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皮画-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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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回家,我在我和父亲常常吃饱了晚饭散步的大街上看到很多记者和警察围着什么,我好奇地蹿上前——那是我这一辈子见过最惨怖的一幕!我的父亲,那个我一直骄傲着的父亲躺在血泊中,肠子勒在咽喉上,腹内空空像个黑洞,大小便洒了一地——啊!”她有些歇斯底里,嗓子眼里闷号了一声。
霍克忙上前,将她搂住,抚慰道:“都过去了,柳柳!都过去了!”
柳处长在他肩头睁大恐怖的眼睛继续说道:“当时我才十四岁啊!后来我母亲改嫁,我的性格也变得异常孤僻,十八岁那年我立志要报考到警校,天天睡的是地铺,吃的是馒头加水,不过我还是熬了过来,因为我心里存着一个信念,我要把杀害我父亲,也扼杀了我少女美梦的那个凶杀揪出来,推上断头台!”
霍克伸手拍着她的肩头:“你一直怀疑是米高干的,所以才对这个案子不放吗?”
“是的!”柳处长拼命捏着他的肩骨,霍克龇牙咧嘴,硬是挺着,“因为就在这件事发生后不久,一张《第八碗》的人皮油画在黑市流传开来!当我第一眼看到《第八碗》的伪作时,我震惊了,人皮油画上那只手臂和手臂的姿势就是我父亲死时的啊!那条毒蛇的姿势就是父亲肠子的姿势啊!我怎么会忘记!怎么会忘记!”
霍克咬紧牙关忍受着她的蹂躏,说道:“你怀疑当时米高在场,或者就是米高把你父亲杀了,然后以他临死时挣扎的手臂为参考作画的吗?”
“这还用怀疑?这是事实!”柳处长放开手来,将他一把推开。
霍克揉着肩背:“可是有个问题,你父亲只是被取走了内脏,手臂还在!”
“那是因为他用另一个人的手臂做了祭品!”柳处长趴在窗前,忽然想起童年某个夜晚,她也是这样趴在窗前看着父亲在一棵樱花树下练习拳击。父亲不时停下手来,对她甩出一拳,她就笑得“咯咯咯咯”的,父亲说她是小母鸡在生蛋。
霍克心痛地看着窗前的柳处长,眼中露出坚定的光芒,说道:“我去买一下最近的报纸,看能不能查出什么线索。”捏着帽沿出了门,在门口他顿住了脚步,“柳柳,你放心,我霍克虽然是个小偷出身,但为了你,我一定把凶手抓到,相信我!”开了门,瘦高的背影消失在走廊上。
柳处长回过神来,把手按一按椅背,拨通了医院的号码:“喂,我是刑侦处的柳处长!问一下,17号病号现在状况如何?嗯,好,挺过来了再好不过!我这就去做一个笔录!嗯,不会对他有太多干扰!”他又拨了个电话:“你们一定要保证张若水的安全!换岗的时候尤其注意!”挂了电话,她从衣架上拿了套军大衣出门。
她到达病房时,一个护士正喂张若水喝药。张若水全身上下都是纱布和夹板,一张俊美的脸毫无血色。然而他的眼睛看到柳处长就闪现焦急的目光。
“我知道你是为了那个女孩在急,”柳处长在床沿坐了,“相信我,警方一定会把她安全的救出来!”张若水眼中汪出了泪水,绝望而痛苦地闭上眼睛。
柳处长心中一寒:“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不过,”她话锋一转,“有件事我想请教你一下,但愿你能帮我,这对破案有很大帮助!”张若水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柳处长眼看着护士出去了,忽然说道:“我想告诉你,米高是我的杀父仇人!”张若水睁开眼睛,眼中都是惊诧。
柳处长悲痛地长叹一声,把那个黄昏看到的血腥场面说了一遍。说完,她的眼中又是饱含泪水。
张若水微张着嘴,忍住说话时肌肉拉动的疼痛,努力地说道:“我在一个废弃的化工厂看到过三只内脏瓶,里面储放着一个人的心、肺、胃,那是体魄健壮的人才会有的——”他咽下一口粘液,“如果真如你所推测的那样,现在你父亲的心、肺、胃恐怕已经被拼凑起一幢人体雕塑——”
柳处长惊诧道:“人体雕塑?”
