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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自由在高处-第14部分

小说: 自由在高处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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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母在乡下吃了一辈子国家的苦和亏,被征了一辈子的皇粮国税与“剪刀差”,到老年却没有社保,以至于我不得不像“临时政府”一样为他们尽责。为什么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仍要“养儿防老”而不能做到“养政府防老”?那么多的财政收入究竟要用到什么紧要地方?为此,我不高兴。
 
我回到乡下,看到村庄空空荡荡,道路坑坑洼洼,一片萧瑟景象。家乡长了几百年的大树被里外勾结贩卖。在那里,我真切地感受到故乡沦陷。地球是圆的,阳光只照耀城市,不照耀乡村。为此,我不高兴。
 
走在城里,我看着新修的马路被一次次挖开,虽然GDP因此增长,有人因此大赚其钱,但既然总要这样折腾,为什么不给马路预装一根拉链,而且只在半夜时分悄悄拉开?为什么人民(当然包括行人)没有免于被折腾的自由?为此,我不高兴。
 
开车时,我看到三三两两的妇女抱着租来的孩子站在马路中间乞讨;不开车时,我看到司机从不知道礼让斑马线上的行人,有时甚至将人撞飞。孙立平先生说,中国的危机不是社会动荡,而是社会溃败。为此,我不高兴。
 

  
【第39节:一个中国人的不高兴(2)】


在一个代议制国家,我的利益被人堂而皇之地代表。然而,代表我利益的人姓甚名谁我竟不知晓——即使是那隐姓埋名的佐罗,我也知道他的刀剑与相貌。在他们穿红戴绿满脸喜庆参加一年一度的“政治嘉年华”之前,为什么从不询问我需要什么利益?为此,我不
 
高兴。
 
我照章纳税十几年,没有收到过一张税单,更不知道自己所交的税款最后用在哪里。为什么我只看得到税务局,却看不到“税权局”?为什么宪法里只有纳税的义务条款而无权利条款?都说预算是众人之事,为什么我看不到公共预算?没有预算的政府就是“看不见的政府”,没有预算公开的工作就是“地下工作”。为此,我不
 
高兴。
 
今日中国,“拆迁党”四处招摇。在没有《物权法》时,我盼着《物权法》出台,以阻挡“推土机经济”扫荡民宅;然而《物权法》出台后,扫荡民宅的事仍然时有发生。我曾经一厢情愿地讴歌“‘钉子户’引导人民”,然而事实却是“更多的‘钉子户’倒在路上”,却是穷人家的房子“风能进,雨能进,官商勾结的推土机更能进”。为此,我不高兴。
 
独坐书房,读西欧财政史。读到十七世纪英国中央政府给社会带来的经济负担不到5%,想起2007年中国财政收入占GDP比例占到了20。80%,而且全年财政收入的13被用于“三公消费”;想起大学生不去创业,而是争考公务员。国富民穷,权力诱人。为此,我不高兴。
 
我时而文思泉涌,给一些媒体写文章,谁知文章发表后里面有几句话不是我写的,而我写的又不知道哪里去了。为此,我不高兴。
 
打开电脑,我做网站,有人不高兴。我不做网站,只看别人的,有人不高兴。为什么他们不高兴优先于我不高兴?下网之前,我看见周久耕说不让房价下跌是为人民服务,我知道周久耕他是在为人民币服务。为此,我不高兴。
 
深更半夜,我打开电视,无数影视明星和药贩子混在一起,还在像吃了春药一样亢奋。他们从早到晚贩卖假药,和那些电视台一样不知羞耻,只当这一代中国人全是最易上当受骗的“东亚病夫”。不是要反低俗么,怎不见有人管?为此,我不高兴。
 
网络销售大行其道,如今实体书店一家家倒闭。偶尔逛书店,发现几个“不高兴”的人偷梁换柱、以偏概全、炫耀肌肉,以中国的名义冒充我在不高兴。为此,我不高兴。

  
【第40节:地图知识分子】


 
地图知识分子
 
没想到师爷、幕僚、谋士、智库等词都不够用了。有学者、网站审时度势,推出了“战略知识分子”之新词与专题。论其特征:他们是这个时代的引领者,具有远大抱负、远见卓识、学贯中西,深刻洞察时事变迁;他们是国家公民的优秀代表,具有强烈的民族责任感和历史使命感,以人民利益为旨归、以国家兴盛为己任、以国家振兴为关怀;他们是知识分子的杰出代表,是精英中的精英,真理往往掌握在他们手中……
 
读来让人激动。不过这与其说是有关群体特征的描述,不如说是一封万方来朝的表扬信。未见半点事迹,却被告知可以横扫千军万马!信中多是国家至上、道德至上的评价,与知识更无关系。
 
同样奇怪的是,“挺战派”竟将“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诸葛亮视为战略知识分子中的杰出代表。恕我愚钝,可以“违令者斩”的蜀国军师,掌握百万军队的重臣,诸葛孔明几时回乡做起了知识分子?
 
提笔之前,我还特别在微博上问及此事,谁料竟有超过九成的人对此概念持反对意见。有人建议,我们是不是还要“战备知识分子”?有人嘲笑,这里只有“有机会知识分子”。有人直言,这不过是知识群体给自己推个战略产品,只等标价上市。也有人悲叹,回顾中国历史,只有站对与站错的知识分子,哪有什么战略知识分子?
 
