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水红莲百折而后弯的小黄-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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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那千年前的先贤也是来自于那边世界的亡魂,也许他将自己的知识记载成册,却忧心不开化的人们用于杀戮,于是--于是就使用了这世界的人无法参透的记录方法。
这符号,还竟然被用作了梁上斗拱上的边框修饰。也许是哪个人无意中得到了这样的古书,觉得图案优美,于是干出了这等让他莫名奇妙的事情。
算了吧,毕竟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喜欢偷偷做炸药的毛头小伙子了,反正他也不想惹什么麻烦。人生啊,就是要平平淡淡过下去才能体会到其中深味。
递交了腰牌,登记,收回腰牌,皇宫内的夜间过路手续仍是那么麻烦。黄翎羽打着呵欠半睁着眼睛慢慢晃着过去,根本不怕被当作可疑分子。当然,也不会有侍卫把他这样没精神的过路者当成有威胁的可疑分子就是了。
其实这个夜晚也应当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以至于能够让他充分感觉到当小人物的幸福的夜晚的,事实上却--并非如此。因为笛子的呜咽声。
在三皇子府里听着还十分不明显,然而越是往下膳房去,就越是听得清楚明显。这种笛声,不像他日常所听的那种音域辽阔婉转悦耳,而是真正像出没于深夜的因被情人抛弃而跳井的女鬼的呜咽,冰冷迂回。要说起来,真十分像《阴阳师》里源博雅所吹奏的日本笛,因为根本听不出音符。
黄翎羽只想绕道避开这么不符合他生活志愿的东西,只可惜这条夹道又是不知道哪个皇帝妃嫔的住所宫墙所夹成的,刚刚通过了侍卫的登记验明,那个侍卫还在自己身后虎视眈眈地瞪着呢。
就算慢腾腾地挪步,希望吹奏鬼笛的家伙在他过去之前已经尽兴自己走了。不过就算已经到了夹道的尽头,眼前便是照旧要穿过的一处池塘和竹林,笛声仍然没停。
眼前乍然开阔,也因为离了夹道的灯火照明,他手里灯笼光线不及之处一片黑暗,要寻声找吹奏的人,也因看不分明而被迫放弃。
他加紧脚步低下脑袋,要装作与世无争的路人甲匆匆溜过。
笛声停了。
接着一股阴风刮过,身后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触,虽然没有碰触,但就是让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后。
那东西噗嗤一笑,凉冰冰的气息将凉冰冰的丝线吹在了他脖子上,接着说起来算不上熟悉也算不上陌生的声音幽幽地道:“这么着急,你想干什么呢?”
黄翎羽不甘心地喃喃,伴随着这个人的出现,他这个平凡而美丽梦幻的夜晚休息注定是泡汤了。
慕容炽焰,一个让他看不出究竟是正常还是不正常的人。正如黄翎羽心底下暗自给他起的绰号一般,其本身的存在就像鬼火一样美丽而诡异的人。
他转过身来,灯笼的光照亮了眼前那个惨白凄艳的面孔,挂着阴惨惨的笑。
“哇!出,出,出现了……”黄翎羽手一抖,几乎就要把灯笼给甩进湖里。
慕容炽焰仿佛早知道他将有此举似的,先一步捞起他的手,将提柄一并牢牢地抓紧。
“我就这么不堪入目,连灯笼都想丢了?”
黄翎羽像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般狠狠瞪着对方的手,身体不由自主颤抖了起来,被男人手牵手的感觉可不是什么值得留待将来回味的美好记忆。然后他狠了狠心,小心翼翼地问道:“能不能请殿下您先放开再好好说话?”
24
“你究竟想不想干?”周总管难得地亲自来了,抖着手里的纸片责问着,“字写这么丑给谁看?”
