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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特权者-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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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亚当又站起身,走进卧室,拿起件衣服穿上。西蒙已经擦好了椅子,在餐桌旁支起太阳伞,往各人的杯子里倒上了咖啡。
  他可真是一家人的宝贝。夏天淡季时,他去亚特兰大,在一家学院读书;冬季,他回到这里,白天为住别墅的宾客服务,晚上回自己父母家住。每当西蒙进出时,辛西娅都会发现,艾普瑞尔和罗宾你捅我一下,我推你一下,可并没太当回事。随她俩去吧,她可不会像别的母亲那样,板起面孔教育女儿,什么两性啊,什么男人啊,自己还挺引以为荣。
  “罗宾,”她说道,“那裙子穿在你身上可真配。”那是夫妇俩送给她的圣诞礼物,看她穿在身上那么合身,辛西娅也很高兴。罗宾很让辛西娅着迷,她可以说什么都有,也可以说一无所有。这孩子可真绝了,父母都那样了,可还是那样可爱,那样彬彬有礼,那样自信十足,真是豆蔻年华。
  罗宾等了一下,然后落座,身子微微一摆。“这裙子可真漂亮,辛西娅,”她说道,“再次感谢,今天有什么计划?”
  “嗯,”艾普瑞尔答道,“躺在游泳池边上晒几小时太阳,然后就又到吃饭时间了。”
  “就喜欢你这样,”罗宾说道,“什么到了你嘴里都理所当然。”
  “亚当,”辛西娅对又坐下的丈夫说,“今早又去打高尔夫吗?什么时候?”
  “九点四十二分。”
  “还有零有整,”辛西娅说道,“高尔夫就是这么有魅力。”她把头扭向乔纳斯那边,刚好捉到儿子又在偷眼瞄着罗宾的胸部。天哪,男孩子的日子可真难熬啊!
  “你什么时候才打算请咱们儿子也去一下神秘的高尔夫球场啊?”
  乔纳斯放下叉子,双手猛摇,说:“别,别,千万别。”
  “或许,等什么时候他犯了什么错再说吧。”亚当说。饭菜到了,大家都不说话,日头越升越高,别墅的阴影也渐渐后退。亚当把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举起杯子,等着西蒙给他加满。喝完咖啡,他放下杯子,走进厨房,换上条短裤,上身穿一件带领汗衫,头上戴了顶棒球帽。他把球棒扔到租来的车的后座上,把车驶上岛内唯一的一条公路,一路向北,驶过杂草丛生的停车场,度假区的大门,还有一排排独立居所,屋外绿草如茵,犹如牧场。
  如今,那些屋子早就没人住了。几头山羊窜上了公路,一时半会儿似乎没有下去的意思,亚当停下车,耐心地等所有山羊下了公路,才继续向前开。高尔夫球场在车窗边一晃而过,可他没停车,把车一直开到小道的东北端,开到东浅滩,那儿有片小小的商业区,有酒吧,上午十点就开门营业。亚当把车停在酒吧后面背阴的地方,走过街道,走进安圭拉皇家国民银行。
  这儿其实也算不上什么银行,更像是家诊所,里面坐了个胖女人,一身粉红色紧身衣服,眼眶抹得漆黑。胖女人身后是紧闭的房门,门上装着摄像头。这女人亚当过去没见过。
  “布莱恩先生在吗?”亚当问道。胖女人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一言不发,起身向身后的门内走去。亚当抬起头,看了看摄像头,没一会儿,那女人走了出来,招呼他进去,开门时,还冲他笑了笑。
  布莱恩从一张老旧的铁办公桌后站起身,紧紧握住亚当的手,他身后是两排铁文件柜,再后面就是墙,透过一扇小小的窗户,能看到蔚蓝色的海面。“圣诞快乐,亚当先生,”他问候道,“不缺什么吧?”
  他是指别墅那里,其实,他跟别墅一点儿瓜葛也没有,可还是要问上一问。“假期快乐吧?”
