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镇-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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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即让警察局将其抓起来严刑拷问,还是先派人暗中调查取证再予以逮捕?是“礼送出境”还是就地处决?思前想后扪心自问,陈致远的这些念头最终还是被他自己给彻底地否决了。在陈致远的印象中跟共产党相比,国民党虽然早也比较强大但却似乎还欠缺些什么,而这些“怀疑”对象不但没有任何恶迹,而且还在同州最困难的时候出主意想办法,给自己出了大力帮了大忙的人。自己凭什么抓人家杀人家?就凭人家姓“共”?这能成为狼吃小羊的借口么?当年秦桧在谋害岳飞时还有个“莫须有”的罪名,陈致远可没有田葫芦翻脸不认六亲的本事,更无井岳秀杀人不眨眼的能耐,他无论如何也下不了这个手。
陈致远准备和稀泥抹光墙了,如果实在抹不过去,他也准备效仿冯玉祥将他们“礼送出境”,料他石敬亭到时候也没话说,冯总司令能这么做我为什么就不能?“礼送出境”总得有个去处吧,陈致远想到了杨虎城的留守部队——驻防在韩城的王保民。
人有见面之情,在西安守城期间陈致远结识了王保民,俩人虽无厚情却还有些薄谊。杨虎城跟共产党走得那么近,同为杨虎城的部下王保民与井岳秀又积怨甚深,想必他还不至于不借面咧连升子也不给吧!
第三二章陈致远临危受命 冯
听说陈致远来访,王保民果然十分高兴,他亲自出城相迎并吩咐设宴为故人接风洗尘,酒足饭饱后俩人又促膝长谈直至夜深人静。
“在短短的几个月里,致远兄竟把同州这个烂摊子治理得井井有序,实在令兄弟敬佩。”王保民由衷感叹着。陈致远的人格,陈致远在同州的政绩,陈致远在靖国军中特别是在守城之役中的出色表现,使王宝民无不心悦诚服。
“玉亭兄如此抬举,实在教兄弟诚惶诚恐而又无地自容。”陈致远连连谦让着。
“眼下各地都在清党同州却不见动静,致远兄不知有何高招?”正思谋着怎样才能将话引入正题,不想王保民竟抢在了前头,陈致远心中暗喜于是笑着说道:“高招?我能有啥高招?兄弟我正是来向玉亭兄讨教的。”王保民也笑着说:“你我兄弟情同手足又同为杨将军部下,我看就不必再兜圈子了,有啥话咱就当面鼓对面锣地摊开来说吧。”陈致远高兴地说:“好!玉亭兄果然痛快。杨将军一向要我们与共产党交好,兄弟我岂敢违背。”王保民也会心地笑道:“也许正应了那句古话——英雄所见略同。他们清他们的党,咱们容咱们的共,他们少个朋友少条路,咱们多个朋友多条路,咱正缺人手,人家又硬把人往咱这里撵,咱不要也对不住人家喀。致远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这么说。。。。。。”陈致远还没出口,却被王保民给打断了。
“不瞒你说。。。。。。”王保民竹筒里倒豆子,将他收编李象九谢子长等共产党人的事,一五一十和盘地托了出来。
王宝民的老表石谦,早年曾与王宝民一起投身革命,在对清军的作战中被俘后险遭杀害在。有幸获救后石谦又投身井岳秀,并因作战勇敢一路升任到第六旅的旅长。这石谦虽出身刀客却颇重义气,对共产党则更是持宽容态度,其儿子石介干儿子王有才妻弟李象九等,也均系共产党员。后来因拒不执行“清党”,石谦竟被“榆林王”井岳秀设计诱杀于榆林。
