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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南河镇-第8部分

小说: 南河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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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山算不远,隔水不算近。这河东堡与南河镇虽鸡犬之声相闻,却因隔着一条三女河而往来极为不便。举人老爷要在三女河上修桥的消息刚一传开,十里八乡的百姓们无不欢欣鼓舞纷纷响应,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既没钱又没力气的老弱病残们,也你一言我一语的出着主意想着办法。筹备工作立即拉开了帷幕,必须赶在秋汛到来之前去竣工。
木料拉来了,砂石拉来了,白灰也拉来了,唯独用来做桥墩的石条却迟迟不能到位。在孙兰玉的陪同下,陈德润专程回了一趟三峪口。三峪口虽然遍地都是石头,但却远水难解近渴,雇人采石,雇工匠将石头凿成石条,然后再雇牛车将石条拉回南河镇,少说也得个一年半载,正所谓“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陈德润心急如焚,对门的瘸腿老爹却圪蹴在门口的碌碡上,悠闲地抽着旱烟。记得他平时都是坐着的,今日却一反常态的圪蹴着。
“老爹,蹲着不累?”陈德润关心地问道。
“举人老爷正在为‘墩’作难,小老儿安敢坐视?”瘸腿老爹一边在碌碡上当当当地磕着烟锅,一边意味深长回答说。陈德润先是心里一动,接着便恍然大悟地说:
“多谢老爹指教。”陈德润先是心里一动,接着便恍然大悟。他急忙一面着人进山通知工匠改打凿石条为打凿碌碡,一面广而告之曰:“今年借一个旧碌碡,明年还一个新碌碡。”
桥墩的问题迎刃而解,但粘接又成了问题。碌碡不能像石条那样错缝垒砌,陈德润正无计可施,隔壁的驼背大爷又寓意双关地说:“举人老爷成亲时,对联上面的横额似乎是‘珠联璧合’四个字。”闻言后陈德润心里不觉又是一动,于是急忙抱着拳对驼背大爷说:“多谢大爷提醒。”
遵照举人老爷的要求,南河镇所有的铁匠都在按碌碡脐眼儿的大小,连夜地打制着钢珠。修桥要钢珠做啥?大家丈二的和尚——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一层碌碡很快地码好了,第二层虽然受了些把作,总算也弄了上去。上下两层碌碡的脐眼里夹着一颗钢珠,还就是稳当,小伙子们这才如梦方醒连声叫绝。
到上第三层时,小伙子们却大眼瞪着小眼都没了辙,围着这一两千斤重、却既无环又无把而且圆咕隆咚的家伙,七八个精壮小伙子转过来又转过去,却老虎吃天没处下爪。浑身都是力气,却使不上,大家都干着急而又无可奈何。
小伙子们瞅着陈德润,陈德润又瞅着碌碡,他也是一筹莫展。正在为难,只见一个年逾八旬的驼背老汉拄着一根歪歪扭扭的拐杖,正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陈德润赶忙上前拱手求教,驼背老汉却摇着头叹着气说:“我一个黄土擁到下巴底下的老朽,又能有什么办法。”一听这话,众人都像是猪尿脬被捅了一刀子,立马泄气,陈德润却大喜过望地说:“多谢高人指点迷津!”回过头他又对众人说:“还愣什么呀?快给碌碡底下填沙子!”
