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镇-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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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国无外交。不愧为中国通的小泉浩太,紧紧抓住了国民政府软弱无能,为苟安一时而置民族尊严于不顾,一味向洋人妥协退让的弱点,决定选择两个标志明显的高鼻子西洋人作为助手,以弥补自己作为东洋人,与中国人比起来“洋气”多有不足的缺憾。
受命后,小泉浩太化名为犬养太郎,像一头前腿短后腿长的狈,或出没于东京的酒楼舞池,或游走于大阪的大街小巷,寻觅着前腿长后退短,能跟自己优势互补,相与为奸的狼。
重赏之下,必有亡命。曾供职于美国中央情报局的艾克佛竟跟犬养相见恨晚,俩人臭气相通一拍即合。在艾克佛的的引荐下,犬养又结识了“趋利之人,常为朋比”的瑞典特工多福寿。狼狈为奸成功。
由东洋鬼子西洋鬼子组成的三人“探险队”,先乘海轮抵达上海,又乘火车辗转到达西北,开始了他们的冒险之旅。
三个幽灵踏遍了西北边陲的白山黑水,他们时而出没于军事要塞,时而隐现于险关要隘,或收集情报,或绘制草图,并以封官许愿引诱,以黄金白银收买,极尽挑拨离间之能事,疯狂地进行着间谍颠覆活动。
被军阀割据造成的政令不一,被愚昧落后淡漠了的民族意识,被官瘾铜臭扭曲了的头脑灵魂,无不给贼子们以可乘之机。颠覆分裂活动不但得不到有效地遏制,反而受到了某些败类的认可甚至支持。贼子们频频得手。
狼狈们先是窃喜,接下来又不无担心,因为它们的下一个目标是陕西,而守在那里的,是一只猛虎。
心里已有某种不祥的预感,犬贼因此迟迟地不敢贸然东下。正无计可施,贼子们却无意中发现跟他们下榻在同一宾馆的,竟是一个行将返陕的地貌考察团,团长是个德国教授。
“真是天助我也!”犬贼兴奋不已,立即取出电台用密码呼叫着远在东京的日军大本营:“白鲨白鲨!眼镜蛇呼叫!眼镜蛇呼叫!请回答!请回答。。。。。。”
对犬养卓有成效的间谍活动,日军大本营非常满意,于是通过外务省很快的跟德方取得了联系,犬贼跟他的两个助手随即摇身一变,由“探险家”变成了地貌考察团的“专家”,并堂而皇之地随团来到了古都西安。狼子们的野心,暂时的得逞了。
大灾之后,三秦大地迎来的第一个春天,竟是那样的明媚。经过雨雪的滋润,冬小麦已开始返青,并将大地染得一片葱绿。庄稼人三个一团五个一堆地圪蹴在绿色的地毯中,在耕耘着他们新的希望。他们身上的衣服虽然还是补丁摞着补丁,但却都已浆洗得干干净净;大姑娘小媳妇脸上的菜色已经褪去,重新映射出诱人的光彩;老汉老婆们也都咧着没有了门牙齿的嘴巴,连往日那核桃皮似的脸颊,看上去似乎都成了盛开的菊花。收获了一料早秋后,从饥饿中挣扎出来的庄稼人以空前的热情,投入了又一轮的生产自救。
城里的大街小巷中,士兵与警察们往来巡逻,和颜悦色秋毫无犯;商人们热情地招揽着生意,公买公卖童叟无欺;孩子们重新背上了搁弃多年的书包,蹦蹦跳跳地奔向学堂。灿烂而和煦的阳光之下,呈现出的是一片勃勃的生机。
深得人心的举政方针,井然有序的社会秩序,给考察团增添了新的考察内容,他们怀着浓厚的兴趣,迫不及待地投入了考察工作;而犬贼他们却在暗暗吃惊,只能龟缩在西京饭店的客房里,心神不定地翻着报纸。
突然,一条标题为《泾惠渠勘察工作已近尾声,渭惠渠设计又上议事日程》的标题新闻,一下子吸住了犬养的狗眼。“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看着看着,狗娘养的不由得兴奋起来。
