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客书店-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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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当调整了焦距之后,我才意识到,我正在开会。项峰的声音不是通过电波,而是……他就活生生地、一脸疑惑地坐在我面前。
我有点尴尬地朝他笑了笑,我很少在开会的时候开小差——或者准确地说,我很少在开小差的时候被人当场活捉。没有什么能躲过侦探小说家的眼睛,我唯有假装低咳了几声,同时庆幸自己抓到了他的尾音:
“嗯,我们一直很鼓励作者能尝试不同风格,否则社会哪来的进步。”
项峰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看着我,挑了挑眉,像是在说:这样你都能扯到“社会进步”,真有你的……
我不得不又干咳了几声来掩饰尴尬,大作家很识趣地开始说他新的构想,我则继续游走在现实与虚幻之间。
一个小时之后,当我站起身宣布会议结束的同时,低声邀请大作家去我办公室坐坐。
“说真的,”一回到办公室,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伦理加悬疑比起爱情加悬疑的组合更适合你,我不认为你能写出什么荡气回肠动人心魄的爱情故事。”
“你希望我放弃这个故事?”他并没有纠结于我的不信任,反而很直接地反问。
我站在自己那张黑色皮椅前,看着他,想了想,最后放弃地点头:“好吧,你写吧,尽管不怎么看好,但我还是有点期待。既然连我都会期待,那么更别说读者了。”
大作家抿了抿嘴,算是勉强接受了我的投诚。
我忽然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努力从他那波澜不惊的表情或是眼神中找到一些不同的东西:“是见飞让你有这个念头的吗?”
“什么念头?”他的眼神还是波澜不惊,但却带着稍纵即逝的温柔。
看着这样的他,我忍不住笑起来,摆摆手:“哎……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今天上午刚有一个擅长煽情的作者跟我说她以后打算改行当情景喜剧编剧了,现在鼎鼎大名的推理小说家又说要写爱情故事——天呐,饶了我吧!”
项峰临走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似地转身跟我说:“Happy Birthday!”
我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他耸肩:“你老板今天一早在微博上说‘我家保姆今天生日’。”
“……”说实话,听到这里,我很想立刻剥了董耘那家伙的皮。但我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咬着牙苦笑说,“我这个‘保姆’好像有点贵……”
“你应该觉得高兴。”大作家撇了撇嘴。
“?”
“因为在他看来,其他人都是‘钟点工’。”
“……”
项峰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下班前,我犹豫了几秒钟,还是分别给蒋瑶和素珍打了一通电话。
“什么事,我很忙。”蒋瑶这样说时,电话那头却传来了情景喜剧特有的背景笑声。
“……忙着看《生活大爆炸》吗?”
“当然不是,”她回答得斩钉截铁,仿佛我有多冤枉她,“……是《好汉两个半》。”
“……你今天不上班吗?”这几个字简直是从我牙缝里挤出来的。
“对啊,我被强迫休假了,难道早上没我告诉你吗?”
“……没有。另外,什么是强迫休假?”
“你不知道吗,上周五日本地震了。”
我试图思索了几秒钟,但一无所获:“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们公司某个重要客户的太太和小孩现在被困在那里了,于是这位客户不得不赶去日本接他们……而原本今天我是准备出发去海南跟这个客户开会的。”
“哦,”我了然,“因为客户来不了,所以你不去开会,被迫放假了。”
“不,我不去开会不是因为客户来不了,”她淡定地回答,“是因为航空公司把飞机都派去日本,我们订的航班临时取消了。”
我无语地用力揉了揉眼角,蒋瑶在法庭上大概就是这么忽悠法官的……
“晚上出来吗?”我问。
“?!”她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一下子被打了鸡血,“你跟你老板吵架了?他抛弃你?还是你抛弃他?”
“……都、不、是。”我平静地回答,“想改变一下,我今天一整天都在想,也许是时候写一个新的故事。”
电话那头的蒋瑶笑得有点风骚:“哦,女人任何时候产生这样的想法都不算太晚。”
“真的吗?”我有点怀疑,就算五十岁也可以?
“好吧,说说你的计划。”
我愣住了:“没有计划。就是因为没有计划所以才打电话给你。”
“好吧,”情景喜剧的背景笑声消失了,“给我点时间,然后我去接你,怎么样?”
“OK!”
“要叫上素珍吗?”
“我打给她。”
挂上蒋瑶的这一通,我又回头去拨素珍的号码,响了好久才被接起来。
“什么事?我正在跟黑椒牛排战斗。”
“……”我脑海中浮现出作为家庭主妇的素珍穿着围兜,用锅铲翻腾着牛排的场景,于是一瞬间,想要邀她出来的念头被彻底打消了。
“喂?说话呀!”
我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本来是想问你晚上出不出去玩的,但是现在看来这好像有点……”
“什么?你说什么?”素珍的口吻忽然变得异常严肃,“你是打电话来问我晚上出不出去玩?你打电话来问一个有七岁儿子需要她辅导家庭作业和老公需要她烧饭放洗澡水的家庭主妇晚上出不出来玩?!”
“呃……”我忽然很后悔打了这样一通电话,“对不起,你就当我没说过——”
但我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素珍在电话那头尖叫:“你为什么不早点打来?!这样我还有时间去吹个头发!”
“……”
“要穿什么样的衣服?‘性感’的?”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还是‘很性感’的?”
