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逝1-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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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该来的,”安逝直摇头:“不该来的,不该来的……”
他马上明白自己刚才是担错心了,正欲上前安慰一番,却见她后退两步,然后跑了出去。
如晦刚迈腿,又停了下来,作个揖:“连日来承突利可汗照顾,我代小逝谢过。不日恐将返回中原,在此先行告辞。”
什钵苾笑笑道:“杜大人一个人来,两个人走?”
“可汗盛意拳拳,我们心领了。只是宾主各有事忙,小逝她想走,可汗做兄长的,不会强人所难吧?”
“……哪里。杜大人走好。”
待人走远,伊都干道:“桂婆婆,你也去看看。”
桂婆婆答应着,立时人影不见。
“你的婚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什钵苾倚着树干,抬眼:“还好。”
难怪没有阻止她来见我。伊都干心内恻然:“你真的放她走了?”
蓦然一片阴影罩下来,转瞬被困在树与他的躯干之间,脸上一凉,面具已经揭去,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闻到夹杂着青草清清的男性体味。
“干——什么?”难得她不显惊慌。
什钵苾最爱她眉尖若蹙:“一些牺牲,总是要的。”
并未等她作出反应,他直起身来,吁声口哨,一匹马儿从远处跑过来了。
他越身上马,执起缰绳,骑士之姿在圆月的背景下格外矫健而漂亮。
她看着他,不言不动。
马儿奔了几步,忽又掉转头来,她一惊,来不及擦拭,脸已是湿润。
他也一怔,从马背上低了头来,帮她轻轻抹掉泪珠:“回来,是想说声谢谢的。还好……你一直在我身边。”
眼眶越来越热,她骤一使力推开他,扭头狂奔。
所有做的一切,已经……早不在预想之中了。
这句话,是真心也罢,是束缚也罢,她都会,拿永生,去铭记。
夜很静。
咔嗒,似有微响,建成睁开眼。
地上不知何时伏了一个黑衣黑巾之人,视线只放在地面:“禀公子,他们已经行动了。”
“结果。”
“幸不辱命。”
“很好。尔、桥二人现在是万万不可死的,记住了?”
“明白。”
建成轻笑,不意牵动了额上伤口,眼神渐渐转凉:“既然大家都来演戏,不如就演得真点!阴弘智怎么样了?”
“……属下无能,尚未抓住他的证据,而且——”
“有话便说。”
“而且,昨日突然失了踪迹。”
“失了踪迹?那你还敢来见我?”
“属下已做好万死准备。”话音刚落,只见黑巾突地大面染湿,黑衣人歪头一倒,自绝而亡。
与此同时,另一名黑衣人影子般飘了进来,朝建成一躬,扛了尸体便要走。
“慢着。”建成手略抬一抬,看也未看这一死一活两人,只道:“他怕已察觉出是计中之计——我写个条,你去传给樱。”
“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元吉一进门,啪,手一扬,马鞭当场将厅中人高的花瓶抽得粉碎。
杨媚老远就听见院中人仰马翻及惊叫哎哟声,想必这位主子爷又发火了。
静坐妆台前,青铜镜里的女子嘴角微抿,似笑非笑。
厅中噼里啪啦不断,吓得立在一旁的侍女眉头一个劲的跳。
好半天终于安静下来,一会儿元吉大嚷:“他奶奶个娘!人呢,都死哪边去了?”
杨媚这才起身,示意侍女沏上茶,掀帘走了出去。
原本光彩奢华的大厅,此刻只能以“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墙壁上数不清的鞭痕杂乱交错,灰屑满天,摆设无一完整。
元吉坐在一堆狼藉之中,听见脚步声抬头,快溜出口的脏话咽了下去:“你?”
粗声粗气,却已是他此刻最好的语气。
杨媚端来茶,倾身送到他手边,然后也不管断椅尖角,在一旁坐下:“受气了?”
元吉哼哼:“父皇把我叫过去,说什么尔桥二人招认是受了阴弘智唆使告发大哥谋反的,又说阴弘智在我手下做事——鬼知道那厮在我手下当的什么差?底下人那么多,早哪儿记得他是谁!然后我让人去找那姓阴的来当面对局,岂料姓阴的跑不见人影了——真是气死我也!”
“那怎么办?阴弘智是你手下,你就认了?”
“怎么可能!用脚想我也不可能指使人去告发大哥嘛!不过媚儿,你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杨媚声色不动:“怎么?”
“你昨日不是戏语,万一哪天父皇疑心起我来,该怎么回答?我今天就说拉,要疑心也该先疑心秦王去,他长年在外带兵,为所欲为,骄狂得过了头!现今大哥被关,我又莫名其妙的成了冤大头,说不定还全是他暗地里搞的鬼呢!”
“圣上怎么说?”
“他当然说没证据的事不能乱猜。你说,父皇会不会也把我禁起来?”
杨媚摇头:“不会。既放你回来,自说明他心中另有盘算。”
“父皇看来还满信任我的。”
杨媚暗地里翻白眼,皇上恐怕一开始,就压根儿没相信这事会是你做的吧!
宫女在后面摇着桔黄的羽扇。
李渊落下一子,目光柔和地端详着世民:“几个兄弟姊妹中,数你长得最像你娘。”
世民伸入棋盒中的手顿一顿,没有回答。
李渊感慨着:“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想起你出生那日,仿佛就在昨个。”
世民细细察他神色:“父皇记性真好。”
李渊呵呵一笑:“那是隋开皇十八年冬天,你母亲连日睡不安稳,朕陪了她一阵,总算安抚住,就自己先回书房伏案歇会儿。突然天空浓云翻滚,一道白光劈到地头,‘呼’地显出一条龙形,半中一个茫茫的声音道;‘年过二十,必济世安民!’朕正欲追随细问,又听大叫:‘夫人生了!乃是公子,请老爷起名!’——朕蓦然睁眼,一身大汗,方知是梦啊!”