“那幢雕塑叫《思想者》,”张若水微微呻吟一声,“是由几个完美的活人骨骼和内脏组成的——但这只是个开始!”他的眼中挤出了泪水,“米高在做一组庞大的雕塑,我能预测得到,还将有大量的人死亡——”
柳处长惊骇地问道:“那是一组怎样的雕塑?”
“我现在还不能确定——”张若水长长吐出一口气,嘴巴用力张几下,还是闭上了。他微微摇撼一下头,意思是不能说话了。
柳处长心领神会,点了点头:“你放心在这里养伤,外面有两个我亲手挑的便衣刑警在照顾你的安全。”
张若水眼睛眨巴一下,就闭上了。柳处长起身帮他掖好被子,看着他跳动的睫毛:“我会把案子追查到底,如果——如果她有了什么不幸,我希望你能挺下来,和我们一起抓到凶手!”轻叹一声,出了门。
回到刑侦处,霍克正埋头在一堆报纸中,“喀嚓”、“喀嚓”剪着报纸中缝广告。柳处长把顺路买来的一盒鸭头送到他面前。霍克闻到鸭头的香气,鼻头大动,笑得比向日葵还灿烂:“谢谢您呢!我就好这一口!”说着放下剪刀,摘下雪白的手套,把一只鸭头从嘴那边撕开两半,抽出鸭舌头送到嘴里,一脸陶醉,“知道鸭头哪里最好吃吗?舌头!难怪古人还有个词牌名叫‘鸭头绿’呢,感情都喜欢吃鸭头!”
柳处长看着他津津有味的啃着鸭头,心有所动:“《第八碗》是人肉人皮制成的,那个米高看人肉人皮的心理会不会跟我们看鸭头的心理一样?甚至可以吃到嘴里也不觉得恶心或者血腥?”
霍克“呸”一口吐出鸭舌头:“柳柳,你——我在吃鸭头,你怎么提到人肉了!真倒胃口!不过话说回来,心理学上有过案例,有些人天生嗜血变态——所谓的‘变态’,就是说,你既然是人就不应该吃人肉——他们看动物或者人都是一样的,就好像那些医学院的学生解剖小白鼠一样,他们把解剖人体看得很自然。当然,这过程是血淋淋的,引发了他们内心深藏的兽欲,就好像狼有时也喜欢吃自己的尾巴和同类一样,他们可能会觉得解剖的是另一个自己,他们的感官很刺激很受用!这类狂人往往严重偏执,而且对事物有强烈的好奇心,甚至常常幻想把自己的肠子掏出来看一看才死心——这就譬如一些小孩听到MP3里有声音,恨不得把MP3肢解了来探个究竟!”
柳处长忽然露出厌恶的神情:“我忽然发现,心理学是替罪恶找借口,把一些丑恶的事态解释得那样天衣无缝,冠冕堂皇!”
霍克耸耸肩,撇嘴道:“我只是就事论事,说个笑话,如果让你生吃米高的肉,你恐怕也愿意呢,这个原因拿心理学来解释究竟好听些!当然,如果涉及道德和法律——”
柳处长摆摆手:“免开尊口吧!”坐到办公桌前。
霍克对鸭头失去了兴致,拿餐巾纸擦一下手,又戴上手套研究报纸。忽地,他一拍桌子,鸭头蹦到地上,叫道:“有了!”
柳处长放下卷宗:“又发现什么了?”
霍克八字须一颤:“报纸上倒没有找到什么,”他见柳处长一脸失望,忙续道:“但我们可以在报纸创造点什么!”
柳处长柳眉敛起:“你的意思是发布虚假信息?”
霍克点头说道:“丰都那一场枪战,‘拜我教’的门徒死了三个,但当时现场混乱不堪,他们怎么知道谁死了谁没死?犹大被你枪杀的时候,周围都是风烟,都忙着逃命呢,谁看到了?后来他的尸体被装了卡车,谁又看到了?”
柳处长沉吟道:“这么说来,我们可以用犹大的那一套密码程序引蛇出洞?”
