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君行 (全文+番外~)-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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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就跟签了卖身契一样!“不行!”尖利的声音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三个太多!还有,你若要我杀人放火,难道我也得应允不成!要么现在说出来让我考虑,如果可行,我定然依你,否则,哼,过期作废!”
我知道,说这番话时我眼中满是狰狞,他依旧静静看着我,就像……看一个耍赖的孩童,片刻,我便失了锐气。“那冰莲雪露若赠与他人,莫说四粒,就算一粒,此等条件,断无人可拒绝。何况,哼,就凭你……” 话虽没说完,我也明白了。他下面想说的是:我,高沽了自己。我被彻底击倒了,从精神上。
“好吧。”心里的颓废从口中表现,成了妥协。“不过,我答应你三个要求,并非没有拒绝的权利。”还是有丝挣扎,我有我的处世原则。“最终有三个就可以了。”
“行!若非我强调,可不能作数!”我的让步让他满意了,张扬开朗的笑容与他的虚弱很不相衬。此刻的我,有种羊入狼口的感觉,浑身不自在。他是豺狼,披着羊皮的豺狼。
除了心机太深,言语尖酸,与白亦墨相处起来,我的心态很平缓,我也奇怪。
走出倚红楼,已近黄昏。
阴沉的天,冷冷的风,飞扬的叶,昏黄的灯,一派萧条。路上,行人稀稀落落,匆忙返家,而我,不想回去,哪怕多停留片刻也好!身心都似这寒秋,累积了一夏的疲惫。脚下的落叶,被我用脚地拢成一个圆,之后又踢散开来。
缓行中,一只手从背后抓住了我,回头一看,那只老山羊满脸笑意的望着我。
“老山羊!” 话还没说完,我猛的扑了上去,抱住他的腰,眼泪开始噼里啪啦狂泄。
“好啦好啦!”大手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背,“三个月不见,想我想成这样?”
“嗯……”我在怀中用力地点头!大手想撑开我,我却毫不放松,继续放肆地哭着。
“小丫头,别把眼泪都蹭衣服上!我很穷地!”我不管,什么都不想理会,憋坏了的心,再也憋不住了!
老山羊蹲下身子,一张风尘仆仆的脸上,滑稽的山羊胡依旧尖翘。
“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师父和师兄呢?”察觉我的哭泣并非因他,眉头紧束成结。“丫头,怎么了?”
休闲道长与我而言,亦师亦友。面对他,我第一次有了讲述的欲望,很是迫切。不知为何,我刻意地略过昨晚所见。对我来说,那一切,我不愿回想,也不敢面对。
听完一切,大师伯陷入了沉思。倾诉后的我,止住了哭泣,静静看着手中的竹筷。正值晚餐时间,饭馆内推杯换盏,喧嚣不已,我们却安静无声。
“宛儿,有些事情,从开始就注定了结果。”低沉的声音从对面飘了出来,在嘈杂声中,很是突兀。我低着头,愣愣看这筷上的酒水,一滴滴渗入油黑的木桌,了无踪迹。
“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这些。哎,说了,师弟可能会恨我,可,不说,这十年的心血,他定然白白浪费。”听到师父,我的心腾地紧了,身子被钉得牢牢,无法挪动分毫。“师父云游前,曾给你师兄算过一卦,依照卦中所批,他乃天煞孤星转世,虽有帝王命,却无儿女福。谁人都知,无嗣之君等若亡国。你师父苦思多时,才想出这扭转天命之法。”一阵凉气从脚底顺着椎骨升起,直渗四肢,忽然间,我怕了,害怕继续听下去,可,舌仿若被冰冻,僵如寒石。“当年,为了找你,师弟走遍五湖四海,寻了你整整两年。之后,待你甚过己出,你都知晓。”话者声音渐弱,我已泪流满面。“宛儿,别怪你师父,他能给的,不能给的,都给了你。我知你心高气傲,不愿做侧室,可,看在你师父份上,你就……”未等他把话说完,我骤地起身,用衣袖胡乱抹尽泪水,长吸一口气,喝道“够了!我们回去!”
