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花六照--梁羽生-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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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大元在日期间,还有一段“小插曲”。日本棋院本来打算安排一次新秀赛,由他和台湾青年围棋手王立诚对弈的,可惜由于种种原因,终于流产。但虽然流产,却十分引入注目。
因为一个是大陆围棋新星,一个是台湾围棋新星,海峡两边的围棋新星碰头,这份“戏码”的精采,相信是绝对不逊于世界业余围棋冠军争夺战的。
王立诚是目前围棋界公认为林海峰的“接棒人”,他是一九七一年赴日,拜在加纳嘉德九段门下,并即入日本棋院为院生的,那年他十三岁,今年则是廿四岁了。七六年,他在棋院晋段赛的大手合中,曾创下三十三连胜纪录,从三段晋升四段,震惊日本棋坛。现在已是六段。林诲峰也对他赞扬备至,认为他目前虽然只是六段,但已有九段实力。曹王比赛流产,台北报纸颇有议论,认为是应该让他们比赛的。桥牌和网球的国际性比赛,海峡两边的选手都可以参加,棋手因何不能对弈?假如比赛能够举行,我个人的看法,还是王立诚胜面较大。但不论谁胜谁负,都是中国人的光荣。
(一九八二年六月)
围棋世界两新星
作者:梁羽生
八月份一开始就是富士通杯世界职业围棋锦标赛决赛的日子,决赛两方是中国的常昊和韩国的李昌镐,他们都是围棋世界里光彩夺目的新星。
名师出高徒
常吴的师父是聂卫平,相信大家都耳熟能详。他曾经如旋风般横扫日本棋坛,当时(一九七六)我有纪事诗云:“大地苍茫为相手,高飞终越少微星。“相手”在日语中为对象、对手之意,由于聂卫平是在黑龙江一个农场长大的,有人觉得他有这样高的棋艺难以理解,故(读卖新闻)说他是以大地为“相手”,认为他是“天赋的棋才”。至于少微星则是象征士大夫的星座,喻位尊有才之士,可比作拥有名人、本因坊一类荣衔的棋手,聂卫平曾打败日本的现任本因坊石田和前任名人藤泽。
谁也没有想到围棋天地的少微星转动得那样迅速,不过十多年光景,就从日本的天空,掠过中国的天空,只稍作停留,就转到韩国的天空去了。聂卫平超越了日本的少微星,但第一次碰到韩国的棋手就栽了筋斗。那是一九八九年的事情,也在第一届的应氏杯决赛中,输给了韩国的曹薰铉。自此聂卫平步入低谷,在国内的战事也连连失利,马晓春逐一摘下他的“桂冠”(各种头衔),最后将他变成了“无冠王”。棋坛从“聂马时代”转变为“一马当先”。
马晓春也曾得过两次世界冠军(一九九五年),但仍然抵挡不住韩国的顶尖高手。聂卫平输给曹薰铉,他则是输给曹薰铉的弟子。曹的弟子正是李昌镐。
李昌镐生于一九七五年,十六岁就获得第一个世界冠军 (国际棋赛的种类有应氏杯、富士通杯、东洋证券杯、三星杯等等 。国际棋赛的冠军都可称世界冠军)。现在他是获得围棋冠军数最多的人,棋界公认他是天下第一高手。马晓春碰上他几乎逢战必败,人称李昌镐是马的克星。拿多少次世界冠军不算什么,妙的是他对师父也毫不留情,曹薰铉每次输给他只能苦笑说:“这是昌镐送给我的最佳谢师礼。”
常昊生于七六年,比李昌镐只小一岁。他十九岁获得全目冠军,对别人来说是少年得志,相对昌镐而言,则是迟了好几年了。世界冠军还没有他的份儿,不过他在中日棋赛中的表现却是非常出色,接连两届,他都是过羊斩将,获五连胜,比之师父当年不遑多让。最后一届(九六年)的擂台赛也就在他打败了日方的主将大竹之后宣告结束了。大竹对他说:“你应该找个机会碰碰李昌镐。”
