全是炎帝和黄帝的子孙,孔孟圣人教化的子民,这要改朝换代,也是咱们中国人的家里事儿,干那些洋毛子个腚腚,我之前就寻思着,等这回咱们弄来了军火,到时候你领我回关东,去找太祖的寝宫,那里面既然能找出风水图志,或许也就找出关于龙脉的东西来,等寻到了龙脉,咱好歹的也得给它舒一舒,让咱大清国的国运再昌盛个几百年,不过……”
“不过什么?”,我正听到兴头上,燕叔冷不丁就停住了。
“不过我见了孙文黄兴之后,以前在心里扎根儿的想法就动摇了,大清朝固然是咱自己的,可中国更迭了几千年了,那老百姓还是受苦的命儿,因为啥?我算看明白了,打江山的开国皇帝的确是好,知道体恤百姓,知道百姓是水,皇帝是舟,可他的儿子孙子没经历过这苦难,到最后不还是暴政亡国?这循环往复地改了几十个朝代,到头来,碰上开战的年景,受苦受难的还是老百姓。孙文说的好啊,‘驱除鞑虏,恢复中华’,那天下不光是皇帝老子一个人的,而是全天下老百姓的。民主、自由、博爱,多好的东西,我华夏几千年来缠于内斗,就他娘的爱和自己人耍威风,一碰到外国人就麻爪,咱有时候得学学洋毛子的精神,内部团结,一致对外。只有这样,咱中国才能国富民强,老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好!”,我和梦蓉被这一番话所打动,不禁一起鼓起掌来。
“不过咱们也得做两手准备,现在侵犯咱们的老毛子是越来越多了,这帮犊子看着咱这儿物产丰富,全他娘的漂洋过海来叼肥肉来,清兵不仅不防,反而帮着洋毛子打义和拳,极力打杀革命党人,孙文和黄兴虽然有一腔的报国志愿,可未来的时局怎样谁都不敢肯定,通过这几天的接触,我觉得孙中山固然是学识渊博,思维新潮,为人却有些过度正直甚至理想化,这种宁折不弯的人以后必然会吃大亏;那黄克强呢,倒是一个事事务实的人,不过这个人憨厚有余,而霸气不足,是一块儿当宰相大臣的好料,却未必有主持大局的魄力来,他俩今后是成就大业还是溃败如山我也下不了断言,但我只是从中看到了一点希望,想在危难的时候帮他们一把,所以咱们这回是双线齐发,盗完了陵墓,这大头我还是要给孙中山等人,就算是我在他们身上赌一把吧,作为条件,我们从他们那取得必要的军火,关东咱还是得回,龙脉还是得找”
听完燕叔的叙述,我不禁在心中暗暗佩服他的胸怀来,啥叫英雄?能事事为国为民的才叫英雄,光想着自己后院儿那一亩三分地的归根结底还是小农,比起人家的度量,我一寻思自己的那点儿小心眼儿真是臊得满脸通红。
听了燕叔的慷慨陈词,梦蓉也被调动起来了,说道:“叔,我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我爹当义和拳没干成大事儿,一直摊在床上郁郁寡欢,这回我要跟你干一宗大事儿,回去让他老为我高兴”
“成!”,燕叔乐得一拍梦蓉的肩膀,伸手将我们仨抱在一起。
注:○1奔儿也没打:山东及关东的土话,意为不犹豫。
○2挠杠:关东土话,意为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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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三婴(一)
           言罢,老少三人继续向前进发,前面是一片陡峭的大石砬子○1,马爬不上去,燕叔就把它们栓在周围的两颗大松树上,人扒住凸出的石头块儿往上攀爬。
等了一会儿,底下渐渐的没了声音,我左等右等他们就是不上来,我心里不禁有点儿慌张,便想起身往下瞅瞅,这时从我身后的胳肢窝里伸出一只绿手,继而响起一声稚嫩的声音:“不用找了,都让我叔叔舅舅给抓起来了”
我捂住嘴差点儿呕了出来,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见对面那小绿人竟笑了,一笑它额头上的褶子堆在一起,就像是个七八十岁的小老头儿,他仍然重复着之前的话:“你不用找了,都让我叔叔舅舅给抓起来了
我一下被造懵了,问他道:“你说啥?谁被抓了?你又是谁?”
“你不用找了,都让我叔叔舅舅给抓起来了”,那怪物仍然重复着以前的话,我见他也不回答,就一时火大,想要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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