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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部分

⑦ 黑暗之塔-第97部分

小说: ⑦ 黑暗之塔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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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的小球灯现在也闪动得更快了,光的闪烁能看得这么清楚完全是因为亮的灯越来越少了。他们在两排稀疏的灯之间,叠在一起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再一点点变短,直到跑到下一盏灯下。空气变得越来越冷;铺在地板上的瓷砖也越来越稀少了。地砖碎得东一块西一片,被扔到了一边,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要是一个不留神,很容易被绊倒。奥伊轻松地避开这些陷阱,罗兰也能灵敏地躲开。
  她差一点就要对他说:跟在他们身后的东西已经好半天没发出声音了,可就在这当口,从她后面传出一下惊人的吸气声。她感到周围的空气瞬间颠倒了方向;连她的鬈发也不可避免地蓬开,像空气一样朝后飞去。那声饱含口水翻滚的巨响让她直想尖叫。不管她身后的东西是什么,总之是个大家伙。
  不。
  是巨大的家伙。
  11
  他们又飞快地跑下一段短小的楼梯。其后五十码处,还有三盏球状小灯跳动着极不稳定的亮光,但再往前去,便只有无尽的黑暗。过道里满是烂碎的瓷砖片,坑洼不平的地面也都在经年累月的腐烂中融解了,化为一摊摊黑洞洞的、酷似活体的物质:感觉像是巨大而疏松的黑色云团。他们要跑进去,她心里想着,一开始还有动力带领他们往前冲。接着,那东西就会把他们往后狠吸一口,不管那是什么,都将轻而易举地逮住他们。她会偷偷瞥上一眼,那形象一定会让人憎恶,怪异得像外星球生物,她根本说不上来那是什么,而那反而像是某种慈悲。随后,它就会一个猛扑,那么——
  罗兰丝毫不减速地跑进黑暗,显而易见,他们并没有被拽回去。一开始还有一丁点儿光亮从他们的后面、前面蔓延过来(只有极少数小球还在闪烁垂死般的光)。这就足够让他们看见短小的楼梯了,最上面的一级台阶上倒着几具尸骨,都挂着褴褛的碎布条。罗兰赶忙跑下楼梯——这一段有九级台阶——半点都不敢耽搁。奥伊跑在他一侧,双耳紧张地贴在脑壳上,浑身毛发因跑动而微微摇曳,一跳一跳地下了楼梯。此刻,他们已经跑进纯粹的黑暗中。
  “叫啊,奥伊,这样我们才不会互相撞上。”罗兰突然喊了起来,“叫!”
  奥伊叫了一下。大约心数三十下,罗兰又如此吩咐了一遍,奥伊又叫了一声。
  “罗兰,到了下一道楼梯可怎么办?”
  “我们会下去的。”他答道,又默数了九十,便果真跑到了下一条楼梯口。她感觉到他探出足尖,脚掌试探着高低。也感触到他的双肩因探出双手摸索前方而骤然紧张起来,总算,他们没有跌落下楼。苏珊娜只能惊诧于他的敏捷。那双大靴子在漆黑中毫不犹疑地迈下去。这次有十二级台阶?还是十四?她还来不及数清楚,他们已经走上了平坦的过道。所以现在她明白即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下,即便以飞奔的速度,罗兰照样能在阶梯与平路的交替中游刃有余。只不过,万一他一脚踏空怎么办?踏进某个深坑里?上帝作证,这些地面已腐蚀得厉害,极有可能发生那种意外。又比如说,他们撞上一堆东倒西歪的尸骸该怎么办?他在平行过道里跑得这么快,也意味着万一摔倒,两人都会摔得很惨。又假如在某条短小的楼梯口遇到一堆人骨障碍物,那会怎样?她尽量不让自己去想象:罗兰一头栽下去,像个失手的高台跳水选手跃入黑暗之中,但她实在忍不住去想。当他们脑袋冲下撞在楼梯底的地面上时,他们身上的骨头到底会碎成多少块呢?操,甜心,挑个幸运数字吧,埃蒂大概会这么说吧。这种高速奔跑真是太疯狂了。
  但他们别无选择。她现在已能清晰地听到身后之物的喘息声,不只是重重的吸气声,还有像在砂纸上锉磨般的声音,那必是因为它挪动身躯刮擦到了一侧的墙壁——也说不定,同时刮擦到两边的墙壁。时不时的,她还能听到瓷砖掉落在地发出的叮当咔嚓的动静。这声音实在很难让人不去想象一幅图景,苏珊娜仿佛看到了一只巨大的黑色虫子蠕动着肢节状的躯体,把这条走道从这边到那边堵塞得结结实实,早已松动的瓷砖被挤下来,并随即被它黏糊糊的身躯压碎在身下,它就这样一刻不停地往前蹭,饥肠辘辘地一步一步缩减它和他俩之间的距离。
  现在,这段间距已变得很短。苏珊娜觉得自己知道原因。之前,他们仿佛奔跑在一座光照之下的移动小岛上。不管身后那东西是什么,总之它惧怕光。她想起罗兰还在装备里加入了一支手电筒,但如果已经没有电池了,那也只是个摆设。摁下长长电筒身上的开关,不出二十秒钟,那该死的微弱光亮大概就会熄灭……
  除非……等一下。
  长手电。
  长长的电筒!