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清涧的石板瓦窑堡的炭。民国十六年十月十二日,以李象九、唐澍和谢子长等为首的一大批共产党人借公祭石谦的机会,在因盛产石板而闻名的清涧县发动了武装起义。
起义部队一路南下,三日内连克延川、延长,宜川三城,到达宜川时已达一千六百余人。随着部队的迅速壮大,用什么人打什么旗向何处去等一系列实际问题,立即暴露在领导者的面前并要求他们尽快地做出抉择。唐澍和谢子长等坚持要用党员打红旗向南走,李象九却以起义是为石谦报仇而发起的为由坚持旗号不变,并以稳定人心为由,要让只会写八股文而不懂军事的孟澂斋当参谋长,同时还以部队需要休整为由坚持固守宜川。后来唐澍以向省委汇报为由一气之下离队去了西安,李象九也以有限的让步提拔了几个党员,谢子长则以大局为重没有再坚持反对。
部队改编为一个旅,由李象九任旅长孟澂斋为参谋长,谢子长等分别为营长。
在宜川立足未稳,便受到井岳秀与其部下高双成旅的南北夹击,李象九则给雷进才连配以重武器并命其控制凤翅山准备死守。为瓦解义军,高双成向宜川城里投入了大量的传单,其中大部分虽被义军撕得粉碎,却偏偏有一张发挥了作用,而且被这张传单所策反的不是别处,恰恰却是掌握着全城命脉的雷进才连。
雷进才叛变后宜川城已无险可守,突围时谢子长虽拼着命杀出了一条血路,但征用的骡马却临阵受惊并将部队冲得七零八落。后续部队竟又误以为突围失利,因而不但没能及时跟进反而退了回去。义军严重受挫,于是只得接受了王保民的改编。轰轰烈烈的清涧起义失败了。
“照这么说,保民兄这里已有一个旅的共产党员?”陈致远故作惊讶地说。
“哪里?说是一个旅其实还不到二百人,也不都是共产党员。”王保民笑道。
“如果再有人来保民兄还要不要?”陈致远接着问道。
“要!不要白不要,有多没少的尽管来。天底下哪有不收粮的仓?”王保民说。
。。。。。。
预期的目的已经达到,第二天一大早陈致远告别王保民回到了同州。
翻过年,关中这片热土愈加显得躁动和不安。儿童们唱着“大家吃,大家干,大家事,大家办”的儿歌跳着猴皮筋;“有土皆豪,无绅不劣”的标语也无处不有处处有;“农协”和“苏维埃”等陌生而又费解的名词更是时有耳闻;写着“干旱不雨,天不长眼;苛捐杂税,官逼民反;百姓不反,离死不远;倘若造反,或者可免;各地联合,一律造反;打倒土豪,实行共产”和“一亩地打三升,差役粮款要得凶,不顾生死往上涌,谁不去是女子生”的“鸡毛传贴”在暗中传递。不断有大批农民扛着叉把扫帚,掮着镢头锄头、提着磨棍碾棍,甚至提着鸟铳和大刀片子浩浩荡荡地涌向县城向县府“交农”,有些地方还围攻县城又殴打县长。
愈演愈烈,事件还在不断地升温升级,三四月份有些地方已经出现了“吃大户”的现象,在光天化日之下,财东家的粮食被抢浮财被分,人被捆被打被戴着高帽子游街示众,有的甚至被杀。
各地的警察们也频频出动,人们经常在半夜三更被咚咚咚的砸门声、急促的吆喝声甚至刺耳的枪声所惊醒。不断的有人被抓被押甚至被枪决,个别地方甚至一枪决就是几个,有的地方还将头颅割下来挂在城门楼子上示众。据说这些人都是共产党员,一时间“共产党”竟成了土匪的代名词。直闹得鸡飞狗跳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又人人自危,有的婆娘甚至用“共产党来咧”来吓唬自家闹腾着不肯睡觉的孩子。
虽然说是有口皆碑同州城也相对的比较平静,但代县长陈致远的心里却说啥也静不下来。城门失火,焉能不殃及池鱼?真的是共产党吗?陈致远开始还有些不太相信,但时间长了,耳音灌得多了又不由他不信。如果真的是共产党,如果共产党真的闹到自己的辖区闹到自己的头上,那又如何得了?要是真的闹起来,即便是农民们不难为自己,上峰又能放过自己么?坑定不能!不问个“包庇纵容”之罪,起码也得问个“清党不力”之罪。
