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夜话-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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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航海是冒险的事情,甚至被人看成比作战还危险,所以在那时候,制造海船的还不如制造战船的多。看过《三国演义》的人都知道“赤壁之战”,那实际上是一场大水战。三国时的曹魏和后来司马氏的晋朝,先后动员了很大力量建造战船。如《晋书》《王濬传》载:“武帝谋伐吴,诏濬修舟舰。濬乃作大船,连舫,方百二十步,受二千余人。以木为城,超楼橹,开四出门,其上皆得驰马来往。……舟櫂之盛,自古未有。”可见这种战船的规模,比普通的海船有过之无不及。
到了隋炀帝的时候,造船的规模就更大了。据《隋书》《炀帝本纪》称:“大业元年三月,……造龙舟、凤艒、黄龙赤舰、楼船等数万艘。”又据宋代刘义庆的《大业杂记》,描述隋炀帝游幸江都时乘坐的龙舟,其规模是:“高四十五尺,阔五十尺,长二百尺。四重:上一重有正殿、内殿、东西朝堂,周以轩廊;中二重有一百六十房,皆饰以丹粉,妆以金碧珠翠,雕刻奇丽,缀以流苏羽葆、朱丝网络;下一重长秋内侍及乘舟水手,以素丝大条绳六条,两岸引进。”此外,还有朱鸟航、苍螭航、白虎航、玄武航各二十四艘,又有青凫舸、凌波舸各十艘,又有五楼船五十二艘、三楼船一百二十艘、二楼船二百五十艘、黄篾舫二千艘,以及其它各种小船,名目繁多。当时舳舻相继,二百余里,联绵不绝,真是浩浩荡荡。
唐代的造船业也很发达。如《册府元龟》载:“梁成汭唐末为荆南节度使,时鄂州杜洪为淮南杨行密所袭,汭出师援之。造一巨舰,三年而成,号曰和载舰。上列厅、所、司、局,有若府署之制,又有齐山截海之名,其宏廓可知矣。”宋、元两代还有许多同样的记载,不过,当时造船的规模都没有超出隋、唐的了。
过去许多朝代都能制造各种大船,其中也包括航海用的大船在内。这里有一条重要的经验,就是说:只要造船业发展起来了,航海事业也一定会跟着发展起来。为了说明这个道理,我想不必列举历代小规模的航海记载,只要举出最大规模的航海事迹就够了。
民间流传的三保太监下西洋的故事,应该算是最大规模的航海故事。当时说的西洋,就是现在的东南亚。郑和在一四○五年率领舰队,由苏州刘家港出发,到福州稍停后就远航南洋群岛,经印度支那、爪哇等地而达锡兰。他的舰队拥有六十二艘巨舰,每艘长四十四丈,广十八丈,载士卒二万七千五百余人,往返历时两年多。后来在一四○七年、一四○九年、一四一三年、一四一七年、一四二一年、一四二四年、一四三一年又有七次远航,共计八次“下西洋”,在我国航海历史上写下了光辉的几页。
但是,到了清代以后,由于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侵略,我们的祖国竟逐步沦为半殖民地,航海事业和其他事业一样被外国资本所垄断,一直到国民党反动统治被推翻了,这局面才改变过来。
今天,解放了的中国人民,完全可以独立自主地发展自己的航海事业和造船业,并且能够用最新的技术来装备自己,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呀!
