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改嫁记-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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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是皇太子宗室和各位大臣,宫妃只是天家之妾,没有权力去见那些宗室。
窦湄一身孝服,发髻上半点装饰也无,就是耳上的坠子也给取下来了。她跪在那里,手里的帕子时不时按下眼角,她是一点泪都没有的。旁边的宋才人哭的撕心裂肺,几乎真的是在嚎啕了,恐怕带头哭的贵妃都没她哭的伤心。
前头的张才人张孟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她扮成女官在高丽服侍先帝,结果先帝从高丽回来一年多就驾崩了。就算太子仁慈,不将这事情算在她们头上。可是无子妃嫔的日子已经没有半点前途了,她们要被送去寺庙里剃光头发做尼姑,一辈子就耗在青灯古佛里了。
窦湄眼里没有半点泪水,在一众女子嘤嘤嗡嗡的哭声中,她只觉得心烦。无子宫妃和受过宠幸却没有生下皇嗣的宫人都要被送往皇家寺庙里。她自己也是无子嫔御,也在出家之列。
窦湄一点都不想自己被剃光头发做尼姑。
宋才人哭的撕心裂肺,终于两眼一翻就倒了下去。
窦湄冷眼看着,心里知道这哪里是在哭先帝,分明就是在哭自己的苦命。她半点都哭不出来,伸手在自己腿上狠狠捏了一把,愣是逼出泪水来。
珩郎……她能信么,他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剃掉头发的。
她眼中泪水流出,她顾不得用手中帕子去擦拭面上的泪水,前面的张孟也跟着宋才人一同晕倒。
几名内侍走过来将昏倒的两个嫔御加起来拖走,没有多少怜香惜玉。可不是,都是一些将要被送出宫的嫔御,就算受到了什么不好的对待,还有什么依仗来报复么?
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罢了。
窦湄鼻子一酸,眼泪淌下来。
先帝驾崩,司空为国事计,请太子在先帝灵前继位。
大臣们,宗室们,跪在灵前按照礼节进行跪哭。
天子守孝,以日代月。所以萧珩为自己父亲只要穿戴二十七日的孝服。这代表着,在这二十七日之内,那些掖庭和后宫的先帝嫔御就要收拾东西出宫去,为新皇帝的后宫腾出地方。
张孟眼色溃散的坐在榻上,这些才人们明日就要送到寺庙中去。这会她连东西都懒得收拾了。
窦湄抱着一个包袱走了进来,她的头上还扎着白色麻布。整个室内没有看到一个宫人,也是明天就走了,那里还会有人来服侍她们这些过气先帝嫔妃。
“孟娘。”门口处一层树叶,想来已经没人打扫了。
这一声呼唤,将张孟不知道在哪里游离的魂给招了回来。见到窦湄,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窦湄走上去,放下手里的包袱,抱住她。
“湄娘……”张孟抱住她失声痛哭。
“明日我们就要走了。”窦湄也落泪,双手抱住张孟的背哭的伤心。这十多天萧珩没来见她,刘茅也没来和她传过什么消息。就算在心里再三告诉自己要相信他,可是在这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窦湄也觉得前途半点都不能预测到了。
两人抱在一起大哭。
过了好一会,红着眼睛分开,窦湄哑着嗓子,“我帮你收拾。”
前去寺庙,还不知道面对的是什么苦日子,在宫中积攒的东西一起带去算了,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
“带上几件衣物就好,”张孟红着眼道,“真的带上什么值钱物什,那些老秃驴会收去的。”
窦湄楞了楞,“这么坏?”
