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画卷-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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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词通俗易懂,极是容易猜到,不多时已有人道出词名——正是南宋词人辛弃疾的《青玉案》。
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
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想出此词为何,满殿宾客哗然,议论之声不迭,几乎所有人都阅取词尾一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从词句表面意思赏析,认为仪华是以它述衷肠,表情意。
各种猜测之声,从殿阶下传入,朱棣放下酒杯,微微抬手道:“燃灯。”话落须臾,殿内骤然大亮,映在墙壁上的七色彩字顿消,朱棣扭头看向侧后方珠帘,神色仿若不经意,却隐有一丝灼亮掠过眼底。
一眼毕,朱棣俯视殿阶下,目光一一掠过左右宾客,成功止下众人话语,道:“王妃心思独巧,单这份巧思已让本王大开眼界,只是不知王妃灯上所刻为何?”最后一字话音倾落刹那,他猛回头,目光如炬的望着珠帘后的人。
一言引出所有人好奇,众人也不约而同望向珠帘,安静的等待仪华的回答。
即使隔着珠帘,也能感受到众人暧昧的眼神,以及他灼热的眸光。仪华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平静的透过水晶珠帘,望着殿阶下满席的宾客,面对右边阶台上一排珠帘后如针如刺如芒的锋利目光,亦直视他直逼人心的慑人深眸。
她道:“众所周知,辛弃疾乃一位南宋爱国诗人,也是一位勇冠三军的猛将。他生平热衷于北伐抗击外族,只可惜时不予他,错生在积贫积弱的南宋朝廷。但他力争于北伐,抗击侵略外族的保国为家之举,一身顶天立地的阳刚之气,我以为与王爷相似,当时便多留意了他的生平。”
仪华话中不乏恭维之词,语气却平平如直序,与朱棣大获全胜后满朝震惊之下的溢美词句相较,只是稀疏平常,让人全无逢迎拍马之感。
众人闻言,有心赞仪华不谄媚者,有好奇《青玉案》解释者,有借她话奉承朱棣者。
一时间,满殿气氛节节攀高,溢美之词处处可闻。
仪华含笑等众人话告一段,她方又道:“留意后,偶读得此词,就有了以灯作寿礼的想法。词中上阕所述元宵灯火繁华、游者如织的盛况,臣妾认为此好比我大明国运昌隆、人才兴旺之兆。词下阕是写元宵灯夜中一位不慕荣华、甘守寂寞的美人,臣妾斗胆将词中美人比作王爷于此次北伐的大明将士,在北征途中不畏征途上个中艰险,只为保卫大明、守卫边关!”
她一面娓娓而道,一面注意众人反应,见无人对她的一番解说感到牵强,仪华紧攥纨扇的素手松了松,重新轻摇扇柄,话中多了一分坦然笃定道:“如上愚见下,也就借花献佛,选了这首词作为寿礼,一祝我大明繁荣昌盛,一敬北征将士保家卫国,一贺王爷首战旗开得胜。”顿了顿,她移眸,只望着朱棣道:“这就是臣妾送此礼的原由,望王爷能体会臣妾一番心思!”
她的一番心思,一番用意,他可是明白?
仪华垂眸,放下手中纨扇,抬头执起玉杯,定定地望着一帘之隔的朱棣。
一年多前,元宵灯夜,他们如一对普通的夫妇,带着稚儿出行夜游,猜灯谜赢灯盏,他可还记得?
茫茫人海中,他们搜寻着彼此的身影,在相见那一刹的喜悦激动,他可曾有过?
这首《青玉案》,是她那时的心声,他可是知道?
蓦然回首,他是她在灯火阑处遇见的人,而她可是他寻寻觅觅后,回首相见的人?
这一切的一切,她难以知道,只愿他能明白,词中那个不与众女子一起在热闹的街上观看灯火,只一人独自站在灯火阑珊处的女子,是她的心声:不愿沦为府中众妃妾中的一人,宁愿一个人留在那逼仄一隅,也要紧守她心下最深的底限!