世民莞尔,暗里不住思索。
李渊依旧笑看着他,语气却饱含试探:“二郎,古来有‘真龙天子’一说——”
世民刹时什么都明白了,朗声阻断:“父皇是望子成才,故而做了这样一个梦。为了李氏江山,为这圣唐天下,儿定当尽力效命,不负父皇养育之恩!”
李渊目光连闪,直打量他几圈:“我儿有此心,朕足慰矣。你们三兄弟一母同胞,如今却……唉,教朕难过呀。”
世民轻轻道:“该您下了。”
“好,好。”李渊看看,随手放子:“朕寻思着,杨文干的事牵连到建成,恐怕响应的人会很多,你该亲自为朕走一趟,彻底压下叛乱。”
“儿臣遵旨。”
世民回到自己屋子,在室内往返走了两趟,最终停到案前,拿起一本《孟子》。半柱香下来,却始终无法看进一个字。
“主子。”
不知世民是没听见还是不想理他,半天也没动。
“主子!”玄衣人单膝跪下了,“请主子惩罚!”
世民仍然未语,半天,等感到一切思路都清楚了,才像看到眼前直板板的一个人,抬手道:“起来说话。”
“尔、桥之事没有办妥在前,阴弘智一事又违背了主子意愿,没得到宽恕之前,属下不敢起身。”
世民瞅着他:“尔桥之事不怪你,是我自己着了道儿,不过这样也好,让我彻底明白太子那边虚实。但阴弘智——你不杀他,可知这危险有多大?”
“属下明白,属下保证,不到他可以出现的那一日,世上决不会再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否则,臣死之前,也会先杀了他!”
“你这般要保住他的性命不惜违背我的意思——”世民饶有兴味的看过来:“真是让人好奇哪。”
玄衣人听他语气,知是不会怪罪了,大喜过望:“多谢主子!”
“我可没说原谅你。”世民不紧不慢:“今日上头以‘真龙天子’一说再三试探,明显有了猜忌之意。接下来我要去庆州,此间宫中说不定会有一番大清整。太子这手计中计使得真是不错,虽不明显,但矛头已隐隐指向了我。所以阴弘智再不能失,明白吗?”
“属下定效死力!”玄衣人掷地有声,一会儿又道:“主子当初也是预见有这种情况,才不惜牺牲阴弘智这条暗线的吧。要是派直系去,一查出来,情况可比今日更糟十倍不止了。”
世民眯缝着眼:“阴弘智表面是齐王府的人,上头却不信这套把戏是齐王能使得出来的。所以说,我更喜欢战场上真刀实枪的较量啊!”
银叶飞霜
“如晦,你后悔了?”
“不,师姑,只是有些感慨。”
石头上盘坐着一位阿婆,她一袭玄色纁裳,头发雪白。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头发并未梳髻,反而结了一根粗大的辫子垂在胸前,辫梢直落地下。辫子上一闪一闪的,仔细一看,却是一枚枚造型为树叶的银色饰物插在辫间,两边一路下去,竟有差不多四五十之数。
她看起来十分娇小:“这样做对他们两个都好。什么人?!”
随手一粒石子打去,乌杖一拦,桂婆婆站出来:“褚姨,是褚姨吗?”
“桂枝啊——”阿婆皱皱的脸上泛起一丝笑:“伊都干让你来的?”
“您已经跟她见过面了吧!”桂婆婆轻道:“你们师徒见面也不叫我,我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我这次来是另有事情的,若不是要召唤忘川沙,我也不会惊动任何人。”
“忘川沙?”桂婆婆望望褚姨,又望望如晦:“你叫她师姑,那你跟伊都干岂不是……师兄妹?”
“是。我师父正是师姑的师兄。”如晦点头。
“怪不得伊都干肯见她……不过,这次使用的詀笔,有些奇怪——”
“桂枝,”褚姨拉过她的手:“我也才知道,你是罗士信的母亲……正因如此,希望不要再到那小姑娘面前提这件事。”
桂婆婆一愣,有些明白过来:“忘川沙……被做了手脚?”
如晦朝褚姨一看,褚姨点点头,他道:“既然是罗夫人,如晦当实话实说。忘川沙,是我之前把情况跟伊都干说过的,所以并不真实——”
“那就是说——士信没死?!”
“是的,罗将军得以天香豆蔻救生,并经我师父医治,已无大碍。然重生是以丧失前尘往事为代价的,看到旧人并不要紧,然若哪个旧人唤醒了他往昔的记忆,那么,罗将军他——三日内,必吐血而亡。”
桂婆婆打了个冷战:“安逝她——有可能是那个人?”
如晦迟疑片刻:“也许是,也许不是。夫人既是他亲母,说不定也可能是唤起他记忆之人。所以,我们设这一局,一来是希望小逝能真正死心重新振作;二来,也不想冒这个险。”
“我知道了。”桂婆婆摆一摆手:“他还活着……已经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赐。他现在在哪儿?”
“应该已经回长安了。”褚姨道:“我也将重返京师。桂枝,如今我那徒儿已经长大,你若想离开,便离开罢。”
桂婆婆答:“当初褚姨救我一命并嘱我照顾她,在她没嫌弃我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她就像我的另一个孩子,已经犯过一次的错误,我——不想再犯。”
黄土茫茫,尘沙漫道,两骑飞快地往前奔驰。
一座青翠的大山出现在视野中,宛如镶嵌在沙盘中的一颗碧绿翡翠。
安逝勒住马:“那是什么山?”
“兴隆山。过了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