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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部分

胡雪岩1-平步青云-第129部分

小说: 胡雪岩1-平步青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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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很佩服云公的。”

“我跟他的交情不同,你跟他的交情也不同。所以今后你不要见外才好。”

“是!是!承蒙云公不弃,我敬云公亦象敬雪公一样。”

“敬则不敢,但愿你不分彼此。来‘相见欢’,请干了这一杯。”

两个人都干了照杯。然后低斟慢饮,继续谈浙江的情形。胡雪岩认为已不需怂恿他作何打算,只就浙江的吏治、民生、人情、风土,尽其所知地细细陈述。何桂清听得很仔细,偶尔也发一两句问,问的都是地方的形势,胡雪岩听得出来,他的兴趣是在军务上,倘或防守没有把握,他对浙江巡抚这个缺,就不见得会有兴趣。

谈到最后,何桂清对他的出处,作了透露:“我这个学政是一定不干了。

以后于什么,却还打不定主意。“

官场上的花样,胡雪岩所了解的,只到府县为止,省里的事,还可以猜得出来。至于京官以后许多特殊的缺分,他就不懂了,所以对何桂清的话,无可置答。

“你知道,我们那一榜,道光十五年乙未,现在算是最得意了。这是因为当年穆相国的提拔,穆相国你知道吧?”

“说来惭愧。我还不大清楚。”

“这也怪你不来,你不是我们这一路上的人……”

何桂清接下来更为胡雪岩“穆相国”——道光朝的权相穆彰阿。乙未科会试,是他的大主考,十五年工夫,尽是提拔门生,内而军机部院,外而巡抚藩桌,遍布要津,所以穆彰阿虽在当今咸丰皇帝接位的第二年垮了下来,但乙未科同榜,羽翼已经丰满,个个可以振翅高飞,不但不受老师垮台的影响,而且老师反因门生的力量,仅仅得了个革职的处分,不曾象当年“和坤跌倒”那样,搞成抄家送命的悲惨结局。

“所以,”何桂清话锋一转,谈到自己,“我不能轻弃机会,动是总要动的,现在不是承平之世,学政没有干头。如果说想到浙江去,变成控黄寿臣的根,同年相好,说不过去。叫我回去当礼部侍郎的本缺,亦实在没有意思。我在想,象仓场侍郎之类的缺分,倒不妨过个渡。”

“仓场侍郎”这个官称,胡雪岩倒是知道,因为与漕运有关,听王有龄和嵇鹤龄都谈过。仓场侍郎驻通州,专管漕粮的接收、存贮,下面有十一个仓监督,是个肥缺,做两三年下来,外放巡抚,便有了做清官的资格,因为宦囊已丰,不必再括地皮。

胡雪岩的脑筋快,一下子想到浙江的海运,从王有龄到嵇鹤龄,海运局的麻烦还很多,有许多核销的帐目,要靠通州方面的帮忙,如果何洼清能够去掌管其事,一切都方便了。于是他说:“云公,你这个打算,真正不错!

说到这上头,我倒有微劳可效。天下的漕粮重在江浙,浙江方面的海运,只要云公坐镇通州,说什么便是什么,一定遵照云公的意思办理。“

“喔,”何桂清问:“浙江的海运,雪轩已经交卸了,你何以有这样的握握?”

“雪公虽已交卸,现在的坐办嵇鹤龄,跟雪公仍旧有极深的渊源。嵇某人是我拜把的兄弟。”

“原来如此!”何桂清欣喜中有惊异,觉得事情真有这么凑巧,倒是意想不到。

“至于江苏方面的海运,云公想必比我还清楚,而且由江苏调过去,不论谁来办,必都是熟人,自然一切容易说话。”说到这里,胡雪岩作了一个结论:“总而言之,云公去干这个缺,是人地个宜。”

“能人地相宜,就可以政通人和。”何桂清停了一下,又说,“我本来只是随便起的一个念头,不想跟你一谈,倒谈出名堂来了。我已写了信到京里,想进京去一趟,‘陛见’的上谕,大概快下来了,准定设法调仓场。”

