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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幸存者-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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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山东:好了。咱连长给了我病假,我昨天就好了。

  马卫东:好了?滚!

  小山东委屈的看着卫东。

  周正说,小山东,你怎么跟谁说话都是低三下气的,你有点自尊好不好?

  小山东:啥叫自尊?

  周正噎住了,他喉咙里发出和马卫东一样的声音:滚!

  小山东吓了一跳,看着他俩,慢慢的挪出了门。

  为什么把小山东这样的也分到我们一班?周正想,难道一班不是尖刀班了?

  大刘摇摇晃晃的过来,说,你么俩,说到底,都一个德行,都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周正:你老小子,不好好在五班呆着,怎么到我们一班来了?

  大刘:错!咱们连,不,咱们团,根据需要全团整编重新分配组合,我作为优秀的捕俘手,经过领导的深思熟虑,才调到咱尖刀排一班的。——不过,我怀疑连长大人的动机,你们这两个臭石头安插在一班岂不是应了那句话:一粒,不,两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说得周正两眼冒火:大刘,你就贫吧,等我解散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马卫东却只是淡淡一笑:老兵同志,军人要是用说的,那打仗让单田芳上阵就好了。

  大刘笑:呵,这会儿俩人道同仇敌忾了!好,咱们后会有期,洒家先洗刷去也!他迈着四方步出去了。

  阿列是连队中不多的少数民族士兵,他是个神射手。他最后一个出门,只是淡淡的瞟了俩人一眼,一声不吭的出去了。

  周正冲着他的背影喊:你这个哑巴!就他们俩原在一个班里,周正觉得不过瘾,喊完了又仿佛给人介绍似的,说,这个人一年到头只会说一个字:到!

  马卫东横了他一眼,没吱声。

  是啊,能介绍的人只有他了。

  周正蓦然感到尴尬万分,索性大声地说:都是他妈一帮鸟人!

  正巧陈春来回来了,他瞪着周正说:那你就是这鸟人中最次的一个!

  周正腆着脸笑:班长,我是说他们,除了你!

  陈春来:他们就是我,我是他们的班长!

  周正使劲挺了挺腰板:是!班长,我错了!

  陈春来:说你什么好?从新兵连那会儿就成天给我添乱,都三年了,还这么幼稚!

  又转向马卫东:你也给我长点记性,一味的蛮干,三年后就和他一个德行,不会有任何进步!

  马卫东也使劲挺了挺腰身:是!谨听班长教诲!

  陈春来不由得笑了:到底高中毕业,大城市来的,说话就是中听!好,解散!赶紧洗涮去吧!

  重新组班的第一个晚上,新兵老兵们不免相互交流得过于热烈,熄灯号都吹响了,还有人意犹未尽得说:晚安了,各位,咱梦里再唠嗑!

  就有人在被窝里发出回应:谁和你梦里唠嗑,我还得和我的美人约会呢。

  有人就声利词严:注意影响!恁黄!小山东还没睡着哩!

  黑暗中,小山东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俺,俺睡着了,你们拉吧。

  大刘不由得笑:睡着了还能说话?小山东,你说的是梦话?

  小山东没反应过来:啊,我这就睡了。

  从一个角落传来一个捏细的假女声:睡吧,宝贝儿!

  大家轰然笑了。

  陈春来最后说:好了,都睡吧。今夜可能有紧急集合。

  一时间,鼓息旗偃,不一会儿,血气十足的呼噜声如秋天的麦浪,彼起此伏,在冬夜里回响。

  三 令下&;nbsp;

  冬夜,寒气迫人,青雾中,战士们的呼吸云山雾罩的,眉毛睫毛上都挂上了露水。

  大家都凝重的看着师长。

  真应了陈春来随口说的那句话,全师于午夜凌晨紧急集合,准备开拔,前往南疆。

  真的要开打了!那把悬着的剑终于落了下来。

  真要开打了!所有的士兵面部表情都瞬息万变。师长的动员演讲没有几个真正听进心里去的。即使陈春来,他的脑海里也是一片空白。

  陈春来每天都阅读人民日报。最近几年,越南华人一再的被驱赶出境,华人出境悲惨凄切。最近越南军队一再的骚扰南疆边民,老百姓无辜的伤亡越来越多,这样类似的新闻看多了,陈春来就预感到战争要临近了。

  当马卫东和周正被关进禁闭室的当天晚上,团连级干部开了个会,会议内容很快公布出来,就是全团整编。根据各个连队的情况重新组建,陈春来没有变动,还是一连三排一班长,但是士兵们都调动了。陈春来注意到,他的班的人力结构更加适合实战了。狙击手、捕俘手、机枪手、配备齐全,甚至还有擅长多种外语的。

  难道要打仗?陈春来心里怦怦跳,他当然不怕打仗,战士就要上战场,这是军人的天职,只是他有点紧张,说不清的兴奋。毕竟他当兵四年了,每天练得再艰苦也不是实战,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心里有准备的,但是没想到这么快。

  看着陆续报道的战士逐渐组成了一个新班子,陈春来想起了关在禁闭室里的马卫东和周正。他俩刚犯了错,不知道连长会怎么处置呢?

  他找到连长,连长一看见他就说:来得正好,你来帮我参谋一下,这两个人哪个班都不要,愁死我了!

  陈春来看看指导员,指导员摇摇头:俩刺头啊,谁愿意带这样难管的兵啊!

  陈春来一看桌子上的名单:周正,马卫东还没有敲定单位。

  陈春来说:周正本来就是我班的,就别走了。

  连长和指导员相视一笑,连长说:就知道你舍不得,哈哈!那马卫东呢?

