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都似锦时-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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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这就取了琵琶与妹妹弹一曲?”我笑着就要往回走。
“不要了,姐姐,不忙。我只是说,终归有曲终人散的时候。我早就觉得洛玉姐姐会走的。你有楚铉,我有泽杨,而她却拒绝了梓枫,她什么也没有。所以她不可能一直跟着我们的,洛玉姐姐不想告别,自然也有她的道理。我很爱泽杨,我也很爱你。可是我知道你也很爱楚铉,所以,我们在一起的时间真是不多了。等泽杨他们救出了子充,沉香也会和子充远走高飞,这样想想,又何尝不是一种美好!”
我点点头。难得她现在居然是这么想得开。
我抬头看看枝头欲吐未吐的微微绿意,趁早她忽然变得睿智的笑容,竟然像是一副绝美的画面。如今泽杨的病也好了,他们会很幸福地在一起……
“桃卓,伊溱!”一个声音传来。我听出是梓枫的声音,带着落寞的磁性。
果然是他,转过院子里枯黄着的花花草草跑过来。才站住脚,便有一丝异样在眼里传递:“你们平时……呃,我是说,怎么……怎么不见洛玉姑娘?”
“她……”我尚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伊溱已经直说了:“她走了啊,她没和你说吗?”
“走了?走到哪里去了?她有没有……说什么?”梓枫急了。
我索性也就不瞒他:“她留了信,但是什么也没说。没有提起你,也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她离开苏州了,这回估计都已经出城了。她要去长安待选。你就不要去找她了,既然她不想见你也不想告诉你……”
我本以为他会很难过的,我以为他会离开冲出去找个马车追赶她,我甚至做好了用蒙汗药把他麻倒的准备。然而梓枫听见“去长安待选”竟然是出奇地平静。
“这样,也好。她要去待选,说明她并没有爱上别人,或许我还可以自作多情地以为她其实是爱我的,只是她想要的东西我不能给。我也放心了。”
我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他的逻辑,问:“那……那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如今伊溱姑娘和泽杨公子怕是要双宿双飞了,桃卓姑娘也有楚铉,我总不能跟着你们了。我还有些技艺,一个人在外面也好混。过一阵子,也许我会去长安看她的。如果她真的进了宫,那么我可以去做侍卫,我不在乎拥有与否,只要我能看着她,看她过得好。深宫深似海,危机重重,她虽然机灵懂事,可是也未必能应付得了。如果她有危险,也许我还能救她。只是可怜了木槿,我不能永远陪着她了……”
我看他神情依旧是落寞,只好拍拍他肩膀安慰到:“你也知道,人死而不能复生……”
“是啊。人死不能复生。今生是我对不起她,只好来世,来世让我暗恋她一辈子来偿还她今生的泪水吧!”他叹息一声,望着虚空的天际竟然落了泪。我想说什么也终究没有说出来,只是默默的,一时气氛沉闷下来。梓枫似乎又不想在我们面前哭泣,背过身用一种淡淡的语调说:“我先告辞了,咱们……后会有期吧。”说着匆匆走了,我甚至来不及向他作揖说声再见。
“我知道他一直是冲着洛玉姐姐才来的,可是怎么就这么走了,都还没说几句话呢……这段时间泽杨都不让我出门,我还想着要他帮我买点好玩的东西回来呢。看来只好下次了……”伊溱嘟起嘴说。
“你真的觉得他还有下次吗?我看他不会再来了。木槿没了,他该说的也都说了,来了看见这院子,看见泽杨,怕是只有徒伤悲。又何必呢!”