所以,她能做得,能付出的,皆是有限,除非……
“臣妾恭祝王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久久凝视中,仪华缓缓而道。
朱棣回举酒杯,脸上是淡淡的微笑,但细看之下,却喜怒难辨。他道:“王妃心意,本王心领。同祝愿王妃年年岁岁如今朝。”说毕,他仰头一饮而尽。
她言他语,好似相敬如宾,却让仪华一扫这旬日以来不外显而出的沉郁。虽不知他是否懂她今日之举,可是她却知道每当他心情愉悦又不愿外露时,他右手食指总会不经意的弹动数下,一如此刻。
如此,朱棣必是知道她送灯,源于去年的元宵灯夜,并为此而心情愉悦。
念及此,仪华朱唇不经意一抿,一抹笑意浮现脸颊,她随即亦仰头饮酒。
美酒入喉,酒香果真甘醇。
*
(下一章4k,寿宴上中无什么内容,大多会集中在下)
(^_^,忽然发现朱明二百章了)
第二百零一章 寿宴(下)
第二百零一章 寿宴(下)
她的礼普通平常。其意穿凿附会,但送礼的人身份贵重,受礼的自觉满意,他人自无话可说,甚至趋言附和者不乏繁几。这样一来,她贺礼的大受好评,无形中解了众妃妾的紧张,她们无需担忧接下来贺礼的贫乏普通。
于是,右阶珠帘后的妃妾们,心下少了一分紧张,又笑靥如花的说笑起,好整以暇的坐等她们每一人的寿礼呈上。
当然怡然之下,她们亦有期盼,望博得君一笑,以获稀薄恩宠。
而这一刻,宴会于她言之,已无任何意义。幸在世人皆知她身体羸弱,又时逢有孕,提前离席,也不会引他人非议。
仪华重执纨扇,转身侧眸。慈爱的看着她的幼子,问道:“母妃乏了,燧儿可要同母妃回宫?”
燧儿不如熙儿活泼,却也正处在好动年岁,早不想待在这里,这一听仪华要走,忙扯住她的衣袖,扬起与仪华五官相似的小脸,道:“要!还有二哥一起!”
见燧儿时不忘熙儿,仪华深感欣慰,转头往殿阶下一望,即见朱能下首席间,与徐增寿坐一起的熙儿。隔着一丈余距离,她看见五岁的大儿子昏昏欲睡的样子,不由轻笑一声,唤了李进忠去接熙儿,自牵着燧儿的手起身离席。
尽量不惊扰他人,仪华从翟坐后离开。岂料牵着燧儿的手,刚走到翟坐后几步,眼前忽然一黑,旋即一道铮然的琴声昂扬而起,以决绝之势划破殿宇。
一瞬间,殿内鸦雀无声,只有琴音袅袅。
“母妃,您看那里!”燧儿指着左阶,奶声奶气的叫道。
仪华顺目而看,只见左阶上。一层月白薄纱通梁而下,纱后略有昏黄光影,勾勒出一个正手弹古琴的女子。女子琴音急如飞瀑直流,激昂奋进;渐渐地,琴音柔缓了下来,如溪水涓涓流动;再至后,琴音越发轻吟,慢慢低不可闻……
在众人以为一曲方终之时,一缕清越的笛声悠悠响起。
笛音空灵悦耳,仿佛来自千里之外,又似近在耳畔吹奏,一时竟让人不知笛音从何而来。
正当众人四望相循,大殿末端的宾客席,蓦地传来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原来不知何时,殿外丹墀之上,陡显一只半丈宽的莲花座。座内灯火莹莹,包裹的莲花花瓣,随着笛声缓缓绽放,一个吹笛的窈窕女子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绝对的视觉冲击,却不及众人惊呼,又听笛声骤然一停。殿内琴声陡而复起。与之同时,六名身着白衣的女子悄然而至,立于一人高的莲花座下悠然舞动。起舞片刻,于琴音忽高的一个分音,莲花座上的女子乍然一跃,身上飘逸羽衣凌空一散,女子以夺人心魂之力翩翩起舞。
殿内琴音悠扬,殿外舞伶随吟而舞,一曲月下飞天,惊艳四座。
音休舞毕的一刹,殿内爆发出雷鸣掌声。
一声一声激烈的鼓掌,一下一下击入仪华心中,她惕然一惊,抬眸去看朱棣。她人在宝座后的狭窄过道间,一道茜红羽纱将过道与大殿隔开。殿内灯光不明,她隔着羽纱望去,看不见朱棣此刻的神情,不知他是否与众人一般,惊艳倾心?