《平龙认》
我国古书的种类和数量之多,简直无法计算。不但历代印行的古籍浩如烟海,而且传世的各种原写本和传抄本也难以数计。其中有些孤本甚至于早已流到外国去,而我们中国人自己却一直没有见过,这里边包括了一部分非常有价值的科学著作在内,不能不令人惋惜。
《平龙认》就是这样的一本书。发见这部书的人是一个德国的学者,叫做朱利斯·克拉普罗特。他是十九世纪初期著名的东方学家,对于中国的汉、蒙、藏几种文字都有研究,并且写了许多有关中国语言和历史的著作。他在一八○二年看见了一本六十四页的汉文抄本,书名是《平龙认》,作者是马和,或者译为毛华,著作的年代是至德元年。
中国历史上有两个朝代都用过至德的年号:一个是南北朝时代的陈后主,他用至德这个年号是在公元五八三到五八六这四年间;另一个是唐肃宗,他用至德这个年号是在公元七五六到七五七这两年间。究竟这本《平龙认》是什么时候的著作呢?由于我们未见原物,这个问题现在还不能断定。这部书名,按照朱利斯·克拉普罗特发表的中文字体,的确没有错;至于作者的名字,他却没有写出中文的原文,只用德文拼音,所以很难查对了。
但是,这部书的内容,朱利斯·克拉普罗特在一篇题为《第八世纪时中国人的化学知识》的论文中,却曾做了扼要的介绍。他在一八○七年到了俄国的彼得堡,参加科学院的学术讨论会,宣读了这篇论文。他介绍《平龙认》这本书里面有一节,标题是《霞升气》,大意说:空气中有阴阳二气,用火硝、青石等物质加热后就能产生阴气;水中也有阴气,它和阳气紧密混合在一起,很难分解。这里所说的阴气,原来就是指的我们现在所说的氧气。欧洲人到十八世纪以后才知道空气和水里有氧气存在,而中国人知道有氧气并且能够分解它,却比欧洲人早了一千多年,还不能不使外国的科学家们感到极大的惊奇。
苏联学者涅克拉索夫编的《普通化学教程》中记述了这个事实。他写道:“在八世纪时,中国学者马和的著作中,就已明确地指出了空气组成的复杂性,提出了制备氧气(‘阴’)的方法,并发展了燃烧的假设,这假设实质上和近代的非常相似。”
由此可见,氧气的确是中国古代学者最早发现的,而且时间可能更早于八世纪,也许是在六世纪。因为南北朝的时候,炼丹术在中国已经很流行,当时的人就知道用火硝加热等等方法了。
可惜的是,我们至今不能看见《平龙认》这本书的真面目。到底它是一本什么书呢?首先可以断定,它不是中国古代儒家的什么正统著作,否则它决不至于长期没有付印和流传;其次可以断定,它也不一定是讲炼丹的书,因为历代真正能够炼丹的术士还比较少,著作也较少,书名都不是这样的。估计它最大的可能是一本“堪舆家”的书,因为历来只有堪舆的人到处都有,他们的笔记和抄本也最多,往往最不受人注意,并且有许多是从来没有付印过的,所以容易散佚和流落到外国去。
在旧中国的乡村中,人们很容易找到看风水的“地理先生”,他们就是所谓堪舆家。据说历来的堪舆家公认的始祖是秦代的樗里子。相传晋代的郭璞著有《葬书锦囊经》,陶侃作过《捉脉赋》。所谓捉脉就是捉“龙脉”。后来流行最广的有《水龙经》等书籍。各地普通的风水先生都会看龙脉,都有一套测定风水好坏的方法。甚至于象明代的刘伯温也写了百数十首《堪舆漫兴》,其中列举了北龙、中龙、南龙、干龙、枝龙、生龙、死龙、强龙、弱龙、顺龙、逆龙、进龙、退龙、直龙、横龙等种种不同的龙脉。风水先生们沉传的口诀中还有“山龙易寻、平龙难认”的语句。这些都可以证明《平龙认》大概是一本堪舆的书,是古代的一位不著名的风水先生写的,不受重视,所以它在一百多年前就流落到外国去了。幸而它被一位学者所发现,与它同类的书籍被埋没的还不知有多少。
现在看来,我们应该从这件事情的历史过程中得到一条经验,这就是说,对于古代的任何一种著作都应该先看看内容,多加以研究,而不应该轻易抹杀它们的科学意义。
华封三祝
今天来谈谈华封三祝的故事,似乎有特殊的意义。这个古老的传说,经过长久的岁月,到现在我们却无妨对它进行一种新的解释。
这个故事在《庄子外篇》的《天地篇》中是这样记载的:“尧观乎华。华封人曰:嘻,圣人!请祝圣人,使圣人寿。尧曰:辞!使圣人富。尧曰:辞!使圣人多男子。尧曰:辞!封人曰:寿、富、多男子,人之所欲也;汝独不欲,何邪?尧曰:多男子则多惧,富则多事,寿则多辱。是三者,非所以养德也,故辞。封人曰:始也,我以汝为圣人邪,今然君子也。天生万民,必授之职。多男子而授之职,则何惧之有?富而使人分之,则何事之有?夫圣人鹑居而鷇食,鸟行而无彰,天下有道,则与物皆昌;天下无道,则修德就闲;千岁厌世,去而上仙,乘彼白云,至于帝乡;三患莫至,身常无殃,则何辱之有?”
