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天涯-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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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云歌一愕大笑:“郎君真是敏锐,这也能吃出来。”
“我最是好吃,好东西吃了以后,再也不会忘记,感觉当然敏锐。”
我吃了几口,想到自己吃独食对嘉凛和双姝太不够义气,不禁转脸对他们奚落地一笑,要不是嘉凛隐瞒身份,这看人吃东西的冷板凳他们本来可以不坐的。
好在这时候,高家的又端了一盘点心进来,放在嘉凛他们面前。
嘉凛得意之色形于眉目,睨了我一眼,笑着对高家的道谢:“多谢高嫂子!”
我将嘴里的点心吞了下去,笑道:“高嫂子好手艺,这点心既然是嫂子独创的,可起了名字?”
高云歌笑道:“名字倒是有一个,叫‘桃片’。”
我想到刚刚偷听到高云歌叫他老婆时,喊的就是“桃奴”,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赶紧转移话题:“这桃片风味独特,不知是用什么做出来的?”
高云歌端起桌上的油灯,罩上风罩,笑道:“郎君如有兴趣,请随我一观。”
高家小院与厨房相连的一角,有座小屋,推开房门,有股微涩的水气扑面而来。一间屋子,里面大大小小的摆了数只水缸。
我闻着那水气,微微一愕:“莫非是用石灰水入食?!”
高云歌惊讶的瞪着我:“郎君见识不凡啊!”
这却不是见识的问题,前半生生活的年代,工地随处可见,对石灰的涩味实在熟悉了。
“高先生能想到石灰水入食,更了不起。”
高云歌笑道:“石灰水入食,是内人从豆腐要用石膏凝块,想出来的法子,却不是某家的主意。”
他说着,领着我走到墙角,提起一件形如莲藕,但比莲藕稍小的块茎:“八年前我游历东辽,望海山被大雪所困,雪地无食,全仗它救我一命。此物名为‘冬地’,种子和根茎都可以发芽,东辽百姓用它入药,治疗腹泻。它耐旱不耐涝,除去早期发芽需水外,基本上不用浇灌。深秋发芽,深冬遇雪而盛,到春季雨水一足,便会枝叶枯萎。”
“啊……”
我喜出望外,转头看了一眼嘉凛,惊叹道:“高先生既然找到了这样的好东西,怎不早早的将它推广应用?”
高云歌叹道:“冬地有毒,如果不加处理,直接食用,超过十天,就会使人无法排泄,中毒而亡。某家当年赖它救命,也差点因此而亡,教训深刻,不能不慎重行事。”
我恍然大悟:“原来石灰水是用来去毒的!”
高云歌点头笑道:“当年我带了包冬地籽回来,洒在与望海山地理相似的九连山上,本来想的是它的医用,后来才想到食用。内人琢磨了好几年,才想出与石灰水相混榨汁清除毒性,再沥水沉淀的制食之法。冬地做主食容易积食不化,但和在米粉面粉之中,却安全无虞。某家今年一年的吃食,都与冬地粉相杂而成,延医看诊,也没有中毒之迹。”
这样慎重务实的举动,不管是出于公心,还是出于功利,比起官府达贵的清客门人来,都不知强了多少倍。我不禁动容,对高氏夫妻肃然起敬:“贤伉俪此举,造福天下,足以列位春秋国祠,史书千秋盛扬美德。”
高氏夫妻连忙回礼。我想了想,又道:“贤伉俪以身试毒,用心良苦,如果不嫌弃,明日在下请一位行医的朋友给两位细察身体,可好?”
“郎君盛意,某家乐得享此清福。只不知贵友是高姓大名?”
“敝友管鬼祖,字天赐,出身东辽金州,料想他对冬地的了解,应该远胜于一般的大夫。”
高云歌怔了怔,问道:“这位管大夫,可是主治城北瘟疫的管鬼祖管大夫?”
“正是。”
高云歌轻啊一声,退了两步,举灯照着我,沉吟片刻才道:“郎君气度不凡,某家初见只当你是哪家哪户的世家弟子微服出游;待听到你对政局的评析及对士族的态度,才知道自己猜测谬误……郎君见识既广,又能虚怀若谷,恭谦谨慎,实非(。kanshuba。org:看书吧)常人。恕高某愚鲁,竟想不出与管贤侄的人中,有哪位姓李的青年才俊,能与郎君一般儿人品。”
他这声“管贤侄”叫出,真正吃了一惊的,却是我,原来高云歌竟与管鬼祖相熟!难怪他虽然籍籍手机,手本却可以被晁视看到,因而送进宫去。
“高先生,初见时通名,在下确实隐去了真姓实名,但绝非恶意,仅是出于想与先生布衣相交的本心!请先生见谅。”
“郎君客气,世人交往之初,矫词相对乃是常事,何足称怪?只是不知郎君高姓大名?”
高云歌有此气量相容,我心里不仅暗叫惭愧,躬身行礼:“高先生,你我虽然素未谋面,彼此却因书传意,神交已久。实不相瞒,在下姓留,表字‘谏卿’。”
第五十七章
这一晚,我们便在高家寄宿。
次日清早自高家告辞,由高云歌作保租了四头代步用的青花驴子,出了城南,我在十字路口勒住驴子,转头看看嘉凛:“咳,大朝会剩下来的事,讨论的估计都是你登基的大赦以及典礼细节,没我什么事……”
“你直说想回城北就行了。”
我嘿嘿一笑,举起手比了比:“就两、三天,我去城北把政务正式移交给连会;拜祭一下十六连窑;酬谢给城北疫情捐款捐物的商人富户……”
“最多两天,政务移交一个时辰就可以了,人情往来用你一天时间。难的是你那弟弟,他不能总和你住在一起!我已经派四方楼的滟容给他找了个清雅安静的所在,你带他过去看看,如果可以的话,就让他在那里定居吧!”