殿内灯火重燃,一下子明华如昼,惊省了仪华的神思,她转眸看见阿秋、陈妈妈深深担忧的神色,遂敛去不宁的心绪,向她们安抚一笑,道:“走吧。”
“王妃。”阿秋心下忧怕,叫住仪华道:“刚才隔了那么远,还不知道跳舞的人是……”
不等阿秋说完,仪华已牵着燧儿默然举步。能一舞艳惊四座,阖府上下。据她所知无一人可以。如此,便只有一人能有此艺技,就是初入府不久的次妃张月茹。至于那弹琴之人,技艺娴熟,琴音丝丝入扣,显然是一位技艺高超的琴师,就不知张月茹从哪里找来的人。
她心念方转,只听内侍高声唱喝道:“婉次妃献琴、茹次妃献舞,共贺王爷生辰之喜。”
什么?!
弹琴的人是李婉儿?
李婉儿和张月茹她们怎么会……
仪华既惊且讶,自半月前她突然昏厥,随后十多日她一直寝宫中养胎,竟然半点音讯不知!
一想之下,仪华心底怒起,驻足回首道:“怎么回事?她何时搬回东三所的?”
阿秋见仪华脸色沉郁,惊慌语乱道:“小姐,不,王妃,奴婢……”犹言未完,两名小婢女喁喁私语之声,隐隐传至耳内。
“茹次妃舞跳的真好!”一人语音羡慕道:“她才艺如此出众,难怪会得宠。”
另一人附和道:“可不是吗?一开始见王爷不去茹次妃那,府里都传王爷这一两年来,只宠王妃。就是茹次妃那般颜色也不喜。”说着,声音洋洋得意道:“我当时就不信!不是有句话说‘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王爷王妃夫妻十几年,即使情深似笃,可天下男儿哪一个不是娇妻美妾,何况权势如王爷,美貌才情如茹次妃?就是今上先后情——啊,痛!”
“口没遮拦,什么都敢说!”先前说话那人,笑骂了一声。续又闲话道:“你那句‘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也不知哪听得,尽乱用。不过倒也让你说对了。王爷回府快半月,除了回府第一天去了王妃那里,就再没有去过一次,都是到了茹次妃那里。”
揉了揉被捏的手臂,小婢女心下腹诽几声,脸上却依然笑道:“……姐姐说得对。但我看着,也该是茹次妃得宠,不说茹次妃容貌出众,就从这次北征来看。”说着话一顿,压低声音道:“听说这次北征,是茹次妃的父兄做哨兵,找到了敌军的扎营地,这才有后面王爷大显神威。所以王爷对张大人极为礼重,这样会对茹次妃另眼相待也是应当!”
“你消息倒灵通,哪听得?”
这话刚一问下,不及另一人回答,只听在这间出大殿的小隔间里,一个脆生生的童音插言道:“母妃,怎么还不走?”
话音未尽,两扇漆门“吱呀”一开,两名十六七岁的小婢女惊骇的看着门外的仪华,“噗通”一声齐齐跪下,哀求哭泣道:“王妃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王妃!”
这两个小婢女,应该是在这当差的粗使侍人,见今夜人事繁多无人管制,便跑到偏殿口偷看。后见了张月茹跳舞,退回偏殿后无人的隔间一边当值一边闲话,却没想到会在此遇见人,跟没想到会遇见她。
仪华看着跪在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