  “一向快乐。”亚当答道。
  “全家都好吧?”
  “很好,你呢?”
  布莱恩点点头,算是回答。也可能,他点头的意思是说,你这样问就对了。两人其实谁也没有见过对方的家人,可客套话一样免不了。据亚当所知,跟布莱恩打交道,就得这样。这会儿,他展开手指纤长的手掌,打开办公桌上的一个抽屉,取出一叠共五份支票,每张支票上的金额不同,都可以即时兑现。支票用夹子夹在一起,布莱恩除去夹子,把支票递给亚当。
  亚当匆匆看了一眼,就把支票对折,放进短裤口袋,站起身,再次和布莱恩握了握手。
  “我朋友说,下一批复活节到。”亚当说。
  “随时效劳。什么时候飞回去?”
  “明天。”
  布莱恩遗憾地吧嗒下嘴,说:“肯定是有工作要忙,您会想念这里的。”两人第三次握手。亚当一直就不明白,布莱恩干吗要跟客户搞得像老朋友似的,可也不会去扫他的兴,想都没想过。
  亚当不急不忙地开车,从另一条路回去,并不是为了隐匿行踪,主要是想趁海上起雾之前,再望几眼对面圣马丁岛上的群山。明天就要走了,才十点四十五分,一场高尔夫至少也要打三小时,于是他把车开到球场,走进门口的商店,买了两大筐球,准备练习之用。他从短裤口袋里掏出支票,放进高尔夫球袋的一个侧袋中,拉上拉链。真热,球场上也只有他一个人,可无所谓,高温很少令他却步,就算皮肤晒黑了,惹来一两句闲话,可这也能证明自己都上哪儿去了。半小时后,亚当已汗流浃背,可仍在
  奋力挥杆。几个月以来,他从未打得这样好,有个球足足打出去二百八十码。最后,时间快到了,他还意犹未尽。
  这天中午午饭时间,在苏豪区一家餐厅,公立学校联谊会要开一次董事会议。
  按以往的经验,这种会开到三点无论如何也该结束了,可这次没有。辛西娅再也坐不住了,她站起身,说自己约了医生,所以要先行一步。还没走出门,就有至少十个女人围了上来,对她问长问短,问她严不严重。这时,她会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说,遭这份儿罪还是值得的,这样就能把眼前这些游手好闲、专好摆弄是非的女人同她们手头大把的钱分开儿,这样就能有更多的钱花在真正有意义的事情上。这可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当然,也可以坐在家里,开开支票,亚当开始挣大钱时,她一开始也是那样想的,可后来,她发现,这些榆木脑袋除了搞搞慈善晚会,发发请帖,就再也想不出什么好点子了。不知不觉,她就陷了进去。如今,她不仅参加了公立学校联谊会,还参加了水畔公园基金会、关心无家可归者联合会、大哥大姐基金会,参与程度各有不同。不过,她给自己立了条规矩:绝不加入疾病救助慈善组织,那种地方让她感到毛骨悚然,根本就是烧钱的无底洞,就好像在说,来吧,加入我们吧,让我们携手对抗死神。她也知道,一定程度上,自己的想法并不正确,可感觉还是占了上风。她更喜欢那些成效看得见、摸得着的项目,更情愿去改善社会组织结构的运行——帮助无家可归者、公立学校、人文基地,以及类似的项目,而不是去对抗看不见、摸不着的基因和病毒。任何改善儿童命运的项目,她都会掏钱,而且掏得心甘情愿。
  “大家太客气了。”辛西娅微笑着说道,后退一小步。“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几个月前就约好了。大家也知道,跟这些家伙见上一面有多难。”她们或许以为自己是去做整容,比如说,提臀,或者其他什么。其实,她不过就是要打个电话,不过这个电话很私密,而且要在交易所闭市之前打。她实在不敢肯定,眼前这个会开到什么时候。众所周知,在不讲求金钱效益的世界中,一切都要花上原本所需时间的两倍。之前,她已经把心理医生的见面时间定在五点,以她如今的安排,也只有那个时间有空了。可一旦晚上有活动,去见心理医生就意味着见不着孩子们了,那怎么行?晚上活动越来越多,最后她只好放弃心理治疗。或许,这样的结束方式再好不过了,是自然而然的。正因如此,结束起来也不像她想的那样难。
