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的媚术:中国历史上的身体政治学-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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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游牧民族)女,“坼剖而产”,生子六人,昆吾,参胡,彭祖,会人,曹姓,季连。昆吾乃长子,季连即是后世楚国的始祖。
昆吾的后裔称昆吾氏。昆吾氏擅长制陶和冶金。《史记·楚世家》载:“昆吾氏,夏之时尝为侯伯,桀之时汤灭之。”昆吾的部落一直处于不断的迁徙之中。夏之时分封于今山西运城,后来东迁到中原故地祝融之墟(今河南许昌一带),殷商时继续东迁至今河南武陟一带,称为有苏氏,即是妲己出生,成长,直至出落为“百千媚态,真如芍药笼烟,梨花带雨”(《封神演义》)的绝代美女的家乡。
昆吾可不是寻常之人,《史记·天官书》载:“昔之传天数者:高辛之前,重、黎;于唐、虞,羲、和;有夏,昆吾;殷商,巫咸;周室,史佚、苌弘;于宋,子韦;郑则裨灶;在齐,甘公;楚,唐眛;赵,尹皋;魏,石申。”重黎一说为两人,重和黎。从古至今,“传天数者”仅此十四人。“传天数者”可不同于普通的天官,至周朝末年,关于“天数”的变易,已经人见人殊,没有了公认的规则。所以“孔子论六经,纪异而说不书。至天道命,不传;传其人,不待告;告非其人,虽言不著”(《史记·天官书》)—孔子论六经,只记异事而“不书变见之踪”,“天数”已经不传;即使传授其人,但“天数”微妙,已经无法深告;如果“告非其人”,那么即使言说,也无法晓畅其意。概而言之,天官只是历法的守成者,而“传天数者”,是颛顼“绝地天通”(使天与地隔绝,使人神无相侵渎)之前人类度量大地的践行者,观测“天数”记录的持有者。因“天数”事关朝代和人的命运,所以“传天数者”无一不是世代相传,家族因袭,既是国家机密,更是家族机密。
昆吾氏,就是夏朝惟一的“传天数者”。夏亡,昆吾氏辗转东迁至今河南武陟一带,称有苏氏,姓氏依然因循始祖昆吾,为己姓(昆吾姓己名樊),所以妲己姓己名妲。《封神演义》说其父名苏护,只不过是因为有苏氏后来繁衍出了苏姓一族,附会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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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间】帝辛(殷纣王)和妲己(2)
有苏氏作为昆吾的后裔,家族内部一定在某种程度上掌握了关于“天数”的机密,因此才会被殷商和周侯西伯(即周文王)同时拉拢—后世出土的殷商甲骨文全是卜辞,说明那个时代对“天数”的敬畏和顺从。今本《竹书纪年》载:“(帝辛)九年,王师伐有苏,获妲己以归。”通过联姻的方式,殷商争取到了有苏氏的支持,又一次挫败了周侯西伯的图谋—其时,殷商以朝歌(今河南淇县)为都,而周侯远在岐下(周原,今陕西扶风),如果能和有苏氏结盟,等于在殷商的心脏地带楔进了一颗钉子,对周侯图谋殷商的大业无疑是一大强援。可是,周侯的这步如意算盘,因妲己嫁给帝辛而宣告失败,种下了以后的因果。
其时殷商据有天下已五百年,国力强盛,因而与有苏氏的结盟是殷商外交关系的一个缩影和示范。而且对帝辛更有利的是,他的朝廷内还有昆吾弟弟彭祖的后裔。《神仙传》说彭祖到帝辛时代已经767岁,被封为侯伯,在朝里做大夫;失传的《世本》说,彭祖是帝辛的守藏史(图书管理员)。周灭商后,彭祖不愿归附周朝,“遂往流沙之西”,七十年后,还有人声称在那里见过他。—总之,彭祖的后裔和有苏氏有亲缘关系,这一点对帝辛和妲己的联姻大有帮助,说不定还是彭祖出的主意呢。
