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滴血-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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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那样。我不能确定。它很可能会挣脱控制自行跑开。你只需抓紧皮带即可。”
“我不喜欢这条狗。”
“没有人要求你喜欢它。”
奥尔说完便从李斯特身旁走开。他来到受伤的猎狗身边,猎狗踢着自己的腿,翻滚着想站立起来,可蹒跚着又摔倒在地,嘴里发出痛苦的哀鸣。
“肯定是胃部中弹,”奥尔道,“那个婊子养的家伙射中了它的胃部。”
他用衣袖擦了擦嘴,眯起眼睛注视着李斯特身边的狗。它正拖着身上的皮带想从李斯特身边跑开。
“当心,紧紧抓住皮带,”奥尔告诫李斯特,“我要做的事情会让它惊跳起来。”
他弯腰查看猎狗胃部的伤口,炸开的大肠缠绕在一起。他愤愤地摇摇头,抬手一枪击中狗的耳后。“真可耻。”猎狗在地上痉挛扭曲了一会儿,随后身体便停止了抖动。奥尔注视着自己的猎狗,他的脸色由灰变红,额头上的皱纹更深了。“还等什么?”他轻轻地对提瑟说,“快走,去抓住那个家伙。”
他刚向前迈开一步,身体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枪从手上滑落,双手怪异地捂住脊背,凄厉的枪声回荡在森林中,他踉踉跄跄地摔倒在地。弹片把他的眼镜击得粉碎。众人愕然不动,无人开枪还击。
“卧倒!”提瑟叫道,“全部卧倒!”
警察们哗地一下扑倒在地。
最后一条猎狗挣脱了李斯特的控制,狂奔到奥尔躺倒的地方,啪的一枪飞来,它也遭到与主人同样的厄运。
提瑟紧紧贴着地面,两眼圆睁,捏紧双拳,痛心疾首地发誓要抓住那小子,狠狠折磨他,毁掉他的四肢,绝不手软。现在他不仅仅是为了盖特的遇难进行报复,而是为了他自己、为了死于非命的生父和养父。他怒不可遏,恨不得掐住这个杂种、这个狗娘养的脖子,将他碾成粉末。他纹尽脑汁盘算怎样跳下悬崖找到那小子,霍然回首,这才意识到自己己铸成大错。他们不是在追逐,而是中了那小子的伏击。
天哪,这是怎样的一个埋伏啊!这片荒无人烟的山区离小镇仅三十英里,可直升机却坠毁于峡谷,六条猎狗毙命,那小子似乎能够随心所欲地结束任何人的性命。他凭借险峻复杂的山地,藏身于崖下的森林,成功地掩护自己。要想将他擒获,他们不得不在他的枪口威胁下冲上悬崖。可他的步枪是从何处而来,又怎么会如此处心积虑地设下这个埋伏?提瑟百思不解。
天上的乌云缓缓飘过,隆隆的雷声渐渐逼近。
第九章
“奥尔。”提瑟忍不住抬头向他望去。望着悄无声息地躺在悬崖边缘的老人,提瑟心如刀割,肝肠寸断。都是我的过错。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没有告诫他应该卧倒。他吃力地移动身体想爬向老人,想把他搂在怀里。
“那小子会开枪的。”李斯特声音嘶哑着叫道。
提瑟勉强转过身,为自己的部下担忧。现在他们仅剩下七人。除了夏力顿,他们一个个手持步枪,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我说那小子会开枪的。”李斯特又说了一遍。他的裤子撕破了,膝盖露了出来。“他会从我们身后开枪。”