黄翎羽垂头一动不动地跪在案几前,字写得丑还真不好意思了,本来就是为了做当票的标记而练的字,自然谈不上漂亮。
“重抄。”周扒皮抬起肥肥的腿把厚厚一沓纸从案几上扫了下来,牛气烘烘地走了。跟在他身后的宦侍仿佛没当眼前还跪着个人,也下巴抬得高高地,走了。
果然,这是第九次。
黄翎羽默默从地上捡起被扫落到地上的纸片。就算在他人眼中是不堪入目的东西,也算是辛辛苦苦抄写一日的成果,更何况,还要保留到抄完下一遍为止。
话说回来,周扒皮这么有耐心没有让他尝到皮肉之痛,说不定已经是看在慕容泊涯的面子上了。话又说回来,几日来都不见慕容泊涯,还几乎要忘记有这么一人了,看他也天天早出深夜归的样子,看来也是有忙不完的事。
人啊,活着还真是累啊!
这一认识让黄翎羽有了些同仇敌忾的胸怀,虽然他还没见过慕容泊涯小朋友的那位尊敬的敌人大人。
耳听门外的脚步已经远得听不见了,他看看外边漆黑的夜色,一边给自己捶肩捶背,心想那周扒皮回去就有得美人捶肩暖榻睡,而他自己--回头看看高得接了屋顶的书柜之间的深处,有一个几张薄被搭起来的小窝--算了,还是别想了,人就是要知足才能长乐。
好像因为周扒皮是把训斥他作为饭后的消化运动,所以他还没来得及吃上晚饭。一旦从训斥的海洋中生还,在训斥中自动冻结的大脑重新运作后,饥饿的感觉又很快回来了。他找出塞在屋角的灯笼,往里面插蜡点火,提着出去填肚子了。
这几日,各处轮值的守卫几乎都已经认识他了,还不时有人打上一个招呼,或是笑呵呵地问他是否又被罚了。总之,当他来到夹道外通往下膳房前必经的小湖林时,一如既往地,脖子后吹来了冰凉的气息。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转身抬高灯笼照着这个总是玩不够的男人。
“你可以一点成不?有什么睡意都被打消了。”
慕容炽焰偷偷摸摸地贴在他耳边小声道:“有好东西。”
黄翎羽皱皱鼻子,把头偏了开来:“你喝酒了?”
他举起一个蜜糖罐子,晃了晃,里面传出水流的咣当声,然后嘻嘻地笑了起来,一副偷到了好东西的孩子气的表情。
黄翎羽有些头疼的抚额,这几日他已经领教了这个人的缠人,一旦露出这种表情,他就别想走了。走了也要被拖回来,理由不是欣赏音乐就是月色很好。他现在甚至有了这样的想法,鬼火同志每当这个时候露出的贼笑,大概不是因为偷到了什么好东西,而是因为偷到了人。
“我还饿着肚子,不能陪你喝酒。”
慕容炽焰二话不说,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张烤饼,献宝一样摊在他面前。
“你直接放在衣服里?”黄翎羽惊奇地道。
他点头。
--算了,也不算脏,只是一想到沾了别人的体味和体温有些排斥而已。
25 书库来客
回到书库的时候,因为厚实的大门里透出了一条狭长的灯光,黄翎羽难得地感到了些许的惊奇。
是桶哥还是莫槐运?总不能是周扒皮吧,不过才到初更的样子,即使是当年和高玉宝斗气的那个扒皮兄,也要三更才舍得起床学鸡叫的。黄翎羽暗自嘀咕着进了门,只见靠墙的防火围上搁着一盏宫灯,里面燃的蜡烛已经快烧到尽头。
还不待他仔细搜索,就听到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说道:“果然是你啊,这么晚才回来。”
黄翎羽循声扫视半周,才发现被隐没在书架丛林中的那个小被铺已经高高地隆了起来,还突兀地扭了几扭,把薄薄的被子努力地裹紧。
--好,好累。
黄翎羽感到又头疼了几分,放下自己的灯笼,几个大步从书架丛中钻了过去,站在被铺前俯视着躺在地下的慕容泊涯。
“敬爱的三殿下大人,难道您对您那富丽堂皇的卧室已经腻味了?时不时喜欢吃些清粥小菜养养胃口?”