  苏珊娜伸手探入颠荡在罗兰体侧的皮背囊,手指摸出了食品罐头,但那些罐头不是她想要的。最后,她总算摸到了手电筒,凭借电池盖边缘的一圈凹槽确定了这就是她需要的。没时间去琢磨黑暗中的触感为何如此敏锐熟稔;黛塔的心里藏着一些秘密,斯坛诺罐装燃料便是其中之一。她把那个罐子凑近闻了闻,确定了,紧接着,手中的罐子就猛然撞上了自己的鼻梁,因为那个当口,罗兰恰好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也许是一块跷起的地板,也许是一具骷髅——他努力再次保持平衡。这一次他赢了,没有跌倒,但最终他是会输的,也许下次他平衡不了而摔倒后,还来不及爬起来,后面那东西就压上来了。苏珊娜只觉得热血汩汩地从鼻孔里流下来,而身后那东西,大概是闻到了,顿时发出一声津液翻滚的巨响。她的脑海中随之出现一只巨型美洲鳄鱼,她曾在佛罗里达沼泽地里见过那种动物,此刻就仿佛仰起鳞块斑斑的脑袋对月而啸。而且,如此迫近他们。
  哦!亲爱的上帝啊!请一定赐予我时间。她心里默默念叨着,我可不想这样死去,吃枪子儿是一码事,黑漆漆的被活生生吃掉可就——
  又绊了一下。
  “再跑快点!”她毫不客气地吼起来,用力夹紧两腿,像骑在倦马背上的骑士那样,双腿叩击着胯下的他。
  罗兰果真跑得更快了。现在,他的喘息声已变得很难听,近似痛楚的嘶吼。就算把考玛辣舞跳个不休,他也决不会喘成这样。再这样跑下去,他的心就要在胸腔里着火了。可是——
  “再快点儿啊!使出全身的劲儿跑啊!我大概还藏着一两招儿没使,但这个时候你必须使出你他妈的每一分劲道!”
  于是,在迪斯寇迪亚古堡的地下黑暗迷宫里,罗兰跑得更快了。
  12
  她将另一只腾空的手也探入了背囊,手指在手电筒长长的筒身上扣紧了,再抽出来,紧紧夹在胳膊下(非常清楚:如果它滑落下去,她就将永远失去这次机会,他们也永无翻身之时),接着,她扳开了斯坛诺罐头的易拉扣,在听到真空密封口“嘶”一声裂开的那一刹那,她舒了一口气。但并不惊讶——如果这道密封之前破裂了,里面存放的果冻状燃料早就失去水分,点燃的罐头还能更亮一点。
  “罗兰!”她大喊一声,“罗兰,我需要火柴!”
  “衬衫……口袋!”他气喘吁吁地答道,“你自己拿!”