终生对手 终生朋友
机会很快来到,去年的天元赛,常昊以三比一击败马晓春,取得和韩国天元李昌镐比赛的资格。比赛结果,常昊虽以一比二落败,但两人都表达了愿意成为终生对手,也成为终生朋友的愿望。
今年常昊能够打入富士通杯的决赛,果然又再次成为对手。本文见报之时,结果料已公布,胜负无关紧要,佳话则必永传。(二之一,写于一九九八年八月三日)
敲枰谈艺斗心兵,漫说前贤畏后生。
双号齐吹谁的响,宫商调协谱新声。
八月一日,富士通杯围棋赛最后一仗存东京举行,中国常吴对韩国李昌镐。常吴今年廿二岁,李吕镐廿三岁,世界冠军争夺者双方都是如此年轻,实在罕见。更妙的是他们的名字昌镐和常昊,发音(尤其在日语中的发音)十分相似。“镐”“吴”同音“号”(即号角的号)。因此在去年中韩天元战常昊第一次碰上李昌镐时,就有记者以“双号齐吹谁的响?”为题,预测胜负。今次的富土通杯赛,也还有人重提这个“双号齐吹”的问题。
双号齐吹
这次的“双号齐吹”,还是李昌镐那把号吹得较响,但情况却有点特别,那就是在吹奏这一乐曲的过程中,实在是常昊号声响亮的时间较长,只不过到了最后,才被李昌镐的号声压了下去。具体的说说战况吧。常昊持黑子,以先手之利,精心布局,重视大局的均衡感。中局李发动攻击,常小心应付下脱出危机,开始领先。可惜到官子阶段(残局),他连接几次微小的错误,终于给“官子天下第一”的李昌镐取得最后胜利。有评论家指出,下到第二二一手时(即已是在“终结篇”的阶段了),只要他下得对头,是还可以小胜半目的,你说可不可惜。
这局棋的另一个特点是,双方的棋风甚为相似,“大局感”常不逊于李,中盘攻守各有所长,官子则明显李优。这一局棋颇似同门较技,除了金戈铁马之声,亦有宫商协调之感。这是一种艺术上的圆满境界。围棋是中国文化,当然我们最好能处于领先地位,但即使暂时落后于他国,从宏观角度看,那也是中国文化的胜利。
谁能打败李昌镐
“谁能打败李昌镐?”如今已成为围棋界最关心的问题。依我看还是以常吴的希望较大,依据是两次比赛的成绩。去年的中韩天元赛,常吴虽以一比二落败,但在第一局(他中盘负那局)他亦曾有过强大攻势,令得李昌镐险遭不测。今次错过胜机,更毋须说了。去年国际围棋赛重要的一役是李昌镐和小林觉的三星杯世界冠军战,此战李昌镐以三比零胜,打得日方小林觉无还手之力,可作参考。
中国近年新人辈出,人所熟知的是“七小龙”,即常昊加上邵炜刚、王磊、周鹤洋、刘菁、罗洗河和丁伟。“七小龙”平均年龄廿二岁,在中国目前的围棋等级分排名榜上,常昊第一,马晓春第二,邵炜刚、王磊、周鹤洋、罗洗河依次是四、五、六、七,丁伟(十四)、刘菁(十六)也不弱,聂卫平则已跌至第十。今年四月常昊、王磊等“七小龙”组成的青队和马晓春、聂卫平、刘小光等七名老九段组成的蓝队比赛,结果是青队以九比五大比数胜出。“七小龙”除丁伟外都是聂马二人的弟子。“青”“蓝”队的命名当是取义于韩愈《师说》的“青出于蓝而胜于”,新闻界称为“报恩赛”。“七小龙”都是有希望打败李昌镐的。
(二之二,写于一九九八年八月八日)
象棋国手杨官磷
作者:梁羽生
不辞北战与南征,三十英年有霸名。
心血而今收笔底,可从一卷识楸抨。
杨官磷的出现,在象棋坛上创造了空前的奇迹,他是中国自有象棋历史以来,成就最大的棋人。
为什么说杨官磷创造的奇迹是“空前”的呢?第一,他没有师承,棋艺完全是靠天才加上毅力,这在象棋名手中实在不可多得。而自己学棋,能达到他那样炉火纯青、前无古人的境界,更是自古以来,只此一人而已!