“帝纣资辨捷疾,闻见甚敏;材力过人,手格猛兽……以为皆出己之下。”(《史记·殷本纪》)正因为帝辛具备这些过人的才能,才会看轻天下人,“以为皆出己之下”。娶妲己时,帝辛已经六十余岁,虽英雄迟暮,王者之气仍凌厉无匹;而妲己,正是一个妙龄少女。一个是王天下者,一个是美色曝于天下者,恰如《诗经·汝坟》所云:“未见君子,惄如调饥……既见君子,不我遐弃。”—还没有见到你的时候啊,我心忧愁,空落落地就像早晨的辘辘饥肠;见到了你的时候啊,你就是我那朝思暮想的人儿,希望你再也不要远离我了。二人绸缪唱作,如胶似漆,这是真正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恩爱的消息,传遍了帝国的疆域,也传到了遥远的岐下。
当此时,帝辛平定东夷,甚至远征楚地,拓疆无算,国势正处于强盛期。周侯西伯僻居岐下,躲在周原的阴暗角落里,忧心如焚: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商的国力蒸蒸日上,我的反叛大业,取而代之的痴心妄想何时才能实现?况且我已暮年,帝辛却老当益壮,我岂非永无出头之日了吗?那独裁统治的快感,那生杀予夺的大权,那后宫佳丽的温柔,我岂非永远品尝不到了吗?焦虑,椎心的焦虑,使我们后世所称扬的圣人面皮焦黄,腹内轰响,甚至一夜白头,却束手无策。
左思右想,周侯想出了极为毒辣的主意:打不过帝辛,还骂不过他吗?他在明处,我在暗处,调动我强大的宣传机器,诋毁他!他不是“资辨捷疾,闻见甚敏”吗?我偏偏宣传他“残义善损”,叫他“纣王”;他不是喜欢喝酒吗?我偏偏宣传他建造“酒池肉林”;他不是和妲己相亲相爱吗?我偏偏宣传他“惟妇人之言是从”……反正宣传机器是我御用的,想说什么还不是随心所欲。恰巧此时周侯的长子伯邑考“质子于殷”,虽然在帝辛的朝廷里做人质,随时有生命危险,但也等于是安插进去的刺探者;况且伯邑考“为王仆御”,替帝辛赶车的时候,可以伺机接近妲己,离间妲己和帝辛的感情,不是一举两得的事吗?
计划天衣无缝地实行了。帝辛在阴谋者的诋毁之下,被普天下称之为“残义善损”的纣王;甚至说妲己对孕妇怀孕很好奇,纣王就剖开孕妇的肚子以取悦妲己;建鹿台,施炮烙之刑……凡此等等,不一而足。加上帝辛喜好酒色,大兴土木,穷兵黩武,残酷对待朝内的政敌,遂使帝辛的坏名誉一日千里,在帝国内迅速传播开来。
帝辛嗅到了潜在的敌手,遂“囚西伯于羑里”,并在伯邑考策反妲己,尚未得逞之时,一举擒杀了伯邑考,“烹之”,派人送给被囚禁的周侯,警告他不得心怀二意。这件事也顺势被宣传为“天下失道,忠谏者死”(《太平御览》),成了帝辛最新的罪状。周侯在羑里(今河南汤阴)装模作样地哀悼儿子,在古琴上“添弦一根,清幽哀怨,谓之文弦”(《警世通言》)。儿子的死固然伤心,但既为“质子”,就有生命之虞;在处处如履薄冰的险境中,却不顾危险,还要儿子刺探情报,这就是为了一己的江山,把儿子也当作###,篡权阴谋的牺牲品了。后来周侯传位于次子姬发,称为武王,三子周公辅佐他。伯邑考以其毫无价值的一死,成为周王朝祭坛上的第一个祭品。
【离间】帝辛(殷纣王)和妲己(3)
六年之后,“西伯之臣闳夭之徒,求美女奇物善马以献纣,纣乃赦西伯”(《史记·殷本纪》)。此后,周侯得到姜尚(姜太公)辅佐,不停地征伐四方之国—犬戎,密须,耆国,崇,昆夷诸国—势力逐渐坐大。周侯死,次子姬发继位,是为武王。数年后,武王克商,牧野一战,帝辛的嫡系部队尚远在东南,仓促组织起来的奴隶军团阵前倒戈,遂“兵败。纣走入,登鹿台,衣其宝玉衣,赴火而死。周武王遂斩纣头,悬之白旗。杀妲己”(《史记·殷本纪》)。
帝辛和妲己就这样死了。