  可是她一伸手,手电筒就掉了,好在掉在她跨骑在他后背的交叉处,趁它还没有滚落下去之前,她麻利地抓住手电筒。现在,她要好好地抓牢手电筒,再将圆柱形的筒身插入斯坛诺罐头里。她一手拿着罐头,一手握着粘满了果冻状燃料的手电筒,如果还要去取火柴,她就需要第三只手,因此她把罐头扔了。包里还有两罐,但如果这个办法不管用,她根本没机会去拿第二罐来再试一次。
  那东西又怒吼了一嗓子,听起来就像是紧跟在他们身后。现在,她甚至还能闻到它的气味——在日头下腐烂的臭鱼味儿。
  她挺直身子,俯在罗兰的肩头,从他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火柴。似乎只够时间划亮一根;第二根都可能来不及用。罗兰和埃蒂都可以用大拇指把火柴擦亮,但黛塔·沃克有更出色的小把戏,以前她四处闲逛时就在小旅店里表演过,几个白种男孩(受害者)都看傻眼了。她在黑暗中咧嘴冷笑了起来,接着将双唇嘟起,再把火柴杆的一端咬紧在牙缝里。埃蒂,要是你在这儿,甜心儿,一定要助我一臂之力——助我成功。
  她划着了火柴。嘴里一阵灼热,她能感到舌头上有硫磺味。火柴头骤燃起来,光亮差点儿刺瞎她的双眼,因为视力早已适应了漆黑一片的环境,但她还是能看得见,因而立刻将粘上果冻状燃料的手电筒筒身凑上来。斯坛诺燃料遇火即燃,手电筒顿时变成了一支火炬。虽然光亮微弱,但确实是黑暗中了不起的光芒。
  “转过身去!”她高喊一句。
  罗兰立刻一个急刹车——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驳斥——只是立刻以脚后跟为中心,转动了方向。她毅然地将手电筒火炬伸出去,片刻之间,她和他都看到什么东西,湿漉漉的一只大脑袋,布满了白化病般的粉色眼睛。眼睛之下是一张尺寸堪比地板门的庞然大嘴,嘴里到处都是蠕蠕摇摆的软腻触角。斯坛诺燃料的光亮并不强劲,但在这地狱般的深黑地穴里,那光亮已经足以让那东西畏缩着后退。在手电筒火炬熄灭之前,苏珊娜看见那东西的每只眼睛都紧紧闭上了,不禁在闪念中疑惑不解:那一定敏感之极吧?否则怎么会在如此微弱的亮光面前——
  走道两边都堆着残骨。她手中的手电筒已变得烫手。奥伊狂暴地吠叫不已,毛发倒立,低头怒视前方的深重黑暗,四条短腿向后微微斜立,仿佛随时都可以全速出击。
  “蹲下,罗兰,蹲低点!”
  他照做了,她把临时改造的火炬递给他,那东西已经有点变形了,黄色的火苗向上蹿,但靠近不锈钢筒身的火势变蓝了。那东西躲在黑暗里又夺人魂魄地嘶吼一声,现在,她又能看出它的体态了,从这边到那边地摇来晃去。火苗越弱,它也就凑得越近。
  要是这里的地面太潮,我们大概就玩完了,她心里这样想着,但手指又摸到一块大腿骨头,这意味着一切还没完。也可能是她满怀希望的感官传来的错误触觉——她能听到天花板上的什么地方传来振荡的水声——但她不认为那是错觉。
  她探进背囊里,又抽出一罐斯坛诺,但拉环却不太听使唤。那东西正在靠近,现在她还能看到几条短小畸形的腿,就从瘤块丛生的脑袋下生长出来。说到底,那不是一条大虫,而像是巨型蜈蚣。奥伊挡在她面前,依然吠叫不止,龇牙咧嘴地将暴怒展示无遗。如果她没能成功,那东西第一个攫取的猎物就会是奥伊——
  她总算扳到了拉环,那玩意儿几乎死死地压平在罐头盖上。接着,“嘶”的一响。罗兰正举着手电筒来回挥动,想要制造一点风动鼓舞将熄的火苗(如果还有燃料的话,那方法或许会管用),因而,她看得见他俩的身影映照在颓败的石头墙上,近乎谵妄地摇来晃去。
  腿骨太粗了,没法插进罐头里。现在的她正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躺卧着,半个身子在绳编座椅里,半个身子支在外面,她将罐子平放,倒出一坏果冻燃料,毫不犹豫地涂抹在骨头上,上上下下厚厚一层。如果骨头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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