一直处于停机状态的我终于憋出一句:“都、都可以……”
“哦,考虑到我的身份,那就‘性感’的好了。”
“……”
“几点,在哪里等?”油锅里的黑椒牛排发出嘶叫的声音。
“……我和蒋瑶来接你。”
“好,等你们哟。”说完,她“啪”地挂了线。
我看着手中的话筒,用力眨了眨眼睛,却久久回不过神来。
十二(下)
等到我和蒋瑶开车去接了疯狂主妇素珍直奔以前偶尔会去的酒吧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我们三个人都饥肠辘辘,我和蒋瑶是因为在等素珍'。。',而素珍则是因为把时间都花在了穿衣和化妆上,所以在这样一个春风拂面的夜晚,三位大龄女青年怀着久违的雀跃心情踏进了充斥着青春与挥霍的声色之地。
服务生微笑地听完我们对三明治的古怪要求之后,闪烁着鄙夷的眼神离开,我四周张望了一下,得出这样的结论:“这地方不适合我们。”
“也许是我们不适合这里。”蒋谣一针见血。
“……”
“我倒觉得没什么不合适的,”素珍今天穿了一件黑色呢绒大衣,坐定之后,她脱下外套,露出里面藕色的真丝连衣裙,不得不说,曲线还是很好,“不过人好少。”
“现在只有八点,”蒋谣无奈地撇了撇嘴,“谁会像我们一样无聊到来这里吃三明治当晚饭?”
“我吃过晚饭了。”素珍一边轻描淡写地说,一边继续四处张望。
“什么?!”我和蒋谣恨地咬牙切齿。
素珍对我们露出温柔的微笑,看上去是那么的无辜。
“……”
我、蒋谣和素珍分别处在女人必经的三个阶段:单身、已婚未育、以及已婚已育。但此时看起来,还是素珍比我们更活跃。
三明治和咖啡一起送上来,我们三人举杯,蒋谣和素珍祝我生日快乐。
“对了,你真的跟你老板吵架了?”蒋谣大口咀嚼着三明治。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说。”
“可是你以往生日不都是他约你一起吃晚饭的吗。”
“所以我说今天要有所改变……”我也狼吞虎咽。
“他会生气吗?”
“为什么,”我觉得好笑,“我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类似于……保姆的人,你家保姆说要一个人出去过生日你会生气吗?”
蒋谣想了想,回答道:“那要看这天是不是工作日了。”
“……你是个让人讨厌的雇主。”
她耸肩,不以为意地继续大块朵颐。
不过其实,我回想起下班时我对董耘说晚上约了人的时候,仿佛、似乎、好像、大约竟然从他眼里看到了一丝诧异与失落。
我不禁苦笑:也许那只是雇主觉得自己对保姆失去了主控权而产生的情绪……
“究竟是我的隐形眼镜不好还是怎么,”素珍忽然说,“为什么这里都是些小毛孩?”
“……”我和蒋谣表示暂时眼里只能容下三明治。
“天呐,我觉得这些孩子比我儿子简直大不了多少……怎么会!”
“也许是你老了。”蒋谣安慰人的时候总是很切中要害。
“……”素珍回过头看着她,又看看我,一脸被悲痛的事实惊呆的样子。
我就在这欢乐的气氛中结束了晚餐。九点过后,各路人马陆续进场,酒吧里开始变得热闹起来,乐队是九点一刻的时候登场的,主唱是个光头小子,很酷,上来一句话也没说张口就来了一首《One night in Beijing》,唱功和韵味十足,蒋谣和素珍都忍不住吹起口哨。
“我们要不要也点首歌?”素珍和着嘈杂的电音尖叫着说。
“还是不要了,我们点出来的都是些老八股的歌,一下就暴露了我们‘熟女’的身份。”蒋谣这样回答。
素珍却还是叫来了服务生,在纸巾上写了一些字,连带点歌的钱一起交到他手里。过了一会儿,那个很酷的光头主唱说:“有一桌客人点了一首……圣诞歌?”
素珍兴奋地尖叫起来,我和蒋谣连忙低头捂住脸。
三月的春天点圣诞歌?也只有素珍做得出来!
但那很酷的主唱却露出一抹难得的笑容,带着些许调侃的口吻说:“看来这位客人圣诞节还没过够。好吧,下面我们来重温圣诞时间,不过不要那么悲伤,摇滚一点。”
Last Christmas
I gave you my heart
But the very next dayyou gave it away
This year
To save me from tears
I'll give it to someone special
Once bitten and twice shy
I keep my distance
But you still catch my eye
Tell me baby
Do you recognize me
Well
It's been a year
It doesn't surprise me
I wrapped it up and sent it
With a note saying 〃I love you〃
I meant it
Now I know what a fool I've been
But if you kissed me now
I know you'd fool me again
Last Christmas
I gave you my heart
But the very next dayyou gave it away
This year
To save me from tears
I'll give it to someone special
……
奇怪的是,当那把带有磁性的嗓音轻快地唱着这首关于圣诞节悲伤情歌时,我却忽然觉得快乐,一种被感动的快乐。还记得很久之前第一次听这首歌的时候,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圣诞夜,高年级的几个男生组了一支不太像样的乐队,在一个不太像样的场所,和着不太像样的伴奏,演绎了这样一首不太像样的圣诞情歌。
那时候是跟蒋谣和素珍一起,没有男友的我们觉得在圣诞夜能够跟这么多人一起听“演唱会”是一件再棒不过的事情。那个时候的幸福很简单,快乐也很轻易,悲伤来得快去得也快,每每回想起来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