《庄子外篇》是否为庄周所作,历来学者颇多疑义。如王夫之的《庄子解》认为:“外篇非庄子之书,盖为庄子之学者,欲引而伸之,而见之弗逮,求肖不能也。以内篇参观之,则灼然辨矣。”林云铭的《庄子因》也说:“外篇疑为拟庄者所作。”他并且很具体地提到《天地篇》中的“华封人一段,义无着落,其词颇近时趋,疑非庄叟真笔。”
但是,这个华封三祝的故事,却表现了我国古代传说时期的人们,对于生活的一种善良的愿望。《庄子外篇》的这一段记载,即使不是庄周的原作,显然也是以古代流行的传说为根据,决不是无稽的捏造。
我们知道,在陕西的华山地区,古时为华州。这个地区是中国古代文化发祥地之一,是有名的西岳胜境,相传是夏代仲康的封地。其实,仲康的祖先同他所属的整个氏族,老早就已经生活在这个地方。最初并没有封地,后来才有许多贵族的封地。所谓华封人是后人对他们的称呼,他们当初实际上只不过是生活在华山附近的原始氏族社会的人们。特别是在传说中尧的时代,还处于母系氏族社会,人们根本不是以男系为中心,也不会说出“多男子”之类的话来。这些当然都是后人牵强附会,与实际情形有很大出入。不过,原始时代的人,不论多男子或者多女子,总之希望多子却也是可能的。
照这个故事所说的,尧在传说中确实是伟大的圣人。他不一定实有其人,可是,他是人们的天才智慧的最集中的代表,是理想的化身。他到了华山地区的时候,华封人向他致祝词,他表示非常的谦虚,三祝而三辞。后来华封人说出了当地的人们共同的意见,尧这才接受了。
华封人的三句祝词,的确表达了人民的愿望。对于古代的人,这三祝当然是适宜的;对于现代的人,如果我们赋予它以新的意义,这三祝也是适宜的。
一祝其寿。古代的人都很长寿,八十岁只能称为下寿,一百岁还只称为中寿,一百二十岁才称为上寿。华封人祝圣人寿,而尧以“寿则多辱”辞之。难道他们真的拘泥于寿夭的问题上吗?显然不是。把庄子《天地篇》的上下文连起来看就会明白。他是主张“不乐寿,不哀夭,不荣通,不丑穷”的,这是十分达观的思想。
二祝其富。人人都能过富裕的生活,这自然是很好的。但是,尧又辞之,因为怕“多事”。庄子解释所谓“事”是:“上治人者事也。”庄子用他的“无为而治”的政治思想,去代替尧的思想,所以说出了“富则多事”的话。而华封人却以原始共产主义社会的观点,解答了这个问题。他说:“富而使人分之,则何事之有?”从我们现在的观点看来,如果这句话里边不包括绝对平均主义的思想,那就是完全正确的。
三祝其多子。尧又以“多惧”为理由而辞之。似乎远古时代的人们就已经害怕人口太多的样子。实际上人多力量大,这是真理。天下的事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