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妖蛾子-王小柔-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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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连我们家老猫阿花都绕着我走,而且不再耸鼻子,缩着肚子提着丹田气,最气人的是眼睛还故意瞧别处,一看就知道人家已屏住呼吸。阿花因为上了年纪,脾气很古怪,经常粗着嗓子学楼底下的狗叫,尤其在闻了我炒的大菜后,满嘴说外语,本来小细嗓门非弄得跟大老爷们似的。腻味得我老爸指着它的胖屁股说,这年头连猫都追求中性美了。
其实做饭挺有意思的,结果总是充满变数。自打买了那本书,我一下班就往集市里炒菜的摊位前一站,看那师傅跟杂技团出身似的,连西红柿炒鸡蛋他都得抖把勺,尤其仰脸的姿势,特帅。他每次拿大长勺完作料都得在锅边上当地一磕,有多少作料咱不知道,但那一声挺响,倍儿有韵律感。有一次赵文雯在集市买黄瓜,见我跟要饭的似的两眼发直看着锅里的肥肉片,排队的人都换好几轮了,我还站在人家摊位前死活不走,她用胳膊撞撞我,还故意压低了声音说:“晚上去我家吃!别站这,多烤得慌。”我就不喜欢她这样,好像我的行为多丢人似的,我大声说:“我正偷艺呢。”赵文雯一把拽起我的胳膊就走,“就你,还偷艺,手把手教都不见得能学会,整天弄一脑袋油烟子味儿,下次再出来别忘了把你们家抽油烟机挂身上。”
为了证明我确实在努力往家庭妇女上进步,我直接进了赵文雯家的厨房。她作威作福的地主婆本性立刻显现出来,把俩脚丫子往玻璃茶几上一搭,不知道从哪拎了包瓜子,又随手拿了个不锈钢小盆,架在她几乎没什么起伏的胸脯上。我帮她把电视打开,她咂了下嘴,眼睛都没看我,“行,有眼力见儿。做饭去吧。”茶杯旁边的脚尖朝厨房方向摇了摇。那厮眯缝着一双比我还厉害的近视眼,就差怀里抱只猫,嘴里叼根水烟袋了,典型一副需要被人民斗争才能教育过来的样子。
我进了她的橱房,捋袖子穿纯棉面料的围裙,赵文雯小资多年,家里积攒的都是特别花哨一点用没有的东西。地上居然摆着两桶“鲁花”,我眼睛一下就亮了。在我家过油时最多在锅里倒一薄层,在这,倒半锅!平时练习红烧肉,在这怎么也得练习做菊花全鱼。
我战战兢兢地把一条收拾好了的死鱼摆在案板上,端详了至少十分钟黄金切割点才敢动刀子,每一刀都很谨慎,生怕刀法不漂亮。好不容易把鱼浑身划得都是道子,才发现左手食指也挂了花。我拎起“鲁花”,咕咚咕咚可劲儿往锅里倒,煤气一开,听着抽油烟机嗡嗡作响,心里那个满足,我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挑逗趴在我家阳台正对我练口语的阿花,从口型上判断,它一定又在说外语。不一会儿,油开始冒烟儿,我拎着鱼的一个肉边儿隔老远把它扔进锅里,为了躲避飞溅而出的油,我还原地转了个芭蕾圈。鱼倍儿可怜地蜷缩着,我开始翻书,好不容易才找到我该看的程序,书上说金黄色即可出锅。我对着锅进行了严重的心理斗争,不知道多金黄算成功,依我看扔锅里就挺金黄色的,油就那色。为了保证熟,我又拿着我的手机掐了两分钟。关了火,用笊篱捞,好么,扔锅里的时候是一条鱼,搭出来已经跟出完车祸似的,哪都不挨哪。我把唯一一块缩成一团的鱼肉放在盘子里,眼瞅着那半锅还翻腾得特带劲儿的“鲁花”,那个揪心啊。