何桂清肯说到这样的话,便见得已拿胡雪岩当作无话不谈的心腹。听话的人了解,人与人之间,交情跟关系的建立与进展,全靠在这种地方有个扎实的表示。这一步跨越不了,密友亦会变成泛泛之交。因此,胡雪岩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云公!我敢说,你的打算,不能再好了。事不宜迟,就该放手进行。

不过,有句话,我不知道说得冒昧不冒昧?“

“你不曾说,我怎么知道?”何桂情剥着指甲,眼睛望着他自己的手,是准备接受他那句“冒昧”话的神气。

“听说藩司进一趟京,起码得花两万银子,可是有这话?”

“这也不能一概而论,中等省份够了,象江苏这样一等一的大省就不够。

仅仅陛见述职够了,如果有公事接头,或者请款,或者报销,那‘部费’就没得底,两万银子哪里够?“

“照这样说,有所谋干,就更不够了。”

“这也要看缺分、看圣眷、看朝里有人无人而定。象我这趟去,就花不了多少钱。”

“那么,”胡雪岩敛眉正视,一个字、一个字很清楚地问:“到底要多少呢?”

何桂清不即回答,乱眨着眼,念念有词地数着指头,好久才说:“若有一万五千银子,尽足敷用。”

“云公,”胡雪岩一笑,又放正了脸色,“你老知道的,我做钱庄,我们这行生意,最怕‘烂头寸’,你老这趟进京,总要用我一点才好。”

这一说,何桂清的表情便很复杂了,惊喜而兼困惑,仿佛还不十分懂他的话似地,是有点不懂,细想一想才算弄明白,但亦不知道自己的解释对不对,所以话说得不很利落。

“雪岩兄,你的意思是想放一笔款子给我?”

“是的。”胡雪岩很率直,也很清楚地回答:“我想放一万五千银子的帐给云公。利息特别克己,因为我的头寸多,总比烂在那里好。”

“期限呢?”

“云公自己说。”

何桂清又答不上来了,他要好好盘算一下,却又无从算起,因为只知道仓场侍郎的缺不错,一年到底有多少进帐并不知道。

看他迟疑,胡雪岩便说,“我替云公出个主意,在京城里,我替云公介绍一家票号,云公的款子都存在他那里,看情形办,钱多多还,钱少少还,期限不定,你老看如何?”

“好,好,就是这么办。不过我不必用那么多,只要一万就可以了。”

胡雪岩知道,五千已有着落,还是自己听了阿巧姐的话,亲手封进去的银票,但不便说破,怎么呢?不还差五千吗?他故意这样问。

何桂清也不肯说破,王有龄在信中,已附了五千银子,只是这样答道:“不敷之数,我另外找人凑一凑,也就差不多了。”

胡雪岩肚子里雪亮,便点点头说:“那么,请云公的示,我那一万银子,送到哪里?”

这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应该是极容易回答的,而何桂清竞开不得口!因为这件事说起来未免令人觉得突兀而骤难相信。一万银子不是小数,初次见面,三言两语便大把捧出来借与人,不要中,不要保,还不必讲利息和期限,这不太少见?

这样茫然想着,忽有领悟,胡雪岩这样做法,固可解释为王有龄的交情使然,但他本人是否有所图谋呢?生意人的算盘,无论如何是精明的,还是先问一问清楚的好。

“雪岩兄”,他很吃力他说,“你真的是所谓‘烂头寸’?”

问到这话,胡雪岩觉得不必再说假话,因而这样模棱地答道:“就算头寸不烂,云公的大事,我亦不能不勉力效劳。”

“感激得很。只是我受你此惠,不知何以为报?”