伊溱低头似乎是在沉思,不语。
“你可别难过哦,待会泽杨见你不开心了又该拿我是问了。”
“怎么会,难怪楚铉总要说你是傻姐姐。”伊溱淡淡一笑。
说着我们竟已经走到房门口了。伊溱一眼看到我墙上的琵琶,抿着嘴微笑不语。我知道她的意思,便走过去摘下琵琶。拿拂尘扫了一回,又拿帕子擦拭了几下,才抱在怀里,轻挑慢拨,信手弹了一支曲子。我是无意,弹着弹着便转到教坊的《蕉叶怨》曲子上去了。我抱着琵琶一面弹着,心里忽然颇有些感触,便自成词句,缓启朱唇,即兴唱了出来:
细雨落如绵,愁云舒卷泪满天。
把酒戏影影无形,凄然,丝竹零零舞翩翩。
何时镜重圆,寒光幽曲跃孤弦。
几度牵牛织女会,无眠,古今离恨几人怜?
正唱到最后一句,忽然轻轻的一声“砰”,我的手指僵在了琵琶上,乐音戛然而止。
断弦。
我的心也随着那断弦的最后一声轻响停滞了一拍。
“是宫音,第一根弦。”她淡淡地应了一声,站起来,转身向着窗外,留一个背影给我。我知道她心里也是说不出的忧伤,却不想给我看。我忍住心里的惆怅,笑着道:“妹妹果然厉害,才艺当不输汉家文姬。”
“姐姐,你也累了吧,咱们还是早点休息吧。”她转身回房了。我在她身后分明感觉到了闷在胸口的一声叹息。
我不能在她面前说我心里的不详。我们彼此都是不安,可是又不忍心说出来让对方难过,反倒生出了一层隔阂。
伊溱不方便去救人,她和子充原本也没有关系。现在泽杨要去救的人是子充,即使他做错了很多,现在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又怎么能计较这点私情恩怨……
不,我也应该跟去!
第十五章 造业开端(下)
更新时间2009…6…1 19:57:46 字数:4285
我跳起来,朝他们议事的客厅跑去。
泽杨和沉香还在低声商量着,像是大体的计划都已经很周密,只待细节安排。见我走进去,二人同时抬起头来看着我。
“我也和你们一起去。”我语气清晰而缓慢地说。
“你去做什么,你又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你不是添乱子吗!”泽杨低声斥道。
“我会用毒,我怎么就不能救人了?”
“用毒也不过是一次两次,别人都警惕你了直接把你扔天牢里你连反抗的力气斗殴没有!不瞒你说,当年我和子充两个人在师父门下除了学武艺,同时也学医药。我专攻医理,而子充钻研的就是用毒。”
原来如此,难怪他对我会用毒这事看得如此轻蔑!到后来,两人都是胸怀天下,一个领兵打仗,千军万马;另一个则是惯用坑蒙拐骗的伎俩觊觎天下,无商不奸。原来这都是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的。
“可是我应该去。子充再不对,他对我的情意我该还他,我不想欠他这种人情。”我坚定地说。
“那……你让我想想……”泽杨站起来,踱了几步,在我面前停下来。我正抬头看着他,不知道他能想出什么样的办法,他一拍脑门,像是有了个好主意。
我一喜,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觉得脖跟后面一阵凉风,身子一歪便向后倒去。
“你以为你会用毒就能为所欲为了?杀个鸡你都得犹豫半天,还是回去好好歇着吧……”
泽杨居然点了我穴道……当年我就被子充这一招害惨了,他和子充是同门师兄弟,我怎么就忘了呢……
“沉香,你先送桃卓回去休息,我们今晚就行动。”泽杨背过身走了出去。我身体软绵绵的,几乎动不了,只好任由沉香背着我扔进房间,被子胡乱盖在身上。
等沉香走了,我郁闷地继续思量对策。早知道我就不告诉泽杨他们了,我只是担心泽杨,哪里知道他们会这样对我!