“算什么坏,那些老秃驴也要吃喝,哪里会容忍下面的人藏着财物。”张孟笑笑,笑容里透着一股凄惨。
窦湄沉默着将衣箱打开,随意收拾了几件贴身衣物。
当年进宫的时候是除了年轻和美貌还有出身,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如今,出宫却是真正的什么都没有。
年轻美貌又如何,进了寺庙,这一切都没有任何用处了。
两人沉默着,谁都没说一句话。
第二日,先帝嫔御们已经收拾了行李,吃过在宫廷中最后一次朝食后,登上牛车队伍缓缓的驶出宫城。
宫妃出家,自然不会大张旗鼓的走正道,那也不是她们有资格走的。从一个毫不起眼的门里,将她们拉出来就算完了。那些生了皇子公主的嫔妃,倒是可以欢天喜地的被自己儿女接去,不用再在宫廷中苦熬。
外头拉车的内侍颇为年轻,车中这个窦才人其实是最后一个,牛车看上去毫不起眼。而那些看管的人,也只顾着看前面。毕竟要出家的先帝嫔御实在太多,看管的人又少,个个都早起,这会困的不行,只顾着拉前面的。后面一个倒是有一个内侍看着,不过那是……
走出宫城,外面的太阳明晃晃照得人头昏眼花,那些看管的人汗流如浆。
到了路上,人多起来,牛车也多起来。这里的牛车和外头富贵人家用的倒是没有什么区别,走到中途,那内侍让老牛行走的速度停了停。旁边有几辆一样的牛车拥上来,那内侍借口口渴去讨水喝,回来的时候坐上牛车继续赶车。
到了寺庙门前,排起的牛车队伍那可真长。这会人都送到寺庙这里了,也不会如何了。
大堂内,年轻女子尖叫着奔走逃窜。几十名女尼分别去抓那些女子,把她们按倒在地扯着头发剪。
哭闹声,尖叫声不绝于耳。
刘茅在厢房内悠哉悠哉的喝一口凉水,外头主持走进来,满脸为难,“刘公,这少了一个人。”
刘茅眉头皱起,神情相当不悦的盯着那名老女尼,“怎么少了?我来之前可是照着名单好好点过一回,才将人送到你这来的,送到你这寺庙里又点了一次,怎么就少了人?”
“是真少了人,”主持满脸讨好,“刘公,少了一个姓……”
“好啦!”刘茅把手中的瓷碗猛地向案上一摔发出一声,主持被吓了一大跳。
“我可是点了两回,主持口口声声说少了人,这是要污蔑我。”刘茅眯起眼睛冷笑道。
主持哪里敢得罪宫里有品级的内侍,连忙躬身请罪,“不是,不是,老尼真不是这样意思。”
“主持,你在这寺里有多久了?”刘茅斜睨着她问道。
“回刘公,有三十年了。”
“既然有三十年了,恐怕也知晓这弄丢先帝嫔御是个什么罪名吧?”刘茅笑着,话可是吓得老尼姑双腿一软就跪在地上。
“这这这,这件事和贫尼没有关系啊!刘公明鉴!”
“我点了两回人,可是一点都没有错的,你口口声声说少了人,不是污蔑我是甚嗯?”刘茅冷笑,“污蔑内侍,你好大的胆子!”
“我我我没有啊!”主持这回是真的被这个内侍给吓哭了。
“想清楚了,主持。”刘茅从容的挥一挥身上并没有的灰尘,“我可是将人好好的带到这里的,主持嚷嚷着少了人,要是传出去……”说到这里刘茅冷笑了几声,主持吓得身上一颤,“主持到时候怕是性命不保啊……”
牛车在宽阔的大道上走了很久,到一个坊,这个坊的墙上直接开了一个正门。不像其他权贵之家有个土门围着。
这车不走正门,转而向后门行去。
窦湄在牛车中坐的久了,越发坎坷不安。她去问外面的内侍,但是心里又不敢。
她在车中听见吱呀的开门声,过了一会。两双芊芊细手从外面伸进来,将牛车的车廉卷起来。窦湄目瞪口呆的看到两名双鬟侍女站在那里。
“恭迎娘子。”那两名侍女唤道。
窦湄看向外面,风景优美,楼台处处。这哪里是寺庙的样子?