忽然,客厅里传来地主婆的声音:“王长今,能吃饭了吗?都俩小时了。”吓得我一激灵。我硬着头皮端着盘子站到赵文雯脚边,从来没有过的恭敬,“这菜叫‘浪花一朵朵’。”她大叫,“啊?就一朵?”我说:“本来有很多,但都凋谢了。”赵文雯大笑,“你跑我们家炼油渣来了。”幸亏她心地善良,也没说我,还细致地把所有渣子都捞出来。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再次冲进厨房煮了一锅滥情的方便面。那一晚,我们守着一大盘子“油渣”,撒上点盐吃得还挺香。那之后我再没动要做大餐的念头。
可是后来,那书不知道怎么传我爸那去了,这下可坏了,老爷子打小就喜欢琢磨东西,这会儿正没什么可显身手的,他整天端着书在厨房呆着,拽都拽不出来。墙角那堆菜下去那叫一个快,他也不问问现在细菜都多少钱一斤,我最害怕他叹气,只要那拉长音的调子一起,一盘子菜准又进垃圾袋了。他迷做饭那一个月,水表、煤气表跟定时炸弹一样,转得人眼睛都花了,我们都不敢看了,把全楼的字儿都快转进去了。我弟弟趁老爸上厕所的空,拿着那本我花二十五块钱买的菜谱在案板上抡得啪啪响,“你说你要用买书的钱点个菜带回来,也算你孝顺,现在,一个菜没做成,几百块钱材料费进去了,你要买个大众菜谱我也不说你,非买什么粤菜菜谱。幸亏咱爸兴趣还在菜品的改革创新上,要是注意到那些盛菜的家伙就麻烦了,咱哪弄银餐具去。”我缩着脖子下楼把菜谱扔垃圾箱了,大气儿都没敢喘。
我不在烂菜地就在去烂菜地的路上
博客就像个烂菜地,你用一根小木棍儿挑着只破袜子往地上一插,这方圆几平米的地盘就归你了,你爱干吗干吗,可是自己玩多没劲,于是你得叫更多的亲朋好友来串门看热闹甚至看乐子,你希望他们跟你同呼吸共命运,其实呢,人家背地里都拿你当傻子。我的一个哥们儿不是IT,也不熟悉网络,但他整天瞪着血红的眼睛泡在网上,你要问他,他会点着鼠标告诉你:“看博客呢,哪找这种奉送隐私娱乐共享的地方。如果有心,一个姑娘的家庭背景日常工作甚至连生理周期你都能在她的博客上了如指掌。”
记得几年前方兴东的互联网工作室刚建博客中国网站的时候,我们都觉得“博客”这个词特别稀奇,加上他弄了一堆“博客精神”,更让人天上一脚地上一脚的五迷三道。当时想成为博客需要经过至少一位知名博客的推荐,在核实了真实身份、上传的稿件后,并经过博客中国网站上层人士批准才能开通“精英”博客专栏,如此严谨的过程让我觉得很好玩。那时候,我的推荐人面如钩月、秋波荡漾地坐在西单马路边的星巴克,看我的时候则满脸严肃:“博客精神是自由、真实、资源共享、互相帮助。”而我也被咖啡因弄得心里扑通扑通的,要不是在那么高级的地方,我一准去集市买只鸡,再往它脖子上抹一刀,弄一大海碗鸡血一饮而尽,如果环境允许我还得跟我的上线跪地上磕俩响头什么的,以表对组织的忠心。后来当我的文章整天挂在博客中国首页最显著位置推荐的时候,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我屁颠屁颠地以为博客是最时髦的东西。直到有个叫木子美的女人出现,我才知道时髦的根源,几十万甚至更多的人在同一时间奔她的博客日志而去,博客成为优雅的下三滥代名词。
没几年光景,博客普及得跟麻辣小龙虾似的,都吃,有人还上瘾。网络里废弃的博客也很多,残页不再会产生新的窥视欲,很多人不再来了,把它忘了。新的网志人又会出现,博客就这样交替变化,相互影响,相互遗忘。每个人都有好几个博客,精力旺盛的人一天能博好几次,跟壮劳力赛(似)的。