餐桌旁,师父、师兄、大师伯和我,无声无息。
木然地夹着菜饭,木然地往嘴里塞,木然地咀嚼,木然地吞咽,直至大师伯开口制止,我才知已吃下四大碗。抬头看,师兄不安地看着我,师父愣愣地盯他的碗,二人的碗筷丝毫未动。
“我饱了。”干干的话别,我转身回屋。
脑袋里塞了太多的东西,根本没有思考的空间。坐在窗旁的软榻上,我打开了窗,风,畅快地灌进了屋。没有丝毫寒意,生疼的脸颊让我有了一丝快意。心,凄然地豪气起来!来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我就是海燕,等待着肆掠的风雨,生亦辉煌,死何可畏。
“吱呀……”,是师兄。该来的,逃不掉。我仰头闭眼,静静感受这深秋的风。
“宛儿,你,怎么了?”师兄从背后揽住了我,他很不安,紧紧地扣实了双手。“是不是昨晚母后与你说了什么?”
我摇了摇头,心,波澜不兴。
“别这样,我……”声音哏噎,脸紧紧贴着我的耳,一片冰凉。
“我没事,真的!”挣开手臂,我转身看着他。骄傲如他,竟也会流泪?
“真的?”他狐疑地回应,让我有些不忍。曾几何时,这泪,对我而言,如同宝石般珍贵,可,今天……,我笑了,抬手轻拭去眸边的粼波。
就这样,我们相拥无语,许久许久。也许,今后我们将永远这般,没有悸动的未来,心,不会再痛吧。
静静送师兄离开,过大厅时,碰见了师父。
“走了?”
“嗯。”
平淡的问,平淡的答,随后,彼此已无话可说。我轻躬道福,回身退去。
“我们之间,已经这么生分了?”苍白无力的话语就像把清冷的刀,剜去了心头的嫩尖,生疼!我不敢回答,不敢回身,快跑,快点离开,泪,已涌了出来!
趴在枕上,任凭泪水,静静流淌。真的放手了吗?为什么,心,还痛;泪,还流?那一幕,从决定帮银狐狸开始,我心里已有准备,可,为什么还是害怕面对?早就明白,师父不会无故收留我,真知晓这缘由,为什么依然心痛?与师兄偕手人生,曾经是心底的梦,而今天,为何又不在意?这一切,本不属于我,我却无法挥袖而去。不管怎样,我亏欠的,得由自己还!
“丫头!”老山羊的声音在耳边想起,空气中混杂了一股酒气。我吸了吸鼻子,抹着眼泪坐了起来。“这么爱哭,可不像你哦!”看他鼻尖红了起来,想必喝了不少。“没事,以后不会了!”我也不喜欢自己这样。
“来,让我看看你的手。”大手一把抓过我的双袖,声音腾地大了起来:“哎呀,粉嫩嫩地爪子,肯定好吃!”声音越来越大,脖子也渐渐向门口扭去,似乎在说给谁听。“没问题了,明天红一褪,就彻底好啦,尽管放心!!!”我疑惑地向门外望去,黑影一闪,蹭地没了踪迹。
“谁?谁在外边?”
“还能有谁?哼!”那大手抓着我不放,一边啧啧称奇,一边用鼻子嗅,“冰莲雪露,我可怜地冰莲雪露呀!用在这里真真糟踏了!”话语中挟着的哭腔,让我哭笑不得。
“什么跟什么呀!”我使劲扯回双手,满脸无奈。
“嘿嘿,小丫头,哪里搞的这宝贝?还有没有?”老山羊此刻的笑脸,我看得毛骨悚然,赶忙摇头挥手。“没,没啦!”