泽杨颇通医理,他能制服我,可是他一定不知道天下还有能解穴道的毒药。子充虽研究毒药,可他毕竟是个生意人,不可能像我一样没命地钻研这些东西,所以就连他也未必知道这些。他们对我用的点穴不过是为了稳住我,只是封住穴位处的气血,且不是关键穴位。一般的救治法是推拿过血,再加上少量的药物调理即可。毒药解穴就不同,根本不需要推拿过血,而是用烈性活血药直接冲开穴位,再辅以其他药物调和机体、抑制毒药作用,是以毒攻毒之法,对身体有一定的损害。
我吃过被点穴的苦,身边自然常备些药物。现在身子是又酸又麻,几乎动弹不得,只有脖子和头还算是能自由活动。我挣扎着用下巴从褥子地下拱出一个小瓶子,用牙慢慢咬开瓶塞,药丸都洒了出来。我顾不得这些,用舌头卷了一粒吞了下去。
即便是这样,起效依然是需要一段时间。我闭上眼睛躺着床上,感受这经脉被慢慢冲开的感觉。体内像是有一条蛇在游走,横冲直撞。
喉咙里涌起一阵腥甜。我不自主地一张嘴,一口浓稠的血喷在了洁净的兰色被单上。
穴道解了。
我揉着酸麻的四肢慢慢地站起来,伸展着手脚使经脉血液迅速流通。本应该再喝些汤药舒经活络,但这半夜三更的实在不宜惊动别人,只好取了粒滋补的药丸,就一口冷水服了。
事不宜迟。我换了件黑色的夜行衣,收拾好了我所拥有的各种最毒的药物,在身上藏好。走到门口,复又折回来,把一瓶跌打损伤的外用药粉揣着了。没有人会不受牢狱之苦,即使他是子充,即使沉香已经在外面打点了许多银两。
走过泽杨和伊溱的房间的时候我的脚步轻轻的,虽然我知道泽杨和沉香已经先行去了,我却生怕吵到了伊溱让她担心。她像是一个婴孩,我们都在努力地保护着她,看着她无邪的笑容,便觉得无比的美好。
院子里静悄悄的。大门是关得好好的从里面闩住了,但是院墙上却有攀爬的痕迹。我也随着他们的路子没有走大门,直接从院墙攀了出去。
此刻苏州的大街上没有一个行人,只有零零落落的梆子声起落,远远近近的,反而衬得这夜晚安静得让人有些渗得慌。我管不得那么多,沿着树荫和墙根前行。我毕竟不是习武之人,体力不如他们好,速度也不是很快。但好在府尹大人家离这里还不是很远,我不久便走到了。
路上我心里已经转过了无数个猜想,想像当时的情形。我知道戒备一定是很森严的。泽杨和沉香不知道怎么样了。
一声嘶哑的“呀——”在耳边划过然后渐行渐远,吓了我一跳。乌鸦掠过黑暗的城墙飞去了。我心里有一股浓浓的惆怅升起,欲盖弥彰。
子充,但愿我们能救你,而之后,就各自惜福吧。
大红的门就在眼前。
苏州府。
里面是那样的静,静得让我背后的寒毛倒竖。料峭的春寒更显肃杀,我发现自己不懂武功,几乎是连院子都进不了,谈何救人!刚刚还雄心壮志的,这会不禁觉得自己真可笑。
我捡起一块砖头扔进了苏州府的大院。
果然戒备森严,顿时有人声响起:“什么人?”
我见门并没有打开,也不做声,只是把毒扣在了指尖上,蓄势待发。一瞬的嘈杂之后仍旧归于宁寂。我心里极度郁闷。
这回我四处找了找了一堆大大小小的石头,朝着不同的方向往墙里一顿狂扔,不信他们会一直不开门探看。只要他们开了门我就好见机行事了。
“什么人?”声音再度响起,这次的骚动稍微大了点,我抓住机会一个劲往里继续扔。我甚至听见“哎哟”的声音。大概是有人被我的石子击中了,开始发出粗鲁的谩骂声。
门闩“哗啦哗啦”响了一阵,大门果然打开了!
一个守卫刚刚探头出来,我便用手帕一把拍上去。手帕上是印度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