于是李仪祉的勘测队,便由一个变成了两个。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第一天还兴高采烈的犬养等一行三贼,第二天却成了笼中之鸟瓮中之鳖而变得垂头丧气起来。
听说三个间谍被人脏俱获无一漏网,杨虎城非常高兴,命令军法处连夜开庭,分头对三个人犯单独的进行了审讯。
铁证如山岂容狡辩。面对人证物证,间谍们不得不如实的交代了犯罪的事实与经过,经核实,三个人的口供基本吻合。第二天晚上军法处再次开庭,对间谍的犯罪的事实又进行落实,三个人犯被同时押上了被告席,他们对法庭连夜整理出的罪行均供认不讳,并一一地签了字画了押。
法庭以法作出判决:查日本人小泉浩太化名犬养太郎,与美国人艾克佛、瑞典人多福寿等,长期在中国从事间谍活动,企图分裂和颠覆中国。其犯罪事实情节清楚,证据确凿,本人亦供认不讳,均以法判处死刑,克日执行。
事关重大,是解送南京还是就地处决,杨虎城又一次面临着重大抉择。如解送南京,他担心国民政府软弱的外交很有可能是放虎归山,使贼子们继续逍遥法外,而自己反要落个多事的不是;如就地处决,列强们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弄不好还会引起国际争端。爱国心切,杨虎城不禁想起了司马光在他的《资治通鉴》中关于“强项令”的记载。
东汉初年,湖阳公主的家奴因杀人而受到洛阳县令董宣的通缉。不想由于湖阳的极力庇护,致凶手迟迟不能归案。无奈之下,董宣趁湖阳出行之机,于凤驾前将凶手一举擒获并当面处死。一向飞扬跋扈的湖阳公主,见董宣只知打狗而置主人面子于不顾,于是大光其火,一纸御状将其告在了光武帝刘秀的殿前。光武帝怒而欲杀董宣,董宣大声质问曰:“纵奴杀人,将何以治天下?”言毕以头撞柱。刘秀也觉公主的面子加上奴才的脑袋,跟自己的锦绣江山相比,只不过九牛之一毛耳,于是忙命黄门官拦住了董宣。
刘秀开始和稀泥抹光墙了,于是命血头狼似的董宣向湖阳叩头谢罪,以便不了了之。谁料董宣不但不尿公主,连皇上的面子他竟也不给,他两手拄地硬是不肯俯首。黄门官到底见多识广而且眼窝里有水水,心想董宣只要一低头,皇上的话就搁住了,湖阳的面子就有了,董宣的头也保住了。不定皇上一时高兴,自己便官运亨通,从此再不用当这个看门的狗了。于是急忙上前强按,没想到董宣这个天生的硬脖项从来不会弯曲,结果湖阳的面子没挽回,皇上的话也没搁住,自己还跟着丢了人又现了眼。刘秀无奈,于是在说了句“强项令出”后,便退宣布朝了。
杨虎城心想,当今虽并非圣明的汉光武帝,列强们更不是湖阳公主一弱女子,但自己作为主政一方的军政要员,却不能不如一个洛阳县令。如果让外国间谍从自己手里溜掉,自己岂不成了民族的千古罪人,于是他当机立断,下令就地秘密予以处决。
几天后,刊发在《西京日报》头版显著位置上的一则“寻人启示”,引起了陕西各界的广泛的关注。“启示”是以外国某考察团的名义刊发的,末尾处还有对知情者重金作为酬谢云云。从考察团走失的,自然不会是穿开档裤的毛孩子,亦不会是疯疯癫癫的精神病患者,而是三个年富力强,智商自然也不会太低的外国人。为首的日本人叫犬养太郎,其余的一个是美国人叫艾克佛,另一个瑞典人叫多幅寿。“犬养不就是狗娘养的么?”人们好奇的议论着。据说日本人是陕西人的后代,是秦始皇嬴政派方士徐福带到琉球的五百童男童女留下的后裔,但事老人嫩,陕西人对他们的这些不肖子孙们,不但已不甚了了,并且还对其放着六亲不认,竟“认狗做母”而感到好奇好气又好笑。
外国考察团也曾到《西安日报》跟《西北文化日报》分别找过陈静远和关步云,他们见找的人是个日本鬼子,都以版面紧张,不能及时安排而谢绝了。同一天,这两张报纸的头版的显著位置上,也刊发了一条新闻,标题是“警备旅部分士兵外逃,真相还有待调查落实”。