霍克说道:“至少得尝试一下,说不定就有突破呢?”他从书架上取下《英汉大字典》,促狭的一笑,“那么,我们就来拟一个中缝广告吧!犹大身上那份《死海古卷》的复印件对宗教人士应该有些诱惑力!”
第二十九章恶夜烛光
北京,24点16分。
夜幕是罪恶的掩护。凡黑暗升腾的地方,都是良善消逝的所在。荒凉的村镇小路上,一辆满载着猪崽的卡车声响巨大地碾压着路边倒伏的秋草。灯光所照,都是石子、稻壳,甚至几只五脏溃烂的动物尸体。
忽地,司机只觉前面一个红色人影晃动一下,接着一声惨叫,他吓得脸色煞白,忙踩了刹车。
“嗤——”子弹通过消音器,从卡车破败的玻璃窗射进去,司机惊骇地歪头倒在方向盘上。
“马太,成了!”黑暗中一个人打开车门,钻了进去。一个灰色人影从树林里一瘸一拐的挪过来,他的身后跟着一只血迹斑斑的藏獒。
“巴多罗买、达太和多马已经买了机票,正在赶回!”彼得的声音里有深层的忧虑,“愿上帝保佑他们的证件不会出问题!”
马太虚弱地咳嗽几声,说道:“你把手机上的GPS卫星导航系统打开,争取黎明之前到达总部!”
彼得打开手机,进入导航系统:“我们在外环边缘,还好!五个小时内可以到达!”
卡车颠颠簸簸行进在石子路上,后面的猪崽被颠得散架,叫声连连。那只藏獒拖着猩红的舌头,搭在马太膝盖上的爪子不安地骚动。马太拨开它的皮毛,查一下伤势,叹息道:“这颗子弹差一点就进入你的肺叶了!——唉,我知道你饿,去吧!解决了它们,我们也清静!”他拍一拍藏獒的头,打来驾驶室和后边相连的铁门。
藏獒人缩成一团,从铁门钻出去。猪崽恐惧的尖叫声顿起,只是几秒钟功夫,它们的生命就消逝在腥风血雨里。藏獒啃骨头的声音在乌鸦的叫声中很是刺耳。
卡车越过乡村荒路,依着国道爬上一个小土丘。他们将车开进一个窑洞,迅速下车。从窑洞里取了两辆老式凤凰自行车,在夜风呜咽下骑过十三陵,往废弃的机场而去。那只藏獒在黑暗中一直在前面奔跑。
机场近了,彼得和马太下了自行车,将车藏在荒草里,徒步往机场门口走去。忽地,藏獒鼻子贴着草尖“哧哧”有声地嗅起来,猛地往后退开,金毛倒竖。
“有情况!铁包金嗅到陌生人的气味!”马太从风衣里拔出手枪,
彼得目光沉沉地看向远处的民航飞机,机舱隐隐约约晃动着烛光。他压低声音说道:“从光的亮度看,似乎只燃了一支蜡烛!我去丰都鬼城的时候留下了腓力、亚勒腓和小雅各布三个人啊!——我去探一下风!”匍匐在草丛上,向飞机摸过去。
机翼下的人骨在风中啸出尖厉的声音,仿佛谁在哭泣。彼得拨开长草,爬到机腹下,拧开三颗螺丝,揭开一个三角暗门。这是一个折叠式的腹镜,透过去可以看到经济舱内的一切。
三角视野里,燃着一盏白蜡烛,烛泪堆得很高,至少燃了两个小时。经济舱却空无一人。彼得狐疑地爬到后舱下面,如法炮制,揭开暗门。里面依旧空无一人,他的心莫名一紧。
忽地,藏獒在大门口一声狂吠,向这边奔纵过来。彼得脑海中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身子飞滚出去。
“哒哒哒——”一梭子子弹在他原来匍匐的地方炸开。
草丛那头一个人影一晃。彼得双手端枪贴着机身一步步绕过去。然而他转了一圈也没看到人影。藏獒在草丛中吠叫着,嘴上叼着一个血红的反光物事。
马太的声音随之传来:“血色十字架!——小心埋伏!”
“轰隆隆——”民航飞机边那只水凹坑里忽然“啪啦”打亮灯光,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