我刚开始的时候觉得不就是挂在网上写日记吗,平时还能到熟人的博客上瞅几眼,看看他这些日子的私生活是什么样,外带甩几句闲话,觉得博客挺轻松娱乐的。可写着写着就写出虚荣心了,页面上都显示着点击数,人家那都四位数了,你这还两位数,自己都觉得寒碜。最后,博客变成博数了。
普通人的博客需要自己憨皮赖脸地拉别人看,还得强烈要求别人跟自己做链接,这样成天眼睁睁地看着,点击数也增加不了几十,而且大部分还是自己点的。名人们可不一样,陈芝麻烂谷子往外一倒,那都是真诚流露啊,不管那一篇篇“博”是不是真的出自名人之手,追星族都觉得,我可以留言,人家看不看回不回无所谓,至少我近距离接触到名人了,兴奋!尽管人家隔三差五地仅在博客里写几句,对点击者而言那都不是敷衍,而是亲切。
亲切感挺重要的。就像你站在演唱会现场老远的地儿,举着望远镜都看不见台上的人在干什么的时候,一样能扭着屁股在椅子上蹦。博客也一样,当一个名人在你面前闲扯淡的时候你会觉得他特人性化,因为我们这些俗到骨子里的人都惦记着听点名人以前怎么受的苦,怎么被人甩,后来怎么遭罪,来获得心理平衡,这样才能让咱这些百姓体会出人间自有真情在。
我不太喜欢现在的博客,变得像内衣表演秀,没人看还得自己满楼梯贴小广告,自己张罗人。而名人呢,今天炒盘鸡蛋,拍成照片挂在博客里就能赢得上千点击率,我不喜欢这种招摇的表演。我几乎不动陌生人的博客,我只对我熟悉的朋友的私生活感兴趣,我需要跟他们感同身受。我们安于自己的小地方。
我最反感有人唐突地冒出一句:“看我的博客吧。”而且你问他什么他都回答一句:“打开我的博客!”我的回答也非常有个性:“我不想知道你那点破事!”于是有人知难而退了,可有的人还在使劲给你发带BLOG的链接。
门户网站发了疯似的到处拉所谓名人到他们那去开博客,我看着屏幕上博客后面不断闪烁的那串字符就在想,这群人就跟野鸭子似的,以为找到一个世外桃源,于是高兴得一个劲儿地下蛋,屁股还没焐热,蛋就被人拾走了,最后下得精尽人亡,那些拾蛋的人却拿这些烂菜地里的绿色食品满处吆喝赚了大钱。
有些胆子小又不够骚的女博最多弄点小情小调,或扔满菜地自己的照片,整得跟寻人启示似的。而更多男博就像吃剩饭误食了春药的猪,目光涣散,一路撞着墙走,你能在他们的菜地里看见他们无比自恋地分析整个春天和全世界,从痴呆眼神就能看出他们满脑子想的都是跟荷尔蒙有关的事。他们还很有圈子意识,在页面旁边拉了一溜让人花眼的友情链接,每个博后面捧臭脚的回复越多他们越自恋,跟入了邪教似的。
博客,就是一面可以贴大字报的墙,缺少规则和自律。但同时,博客,又像一个新媒体,它甚至在对主流媒体察言观色指手画脚。
狗也有黑社会
我从来不知道咸水沽在什么地方,但这个早晨,送完土土我却出现在咸水沽集贸市场里,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太容易接受。在一片简易的空地上,被砖墙隔成了三个区域,第一个区域遍地是一笼子一笼子的猪崽,干干净净细皮嫩肉,小皮肤都粉扑扑的,像刚做完面膜;第二个区域是绵羊,有的被集体关在笼子里,有的被拴在一起,无论在哪羊们都把脑袋扎在一起,把屁股对准买主,它们大概在说离别寄语;第三个区域,也是这里最大、人最拥挤的地方,到处是狗,狗像牲口一样被主人拉着。那些小区里穿着衣服狗模狗样到处找电线杆子撒尿的家伙在这里是不受待见的。这儿的狗大多是德国黑背,长得像电视里的警犬,全都又高又壮,你刚有经过它的企图,它就瞪着眼睛看你。我立刻喜欢上了它们。
我们是来看斗狗的。一块军绿色的帆布围起一个不大的小场子,人站在四周,中间宽大的场地被一个半米高的铁栏围起。我们几个像十足的二溜子一样,站在高处互相问:“你押吗?押哪只?”其实连钱都没