“你还真没良心,有好东西都不跟俺留,我苦呀……”说着说着,老山羊的眼泪真的掉了出来!真真吓死我了!我赶紧跳下床,拽起他就往门外推“我累了,回去哭吧!”推出门外,反手上栓,“臭丫头,明天不还我衣服,下次别指望我帮你……”我长嘘一口气,门外的嚎啕也渐渐远去。
有时候,我真觉得,他更像是我师父,而上官逸,……,我,茫然……。
第30章
雪
上京的冬季,来得真快。
昨夜怎么回的府,我记不太清。恍惚中,白公子与师父在府前对峙很久,久得连我满腹的酒肉都快冰冻了。
我从没发现,自己酒量如此之大。可笑,昨日醉花楼那几名公孙,竟要与我这驸马爷所谓的表弟拼酒。哼,欺我年幼体单,还以为占了大大的便宜,结果,还不是被我灌到桌下做了拱土的猪?这世间,倘若没有美酒佳酿,没有莺歌燕舞,没有他白亦墨,真不知道我怎样熬过这漫长的两个月。
无视小雁在耳旁的絮叨,我使劲地揉着太阳穴,酗酒的坏处,也只有酒醒后才会显现。眼前的食物丰盛得有些过分,忘了,现在已是正午时分。两个月来的堕落生活,受害最深的是原本健壮的肠胃,也养成了晚睡晚起的习惯。如今,没有了酒的美味佳肴,只能引起我呕吐的欲望。
“小姐……”
“啪!”没等她说下去,我把筷子拍在桌上,心火簇簇!年关一过,我就得入宫,从此后,天人两茫茫,冷暖何人知?!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宛儿。”一个人影靠近了我,我皱了皱眉头,纹丝不动。来人在我身旁坐下,将一碗清粥搁在我面前。纤长白皙的手指光洁如玉,低沉柔缓的语气,愈加清冷的兰香,我稍缓的头痛又隐隐犯了。“多少吃点,别空腹喝酒。”我懒得理会这些。为什么不上朝?不是马上要祭天,还来烦我?
“白亦墨是平南王留在上京的质子,你每日与之……”我不耐烦地敲打碗,打断了他的话。不知为什么,这些时日,每每见他紧张,恍惚,心里就很爽,很痛快。他越难受,我越痛快,能不发一言令其此般的,可能也只有我了。
不知道,这,是不是就叫“恨”。只有恨,我才不会流泪,只有他痛苦,我才有继续下去的勇气,如果恨能让我快乐,为何不去恨?我,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要恨?
“你,为什么这样!!!”温柔如他,居然也有如此凄厉的一面,随着声音,心,跟着微颤。纹丝不动的我,暗暗默念:我恨他!恨他!他猛地别过我的肩膀,使劲摇,“看我,看我眼睛!你不是最喜欢看吗?看呀!!”他疯了似地使劲抬起我的脸,生疼的脸颊依旧紧闭着双睑。“求求你,看看我!这张脸,你已经看够了吗?回答我!”无助和绝望,重重地坠在心头,我紧紧咬着下唇,闷声不响。“为什么要糟蹋自己?为什么?”手,无力地垂下,头,颓废地顶在我肩,好沉好沉。“两个月,六十天,整整七百二十个时辰,要折磨我,要惩罚我,也都够了!!!”喃喃细语已经毫无逻辑,碎碎地表述就像说着我的心声,声声刻骨。“告诉我,为什么这样对我?……。不,真不想说,就,看我一眼,哪怕只一眼,让我知道,你眼里有我,就够了!……宛儿,宛儿!该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宛儿,告诉我,怎么做才对……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宛儿……别不理我,心里有气,对我发泄出来也好!别这样,我怕……”
心里的防线,瞬间溃不成军,恨,已无法使之坚强,我的心,又该何去何从?
茫然间,我低下了头,轻抚着柔顺的发,几缕乌亮与枯黄,在我肩头纠缠到了一起。这就是结发吗?我的手,划到光滑的肌肤上,那张脸,顺势贴上手心,柔柔地摩擦着,冰润的脸庞,渐渐有了一丝暖意,幽香温浓,手中的脸,也烫了起来。
双手支起那张避了好久的脸,细细的瞧。
浓密黝黑的睫毛彼此轻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