那些但愿不要发生也未必就能发生的事,却往往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一天,陈致远正在低头翻看一条某地农民又在闹“交农”的新闻,突然一片喧哗声谩骂声还夹杂着金属的撞击声远远地传了过来。陈致远已预感到情况不妙,出来看时,果然有二三十个拿着镢头锨的小伙子被市民们堵在了门外。市民们虽然赤手空拳但却人多势众并不示弱,那个领头闹事的楞头青小伙子吆喝着冲了几次,却没能冲得进来。
正相持不下,突然有个十分面善的老汉豁开人群踉踉跄跄冲到了前面,他指着楞头青的鼻子骂道:“把你狗日的喂饱了,有精神闹腾了是不是?你知道这西瓜是谁帮咱卖的,这粮食又是谁帮咱买的?是陈县长!你驴日的给我滚!滚——”说着老汉竟猫着腰侧着身向他一“钢头炮”打了过去。见愣头青只是被撞了个趔趄却仍然没有离开的意思,老汉竟在砖墙上把自己磕成了血头狼然后又一头撞了过去,楞头青黑黢黢的白粗布褂子上,立即出现了一个血红血红的印迹。其余的见状吓得哗的一声散去了,愣头青立即没有了底气,后退了两步后他转过身,也一溜烟似的跟着跑开了。
市民们立即七手八脚地将老汉送往医院。这时警察局的关局长领着人赶来了,见县长没事,他立即喊道:“追!还不快追!把驴日的一个个都给我提(di)溜回来!”
代县长陈致远忽然记起受伤老汉,就是请自己吃西瓜的那个瓜农,于是摇了摇手吩咐关局长说:“算了算了!我们还是去医院,去看看受伤的老人家吧”。
第三三章郭德厚奇遇山妹 郭
郭德全的棉花长势非常诱人,那些红的黄的白的粉红的等各色花朵,在绿叶的衬托下争奇斗艳竞相怒放,十亩地连成一片更是蔚为壮观。在这百花凋零的秋天,与颜色单调的玉米、谷子和糜子相比,那些千树万树的各色花朵形成的风景綫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那些给棉花拦尖打杈的十几大姑娘跟小媳妇们的倩影,和她那们嘻嘻哈哈的笑闹声,又给那些姹紫嫣红的花儿平添了不少的生气。在地里锄草的浇水的庄稼人无不赞叹,就连那些行色匆匆的过路人也不得不驻足注目欣赏一番。
家里却是另一番景象,为了给晾晒棉花作准备,谢铁成跟郭德厚一人一副架子从早到晚地打着箔子。院子里一边堆放着成品一边堆放着原料,芦花在空中轻飘曼舞,能用的苇竿都用了,不能用的苇叶和苇梢遍地都是。菊儿一遍又一遍地收拾着打扫着,倩儿已经不吃闲饭了,也跑前跑后地帮着忙,但有时也难免添些乱越帮越忙。苇叶自己烧不完,菊儿便喊左邻右舍来抱,倩儿却硬是不让并伸开胳膊拦着挡着与人家截起了羊羔。菊儿说服不了她又哄不下她只得将她抱了起来,邻家抱起柴火一边走一边笑着夸倩儿将来肯定是个把家过日子的好手,倩儿却在菊儿怀里又是哭又是闹又是踢又是刨的,她既不领人家的情也不买他们的账。
郭德厚跟郭德全兄弟对这个比他们小十多岁的,同母异父的小妹妹更是喜爱有加,倩儿不懂这些只知道郭德厚跟郭德全都是她的哥哥,在他们面前她不但无拘无束有时还撒娇耍赖,甚至跨上他们脖子将哥哥们当马骑。
此前,郭德全念书,谢铁成跟郭德厚也忙活在学堂的地里,菊儿带着倩儿又住在镇上,一家人聚少散多甚至难得在围一起吃上顿饭。跟郭德厚没得说,跟郭德全谢铁成却显得生疏了许多,眼下郭德全已长大成人又头角崭露有了出息,在他面前谢铁成自愧不如,竟更有些敬而远之了。
眼下郭德全的事业已初见成效,有忙谢铁成自是不能袖手旁观,谢铁成的心里有数更是满腔的热情,却茶壶里下饺子就是倒不出来。郭德全招呼他过来一块吃饭,谢铁成却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