话是一句普通见情的话,但他的眼神不同,双目的的地望着胡雪岩,是等候回话的神态。这一下,玲珑剔透的胡雪岩就了然了,这句活不仅是内心感激的表示,还带着“问条件”的意味。条件自然有,但决不能说,说了就是草包。同时明雪岩也觉得他的这一问,未免看轻了他自己跟王有龄的交情,

所以意中微有不满。

“大公说的是哪里的话?我不曾读过书,不过《史记》上的《货殖列传》、《游侠列传》也听人讲过。区区万金,莫非有所企图,才肯出手?”

“是,是!”何桂清大为不安,连连拱手:“是我失言了。雪岩兄,我真还想不列。你是读书有得的人。”

胡雪岩心里好笑,自然也得意,听嵇鹤龄讲过几个汉朝的故事,居然把翰林出身的学台大人都唬住了,将来跟玉有龄、嵇鹤龄他们谈起来,倒是一件值得夸耀之事。

“哪里,哪里,云公这话,等于骂我。”他一半实话,一半谦虚的话。

而何桂清却真的刮目相看了,“怪不得雪轩佩服你。”他说,“雪轩以前虽不得意,却也是眼高于顶的人,平日月旦人物,少所许可,独独对你不同,原来你果然不同。”

胡雪岩报以矜持谦虚的微笑,拿话题又拉回到借款上:“我那一万银子,一到上海就可以备妥,是寄了来,还是怎么样?”

“不必寄来。”何桂清想了想说,“等我进京,自然是先到上海,由海道北上,一则路上比较平靖,再则也看看海运的情形。到了上海,我们见面再说。那时少不得还有麻烦你的地方。”

“好,好……”胡雪岩自告奋勇:“云公什么时候进京,先给我一封信,在上海备公馆,定船舱都归我办差。”

“ ‘办差’两个字请收回。”何桂清又踌躇着说:“倒是有一件,我动身至快也得端午前后,那时候,恐怕你已回杭州了。”

“我从杭州赶回上海。”胡雪岩答得极其爽利,“而且,我上海也有人,一切不需云公费心。”

谈话到此,酒也够了,胡雪岩请主人“赏饭”,吃完略坐一坐,随即起身告辞,何桂清仍旧用轿子将他送回金阊栈。阿巧姐正灯下独坐,在守候他回来。

“你吃了饭没有?”

“吃过。”阿巧姐说,“一直想吃陆稿荐的酱猪肉,今天总算到口了。”

说着,她服侍他卸衣洗脚,一面问起何桂清那里的情形。胡雪岩不便将那些如何进京活动调任的话告诉她,但除此以外,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因为何家的内眷亲属,他一个也不曾看到。

等上了床,阿巧姐在枕头上问他:“明天怎么样?想到哪里去?”

“正事都办完了。明天哪里去逛一天?到苏州一趟,总不能说虎丘都不曾到过。”

听他这一说,阿巧姐颇有意外之感,“我原以为你的事,总得有几天,才能办完。”她说,“这一来……”

“怎么呢?”胡雪岩见她欲言又止,同样地感到诧异。

“我本来想回木渎去一趟。现在看来不成功了。”

“这倒无所谓。”胡雪岩问,“你去干什么?”

“ 咦,你这话问得怪!我家在木渎,到了苏州不回去,说得过去吗?”

“喔!”胡雪岩脱口说:“你是去看老公?”

“说得可要难听!”阿巧姐有些气急败坏地,“我是回娘家。”

看她的神气,这不是假话,既然如此,胡雪岩觉得倒不妨问了下去:“你娘家还有什么人?”

“娘老子,一个兄弟。”阿巧姐又说,“我看一看他们,有点钱带到了,马上回城。”

“那得多少时候?”

“一来一去,总要两天。”

“两天?”胡雪岩想了想说,“你明天就去,后天回来,一回来我们就走。”

“这样,”阿巧姐歉然他说,“明天不能陪你逛虎丘了。”

“这倒无所谓。阿巧,”胡雪岩问道,“你跟你夫家,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只要有钱给他们,他们啥也不管。”阿巧姐用这样鄙夷不屑的口吻回答。

“钱是按月带回去?”

“有时一个月,有时两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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