扫荡群雄 保持不败
第二个更大的“奇迹”是,以往的象棋名手虽多,但却没有一个人能保持不败的纪录。原来象棋之道,相生相克,各家各派,出手不同,甲能胜乙,乙能胜丙,甲却未必能胜丙。例如以前的国手“七省棋王”周德裕,和卢辉公私对弈,每战皆胜,但却在公开赛中,惨败于董文渊。但董文渊却又从未胜过卢辉一局。因此要评论一流名手的等第,实在很难。过去的国手也只是在总的成绩上超迈群雄,而并非能扫荡群雄的。
可是杨官磷自一九五一年成名以后,遍游南北,大小数千战,与各方名手角逐,从未失败,真可说是所向无敌,战绩辉煌。而且古代的国手,或因交通不便,或因地方割据,或因保名避战,很少能与国中所有高手一一较量的。而大陆今日,南北一家,各方名手,此来彼往,杨官磷和国中有名气的棋人,几乎都对过局。所以杨官磷之称为国手,才是真正的国手,他的境遇,也是过去的国手所梦想不到的。
锋芒不露 大智若愚
杨官磷是广东东莞人,拙于言辞,长于思考,从外表看来,他像诚朴的“乡下人”,智慧的光芒,并不炫露;但他却正是“大智若愚”,以朴实无华的作风,潜心研究,一步一步走到了光辉的顶点。
他是一个小商人之子,自幼就喜欢下棋,常和乡人对弈,年纪很轻,就获得了“东莞棋王”的称号。可是,东莞棋风虽盛,到底缺乏一流好手,那时他自己也不知道,若拿全国性的象棋水平做标准,他自己能达到什么境界。
正是因此,他不满足于只作一个县份的棋王,于是兴起了“问鼎中原”之念,像古代传说中的武师,技成之后就背起黄包袱游学四方,江湖较技,以求精益求精。他背的“黄包袱”是楸枰三十二子,他的第一个目的地是广州。
广州在近二三十年中,是全国象棋水准最高的城市,其中藏龙卧虎,能者颇多。他初出茅庐,自然还未能登峰造极,因此和名手对弈,初期还是负多胜少。但广州的棋坛老将,“华南四大天王”中硕果仅存的卢辉,已经看出了他的天才,当时就对人说:“杨君的棋艺,现在虽逊于我,但将来一定超越老夫。”卢老前辈的话,现在是完全说中了。
击败卢李 奠定地位
一九五零年,香港举办港、穗,澳三角象棋赛,他从东莞出来参加,那时他的棋艺虽已有了提高,但和第一流名手的功力,距离尚远,在象棋圈里,也还没有什么声名。他感到天才必须辅以学力,无师必须觅师,他所觅的“师”乃是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棋谱。他在香港这段期间,曾闭门修炼,排拆古今名谱,研究高手对局,终于豁然贯通,而且修正了不少古谱的错误。这时他功力大进,已跻进一流之列了。就在那年,香港的象棋会举办了一次会员赛,他击败卢辉的高足李志海而获得了冠军,自此奠定了他在棋坛的地位。
可是他在香港那段期间,却又是最郁郁不得志的时期。他的好友王兰友曾叙述他那段时期的生活道:“在香港靠象棋吃饭实在不易,他没有圆滑的交际本领,又没有那些有钱有闲的人在后面捧场,尽管他棋下得好,但找口饭吃,有时也成问题。于是他穷了,三番五次的,想在修顿球场摆棋摊来找生活。”在香港修顿球场的棋摊,那是失意的职业棋人的“出路”,做的是五角一元的“生意”,有时还要喝西北风。生活是够悲惨的。幸好,他的天才不该被这样埋没,朋友们告诉他在大陆艺人受到优待的事实,告诉他凡有一技之长都有发展的事实,于是他辞别了香港,回到了他那古老的但又是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