揣想当日,帝辛和妲己眼看援兵不至,坐困愁城,一定也上演过如项羽、虞姬一样“霸王别姬”的辛酸场景。其时,帝辛已经七十余岁,英雄迟暮,铁打的江山即将灰飞烟灭;妲己却正当盛年,花容月貌,历沧桑而犹艳。二人执手相看,此恨绵绵无绝期。许下的诺言都成了空,永世的相守已不可望,那最后的诀别啊,在以“正义”为阔大远景的战争面前,显得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最终,帝辛自焚,妲己授首,结束了一段被丑化的爱情传奇。
周武王以正义战争胜利者的名义,荣登大朔,谥父亲周侯西伯为周文王,中国史上正统的谱系确立了。经过春秋战国的乱世,礼坏乐崩,孔子感于此而“克己复礼”,复的就是周礼;孔子又篡改史书,把自己“以德治国”的观念强行塞进客观记事的史书里去,终使“乱臣贼子惧”—但是,“正统”的国家观念和道德观念也于焉成型,最终形成了鲁迅所说的在“正统”和“道德”名义下的“瞒和骗”的历史,“礼教杀人”的历史。
历史学家顾颉刚曾写过《纣恶七十事发生的次第》,指出纣的七十条罪状是从东周到西汉陆续加上去的,时代越近,帝辛的罪状越多。三国时曹操的耿直之士,著名的“孔融让梨”的那位孔融,对周朝横加给帝辛和妲己的罪状进行过辛辣的讽刺:孔融称“武王伐纣,以妲己赐周公”,曹操问“出何经典”,孔融说:“想当然耳。”(《后汉书》卷七十)虽是戏言,却入肤刻骨地揭破了自称天命所归、天道所属的周朝和圣人周公虚伪的道德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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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仇】周幽王和褒姒(1)
周幽王十分为难:自己的这个宠妃褒姒,论容貌当然是天下一等一的美女,可就是不爱笑,自打进宫之后,还没有见过她一展欢颜。
褒姒的身世,是中国史上第一部,也是第一流的荒诞派小说。
大概是夏朝的末代皇帝桀在位的时候,有一天有两条龙栖在院子里,说:“我们是褒国的先君。”夏桀赶紧让太史占卜,结果,杀、赶走、留下来都不吉利,吉利的是把龙的唾液收藏起来,这是龙的精气所在。于是夏桀“以简策之书告龙”,二龙离去,留下了唾液。夏桀把唾液装在匣子里,兢兢业业地珍藏起来。夏亡后,此器传给了殷;殷亡后,又传给了周。历经三代一千余年,皆视之为禁忌,无人敢打开。至周厉王末年,周厉王好奇地打开了这个匣子,想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结果龙的唾液既没有蒸发,也没有凝固,遍流庭院,一发而不可收拾。周厉王万般无奈之下,找来一大群妇女裸体鼓噪,除魔驱邪。那唾液遂化作“玄鼋”(鳖),潜入后宫。一个年轻的宫女劈面遇见了这只玄鼋,像所有圣人的母亲一样,心中感应,若有所动,长到出嫁的年龄就奇怪地怀了孕,因此被囚禁。这一胎怀了四十年,直到周厉王的儿子周宣王在位的时候,才生下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婴。因为是“无夫而生子”,生得又旷日持久,宫女顶不住来自朝野的舆论压力,恐惧之下,把这个女婴随便扔到了路旁。周宣王时,国势已经衰落,国运相应地也就被奇异的事件所笼罩,甚至于有童女到处传唱着一首童谣:“檿弧箕服,实亡周国。”—桑木做成强弓,细草编成箭袋,周王国不再存在(柏杨译文)。周宣王听到后,立刻下了不准贩卖“檿弧箕服”的禁令。谁知事情就有这么凑巧,恰巧有一对夫妇在贩卖这两件东西,周宣王派人把他们抓起来,要砍他们的头。夫妇二人连夜逃亡,途中,恰巧在路旁看见那个宫女抛弃的女婴,正在夜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二人动了怜悯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