眼看着碌碡沿着沙子铺就的斜坡,被众人七手八脚地滚上去后,驼背老汉这才哈哈大笑着一瘸一拐地扬长而去。没有人认识他,此后也没人再看到过他,有人说他似乎有点像八仙中的铁拐李,有的人却摇着头说不像,理由是那根拐杖上没挂酒葫芦。那些持肯定态度的人立即笑着反驳说,兴许是玉皇大帝怕他老人家误事,所以临时把他的酒葫芦,给没收了。
众志成城!桥,终于如期的落成了。在给桥命名时,却出现了意见分歧,有人说应该叫做“三女桥”,有人说应该叫做“解元桥”,陈德润一锤定音说,既然有八仙显灵指点迷津,就叫做“八仙桥”吧。
通车这天,八仙桥的东西两头早,早已被绾着花团的红绫给拦定了。桥头上人山人海鼓乐喧天,狮子跟着绣球摇头摆尾,旱船随着桨板荡来荡去,高跷上的八仙形神各异,地面上的大头娃娃憨态可掬,两头等待过往的车辆已经排起了长龙。一声山摇地动的铳响后,摇头摆尾的狮子,荡来荡去旱船,形神各异的八仙,憨态可掬的大头娃娃和震耳欲聋的锣鼓声,都戛然而止。
在陈德润的主持下,丈八长的大红锦缎被老神仙和老秀才揭开了,一块高六尺长八尺的青石石碑,赫然的呈现在光天化日之下。包括给解元老爷送礼者在内的所有捐资人的姓名,以及所捐钱款的数目,都被刻写得一清二楚。那黑底白字的柳体楷书,显然是孙兰玉的手笔。
随着又一声铳响,知府老爷和知县老爷喀嚓一声,分别剪断了东西两头的彩带。两岸顿时鼓乐大作,车辆跟着人群,人群跟着大头娃娃,大头娃娃跟着高跷,高跷跟着旱船,旱船跟着舞狮,舞狮又跟在两位老爷的后面,分别从东西两头相向徐徐而行。到了桥中,两位老爷抱拳施礼,狮子、旱船、高跷和大头娃就地狂舞,接着又是八声连珠铳响,热闹红火的气氛被再次推向了高潮。
在跟她亲家麻子佘的竞争中,柳春院的鸨儿柳叶一直被人们看好,胜出的呼声更大。柳叶也自觉胜劵在握,她压根儿就没一丁点失利的心理准备,所以受的打击也最大。满肚子的没好气正无处发泄,却一眼看见自己的活宝女婿佘友志,摇头晃脑地送上门来。
“你来做啥?来看我的水涨河塌是不是?你——你给我滚,滚!”柳叶满肚子的火药,终于在一瞬间爆炸了。
“好我的姨呢些,哪能呢?是俺爸让俺来请您老人家的。”佘友志淡着脸,嬉皮笑眼地回答说。把丈母娘叫做“姨”,关中的又一大怪。
“你爸,你爸那个老不死的,他找我有啥事?”柳叶仍然是气不打一处来。
“过去不就知道了么。”佘友志一会将重心放在左腿上抖动着右腿,一会又将重心换到右腿上抖动着左腿。
“不去!你爸的腿教虫给蛀咧,有啥话教他过来说。”柳叶依然没好气地说。
“当着咱两家媒人的面,财东家说得天花乱坠,结果竟跟木匠刘家结了亲,这不是当着众人的面,给咱两家的头上尿尿么?您老忍性大,我爸可咽不下这口气!”佘有志说。请将不如激将。
“噢,是这事。那你先回去,白天眼杂,天一黑我就过去。”柳叶口气,终于缓和了下来。
 这天夜里,一个恶毒的报复的计划,在佘记烟馆里酝酿成功。
 
黄鼠狼给鸡拜年,佘友志提着一份厚礼,跟着麻子佘的尻子来到财东家。一见面麻子佘就抱着拳向老财东连连道喜,因年龄相仿,佘友志在郭福寿的招呼下进了他的新房。新房里,佘友志跟郭福寿一边寒暄,一边目不转睛地瞅着正在给他沏茶倒水的新媳妇刘小菊。老实厚道的新郎倌郭福寿只顾忙着招呼客人,并没注意到这个细节,而本来就有些羞涩的新媳妇菊儿,却早已招架不住了,沏好茶她便找了个借口,便躲开了那双贼溜溜的眼睛。
那边麻子佘刚道完喜,便又紧接着抱怨起来:“哎呀老兄,你家大业大发财好过看不起穷兄弟我了,连贤侄成亲这么大的喜事,都捏得严严的不给我吱个声。兄弟我虽然不才,却还知道些礼数,这不,只好淡着脸找上门,来讨杯喜酒喝了。”
有礼不打上门客。虽一向对麻子佘怀有成见,但老财东毕竟是个忠厚的长者,没有答应佘家的亲事,他早就有些过意不去,眼下麻子佘送来了厚礼,加上那一大堆体己热肠的抱怨话,更使他有些于心不安了。
翌日,在镇上最好的一家酒楼里,老财东订了一桌丰盛的酒席。