众人蓦然回首,瞪大眼睛凝视着隆起的山丘,仿佛那小子就躲藏在那里。
“他肯定还会开枪的,”年轻的警员插嘴道。他独自一人,灰色警裤的臀部上渗出一道棕色的污迹。“上帝啊,我要离开这里。让我离开这里。”
“走吧,”提瑟说。“跑上山坡,不出几步他就会把你击毙。”
年轻警员的喉咙动了动。
“你还等什么?”提瑟道,“走吧,跑上山坡。”
“不,”年轻人答道,“我不。”
“那么,就放老实一点。”
“但我们必须登上山坡,”李斯特说,“就在他开枪之前,如果我们不行动的话,他就会乘机逃走。”
天空中乌云密布,不时地掠过几道闪电。隆隆的雷声再次响起。
“那是什么,我听见有声音。”李斯特大声叫道。从扯烂的警裤裂缝里可以看出他的膝盖被蹭得发红。
“是雷声。”夏力顿答道。
“不是雷声,我也听到了。”米奇说。
“听。”
“是那小子。”
他们听见轻轻的呕吐声。是奥尔,他在动,他弓起背,膝盖和头部仍贴在地面上,像一部履带式拖拉机一寸寸地挪动,两手紧紧抓住前胸,试图站立,但他无法站立。背部刚僵硬地鼓起,便骤然坍塌。殷红的血从手臂上流出,咳嗽不停的喉咙喷出一股股鲜血。
提瑟难以置信地愣住了。他本以为奥尔已经死了。“奥尔!”他叫喊着,不顾—切地想冲上前去,但及时警告自己不能轻举妄动。他蜷伏在地面上,以免暴露自己重蹈覆辙。可奥尔距悬崖太近。他知道下面森林里的人一定能看见自己。他费力地向前爬去,抓住奥尔的肩膀,用力想把他拉回自已的身边。可奥尔的身体太重,那小子随时都可能向他射击。他拼命地拽着奥尔,奥尔的身体慢慢移动了。地面上的石块崎岖不平,奥尔的衣服被悬崖上锋利的岩石挂住了。
“帮帮我!”提瑟对身后的警员叫道。
奥尔又咳嗽了一声,更多的血涌了出来。
“快来帮一把!快!”
有人奔到他的身边,帮他一起把奥尔从崖边拖了回来。他们脱险了。提瑟大口喘息着擦去眼角的汗水,他无须扭头就知道助他—臂之力的人是谁:夏力顿。
夏力顿咧开嘴巴笑了,不是兴高采烈的欢笑,而是由衷的欣慰。他的胸膛激动得起伏不定。“我们成功了,他没有被再次击中,我们成功了。”
提瑟也开心地笑了。但奥尔仍在咳嗽,汩汩的血不断冒出来,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他伸手准备解开奥尔的衣领。
“别紧张,奥尔。我检查一下就给你包扎。”
他想轻轻地解开奥尔的衬衫,可衬衫上的血迹已与肉凝结在一起,他只好将衬衫撕烂。奥尔呻吟着。
他看了一眼奥尔的伤口,溃烂的胸部散发着一股恶臭。
“怎么样,太……糟了?”奥尔疼痛地蹙起眉头。
“别担心,”提瑟告诉他,“我们会治愈你的伤口的。”他一边说,一边脱下自己的衬衫。
“我问你……伤口怎么样。”奥尔的脑子仍很清晰。
“你见过很多人受伤,奥尔。你和我一样清楚伤口的严重性。”提瑟把自己的衬衫卷成一团,压在奥尔的伤口上,鲜血立刻浸透了衬衫。
“我要听你说,我要你——”
“听着,奥尔,保存体力,不要说话。”提瑟飞快地包扎着伤口,手上沾满了粘糊糊的血迹。“我不会对你说谎的,我知道你不愿意我那么做。你失血很多,看不清伤口,我估计可能是肺部受伤。”
“哦,我的上帝。”
“听着,我要你不要说话,保存体力。”
“请别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你放心。我们马上就把你送回去,我们会竭尽全力抢救你。但你也必须听我的话。听见了吗?我要你集中思想按住伤口。我的衬衫已塞在你的衬衫里了,我要你紧紧按住受伤的地方。必须要把血止住,你听见我的话了吗?听明白了吗?”