再一看,望见苏寿善笑容可掬的站在那里,“窦娘子快下车吧,里头多热啊。”
窦湄望见苏寿善哪里还有不知道的,顿时逃出生天的感觉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
苏寿善见窦湄红了眼眶要哭,赶紧弯下腰来,“窦娘子快出来吧,这是喜事,哭多不吉利啊。”
说着向那两名侍女使眼色,两名侍女将窦湄搀扶下来,送上一顶檐子。
行走了好一会,她看着这都走了大半天,还没有停的意思。窦湄在心里估算一下脚程,心里暗暗吃惊。
她看向苏寿善,“苏公,这里是……”
“窦娘子,还不明白?这里是圣人居住过的府邸啊。”苏寿善笑道。
当年先帝为萧珩修建王府,原本打算用一坊之地,后来萧珩再三请辞才缩小了稍许。不过做上皇太子之后,爱子心切的先帝还是将那半坊的地方给萧珩修建了。
走了好一会,抬檐子的侍女都换了三四回,终于走到了内堂,窦湄下了檐子,走上内堂的台阶。内堂一般修建成阁楼的模样,窦湄在侍女的陪同下上了二楼,楼上四面是空的,竹帘已经放了下来。
“圣人说了,以后窦娘子就居住在正室。”苏寿善笑道。
正室,那是正经的王妃居住的居室。
窦湄惊讶的转过身来,苏寿善见了,凑过来压低声音,“娘子尽管放心,这里没有闲杂人等能够进来。”
这一说,似乎也将原先的太子妃算进闲杂人等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萧珩又渣了表姐一把……
☆、皇后
这里是萧珩曾经居住过的赵王府,窦湄没想到自己还能有住进正室这么一天。室内的一切都翻新了,并不是按照原来太子妃居住在这里那样摆设,里头的家具等物更是换了一批新的。不过此时国孝中,不能穿着艳丽服饰,里面的案几等物还是以朴素为主。
天热,窦湄随意进身体擦拭一下,换上细麻衣裳跪坐在茵蓐上。
夏日时分,天黑的格外晚。
室内早已经将灯点了起来,屋内墙角处将冰山搬上。长安夏日炎热,叫人恨不得发狂。室内有冰山让窦湄轻快一下。
室内凉爽,几盏灯奴上灯火明亮。
窦湄跪坐在茵蓐上,面前的案上摊着一卷黄麻纸,她在抄佛经。
本来她也应该如同那些先帝嫔御一样,被剃去长发,换上粗糙的衣裳,就此渡过一生了。为了先帝那样的人……窦湄半点都不愿意将自己的青春耗费在为先帝祈福上面。
“娘子。”一名名叫桃叶的侍娘走进来,见着窦湄还在抄佛经出口道。“天色不早了,娘子歇息吧。”
窦湄手里持笔写下最后一笔,她呼出一口气。
夏季里太早睡有些难捱,淡淡的艾草味从外面飘进来,“我睡不着,陪我说会话。”
窦湄坐在榻上望着桃叶,神情看着似乎还没有从几日前的风波中脱出来。
“唯唯。”桃叶在榻下跪坐下。
“你……知道皇后,不,太子妃是怎样一个人吗?”窦湄说到皇后,想起册立皇后的册命也没有下。东宫那位太子妃还不是皇后。
“娘子……”桃叶有些惊讶。
“那算了。”窦湄见她不欲说,也不强迫。
“太子妃……性子暴躁。”桃叶回想起苏寿善走之前叮嘱的,一定要将这位窦娘子服侍好了,“时不时责罚下人。”
桃叶也曾经在这里服侍过的,只不过没有跟随主人一同入宫。关于太子妃脾性也曾经听过,她小心翼翼的观察这位娘子的神色。
“爱责罚人么?”窦湄说道。
“是的,当年在千秋殿……”桃叶知晓这位娘子恐怕并不想听太子妃的什么好话,而太子妃当年做赵王妃的时候在下人里头也没有多少好名声。
“千秋殿怎了?”窦湄问道。当年太子妃崔氏才嫁进来,她还是掖庭里的一名才人,名不见经传。
“当年太子妃刚刚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