  苏豪区狭窄的街道也不知挨了多少骂。辛西娅走出餐厅,发现司机居然能把车停在餐厅门口等她。车开始向西区快速道爬行,辛西娅打开电话,可不想当着司机的面打,倒不是司机不可靠,这跟可靠不可靠根本挨不上边儿。半小时后,辛西娅回到家中,她的新家在哥伦比亚区,入住已经有两年了。之前,在东区那个家中,她度过了局促不安的几个年头。最初买那处房子时,她也十分中意,可装修一结束,她就开始翻起报纸的房地产版。亚当最大的优点就是无论她怎么做,最多只会说两句,绝不啰里啰唆。其实,亚当也明白,妻子为什么动不动就要收拾收拾搬家,为什么对新东西如此痴迷,明白为什么一旦她感到一个地方的潜力已被榨干,就一天也待不下去。
  哥伦比亚区的新家特棒,与众不同。
  辛西娅觉得,住在这里自己恐怕再也不会感到厌倦了。这是座复式公寓,可以直接望到自然历史博物馆背后的水族馆,到了晚上,水族馆的玻璃幕墙透出蓝色的光芒,从三十层望去,辛西娅感觉自己的家像是刚刚在太空中遨游了一天的宇宙飞船,正在缓缓向地球降落。楼下一层几乎完全是两个孩子的世界,有独立的门,孩子们进进出出再也不用像过去那样完全在她的视线之下了。如今,两个孩子长大了,上学用不着她送了,也不愿意她送,他们的生活中多了许多别的东西,社会交往,还有别的什么。有时候,还真说不准自己会在什么时间见到他俩。亚当也是如此。
  有时候,一丝孤独感油然而生。可今天,发现家里一个人也没有,辛西娅很高兴。离五点还早,她拨通私人会计的电话。
  其实,自己什么时候打他都会接,可还是多替别人考虑考虑吧。辛西娅在电话里问他,能否为自己办一笔电汇,金额不大,才一万美元,不过一定要立刻就汇。
  “查尔斯·赛克斯。”她说道。
  电话里能听到会计打字的声音,他戴着耳机和话筒,就是过去话务员才戴的玩意儿。
  “还是老账号?”
  “同一家银行,但城市不同。”辛西娅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好的信纸,摊开,内容是打印的,把上面的数字念给他听。会计记下账号,然后像往常一样问候了下她的两个孩子,其实他从未见过他俩,可知道她有一子一女。最后,两人在电话中道别。
  还没人回家。屋外,冬季的天空已开始灰暗,辛西娅开了瓶酒,从书架上皮面相册后摸出藏在那儿的那包烟,抽出一根,再披上脱下的外套,到阳台上抽口烟。站在阳台上,下面就是水族馆,她在那儿站了有二十分钟,看着脚下静止不动的星球,听着四下里各种声音的交响,渐渐趋于沉寂。她突然动了一个念头,于是打开手机,拨通了妈妈的号码。
  听到女儿的声音,露丝似乎吃惊不小。
  其实,如果没有时间作充分的准备,生活中任何一点儿意外都会令她吃惊不小。
  “老样子,”她在电话中说道,“你知道,沃伦身体不大好。”
  辛西娅并不知道,也可能妈妈提起过,可妈妈的话里很难分清哪些是现实,哪些是对未来的预测。“跟他说,希望他好起来。”
  “俩孩子怎么样了?”妈妈问道。
  “他俩啊,好得很,可忙了,我很少见到他俩。作业跟小山一样多。”电话那头没声了,辛西娅能猜出来大概发生了什么事儿,“真抱歉,我和亚当没能去看看你。”
  “现在也不是来看我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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