奥尔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软弱无力地点了点头。提瑟的喉咙仿佛塞进了干燥的尘土。伤口太大,他的衬衫根本无法阻止出血。他感到汗水正从赤裸的背上滴下。太阳早已消失在云层后面,他仍觉得全身燥热、口干舌苦。奥尔一定非常口渴。
但他不能给奥尔喝水。根据朝鲜战场的经验,胸部或腹部受伤者一喝水就会呕吐,伤口就会撕裂扩张,疼痛会愈加剧烈。可他不忍看见奥尔舔着嘴唇、口渴难熬的样子。想给他喝点水,一点点水不会伤害他的。
奥尔的皮带上拴着一只帆布水壶,劈里啪啦地响。他松开水壶,拧开壶盖,往奥尔的嘴里倒了一点水,奥尔又咳嗽起来,水和血渗透在一起。
“天哪!”提瑟叫道。一时间,他只感到脑海里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突然,他想到了无线电,立即打开开关。“我是提瑟,呼叫州警察署。州警察署,紧急情况。”他提高了声音。“紧急情况。”
由于云层中静电的干扰,无线电里发出劈啪声。
“我是提瑟,呼叫州警察署。紧急情况!”
他原先决定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向州警察署求救。甚至亲眼目睹直升机在山岩上坠落焚烧的时候,他也没有请求帮助。可现在是奥尔,奥尔快要不行了。
“我是州警察署。”
空中的闪电使无线电里发出了尖促的噪音,噪音降低的时候,传出了模糊刺耳的声音。“我是州……”
提瑟不能浪费时间要求对方重复。他急切地叫道:“我听不见,我们的直升机已坠毁,这儿有一位伤员。请再派一架直升机救他。”
“……已经……”
“我听不见,请再派一架直升机。”
“……不可能。一场雷暴雨即将来临,每架飞机都……返航了。”
“见鬼,他快要死了!”
无线电里的声音时断时续地出现在恼人的静电噪音里,提瑟听不清楚。当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提瑟叫道:“我听不见!”
“……肯定抓住……家伙……绿色贝雷……荣誉奖章。”
“什么?再说一遍。”
“绿色贝雷帽?”李斯特说。
无线电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重复了一遍,随后又戛然中断,再也没有任何反应。天开始下雨了,雨点飘落在尘土中,弄脏了提瑟的裤子,浸透了他的鞋子,拍打着他那赤裸裸的脊背,使他感到冷冰冰的寒意。铺天盖地的乌云翻卷而来,雷声隆隆电光闪闪,像聚光灯似的在悬崖上空忽明忽暗地摇曳。乌云再次笼罩大地,随之而来的是震天动地的雷声。
“荣誉奖章?”李斯特对提瑟说,“你把我们带到这里就是为了奖章?作战英雄的称号?他妈的绿色贝雷帽?”
“他没有开枪!”米奇咕哝道。
提瑟神色严峻地望着他,竭力控制自己。但米奇并不介意。他激动地想对警员们说些什么,提瑟知道他想说的内容:他已经想到了这点。
“当你把奥尔拖回的时候,那小子没有开枪,”米奇说,“他不会再躲在那里了,可能就在我们的身后,现在该我们采取行动了!”
“不。”提瑟拒绝道,雨点重重地落在他的脸上。
“可我们有机会去……”
“不。他可能还会发动袭击,他的目标不是一个,他之所以静如狡免地等待,是准备乘我们松懈暴露之际,一举把我们全部击毙。”
警察们的脸色刷地变灰了。铺天盖地的乌云席卷而至,暴雨倾盆而泻。
第十章
从天而降的雨点哗哗落在他们身上。提瑟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雨,狂风呼啸着,雨水由他的脸上流进了口中。
“暴风雨,真不走运,遇上了特大暴雨。”
提瑟躺在雨水里,期待它渐渐减弱,然而雨点却越来越大,几乎将他淹没。刺眼的闪电照亮天空,随即黑暗又笼罩着大地。虽然刚接近傍晚。但天空漆黑如墨,仿佛夜色已经来临。硕大的雨珠令他无法睁开眼睛,甚至看不清悬崖的边缘。轰鸣的雷声使他发颤。“这是什么?”
他用手遮住眼睛,发现奥尔仰天躺着,张开的嘴里灌满了水。提瑟立刻想到水将把自己淹死。
他朝趴在崖边的几个警察望去,意识到不仅奥尔有被淹没的危险,他们置身之处已变成了一条湍急的河床,汹涌的雨水从他们身后狂泻而出,横扫着悬崖。尽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