据说首次提出“战略知识分子”概念的是中国人民大学的陶文昭教授。在他看来,中国社会中大部分知识分子属于战术性的,局限于解决日常生产和生活中的具体问题,即技术性的、对策性的问题,所以中国还要有一批“务虚的、踱方步”的战略知识分子。他们“有鹰一般的宽广视野、鸭一般的敏锐先知、鸡一般的社会关怀”。
 
战略知识分子横空出世,他们是知识分子中的战斗机,他们的功绩远在战术知识分子之上。上述排比同样充满喜感——以战略眼光看,就是要求战略知识分子能够以禽为师,具备禽界空军的视野与禽界步兵的敏感。
 
说中国需要政治谋臣,需要国家智库,我都不反对;希望他们有些战略性的思维,不鼠目寸光,也在情理之中。但若硬要贴个知识分子的标签,并且分出战略知识分子与战术知识分子,我就要打问号了。
 
喜欢对号入座的知识分子一定犯难了——“我究竟是‘一战知识分子’呢,还是‘二战知识分子’?”所谓“一战”,是说他要么属于战术,要么属于战略;而“二战”,则是说他能同时写两类文章,能两线作战,既在战术上批评过宜黄县两位“建国”大人强拆民宅时的胡作非为,又在战略上大谈下一个千年中美关系如何。
 
推衍开来,我所熟知的评论界要不要为中国装备一批战略评论员?而像章子怡那样被外国媒体用来解读中国形象的演员,是否也该由“战术演员”转向“战略演员”?国家战略为重,以后两栖明星指的当是既懂战略又懂战术的明星。
 
我一直相信,能让知识分子安身立命者不外乎三样东西,且缺一不可:一是知识,知识分子以思考为业,不仅捍卫常识,对社会、对世界更要有着超乎常人的理解。二是独立,他不应附属于任何战略。这种独立并非一种姿态,其价值正在于保护上述思考不被扭曲。三是对推进美好人生、社会进步与人类福祉的参与,正如左拉一样,他从自己的参与中找到知识的意义,其所体现者即公共精神。
 
而知识分子一旦被拉上战略的战车,只为了某个战略而生,为其私用,就像诸葛亮一样,他便不再是知识分子了。若是非要命名收编,你不妨称之为“知识战略分子”。在平常的争论中,这样大谈战略的人我也是见过一些的。他们的世界被简化为两种东西:一是“我者与他者”的思维模式;二是一张代表“国家利益”、“人民利益”的地图。在“地图知识分子”的世界中,只有我者与他者,只有“我们的利益”、“他们的利益”,而无共同的利益。“我们的利益”至高无上,却也只是隐藏在地图上,而不是在我们的房舍、田地、街道以及收成之中。
 
由此“战略”二字被赋予了两种内涵:一是“因战而略”,为了达到“战”之目的而不计其余。二是“有战无略”,只知夸夸其谈。做起事来,上不接天,下不接地,自己站不稳,却要中国站起来,要做中国人的精神导师。
 
回想历史与近年周遭的种种,我以为当下中国最需要的绝非“战略知识分子”、“战术知识分子”这样华而不实的概念,而是真正“入狱身先,悲智双全”的知识分子,他们凭着自己的学识与良知,以独立之精神,做合群之事业,参与社会建设与政治改造,关心每个人的具体的命运。得此精神与担当,增进中国福祉的什么“战略”、“战术”都不会缺少;无此精神与担当,再神奇的“战略知识分子”,在世人眼里也只能是——“战战兢兢,略知一二”。
 

  
【第41节:“火星文”入侵】


“火星文”入侵
 
电影《少林足球》里有这么一句忠告:“地球是很危险的!你还是赶快返回火星吧!”如今,当一个人琢磨不透别人的所思所想时,可能会劝他回火星老家去。同样,在地球越来越不适宜人类居住的条件下,也有网友倡议大家省吃俭用,好“尽快造艘飞船回到火星去”!
 
就在火星人不断进入人类语言生活的时候,随着网络的发展,有关“火星文”的讨论也日渐增多。关于什么是火星文并没有严格定义,它通常是指孩子们尤其是“90后”运用在网络聊天中的语言。这是一种伴随着各种输入法逐渐演化并流行起来的网络语言,它不仅糅杂了英文、日文等语言的部分字词,同样对汉字进行了挖掘和解构。
 
有意思的是,网络上甚至出现了很多专门提供翻译“火星文”的软件,可以自动把日常使用的汉字转化为难以分辨的“火星文”。有些论坛里还有网友推出“火星文字输入攻略”以及火星文字破解的游戏。
 
面对“火星文入侵”,有不少网民站出来呼吁“封杀火星文”,提议发动一场针对火星文的“围剿”。与此同时,语言学专家也擂鼓助威:火星文破坏了汉语言文字的纯洁性与规范性。然而,情况真的那么紧急么?
 
任何流行都不是无来由的。与上述忧心忡忡的网友和专家相比,在另一些人眼里,“火星文”不仅时髦而且有趣,因为“火星文”的解读过程其实像猜测连环字谜一样令人着迷。
 
比如说“3Q得orz”,这个不中不洋的组合一般人是看不懂的。据说它的意思的是“感谢得五体投地”,实际上这里只有一个汉字,看不懂的人断定这是鬼画桃符。不过,在横加指责之前,我们不妨了解一下它的“原理”。显然,这里的“3Q”就是英文“三克油”(thank you)的合音,理解这点并不难。“orz”是什么呢?但凡像我这样脑瓜还算灵便的人应该能够猜到它不过是借用了汉字六意中的象形。看哪,“orz”多像是一个人跪伏在地上!
 
由此看来,“火星文”倒也并非完全没有章法或不能为人所理解。一个追求思维的乐趣的人,看到孩子们的这种奇思妙想,大概只有赞叹的份。如果这点小创造都要去封杀,我们的语言生活还有何趣味?
 
语言不过是人类发明的一个交流工具。如何使用工具,甚至自己亲手DIY出一套语言工具,既关乎创造,也关乎自由。而人们聚集在一起,形成自己特定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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