硬着头皮,老财东破天荒地走进了佘记烟馆:“实在对不住,本想跟兄弟联姻,只是。。。。。。”知道麻子佘跟他亲家柳叶有过节,老财东本想把事情推在柳春院那边,不想正说着却被麻子佘打断了。麻子佘大度地说:“老哥,过去的事,咱就不提了。婚姻这事讲缘分,咱两家亲戚不成仁义在,兄弟我可是一片诚意。你这样做反而见外了,兄弟我如何消受得起?”一席推心置腹的话,直感动得老财东想掉眼泪,使他更加坚信今天请麻子佘是请对了。
一个执意要请,一个坚辞不受,眼看着两个人都急红了眼,账房的吴掌柜赶忙劝他的东家说:“富而好礼,财东老兄又是个要面子的的人,他一片诚意连酒席都订好了,东家如果不去,反而显得有些生分了。还是去的好。”麻子佘终于答应了,老财东也松了一口气,临走时他还再三叮咛说:“跟上大侄子一块来,啊——”
不多时,麻子佘真的过来了,而他的大公子佘友志,却迟迟的不见人影儿。问起时,麻子佘叹了口气说:“这小子不成器,娃跌到井里他都不知道着急。他就这德行,咱们不等他咧。”“这可使不得!”老财东一边客气着一边吩咐他儿子说:“福寿,你再过去看看。”
正躺在炕上过瘾的佘有志,见郭福寿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于是不好意思地说:“刚说抽完这一口便过去,不想又劳驾兄弟你多跑了这一趟。你难得来一次,不妨陪为兄抽上一口。”说着佘有志已将烟枪送到了郭福寿的嘴边,见郭福寿有些为难,他又接着鼓励他说:“怕什么!这又不是你家药铺里的砒霜。那么多人都离不开这,可见这是个好东西。尝一口也上不了瘾,不好抽以后不抽就是了。”郭福寿哪里会知道这玩意的厉害,加上老财东平时管教得极严,他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这些东西。越是不接触不了解,也就越发的好奇,加上他一向面情软从来不会拒绝别人,于是下意识地接住了佘友志已经送到他嘴边的烟枪。。。。。。




 第二章陈德润中举修桥 麻子

当佘记烟馆的账房先生拿着账本到济生堂来结账时,老财东才从梦中惊醒。知道儿子已上了瘾,也知自己钻进了麻子佘父子设下的圈套,老财东登时大叫一声气血上涌口吐白沫昏到在地。济生堂里顿时一片混乱,伙计连同看病抓药的顾客们,都一窝蜂地围了过来。老神仙急忙分开众人挤了进去,他先把手放在老财东的鼻子摸了摸,发现只有出来的气,却没有进去的气,又分开眼皮看时,见老财东的目光呆滞瞳孔已经散大,于是叹了口气摇着头说:“赶紧准备后事吧。”
没出一月,财东家完成了两件大事,一件是儿子的婚事,另一件是老子的丧事。这无疑又是一条爆炸性的新闻,并成了南河镇一带人们街头巷尾田间地头议论的焦点。谁也没料到好好的人说变就变,更没想到老子会死在儿子的手里,有摇头的有叹息的,有背地里看水涨河塌的,当然也有在暗中扑舒肚子的。跳猴皮筋时,顽童们又唱起了新的歌段:
世上事,难预料,乖娃一时迷心窍。
娶了媳妇气死爹,正路不走走歪道。
这一切只不过是刚刚开始,难以预料的事还在后头。抽上大烟后不久,在佘友志的唆使下,郭福寿又一头扎进了柳春院。烟瘾和妓女以无与伦比的诱惑力,使郭福寿理智完全丧失人性彻底泯灭。大凡这类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德行,就是先卖地后卖房,继而气死爹和娘。
跟佘有志不同的是,郭福寿搭家伙一口气先把他爹老财东送上了西天,然后才开始踢地卖房。老财东的死使周围所有有良知的人,特别是他的亲家老木匠以及老神仙、老秀才、陈德润和孙兰玉等,都感到难以接受也十分难过,但这对他的亲生儿子郭福寿来说,却无异于搬掉了他败家路上的一块绊脚石。跟佘家和柳家的人一样,郭福寿非但不难过,而且多少还有些幸灾乐祸,卖地他不必像麻子佘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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