“好了好了,你别大声嚷嚷,我头晕。”慕容泊涯伸出手来扯住他衣角,也不见怎么使力的动作,黄翎羽就被拉倒下来。
黄翎羽挣了两挣,发现挣脱不了钳制,干脆也就由着慕容泊涯乱来。
“你去见慕容炽焰了?”
“你的消息倒灵通。”
“唉,那个人已经被宠坏了,你还是小心点好。”
“原来如此,家庭教育出了问题,炽焰也能变成鬼火状态啊。”黄翎羽不咸不淡地讽刺道。
“……鬼,鬼火。”慕容泊涯呆愣了一瞬,继而盛大地喷笑了出来,“真,真合适的形容!”
“喂喂喂,不要在别人的被铺里撒下你的口水,啊啊啊,你的嘴不要张得这么大了,口水要淌下来了,”黄翎羽努力劝说了一阵,发觉毫无用处,便道,“你要是再不停下来,我便告诉鬼火,你的外号是泔水。”
只可惜,他认为应该见效的一针完全不起作用,慕容泊涯捂着肚子笑得喘不过气来,一边十分辛苦地抱怨:“泔,泔水,好形象。照,照你这个说法,那二皇兄就是朽木不可雕,沉默寡言的慕容锐钺自然就是破钟烂锣了。都好合适啊。”
“好吧好吧,你自己笑死去吧。”黄翎羽把落在他腰下的被子狠狠扯了上来,捂在慕容泊涯脑袋上。
慕容泊涯又抽搐了盏茶的时间才终于虚弱地软了下来。
“我看你比鬼火兄弟还要脑袋有问题。”
“好,好了,”泊涯半喘着气拉开了被子,“唉,你这一岔,看我又没把话说完。”
--既然知道岔开话题了就不要笑得那么夸张,否则就干脆一直笑死好了。
“其实那个炽……那个鬼火,”慕容泊涯很快就从善如流地改变了对自家兄弟的称呼,“并不是皇家宠是宠坏点,但还到不了这一种程度,他变得这么唯我独尊,只能算是莫灿那个老女人的功劳吧。”
“莫灿?莫槐运的亲戚?”
“五百年前说不定是亲戚,不过至少现在不是。莫灿是个白头发的老女人,比起鬼火来,也毫不逊色,你见到自然就会明白。还有,她最大的爱好就是给鬼火抓来各种各样的少年从中挑选侍卫,虽然说看中你的可能性不大,”说到这里,慕容泊涯十分开心地上下打量黄翎羽,“总之还是小心为上。”
“虽然不知道殿下大人因为何种考虑而露出如此欣喜的表情,不过不用你说我也没想和他们扯上任何关系。”
“是吗?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忽然提起莫灿那老女人吗?”
“殿下大人深谋远虑,小的蚍蜉视短,实在不敢妄议。”如果不看黄翎羽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一定会以为他是个恭敬谨慎的下人。可惜,映在墙上那条粗鲁晃动的影子显示出这个下人的心口不一。
慕容泊涯默默忍耐了他努力将自己推拱出被铺的“铁砂掌”,道:“你就不能安静些吗?还像个黄花大闺女一样这么在意自己的贞洁?算不算男人?”
“请殿下大人将这称之为‘雄性动物对于自有领土的执念’。”
“我都已经放弃了的执念,你何必这么斤斤计较。话说回来,不知道是不是那些日子睡了一个床的关系,现在我简直是没你的气味不欢呢。”
“即使那张床我们都睡过,但明显不是同时睡的!”
“执着于完全可以无视的细节,小黄你就是这点特别可爱。”
“……”
黄翎羽当场无话可说了,因为烛火将尽的关系,屋子里的影子全都剧烈地摇摆了数息,继而与笼罩下来的黑暗融为了一体。宫灯里的烛火终于完全熄灭,紧闭了大门的书库里只剩下一片漆黑。
慕容泊涯见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