《西京日报》是国民党陕西省党部的机关报,其前身是天津的《国民日报》。由于《西安日报》与《西北文化日报》都在积极宣传杨虎城的举政方针,与南京方面的舆论导向格格不入甚至是大相径庭,因此南京政府将天津的《国民日报》西迁西安,让反动文人仇方文任社长,专门跟杨虎城的《西安日报》与《西北文化日报》分庭抗礼唱对台戏。
因同在天津呆过,因此陈静远跟关步云对仇方文其人并不陌生。该人经常在报纸上刊发一些亲日派的反动文章,积极吹捧宣传南京政府“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并含沙射影指桑骂槐地攻击杨虎城在陕西的一系列举措。对此陕西人民自然是非常反感,杨虎城更是深恶痛绝,陈静远关步云与其既是同行,也是冤家。
冤家路窄。在天津那阵,仇方文竟也看上了关步云,欲讨她做妾。他想凭自己的地位和声望,这个小小的女记者怕是求之而不得,没想到几次托人前去作伐,都是热脸蛋碰了个冷屁股。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越是吃不到便越是想吃:“妈的!先掰掉刺,再采花也不迟。”
机会终于来了。一次仇方文托名洽谈工作,又盘桓来到了《大公报》。天赐良机,偌大的编辑部里竟只有关步云一人。看着眼前的“玉兔”,犹一只饿极了的秃鹫,仇方文一下子扑进了关步云的宿办室。关步云被压倒在床上,外衣的扣子也被解开了。。。。。。眼看着大功就要告成,一把明晃晃的剪刀却出现在仇方文的面前,随着“啪”的一声脆响,又有人从背后送来一记带风的耳光。脸上热辣辣的像是被揭掉了一层皮,眼前金星乱冒,更不知天在转还是地在转。明白过来时,仇方文发现自己已经被摔出了大门,而握拳站在门里的,竟是陈静远。
第四四章犬养太移花接木 陈
“读圣贤之书,竟不知廉耻!”在张季鸾面前,仇方文跟孙子一样接受着申斥。虽是同行,张季鸾的影响和人格,他跟着拾鞋带都来不及。张季鸾骂了蒋某人,却反而成了蒋某人的座上宾,这让仇方文既莫名其妙,又百思而不得其解。
又一次狭路相逢于西安时,关步云已经躺进了陈静远的被窝,而留给仇方文的,只是一肚子窝囊气。过去有张季鸾,仇方文奈何不了他们,如今又有个杨虎城,他不但奈何不了他们,甚至还得看他们的脸色。
连“天子”的账都不买的杨虎城,自然更不会把仇方文这个“太监”放在眼里。他劝告过他,也警告过他。他也曾以“奉旨”行事而为自己辩解过,不想杨虎城更加恼怒,骂他是个十足的奴才,是个名副其实的阉人,只可惜了这一身男人皮。强龙不压地头蛇,县官不如现管。仇方文虽背靠大山,却不得不在杨虎城的面前唯唯诺诺,因此虽怀恨在心,他却既不敢怒而又不敢言。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就在“启示”见报的当晚,果然有个黑影溜进了《西京日报》。这个黑影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惯偷。抓间谍那阵惯偷也可能真的是一时良心发现,说出了“却也知道自己是个中国人”的豪言壮语。但惯偷毕竟是惯偷,是个贼,是个梁上君子而并非什么顶天立地的真君子。生前做贼,死后怕只能是下地狱为厉鬼,而决无上天庭羽化为神之可能。君子在任何时候都能穷则益坚,不坠青云之志,做到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贼和小人也可能在一时做到慷慨激越,但在重金的诱惑下,又难免不与那些趋利之人朋比为奸,出卖良心而又忘却了自己是个中国人。
听说几个外国人竟是被杨虎城秘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