  陈春来沉吟了一下:马卫东,也到我们班吧,一个马是遛,一群马也是遛。

  连长笑了:也只有你能驯服得了这两匹烈马。不过,这俩小子,烈是烈点,都是好马!就看落到谁手里,说实话,要是别的班我还不想给呢。

  陈春来也笑了:连长,你太高看我了,我就是挺喜欢他俩的,他俩很有股子兵气!

  连长点点头,说:去吧,紧闭结束了,检查也写了,把他俩领走吧。

  指导员说,连长,那个小山东怎么办?

  小山东是新兵连成绩最差的兵,他反应迟钝,平时也不爱说话,大家都不怎么待见他。可能除了马卫东,就没人理他了。

  高鹤说,让他跟着炊事班吧。他看了陈春来一眼:快去吧!这儿没你什么事了。

  陈春来站着没动:连长,那个,那个小山东,也给我好了。

  高鹤的眼瞪大了:陈春来你没病吧?你那个班是尖刀班!我们费尽心思给你配置的兵,可以说是精英小分队了,你还扒拉这个山药蛋干吗?

  指导员也说:这个小山东可能会给你们班带来可怕的后果。太不协调了。

  陈春来说,他还是有优点的。

  高鹤说,我怎么没看出来?

  陈春来说:他坚强,能吃苦,认真。

  连长困惑的回忆着,极力把陈春来的描述和他印象中的小山东联系在一起,最后拼命的摇头:不行不行!他哪有那么好,不能给你,会害死你的。

  指导员也说,春来,你可能也看出来了,这次调整不同寻常,关系到每个战士的身家性命,你要了这个兵并不一定是对他好!

  陈春来说,小山东只有一个朋友就是马卫东,马卫东也只有一个朋友就是小山东。

  连长拧着眉头,看着陈春来,他奇怪这个陈春来怎么这么倔:那又怎么了?军队是过家家啊?

  陈春来说:马卫东瞧得上的人肯定有不同寻常的地方,我相信他。

  连长:马卫东瞧得上的就了不起了?我还不信了。你要他你尽管拿走!不过有一条,你要他是因为你相信马卫东,我给你是因为我相信你!

  陈春来憨憨的笑着说:我知道,连长。他立正行礼,出去了。

  指导员说:真是有容则刚——他的心怎么那么大啊!

  连长说,什么跟什么啊,他就是心太软。

  陈春来看到师长亲自前来训话时,心里已经有点后悔了,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的兵!他预感他肯定要失去一部分战友了,那都是和他朝夕相处的兄弟啊!他站在队列中,却感觉自己孑然一身,初冬的寒气很快浸透了他的身心。

  四 行军

  闷罐车开动了,向着南疆。

  军队被压缩到了军列的一节节车厢里。

  马卫东所在的三排一班正好驻在临近车厢接口的地方,战士们小便都要经过他们班门口。车门一直开着,系了几条绳子。

  刚上车时,小山东就说,这绳子是拦着别跳车的吧?

  周正瞪了他一眼, 你小子跳跳试试!

  小山东说,俺不跳,俺还得打仗哩。

  周正说,你打仗?你还是歇着吧,只要你猫着,咱班肯定都能囫囵着回来。

  小山东急了,越急越不出话来,你,你太小瞧人啦!

  马卫东终于说,都少吵吵!那绳子是挂衣服的!

  这时候陈春来过来了,端着一个盆,放在地上,大家看到盆里还有沙子。陈春来说,大便就在这里解决,小的到门口,就地解决,别忘了拉着绳子!当心掉下去!

  这时,一直没吭声的大个子和假寐的大刘都哈哈大笑起来。

  马卫东吼:笑什么!那就不能挂衣服啦?

  陈春来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说,夜不更衣,你挂什么衣服?

  大家都笑开了。周正说,还是城市兵讲究啊,打仗也不忘洗衣服。

  马卫东刚想反击,小山东接过了话茬:洗衣服对,卫生。

  周正说,以后我说话你少接茬!敢情就你俩是一国的?

  小山东赶紧把嘴巴闭得紧紧地。

  陈春来说,大家是一个战壕的战友,别搞阶级矛盾。那个,小便的时候注意,靠近村庄和车站的时候尽量提前解决了,别给老百姓造成污染。

  大家切切的笑了。

  于是在军列经过一条铁路桥的时候,桥下奔腾着浩荡的江河,在桥上经过的军列上两侧喷洒着同样浩荡的小瀑布,阳光底下,非常壮观,那场景诗人们看见恐怕都要喷鼻血而死。

  军列在黑暗中疾驶,车厢内不许有光线,不许喧哗。军列沉默的穿越山川平原和城市。偶尔在一个车站,有人列队把守,那些身影很容易辨认,都是大盖帽。

  这是一次隐秘的行军。

  在两节车厢的接口处,有人悄悄的抽烟,烟味被车风抽得一屡一屡的,在车厢里忽隐忽现。

  马卫东闻得烟瘾上来了,睡不着,刚想下去也抽两口,听见有人在喝斥抽烟者:没听见命令吗?哪个班的?班长呢?

  然后就是陈春来的声音:报告排长!我马上让他做深刻检讨!

  排长说:怎么检讨?要是战场上,这一火车的人都挂了!你给谁作检讨去?

  然后一片静默。

  最后排长说:拿杯水来!

  马卫东悄悄的打开门一条缝,往那边看。

  隐隐约约的,黑暗中,排长把香烟掰得粉碎,攮在搪瓷茶缸里,又对班长说:明天早上,让他喝了!

  陈春来说:是!

  排长走了,马卫东才看见,班长对面站着的是大刘。

  大刘是三排著名的老烟枪,原来的排长对他都是睁一眼闭一眼,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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