那死气沉沉的皇宫,让我偶然住住,我还可以接受。要是当成“家”,非跟姝妙说的“闷也闷死我”。我想把“家”安在宫外,与小小一起住,能与朋友自由往来,不必连私生活也被拘死。只是这话却不能现在对嘉凛说,只能日后设法。
“好……”
几天没来城北,再到仁济医馆管鬼祖住的小院,使我脚步都轻松了许多,忍不住大笑:“天赐,我回来了!”
打开的却是小小的房门,当阳生的脸色铁青,眉目里有着明显的恼怒、挫败之色。我有种不好的预感,顾不得礼节,三步并做两步,抢进屋去问道:“出什么事了?”
屋里炙艾的焦味弥漫,小小不着寸缕躺在竹榻上,双目紧闭;管鬼祖坐在榻侧,正用艾炙手法烧炙他的右臂穴位。
我心头一沉,不敢去惊扰管鬼祖,只能问当阳生:“怎么了?”
“你那异想天开的主意,失败了。”
当阳生神色淡漠,声音里却有丝与与表情不符的紧绷。
我一下呆住了,脑里似乎无数的想法,却又空白的一片,似乎什么都没想。
“为什么?不是说危险期已经过了吗?”
无力的疑问在屋里回响,声音却陌生得不似我自己的,
“一直都是好好的,没有异常,哪里会想得到他体内的真气在任督二脉打通,运行之后,反而生出阴阳分隔,无法调济融合的情况。”
胸口的沉闷因为胀得太厉害,一时间竟是无法痛痛快快的发泄出来,就那样的堵在喉头,胀得我涩极酸极:“告诉我,是不是有人暗算?”
前天夜里,嘉凛异常的举动,突然涌上心来,变成无法抑制的猜疑。
是不是嘉凛做了手脚?
可是这个名字,我说不出来!
这疑问,我无法问出!在这异世里,嘉凛是头一个我完完全全敞开心胸接纳的人,于我来说,是所爱的,所亲的,也是所敬的!
因为是他,我才有真正认清身在异世的勇气;因为有他,我才觉得这异世与我可以相融。
嘉凛,假如你当面答应放过小小,背后却来偷施暗算;那么你毁掉的,不止是小小,更是我对于你的信任!
你不能这样毁灭我对你最美好的信托!
我是那样的相信你,请你千万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我怎么……”
“二师兄!”
管鬼祖一声断喝,打断当阳生的话,站了起来。
我瞪着他,声音尖锐得连自己的耳膜都刮得生痛:“是不是他?!是不是他?!”
管鬼祖的表情有些莫名其妙:“什么他?”
因为他的表情,我胸口的憋闷稍去,神经缓了下来:“暗算小小……”
“你给我镇定下来,不要遇事慌作一团!”
管鬼祖的神情,有专业人士的冷静沉稳,在他的专业领域里,他也是王者,有着安抚人心的威严。
“你要问什么,现在开始问,一件一件的问!”
“小小现在情况怎样?”
“有呼吸,有脉动,骨骼未断,但全身绵软无力。从他开始昏迷,直到到现在,我用尽所有办法,始终没有激醒他。就连炙艾,他也没有反应。下一问,你问!”
“小小会这样,是不是因为有人……暗施毒手?”
“不是!他近期练功躁进,失于平衡,无法水火相济。”
不是!还好不是!
神明保佑,不是嘉凛!
直到此时,胸口的憋闷才平复一些,终于可以发泄:“小小!是我害了你!”
是我害了你!我根本不该提出那样的建议的!那时候,我只想尽快加强你的自卫能力,不至于处处要我照顾,好让我早早的摆脱困境。
说到底,那是我承诺了护你一生,却又心有不甘!所以才会急功近利,冒险施为。
小小躺在榻上,没有丝毫生气。我握住他的手,那手却是冰凉的,只要不用力握紧,就会从我手掌里滑落。仿佛他身上支撑身躯的骨骼都已经粉碎,现在剩下的,只是一具残余着血肉的皮囊,他的精、气、神、力都已经空了!
“他还能救吗?还有救吗?”
“留随!你不要太过分!”
凌厉的杀气一激,我打了个寒战,这才当阳生的震怒里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管鬼祖两个月来,治瘟疫救小小,无一日空闲。小小出事,他衣不解带,日夜施救。若非确实无法可治,他怎会让我看到眼前的景象?
我方寸大乱,也是他临急不乱,才帮我理清头绪的。可我心急小小,完全没有顾念管鬼祖的辛劳,苦苦逼问,何止“过分”?简直就是把管鬼祖推到火里烤。
“天赐……”
我看着管鬼祖疲累形色,青白憔悴的脸,一阵阵的愧疚涌上心来:“对不起,实在对不起!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管鬼祖苦笑一声:“现在这情况,我怎么能休息?”
“你要去休息!”我极力镇定,挤出一抹笑来:“天赐,行医者,必要精力充沛、头脑清醒,才能够临危不乱,冷静自如。如果你不好好休息,怎么能做出最准确的诊断?”
“你现在,确实没问题?”
“我已经冷静下来了,绝对没问题!”
我起身将小小的衣裳套上:“我把他带到官邸去,延请名医再看一次。天赐,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再来帮我可好?”
“当然好!”
管鬼祖紧绷的神色这才松懈下来,微有笑意。
他和当阳生离去后,我深深地吸了口气,俯身将小小抱起:“姝鬟,有劳你去召集人手,代我广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